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敗績初現

    翌日清晨，天尚未大亮，楊白花就被士兵喧囂的聲音給吵醒，收拾停當之后，走出營帳，只見寬闊的淮水中，一座兩丈寬的廊橋已經穿越而過，以淮水中的邵陽洲為中間點，低掠著河面飛架淮河兩岸，一隊隊士兵正從淮水北岸走向淮水南岸，準備攻打鐘離城。

    楊白花在河道邊觀察了片刻，覺得有點不對，急忙抓住身邊一個士兵，“我父帥現在何處？”

    “稟少帥，楊將軍正在離此二里之處，指揮士兵安營扎寨。”士兵應道。

    楊白花急命士兵牽來自己的銀鬃馬，飛奔向楊大眼指揮之處。

    一見楊大眼，楊白花急忙說：“父帥，指揮搭建橋梁的當是鎮東將軍蕭寶寅吧，雖然搭建橋梁的速度很快，但是完全沒有考慮到淮水上漲以后的情形，現在，橋梁雖然建成，但這個季節是淮河水最易上漲的，一旦淮河水上漲，極有可能，一瞬間橋梁就被淹沒沖垮，到那時，南梁軍隊趁機反攻，我軍危矣。”

    楊大眼沉思片刻，“我兒毋庸擔憂，蕭將軍連夜督造，渡河橋梁半夜時分即已搭建完畢，王爺已經急命軍隊渡河，此時已有十萬大軍集結在淮水南岸，至傍晚時分，我軍將有三十萬大軍集結在鐘離城下，而鐘離城卻只有區區的三千人。只等大軍集結完畢，攻下鐘離城當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是，一旦淮水暴漲，我幾十萬軍隊就將被圍困在淮水南岸，將成困獸”，楊白花堅持道，“此刻，必須請掉更多的水軍才能確保橋梁的安全，父帥不能不考慮啊”。

    “我兒此言自有道理，可王爺此時已經到淮水南岸督戰，我們只有聽從命令”，楊大眼嘆道，“我們從洛陽千里奔襲，卻只能聽命于人啊。”

    楊白花還想說什么，被楊大眼伸手止住，“我兒不必多言，你我只需全力守住淮水北岸，謹防敵軍偷襲，大軍當無太多后顧之憂。”

    正說話間，一名探子來報，“并報將軍，右前方發現一隊人馬，俱騎健馬，移動迅速，正朝我軍大營靠近。”

    楊大眼剛想說話，楊白花已急忙請命，“父帥，此定是敵軍前來襲擾我糧草，請父帥坐鎮指揮，讓兒子帶領弓箭手前去攔阻。”

    楊大眼沉思片刻，“嗯嗯，此乃敵軍侵擾之計，你帶一千弓箭手前去，萬萬不可鏖戰，退敵之后，立刻回營。”

    “是”，楊白花急領一千弓箭手飛馳而去。

    片刻，一探子飛馬又報，“稟將軍，左前方發現一隊人馬，俱騎健馬，移動迅速，正朝我軍大營靠近。”

    “弓箭手，圍在大營糧草周圍，一旦有敵人來攻，頃刻萬箭齊發”，楊大眼轉身對身邊的副將吳尚垠道：“速領兩千人馬，左前方拒敵，不可鏖戰，退敵后立刻回營。”

    “是，末將領命！”吳尚垠即刻清點兩千人馬，飛奔而去。

    楊大眼環顧四周，然后對身邊的探馬說：“速去稟報鎮東將軍，請他提防淮水之中敵軍的侵擾，以免渡江橋梁被敵軍破壞。”

    探馬飛奔而去之后，楊大眼觀察了一陣眼前的戰場形勢，嘆了一口氣，又連忙走進了軍帳大營。

    淮河南岸，魏軍大營。

    中山王元英正在軍帳中查看戰場形勢圖，一名副將走進營帳，“稟王爺，我軍已在淮河南岸集結二十萬大軍，明日拂曉前，可集結三十萬大軍，只等天亮，王爺即可下令攻城。”

    “好！”中山王元英拍了一下桌案，“我三十萬大軍集結完畢，本王不信攻打不下只有曲曲三千守城士兵的鐘離城。”

