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糖有點苦
爺爺說過,有的花一生只會開一次,然后便會消失不見。
我問爺爺這是什么花,為什么一生只開一次,是怎么消失的。
爺爺只是摸著我的頭,笑呵呵的,等你長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只是,看著爺爺眼中的淚光,我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
······
這幾天的風很大,街上的人開始變少。
“是你讓我的世界從那刻變成粉紅色”
“是你讓我的生活從此都要你配合”
“……”
老舊的歌謠不知道從哪家店鋪里響起,許晴空看了眼手表,輕輕按下一側的按鈕。
轟!
巨大轟鳴聲撕裂了狂風,火光夾雜著驚懼的尖叫,整片街道瞬間火紅,夕陽下,像是一朵血紅色的嬌艷的花等待著人欣賞。
許晴空離開了,迎著疾馳來的警察,從容離去。
爺爺說過,有的花一生只開放一次,然后就消失了。
那么,為什么我不能永久保留下來呢。
坐在警車上的李明達下意識看了眼路邊的乞丐,接著,駕車繼續前行。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出了這么大的簍子,看著火焰混著黑煙的店鋪,李明達的心沉入了谷底,這一次死傷數目恐怕不會小。
過了一會兒,死傷數目統計出來了,結果很離奇卻讓李明達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死亡人數一人,受傷人數零。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李明達看著火勢漸弱的店鋪,高懸的心放下,對著一旁的警察道,“死者身份調查出來了嗎?”
“調查出來了,死者名叫秦觀楠。”
“死因……中毒。”
“中毒?”
許晴空邊走邊抬頭看著天空,很藍很藍,像是記憶中的那個下午。
8.19自己和她初識,像是春天的風吹向了烈日的午后,吹動了許晴空的心。許晴空發誓,這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她。
緣分仿佛就是這么妙不可言。
許晴空第二天又遇到她了,還是同一個組織的,“你好。”她甜甜的笑著,像是冬日的暖陽,又像是瓦罐的蜜糖,總之,這一刻許晴空只覺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瞬間晴空萬里。
“你好。”
初識漫不經心,卻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驚喜。
之后的一切像是順理成章,簡單快速的過分。出去一起吃了幾頓飯,逛了幾次公園,感情便開始迅速升溫,與男女朋友無異。
許晴空邊走邊想,目光看著一朵云,花一樣的形狀,開的絢爛,許晴空有些沉醉進去,這就是那一朵一生開一次的花吧。
許晴空的腳步快了些許,要趕在警察前面。
天空中的流云悄然隨著風前行,形狀也在悄悄改變,花一樣的云漸漸變成了長矛狀,似乎要刺破什么一樣。
許晴空也看到了流云的變化,眼神中有幾分苦笑流露出來,步伐也不自覺地亂了起來。
刺破了什么?刺破了少年的花。
意外來得很快,不是后面突然有警車跟上來。
而是,他和她表白的前一個晚上。
一件事牽扯到了三個人,事情很簡單,許晴空和她視頻,她的前男友打了電話過來。
然后,許晴空被晾到了十二點。
簡單的一件事,讓許晴空產生了危機感,許晴空第二天早上便在危機感的促使下表白了。
成功了。
許晴空看到了一朵盛開的不那么完美的花,雖然不完美,但依舊驚艷了許晴空。
年輕的許晴空看著這朵花,想起了爺爺的話,于是雙手合十,于心中輕輕向爺爺禱告,爺爺,我好像遇到那朵一生開一次的花了,不過,我會抓住這朵花,讓她一開就是一生的。
初見時小心翼翼地驚喜,變成了現在明目張膽的相愛。
像是魔咒,又像是自然規律,花開花落終有時,哪有一朵花盛開一生的。雖然花落后還會再開,但是那還是自己的那朵一生開一次的的花嗎?不是了,是別人的。
花,終究是落了。
花遇到了新的有緣人,于是自發的敗落,等待著自己的下一開花,開給那個適合的他。
只是,那個他不是自己了啊。許晴空望著天空中的矛一樣的云,心中一陣陣刺痛,你為什么不能給我的時間呢,等我完成了這個項目,我們就有度過下半生的資本了,只是,你為什么這點時間都給不了我。就這么缺少陪伴嗎?
