從李白、杜甫等一些大家的詩作中知道了長江三峽，后來又從酈道元的《水經注》、劉白羽的《長江三日》中較為全面地了解了三峽，直到六七年前才有機會乘船以游三峽。說來還真是巧合，那次的行程路線，竟然與800多年前范成大的行程路線相同，也是由成都乘船東下，一路上游覽了青城山、峨眉山、長江三峽和廬山。當年申江號游輪載著我經過長江三峽時的情景，至今難以忘記。

    舉世聞名的長江三峽，在四川盆地以東，西起四川奉節的白帝城，長江進入峽口之后，劈斷巫山，沖破夔門，奪路向東，經瞿塘峽、巫峽、西陵峽，至湖北宜昌南津關，全長193公里。游長江，最美在三峽。船行峽谷，讓你仿佛置身于一幅巨大的山水畫卷之中。

    瞿塘峽，為長江第一峽。船至瞿塘峽，便意味著長江三峽游漸入佳境。你看那素有“天下雄”之稱的夔門，白甲山巍然屹立在江北，赤鹽山則高高聳立在江南，江面狹窄，峭壁對峙，其雄偉險峻之勢躍然眼前。觀此景，令我想起杜甫“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的詩句。詩人用一個“爭”字，便把瞿塘峽江急灘險之勢呈現在你面前。據說，這瞿塘峽中曾有一被稱之為“滟滪”的巨石，臥于江心，為行船者設置了極大的難題。有民謠如此描述，“滟滪大如襥，瞿塘不可觸。滟滪大如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鱉，瞿塘行舟絕。滟滪大如龜，瞿塘不可窺。”我曾見過麗江虎跳峽中的虎跳石，其情形恐怕是類似的，只是這瞿塘峽可能更為兇險些吧。不信你看，現已沒有了滟滪的瞿塘峽，仍是江流澎湃，濤似雷鳴，恰似萬馬奔騰，氣沖云霄呢。

    “巴東三峽巫峽長”。出瞿塘峽東口，穿過長約25公里的大寧河寬谷，船便進入了幽深秀麗的巫峽。劉白羽在他的《長江三日》里這樣寫道：“如果說瞿塘峽象一道閘門，那么巫峽簡直象江上一條迂回曲折的畫廊。船隨山勢左一彎，右一轉，每一曲每一折，都向你展開一幅絕好的風景畫。”置身于綿延45公里而無間斷的完整峽谷之中，領略到的是“石出疑無路，云開別有天”的境界。但見那峽隨山勢，曲折蜿蜒，秀麗深邃。而那圣泉峰、集仙峰、望霞峰、聚鶴峰等“巫山十二峰”，更是形態各異，儀態萬千。這十二峰中，當以望霞峰為最妙。她佇立江上，似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飽含深清地眺望著遠方。因而，她又名神女峰。

    關于神女峰的傳說頗多。宋玉在《高唐賦》里說，楚襄王曾與巫山神女幽會于陽臺，分別時戀戀不舍，神女對楚襄王道，“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為此，后人建有神女廟、高唐觀。另有一說，神女峰乃西王母之女瑤姬所變。說是瑤姬云游巫山時，恰逢一群孽龍相互爭斗，驚擾百姓，于是她便殺了孽龍，為民除害。其后，又派人幫助大禹開鑿三峽河道，為讓來往船只順利通行，她毅然留了下來，充當導航使者，最終化為神女峰，第一個迎來朝霞，最后一個送走晚霞。而神女峰在現代人的眼睛里，則成了癡情女子的化身。面對神女峰，舒婷就曾發出這樣的感嘆——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

    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

    一晚”。

    西陵峽為長江三峽中最長的峽，西起巴東縣官渡口，東止宜昌南津關，全長120公里，以灘多水險而著稱。峽內有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崆嶺峽、黃牛峽、青灘、泄灘等名峽險灘，亦有黃陵廟、三游洞、陸游泉等古跡。游于峽中，只見峰巒疊嶂，峻嶺橫空，江流曲折；更有那如練飛泉，參天古木，翳天蔽日。西陵峽，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它的險峻，而是它險中生趣。你看那牛肝馬肺峽，北岸石壁上有數片重疊下垂巖石，東側幾片呈黃色，其狀如肝，西側一片又形似肺。有民謠狀寫此景，“千年陰雨淋未朽，萬載烈日曬不干。老鷹盤旋空展翅，要想充饑下嘴難。”再看黃牛峽，那一排陡峭的石壁之上，竟有神人牽牛的景觀，人呈黃色，牛身呈赭黃。亦有民謠流傳，“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不過，這首民謠不寫其狀，而寫峽中水之湍急，行舟之難。當年范成大游西陵峽所感受到的是，“兩岸悉是奇峰，不可數計，不可以圖畫摹寫，亦不可以言語形容，超妙勝絕。”依我看來，范老夫子還真是言之有理。

    船過平善壩，便出峽了。據說，以前的船夫們一到這里都要慶賀一下，似從“鬼門關”獲得新生一般。如今游長江三峽，早沒了前人所經歷的險灘暗礁，波濤洶涌，無論順流而下，還是逆流而上，均頗安全。你只管盡情領略江之浩蕩，山之壯麗，去體會江山如畫、風光無限之美妙情趣。如此一來，又似乎少了些許驚心動魄，少了些許壯懷激烈。聽說，大寧河下游的龍門峽、巴霧峽、滴翠峽尚屬原生狀的，峰奇秀，灘奇險，水奇清，景奇幽，素有“不是三峽，勝似三峽”之美譽，不妨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