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艾苗從書店出來接到小美的電話趕到綠島西餐廳時，小美正站在餐廳門口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西餐廳里裝飾得綠意盈盈，在這炎熱的季節里也能感覺到那種涼爽爽的春意，輕柔的音樂泄滿餐廳的每個角落。

    “你倒真會享受，工作都沒了還想吃西餐。”艾苗坐下來白了陳小美一眼。

    “你就安慰我一下吧，氣壞我了，門口明明貼著招人的紙條，那紙看著就是剛貼上去的，去問的時候他們就說招滿了，你說他們什么意思？既然不招人還貼什么條子啊，不明擺著騙人嘛。”

    “你知道是人家不要你還是真招滿了，給你個臺階下呢，要是人家說我們這不要你這樣的人，還不把你氣死去。”艾苗笑。

    “你還笑，”小美生氣地打了艾苗一下，“我就注定了只能在小飯店里呆著？”

    艾苗“撲哧”笑了一下，“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把你身上那點土腥氣洗去了，再把普通話說得順溜一點，那樣去大酒店找事做的成功率會高一點。”

    小美小嘴一噘，恨恨地在艾苗胳膊上掐了一把，“人家都要氣死了，你還挖苦我。”

    “人要活得現實一點，這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行了，吃完了再教訓我吧”小美擺了擺手，“都快要餓死了，艾苗，我都出來好幾年了，還沒吃過西餐呢，今天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你以前吃過嗎？”

    “我今天也是破例，記得還我。”

    “沒有你比更摳的女人了，”小美歪著頭看著她，“如果你用那些買書的錢吃西餐，早吃膩了。”

    “ 這是兩碼事，兩種享受。”

    “狗屁享受。”

    “你才是狗屁呢。”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斗嘴取樂。小美看著坐在迷朦燈影里一對一對卿卿我我的戀人，羨慕的嘆了幾口氣，“曉卓沒跟你一起吃過西餐？你們那時候多浪漫，都羨慕死了。”

    艾苗憤怒地瞪著她，抿了抿嘴唇生氣地說：“你是不是成心讓我難受？”

    “還難受什么？他早把你丟到爪畦國去了，他那種人，根本配不上你。”

    “你很討厭，知不知道？”艾苗氣得把水杯啪地往桌上頓了一下，“小美，拜托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我也是為你好，如果有一天再有人提起他，你一點都不意了，那才說明你真正的忘了他。”

    “是啊，我心里還想著他、念著他……你去告訴他，讓他嘲笑我，看不起我，這樣你心里就高興了？”

    “不說了不說了……”小美裝模做樣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象個討人歡心的小丑，“不過他真不是個什么東西，還不是看上了那老女人的錢，其它的哪一點能跟你相比。”

    “閉上你的臭嘴，”艾苗隨手翻開了桌上精美的菜單，心里悶悶地難受，“九十八塊，下次請我的時候不能比這個少。”

    “你？！“小美伸出手來打她。艾苗身子往旁邊一閃，哈哈大笑。

    “艾小姐不會這么小氣吧。一頓飯也要人家還。”

    艾苗驚訝地回過頭來一看，肖若楓已經站到了她身邊，她張了張嘴唇忙站起身來招呼。

    “我能不能在這里坐下來？”肖若楓聳聳肩膀笑。

    “當然可以。”艾苗忙讓坐，“小美，這是我們公司的肖經理。

    小美看著艾苗又看看肖若楓，嘻皮笑臉地說：“不說我也知道是你的老板。”

    艾苗在桌子底上踢了小美一腳，惱怒地瞪著她，痛得小美一陣嚙牙咧嘴：“肖經理，看來我得另外找個地方才行，你看艾苗連話都不準我說了，不憋死我才怪呢。”

    “小美，”艾苗氣急地呵斥一聲，“你有病啊，我什么時候不準你說話了？”

    “你剛才踢我，用眼睛瞪我，是不是兜里的錢不夠，請不起你們經理？”

    “你？！”艾苗被小美的話氣得直翻白眼，“誰說我沒錢了？”

    “你兜里就一百塊錢，剛才點了九十八塊錢的東西，還剩下兩塊錢我們可以坐公交車回去，今天說好是你請客，我不負責的。”小美狡黠地笑。

    “你……”艾苗氣得面紅耳赤。

    肖若楓笑了笑說：“我怎么好意思讓兩位小姐請我，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請客。”