不過,現在這朵花已經只為自己而開了,你想要陪伴,我就給你永久地陪伴。許晴空轉頭向后看去,火焰已經被撲滅了,只剩下了滾滾黑煙,黑煙在半空中綻放出一朵黑色的花——秦觀楠。
許晴空微微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目的地很明確,警察局。
許晴空大踏步前進,趕在警察之前,來到了警察局。
“你好,我要自首!”
值班的警察抬頭,陽光下,一朵花在門口盛開,殘破且絢爛。
“啪”。
審訊室內的等開了,熾白色燈光傾瀉而下。
“說吧,你為什么要制造這次的爆炸。”
警察吳啟星坐在許晴空對面,滿臉的嚴肅,手中的筆打算記錄許晴空的罪行。
吳啟星和前輩李明達剛從爆炸的案發現場回來,本來沒有頭緒的案件,卻突然有了突破口。值班警察告訴他們,有一個人來自首了,說是爆炸案的制造者。
自首的理由也很離奇,他說,爺爺說,希望他以后能成為一個好人。所以,他做了錯事,就來自首了。
吳啟星聽后只是搖了搖頭,雖然他年輕,但是不傻,對于這番話半個字都不信,如果真的要做個好人,為什么還要去制造爆炸案。
倒是中年警察李明達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許晴空的放下了手,目光緩緩抬起,沒有去看吳啟星,而是停留在了頭頂上方的白熾燈上,眼睛像是受不了強光的刺激,又像是陷入了回憶,微微瞇起。
三秒鐘后,許晴空帶著幾分的笑意開口了,“警察先生,你不覺得剛剛的那朵花,很美嗎?”
“在剎那之間綻放,然后定格,永遠的盛開在那一瞬間。”
淡淡的話語,帶著幾分的陶醉,卻讓吳啟星落下的筆尖久久停留,這玩意怎么做筆錄。吳啟星內心一股無名之怒升起,案發現場只有燃燒的烈焰和滾滾的黑色濃煙,哪有什么花。
瘋言瘋語,瘋子。
吳啟星對許晴空下了倉促但中肯的定義。
“我來吧。”
一旁的中年警察李明達開口了,剛毅的臉上是執法者特有的嚴肅與認真。
“姓名。”
“許晴空。許下諾言的許,萬里晴空的晴空。”
“性別。”
“男?……男。”
“爆炸案是你制造的?”
“是。”
“作案工具是什么?又為什么要制造這出爆炸事件?”
“作案工具?就這個。”
許晴空抬手亮了亮手腕上的銀白色手表。熾白燈光下,手表表盤一片白光,側面的按鈕吸引了李明達的注意力,右側中間的按鈕很明顯不是原裝的。
許晴空手腕除了手表外,還有一條藍色絲帶,系成了蝴蝶結。
李明達給吳啟星一個眼神。吳啟星緩緩走了過去,將許晴空的手表拿了下來,保存在一個透明袋子中。動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損害了證物,又像是害怕手表會爆炸。
“你可要小心點,這可是我寶貝給我買的,很珍貴的。”許晴空說了一句,神態中沒有半分的進局子的緊張,也沒有流露出多少珍惜神情。
吳啟星看了許晴空一眼,沒有搭理,瘋子的印象卻是更加深刻了。
“說說吧,為什么要制造爆炸?”
李明達開口,手中的筆不斷工作。
說到這個,許晴空臉上的悠閑消失,轉而換上的神圣莊嚴的表情。
“你們……想要一生開一次,一次開一生的花嗎?”
李明達手里的筆一頓,和吳啟星面面相覷。
許晴空臉上披著熾白色的光,像是一個朝圣者,“愛情就像花一樣,一生只綻放一次,可是……”
“太短了!”
烏云瞬間籠罩了許晴空的臉,充斥著暴怒,“花期太短了,就那么一瞬間!”
