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春節前的兩天，我竟碰到了中學時的一個同學，一個出了學校再也沒碰過面的同學，一個女同學。那是一個下午，我在朋友那兒辦點事，有人進門。朋友便對我說，來了你的老鄉。我并沒在意，繼續和友人交談。可當來人進得門之后，我們幾乎是同時，都認出了對方，從她嬌小的身材、熟識的面容，我認出了她是我中學時的同學，但實在慚愧，確切的姓名已記不起來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大班長!”真是歲月匆匆啊，屈指算來，我們分別已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我還是家鄉一所城郊中學的中學生。與現在的中學生不同，那時的毛頭小伙子和大姑娘們，很少有這個戀那個戀的。其時，是恢復高考的第二年，學校里，以農村來的孩子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高考上呢。至今還記得，語文老師在課堂上留給我們的發問：“你們是想穿皮鞋呢，還是想繼續穿草鞋?”很顯然，高考這一關過了，進了大學門，自然就可以穿皮鞋了，反之，則繼續穿自己的草鞋。于是乎，整個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者居多，極少風流少年。男生和女生之間，幾乎是不“說話”的。這在現在的中學生看來是何等可笑，而在當時，的確是這樣。就連我這個一班之長，也極少跟女生“說話”，除非班級有什么活動，要跟女班干商量。不管怎么說，在那時我們還都是孩子，孩子的天性時不時地流露出來。記得有一次，幾個男生對某個女生一下課就圍著老師問這問那，幾乎把老師當成了她的“私有財產”有意見，于是出主意讓其出一回洋相。有人見那女生快進教室門時，將沾滿灰塵的掃帚擱在教室門的上方，那位女生推門進來，沾滿灰塵的掃帚便隨著門開而掉在她的頭上。原來一向干凈可人、面容姣好的“白雪公主”，一下子成了“大灰狼”了。此事一出，女生向老師告狀是肯定的。班主任老師便將調查之重任交到我這個班長頭上。盡管是左右為難，但師命不可違也。終于，我落得個吃力不討好，男生、女生兩邊都不滿意。這不明擺著么，男生怨我不夠哥們，把他們幾個給抖了出來；女生則憤憤不平，說我偏袒自己的哥們，沒有替她主持公道。

    好在此類事情只有偶爾發生。現在想來，我們那一班同學，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在學習上都是非常刻苦的。在我記憶里，印象最深的是冬天。清晨起來，連洗臉的溫水都沒有。學校的伙房外，自來水龍頭早凍實了。只好到河邊碼頭上，敲開冰凍，用冰水洗臉。你別看，平時那些頗嬌氣的小女生，此刻竟和男生一樣，于冰水而不懼，真讓我們這些毛頭小伙子從內心敬佩幾分。大家心里都清楚著呢，那大學的門，是那么容易進的么?要不，哪有什么“十年寒窗苦”呢!

    兩年的高中生活，很快就過去了。有的考上某個大學，有的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有的則走進了軍營……總之，每個人為了生活，都有著自己要做的一份事情，各干各的去了。我在外地讀書時，曾有老師給我寫過一封信。說，面對那曾經熙熙攘攘的教室，一下子變得百般沉寂，心中真不是個滋味。說，他又一次看到了空巢。是啊，我們這群離巢的小鳥，從此飛向了各自的藍天，與老師聯系少了，與同學聯系少了。正如一首歌里唱的：“多少臉孔，茫然隨波逐流，他們在追尋什么?為了生活，人們四處奔波，卻在命運中交錯……”

    一個偶然的機遇，令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些往事。那一群整天圍著老師問這問那的女生呢，那一群離開課堂便嘰嘰喳喳的女生呢……如今，都在哪兒，生活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