    “不……肖經理，別聽她胡說，我有錢的。”艾苗急得直擺手搖頭。

    小美把艾苗的身子往后一推，說：“你再有錢也不如你們經理有錢，他請你是給你面子，說明他看得起你，重視你，以后好好工作，報答人家不就行了。”

    “這話說得很對，我贊成。”肖若楓又是一陣開懷大笑，這笑聲與他優雅的外表很不相稱，“艾苗，你朋友可比你爽快多了，這性格我喜歡。”

    小美咧開了嘴滿心歡喜地笑。

    艾苗扭頭看著窗外，街上的霓虹燈閃爍著斑瓓美麗的幻影，燈火中的紅男綠女勾腰摟背地做出很多親密**的舉止。

    “你們去書店了？買的什么書？”肖若楓看到了放在艾苗身邊的塑料袋。

    艾苗心里咯噔一跳，忙用手遮住袋子。

    “什么書？”小美嘴巴一撇，“《孫子兵法》，都什么年代了還看這種書，有病，人家現在都愛看……”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艾苗這一下是真的急了，大聲呵斥著打斷小美的話。

    肖若楓看著艾苗，對小美眨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說：“我很喜歡這本書，看了很多遍。”

    小美啊了一聲，訕訕地笑著說：“肖經理說的肯定不會錯，那我也要看看。”

    艾苗瞪著小美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一路上小美嘰嘰喳喳地沒話找話和肖若楓搭訕，她故作天真的樣子讓艾苗覺得小美真像個小丑。

    艾苗從肖若楓的車上下來之后就一聲不吭地往前走，任憑小美在后面怎么大呼小叫也不理她。

    “你生什么氣啊，是不是嫌我礙手礙腳了？”小美跑上前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說，“你看人家多好，請我們吃飯還護送回家……你生什么氣啊，我說錯什么了？”

    艾苗用力地甩開小美的手：“這樣的飯你也吃得舒服，人家會從心底里瞧不起我們的，你有沒有腦子呀。”

    小美滿臉無所謂地說：“你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你今天省了一百塊錢，還免費的專車護送，他愛怎么就怎么想。”

    “你當然無所謂，我每天都要跟他見面呢。”

    小美撇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個大男人，讓你掏腰包他心里就舒服了？

    “算了算了，不要再說了。”艾苗煩躁地擺擺手。

    小美微微一笑，斜著眼睛瞟著她：“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誰？”艾苗不解地看著她，“他，肖若楓？你有沒有搞錯？想像力也太豐富了點吧。告訴你，小美，我還沒到少了男人就無法度日的程度，再說人家也有女朋友了……小美，你閉上嘴巴不說話的樣子比較可愛。”

    小美指指自己的嘴：“不對，我媽說女孩子就要能說會道才有出息。”

    “你媽生你的時候就沒給你的嘴巴安上個開關，知道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話，什么話人家會討厭。”

    “我是怕你不能自拔，能被你瞧上眼的男人不多，干嘛不試試？”小美媚笑著說，“論才華論模樣人家都不錯，好象也有點錢，不錯了。”

    “我不會像你一樣自做多情。”艾苗嘲笑道，“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事情，居無定所，三餐不繼，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小美，在這個城市里，我們只是一些到處漂泊的異鄉人，除了青春，我們一無所有……”

    “怎么會？我們有花容月貌。”小美笑得很無恥。

    艾苗白了她一眼，“一個人在一個地方跌倒了一次不可怕，要是再跌倒一次就無可救藥了，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不是每個男人都象李曉卓一樣無情無義的，也不能怕嗌死就不吃飯了吧。”

    “那我小心一點吃行嗎？”艾苗抬起頭來看著立交橋上那綜橫交錯的燈光車流。那天她走過十字路口時差點被突然從岔道上沖出來的小汽車撞倒，醒過神來的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好害怕，如果就這樣暴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她的魂魄會不會連家都找不到成了孤魂野鬼？

    “小美，有時候我特別害怕，一個人走在街上的時候，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看著那么多的車來人往，可這個城市不是我們的，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環境，有時候會覺得人的生命很脆弱，說不定一點小小的意外就什么都沒有了……小時候常常聽媽媽說，人死不如狗，現在我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生死的事早就命中注定了，你不要一天到晚老想這些事，想得太多活著就沒意思了。”小美看看艾苗憂郁的臉，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