許晴空的怒吼聲響徹整個審訊室,讓吳啟星都在懷疑下一刻許晴空就會暴起。不過,許晴空下一刻的反應并沒有和吳啟星想的一樣,卻讓吳啟星更加的……害怕。
這是個瘋子!
“所以,”
許晴空臉上的暴怒,瞬間切換成狂熱,像是一個忠誠的信教徒,“我要炸掉她,讓她永遠停留在花開的那一刻!這樣,花一生開一次,一次就是一生!”
“瘋子!這是個瘋子!”
從審訊室出來,吳啟星面露憤怒,對著一旁的李明達道,“李叔,他就是個瘋子。”
李明達拍了拍吳啟星的肩膀,遞過去一份文件,“你先看看,這是個人才,或許我們破案還需要他的幫助。畢竟……秦觀楠并不是死于爆炸。”
吳啟星接過文件,上面是許晴空的資料,資料很多,總結下來大概是:
自幼父母雙亡,跟隨爺爺長大,在許晴空十歲的時候,爺爺去世,從此變得沉默。
學習成績優異,動手能力強,有好幾項的發明專利,自學偵察與反偵察技術。
受到爺爺影響,一直立志成為好人,每天都要去幫助別人,是別人口中的好孩子。
下面還有一個注。
注:目標因為家人的死亡,心里偏激,極其害怕失去,帶有變態般的占有欲。
吳啟星合上文件,剛剛的憤怒消散了不少。只是...還是不能原諒啊。
許晴空一個人看著天花板,臉上帶著解脫的笑意,爺爺、觀楠,我要來了,等我。
“咔。”
有人推門進來了,許晴空目光循著聲音看去,是李明達,而且眼神很奇怪很復雜,像是厭惡又像是關懷,又有幾分的歉意。
是要來下最后的宣告書的嗎?真好呢,要解脫了,爺爺、觀楠,我來了,等著我。
“秦觀楠并不是你炸死的,她……死于中毒。”
“警察先生,有些玩笑并不好笑,你們應該調查過我所有的資料了,知道你們現在想了解什么我都會告訴你們,請不要開這種玩笑。”許晴空嚴肅的可怕,眼睛盯著李明達,很認真的在說著話。
李明達坐下,態度同樣很認真,“秦觀楠確實是中毒死的,死于蓖麻毒素,爆炸之前就已經中毒死亡了。”
許晴空知道蓖麻毒素,7mg就足以致死。
那朵花終究不屬于自己,許晴空的面容逐漸癲狂,雙眼充斥著血絲,整個人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許晴空閉上眼睛,十指死死地抵在一起,指尖青白。
李明達沒有打擾,他明白對于眼前的年輕人來說,這是個多么大的打擊。
本質上和弟弟還是同一類人啊。
李明達抿嘴看著。
良久,許晴空睜開雙眼,再次恢復了平靜,一雙眼睛像是一潭死水般平靜。
“你是來找我合作的?”
李明達瞪大了眼睛,許晴空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厲害,這下我對破案更有信心了。”
“你的一場爆炸,讓現場所有的線索都差不多沒了,所以上面希望作為偵察大師的你能參與調查。”
最后,李明達又畫蛇添足般補了一句,“可以適當減刑。”
“減刑?無趣。”許晴空笑了笑,自己本來就是求死的,“不過,我答應了。畢竟,我也挺想知道,是誰……破壞了我的花。”
燈光下,李明達看到許晴空眼中有興奮殘忍的光芒,像是一頭不再被束縛的野獸。
李明達也笑了,笑得很隱晦。
許晴空和李明達立下了約定,現在算是半個自由身,由吳啟星全程跟隨。
許晴空和李明達拿著一份備用的資料出了警局,卻在門口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秦觀漁,秦觀楠的妹妹。
“觀漁來了。”許晴空笑著打招呼,渾然沒有剛剛炸了別人姐姐的自覺,倒像是一個陽光的大哥哥。
秦觀漁看到許晴空,直接一拳打了過來,“許晴空,給我姐姐償命。”許晴空結結實實受了一拳,沒有在意,反而舉起了手中的文件,“如果你想知道你姐姐的死因,那么你現在應該冷靜下來。”