    “聽我命令”，中山王元英對身邊的副將說，“派人通知鎮東將軍蕭寶寅以及平東將軍楊大眼，本王明日天亮即刻攻城，請他們做好糧草補給和橋梁護衛，不得有誤。”

    “是”，副將勸道，“王爺征戰多日，此刻攻城已是輕而易舉之事，請王爺早點休息吧”。

    “唉”，中山王元英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好吧，你時刻監視左右敵軍的動向，一旦有變，速速稟報本王。”

    “末將領命”，副將拍了拍手，撤身退出軍帳，軍帳外走進幾個絕**子。

    中山王元英疲憊地躺在行榻之上。

    翌日拂曉，元英正鼾臥在幾位絕**子身旁，士兵突然在軍帳外稟報：“稟報大帥，不遠處發現敵軍營帳，請大帥定奪。”

    元英連忙從酣睡中翻身坐起，深受撥開身邊絕**子摟住自己的手，簡單穿戴之后，慌忙走出軍帳，看了一眼，不禁暗暗叫苦。

    只見離自己的軍帳僅僅百余步之遙的邵陽洲里，已經被南梁軍隊生生的截斷為二，南梁軍隊通過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為城，把自己的軍帳駐扎在了北魏軍隊的身邊，而北魏軍隊竟然毫不知情，可見南梁軍隊行軍之隱秘。

    元英嘆了一口氣，敵軍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覺間把軍帳大營駐扎在了自己身邊，而自己的軍隊竟然毫不知情，如果此時下令攻城，敵軍氣勢正盛，只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傷亡，只能暫時命令軍隊嚴加戒備，暫緩攻城。

    一會兒，探馬來報，百余步之外駐扎的敵軍，乃南梁第一名將，被稱為韋老虎的豫州刺史韋叡自合肥領兵增援鐘離。

    中山王元英一聽是韋睿領兵駐扎在自己身邊，一股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中山王元英曾經和韋睿有過對戰，互有勝負，但合肥一役卻讓中山王元英對韋睿佩服之至。

    合肥作為南北要沖，周圍有四百里的廣袤巢湖，在水田和濕地之間有無數的河川和水路，這使得合肥因著優越的地理條件變成一個天然的水上要塞。南梁如若能夠奪取合肥，則西進可以直進壽陽，北往可以威懾洛陽，因此，合肥歷代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百年來一直號稱是攻不落的名城。

    但韋睿受梁武帝之名攻打合肥時，認為“汾水可以灌平陽，絳水可以灌安邑”，因此定下堰肥水的戰術，下令在淝水的上游構筑堤壩，疏通水路，以人力在合肥周圍形成一片人工湖泊，完全切斷合肥與外界陸路之間的聯系，使合肥成為一個人工孤島。由于北魏軍隊善于野戰，而南梁善于水戰，此計則順勢而行，把劣勢完全轉變為自己的優勢。當時，北魏駐扎在淮北的中山王元英一聽到韋睿如此用兵，南梁舟艦軍隊陸續到達合肥周圍，嘆息一聲，對左右言道，合肥大勢已去，被南梁攻下，指日可待了。

    合肥一役之后，北魏的軍民，俱稱韋睿這位乘白轎，穿儒服，以竹如意指揮軍隊的長者為虎，韋虎所至之處，無人敢攝其纓。直到很久以后，“但畏合肥有韋虎”這句古歌，還一直在北魏民間傳唱著。

    六軍無用停洛口，

    臨川殿下膽如鼠，

    不畏蕭娘與呂姥，

    但畏合肥有韋虎。

    是以，中山王元英一聽百余步之外駐扎的是韋睿，立刻想起了這首歌謠，心中頓時充滿了不祥之兆。

    回到軍帳中，元英忙令探馬飛報平東將軍楊大眼和鎮東將軍蕭寶寅，只道豫州刺史韋叡自合肥領兵增援鐘離，已經駐扎在北魏軍隊百余步之外，令兩位將軍多加防范，時刻提防南梁軍隊偷襲。同時，附上手書密件一封，叮囑須親手交給平東將軍楊大眼和鎮東將軍蕭寶寅，并讓其當面打開。

    數十萬人即將葬身于淮水之地，但卻對自己的命運茫然無知，一場慘烈的攻城戰，一觸即發！

    淮水嗚咽，靜水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