秦觀漁和她姐姐除了長得像以外,什么都不像,是一個特別冷靜的女孩。如果此刻對面的是秦觀楠,那么,許晴空肯定會直接抱住,因為她需要的是依賴。
“什么意思?”秦觀漁冷靜了不少,抬頭看向許晴空,更確切的說是旁邊的吳啟星。她是接到警察的電話過來的,說是許晴空害死了她的姐姐。
吳啟星沒有說話,看向許晴空。他接到的命令是,監視并協助許晴空調查,和案件相關的事情都由許晴空做主。
“走吧,去個安靜的地方說。”
許晴空一揚手中的文件,率先離開。吳啟星和秦觀漁跟在后面。三人進了一家奶茶店,現在是下午,人不是很多。三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可以說了吧。”
秦觀漁坐在了許晴空和吳啟星的對面,目光盯著許晴空手中的文件夾。“別這么緊張。”許晴空安撫了一句身體緊繃的秦觀漁,將手中的文件推了過去,“楠楠的死因就在上面,你放心,兇手會被繩之以法的。”
一旁的吳啟星瞪大了眼睛看著許晴空,你是怎么說出這種話的,明明你也是兇手之一,只是下手慢了點。
果然是個瘋子、變態。
真正的瘋子,從來是以正常人的模樣出現在我們身邊,和我們打成一片。吳啟星以前不理解這句話,現在覺得很對。
許晴空無視了一邊的吳啟星,繼續看著秦觀漁,“你明白的,我和你姐雖然分開了,但我還是愛著她的。我不會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秦觀漁翻閱著文件,“所以,你所謂的愛我姐,就是想要炸死她?”
像是沒有聽出來秦觀漁話中的嘲諷,許晴空雙眼看著窗外的人流,“美好的事物,自然是想要永久擁有的,這就是人類。不用否認,我們都是這么想的。只不過有人隱藏起來,有人表現出來。”
對于許晴空的話,一旁的吳啟星不同意不反對,反而進一步加深了瘋子的印象。
不是瘋子,誰在外面說出這種話?哪怕是事實。
吳啟星喝了一口奶茶,有些嫌棄的開口,“這也掩蓋不了你病態的本質。”
許晴空也不生氣,“看來吳警官,對我有些誤解啊。”
吳啟星看著許晴空,想掏出來腰間的槍給他來一下。
對面的秦觀漁已經看完了文件,將文件夾放在桌子上,直視著許晴空,“你想炸死我姐,卻被人搶先一步把我姐毒死,對吧?”
許晴空點點頭。
“還真是諷刺啊,曾經說滿嘴說著愛她的話,到頭來卻是要殺她的人之一。”
秦觀漁徹底平靜下來了,本該憤怒的話讓她說的毫無感情。
“這和我愛她并不沖突不是嗎?或者說,因為我愛她,所以我要殺了她。”
看著一個面無表情,一個臉帶笑意談論的兩人,吳啟星打了個寒顫。
兩個瘋子。
“接下來,進入正題。”許晴空話語一頓,接著道,“楠楠是被蓖麻毒素毒死的,據我了解,蓖麻毒素一般在18~24小時之內發作,再擴大點范圍也就是1-3天。”
“所以,我們只需要從這個時間點入手,而且根據我調查,這個時間段內,楠楠和張雨生聯系過,所以,我們的目標就和明確嘍。”
吳啟星和秦觀漁點點頭。
“所以,我們警察都沒調查出來的行動軌跡,你是怎么調查出來的?”吳啟星看向許晴空,因為一場大爆炸,線索全部丟失,被害人的手機等統統炸的粉碎,甚至尸體都不是完整的。這種情況下,吳啟星想不通許晴空哪來的線索。
“吳警官都說了,我是一個瘋子。瘋子必須得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才能叫瘋子啊。”許晴空沒有給出明確答案。
倒是秦觀漁一句話給出了答案,“無非就是家里裝了攝像頭,或是黑了我姐的手機偷窺。”
許晴空無視吳啟星錯愕的眼神,笑得從容,“這不是擔心她遇到壞人嗎?”
你才是那個壞人吧?
吳啟星覺得李明達給自己的資料有誤,秦觀楠離開許晴空不是因為受到原生家庭影響,需要愛需要陪伴。分明是因為受不了許晴空的變態才離開的。
“事情我現在都了解清楚了,那么,我們第一步要去干什么?”秦觀漁和吳啟星看向許晴空。
“第一步,先去……吃飯。”
“所以,你說的吃飯就是這種地方?”
七彩的燈光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強烈的鼓點,喧嚷的人群,性感妖嬈的女人和年輕瘋狂的男人,角落的呻吟與碰杯聲,身體與身體的交融,欲望與欲望的碰撞。
在吳啟星看來,這就是人間的地獄。
“警官,你才二十七歲而已,有點年輕人的樣子。”許晴空點了幾杯酒,三人找了個卡座坐下。
“我怎么沒……不對,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七歲?”吳啟星剛想反駁,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提到過自己的年齡。
許晴空怎么會知道?
“唔,因為你比較傳統?”許晴空目光下移。
“傳統?”
吳啟星不解,順著許晴空的目光看去。
是……自己的紅內褲。
鬧了個大紅臉,吳啟星下意識提了提褲子,拉了拉上衣衣擺。
“你來這,是有什么目的吧?”秦觀漁開口,在她的印象中,許晴空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秦觀楠前兩天來過這里。”
一句話,讓狹隘的卡座陷入了沉默,和外面的喧囂格格不入。
“我姐,會來這種地方?”秦觀漁不敢相信,姐姐從小就是乖乖女啊。
許晴空聳聳肩,從手機里找出一張照片。
燈紅酒綠,一個女人靠在一個男人身上,表情朦朧,明顯喝醉了。
好熟悉的臉。秦觀漁和吳啟星同時升起這個念頭。
吳啟星看著照片中男人的臉,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姐姐?”秦觀漁還是不敢相信,姐姐怎么可能會有這么一面。
“人嘛,不要總是看表面。”許晴空眼神游離在整個酒吧,從當時攝像頭看到畫面來看,那個男的對于這個酒吧是十分的熟悉的,應該是個常客。
只是,今天好像不在?
“我來吧。”秦觀漁從許晴空拿過手機,把那張照片發給了自己。
然后,款款走向酒保。
“帥哥,他今天怎么沒來啊?”秦觀漁把手機里的照片給就酒保看了下。
秦觀楠和秦觀漁是親姐妹,長相有幾分相似。酒吧內又是燈光閃爍,酒保以為眼前的女人和照片上的是同一個,笑著道,“長明哥基本天天來,今天可能有啥事耽誤了,美女可以明天再來找他”
長明哥?井長明?秦觀漁明白是誰了,姐姐的前前男友。只是自己沒和他見過面,剛剛沒認出來。
秦觀漁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許晴空兩人,許晴空對于男人的身份倒是不意外,他見過井長明。因此只是淡淡的點點了頭,“明天嗎?那就明天繼續。”
倒是吳啟星有些詫異,“前前男友?”眼前的許晴空是秦觀楠的前男友,另一個懷疑對象張雨生是現任,所以,秦觀楠的眼光得多差,找的對象凈是瘋子。
“這樣的話,明天再來。現在我們走吧?”看著舞池里貼面的人群,吳啟星現在一點都不想在這里待著,這里完全就是一個欲望的發泄場所。
這里面就沒有人,都是野獸。
許晴空舉起杯子抿了一口,“別著急啊,酒都買了,不喝多浪費。”看著吳啟星逐漸不耐煩的臉色,許晴空不打算再刺激他了,嘴巴朝著另一邊示意,“訥,小驚喜。”
吳啟星順著目光看去,一個男人坐在另一邊獨酌。這個男人他認識,下午剛見過面,秦觀楠的現任男友——張雨來。
“張雨來?”秦觀漁也認出來了。
“你們看,這不久柳暗花明了嗎?”許晴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你們先坐會,我過去下。”
接著,許晴空站起身來,從酒保那里拿了瓶酒,朝著張雨來的位置走了過去。
“喝一杯?”
許晴空坐在張雨來的對面,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這里,許晴空才看到旁邊還有個空的酒杯,應該是還有一個人。
張雨來抬起頭,頭發打著發蠟,整整齊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精致,如沐春風,這是張雨來給人的第一感覺。
“許晴空?”
張雨來也認出了許晴空,兩人之前是見過面的。
“你破壞了我的收藏品,你,該死!”
見了許晴空,張雨來不再保持淡定的模樣,原本被子里的半杯酒直接潑向許晴空。
接著,張雨來離開座位,直接朝著許晴空一拳甩過來,斯文的臉上充斥著憤怒。
兩人扭打在一起。
令許晴空驚訝的是,張雨來竟然和自己僵持住了,自己平時有健身的習慣而且還學過散打,張雨來一副斯文的模樣,沒想到深藏不露。
兩人的動靜不小,瞬間吸引了整個酒吧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幾個保安過來分開了兩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
吳啟星撥開人群,和秦觀漁走了進來,對著周圍的人連連道歉。
保安警告了幾句,也就撤了。見到沒有熱鬧看了,圍觀的人也漸漸的散開了,沒有熱鬧看,不如去發泄情欲。
看到吳啟星,張雨來直接走了,走的背影很狼狽,像是見了貓的老鼠。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張雨來看了眼許晴空,破壞我收藏品的家伙,你會遭到報應的。
許晴空三人坐到原來的卡座。
“你怎么跟他打起來了?”吳啟星疑惑地看向許晴空,眼里有幾分揣測,莫非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許晴空拿了張紙巾擦臉,信口胡謅,“大概是他嫉妒我長得帥。”
迎著吳啟星和秦觀漁無語的眼神,許晴空開口道,“我現在不想調查井長明了,我們調查張雨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許晴空明顯的嘴角有著興奮,眼里閃爍著光。像是獵人看到了心儀的獵物一般。
吳啟星一皺眉,“許晴空,你別把個人恩怨帶到正事里面。”
“吳警官,這次的調查以我為主。”許晴空強調了自己的主權,眼神漠然而強勢。接著,許晴空像是想到了有趣的東西,咧嘴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和我是一類人。”
張雨來出了酒吧,后頭望了眼酒吧門口迷醉的人,逃離了這個地方。
就在剛剛,張雨來看到了一個人,吳啟星。
張雨來隨手打了個車,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出去,“什么情況,吳啟星怎么會出現在那里?”
對面回消息也很快,“上面讓他監視許晴空。”
張雨來金邊眼鏡下的眼睛中有怒火洶涌,手下意識地摸向口袋的手術刀,片刻后才收回了手,纖細潔白的手指敲下一行消息,“我不希望有下次了,不然你想要的……”
后面的沒打出來,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對面沉默了幾分鐘,才發過來幾個字,“不會的。”
張雨來關上手機屏,憤怒和恐懼浪濤般時刻沖擊著他的內心。
憤怒,是對許晴空。
恐懼,是對吳啟星。或者說,是對警察。他做的事情絕對不能被警察發現。不然,他的寶貝,他的收藏品,都會被毀滅的。
想到這個后果,張雨來內心更大的恐懼瞬間襲來,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窒息。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請你們都去死了。張雨來目光看向車窗外,黑夜漫上街頭,遮掩了世界的光明,黑暗中,仿佛有無數的花朵綻放,那是人內心的惡之花。
“嗤”,出租車停下來,到家了。
張雨來沒有回家,而是來了診所,他很少回家。
隨手落下診所厚重的門,張雨來拿出手機看了下門口的監控,可以正常使用。張雨來松了一口氣,帶著朝圣般的表情打開了診所的一間暗門,露出了一個地下通道。
張雨來走過黑暗的通道,走到一扇門前。輕輕推開門,一瞬間,門內有暖黃色的燈光亮起,柔和而溫馨。
到了這里,張雨來不再是憤怒與恐懼的模樣,帶著安心的笑容、帶著狂熱的笑容走了進去。
進入里面,像是走進了醫院的...停尸間!
一具具尸體赤裸的漂浮在玻璃容器,容器內是透明液體,保持著尸體生前的模樣,如同一個個睡美人。
一個個死去的睡美人。
一個個玻璃容器,像是一具具透明的水晶棺,在暖黃燈光下,水晶棺也閃著光,只是這光有著幾分的寒意。
暖黃燈光與玻璃寒光中,映照出張雨來的臉。
張雨來看著水晶棺內的尸體,臉上的興奮與狂熱幾乎要溢出來,癡迷的走到一具尸體旁,癡癡地看著,“婧妍,我又來看你了。”淺淺的低語,張雨來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接下來,張雨來在每一具水晶棺前訴說著自己的愛意,深情款款,滿眼的溫柔,像是對待自己摯愛之人。
做完這一切,張雨來帶著笑意揮手離去,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留下的除了背影,還有一句話,“親愛的,你們放心,等我解決了他們,我們就可以...永久在一起了!”
聲音回蕩在房間內,激起水晶棺內一陣陣漣漪。
另一邊的許晴空幾人也分開了。
秦觀漁回了家,吳啟星因為要監視許晴空,現在住在許晴空家里面。
“啪”一聲,許晴空打開了燈。
“隨便坐,別客氣。”
許晴空隨意招呼一聲,便開始脫衣服,只留了一件寬松的褲子和手腕上的藍色絲帶。
“你這是?”
許晴空沒有回答吳啟星,反而是饒有興趣問吳啟星,“你是警校畢業的,格斗水平肯定不差吧?”
“還可以。”吳啟星笑了笑,當時的年級前三,現在水平比當時還要強出不少。
“走吧,去練練?”
“行啊。”
吳啟星從一開始就看許晴空不怎么順眼,現在能逮到打他的機會,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來到另一間房內,吳啟星看了眼室內,立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立式沙袋,上面滿是擊打痕跡,墻角還有幾個損壞的沙袋,看來許晴空平時沒少練。
各自帶上拳擊手套,兩人直接開打。
“嘭!”
“嘭!”
......
吳啟星側臉躲開許晴空一記直拳,心理暗暗驚訝,自己的格斗技術絕對不算差,而許晴空居然比自己還要強出一線。尤其是這身體硬度,跟個鐵塊似的。
吳啟星想到了酒吧內,張雨來和許晴空打的不相上下,有些明悟許晴空為什么現在要轉換目標了。
許晴空抓住了吳啟星走神的機會,一記直拳搭打在了吳啟星眼眶。
“不打了不打了。”吳啟星捂著眼眶后退。
許晴空抹了把頭上的汗,笑著道,“沒想到吳警官的格斗實力還挺強。”
吳啟星嘴角一抽,不知道怎么接話了。不過,經歷過這么一場打斗,吳啟星對許晴空感官好了不少,對于許晴空開始慢慢地開始接納了。
“對于張雨來的調查,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有啊。”許晴空話音一轉,繼續道,“不過,我現在要去洗澡,等明天告訴你。”
“哎,哎……”
在吳啟星的招呼聲中,許晴空進了浴室。
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許晴空任由水傾灑在自己身上。水流順著頭發流下,從眼角經過,一時間分不清是洗澡水還是淚水。
“吼!”
一聲痛苦的像是野獸哀嚎地聲音,隱隱約約從浴室內傳出。吳啟星抬頭看向浴室,“許晴空,你沒事吧?”
過了片刻,沒有回復。
吳啟星真想要站起來,卻聽到浴室里面傳出許晴空的聲音,“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吳啟星沒有在意,腦海中繼續想怎么展開調查。
浴室內。
許晴空收回錘在墻壁瓷磚上的手,瓷磚碎裂,許晴空的手也被割破。許晴空把手放在花灑下,殷紅的血液被稀釋成淡淡的粉色,順著許晴空的身體流下。
沒有在意血跡,許晴空感覺內心有一股窒息的感覺傳來,腦海中有著無數畫面浮現,爺爺、父母、弟弟、觀楠……一個個都笑著出現,接著無情離開,只留下了原地的許晴空。
無休止的黑暗包裹著許晴空,黑暗順著雙眼、雙耳、鼻孔、嘴巴蔓延到心里。一個聲音死死的圍繞著許晴空,“你是一個人,一個人,都不要你,大家都不要你。哈哈哈哈哈,大家都不要你。”
許晴空將兩只手插入頭發內,死死的向后拽,試圖用痛苦緩解內心的痛苦,抬頭朝著天花板無聲哀嚎,許晴空臉上淡粉色水流流下,分不清是受傷的血水還是眼里的淚水。
許晴空這次澡洗了一個小時,出來后遭到了吳啟星的嫌棄,“你一個大老爺們,咋洗個澡比女人時間還長?”
許晴空上下瞄了吳啟星兩眼,“吳警官,你知道你為啥沒對象嗎?”
“為啥?”吳啟星下意識接話。
許晴空像是嫌棄似的擺擺手,“太糙了,糙漢子說的就是你了。”
“嘿!”
“快去洗洗吧你,洗干凈點。對了,計劃明天給你,我先回去仔細構思構思。”
吳啟星進了浴室,先是被琳瑯滿目的洗護用品震驚,然后看到了墻上破碎的瓷磚。再看看別的,倒是沒有血跡之類的。
許晴空回到房間后,把燈光調成暖黃色,然后打開了一個黑色日記本,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頁,上面有著日期和很長一段話。
11.19日。
今天也是備受煎熬的一天,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只覺得煎熬、痛苦。我還是有點害怕睡覺,……等到明天,明天那朵花就永久屬于我了。
接著,許晴空翻開新的一頁,開始落筆。
11.20日。
不出意外,昨晚又一次的夢到了。
明明是白天,世界卻是一片的灰暗。房間內,男人女人野獸般怒吼,地上滿是殘渣,狼藉一片。
小小的我躲在柜子里透過縫隙看著這一切,男人的巴掌落在了女人的臉上,女人開始抓男人的頭發,兩人扭打在一起。
我死死地捂住嘴,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衣柜里面,里面厚厚的衣服卻給不了我一點溫暖,這一刻,我只覺得好冷好冷,冷到全身顫粟。
“爸爸……媽媽……”恐懼的淚水滑到嘴角,我無聲呻吟,如同受傷的小獸,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內心的傷口。
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我噩夢般的生活開始了。
“你心里能不能有點這個家?”
“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一天天錢掙不來,賭債倒是一大堆。”
“你能賭我就不能打麻將?”
我逐漸變得麻木,看著媽媽指責爸爸,然后爸爸指責媽媽,然后……動手。
一開始還避開我,后來直接當著我的面吵、罵、打。我看著筷子、碗碟砸來砸去,碎片化劃過我的額頭,血珠沁入嘴角,像是孤魂、又像是野鬼。
“離婚!”
“離就離!”
民政局前,男人女人各奔東西,只有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像是一根釘子,被死死釘在原地,又像是一個被拋棄的雕塑,任憑風吹雨打,直到朽爛。
然后,有光照入了我的生活。
爺爺把我接走了。
雖然我還是每天晚上從噩夢中醒來,雖然我還是每天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讓爸爸媽媽每天吵架,雖然每天我還是會渴望擁有一個家。
我在爺爺這里過得很開心,不用去時時刻刻都小心翼翼的,有想要的東西爺爺都會滿足我,我曾經渴望的親情在爺爺這里得到了彌補,我好想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我渴望擁有這種溫暖的感覺。
只是,光明從不會單獨出現,總會有黑暗相隨。
爺爺病倒了,癌癥晚期。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概念,只是看著爺爺越來越瘦的身體,我就覺得好難受。當時我和爺爺的角色就反過來了,我去照顧爺爺,雖然很累,但是很開心。我每天做飯都給爺爺做好多,我期望著,爺爺的身體能夠再“胖”起來,我不想再看到爺爺這么瘦,骨頭都顯出來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抱有期待就能辦到的,爺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甚至到了后面,爺爺已經不能下床了。
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我依舊是爺爺的牽掛。
爺爺把我叫到了床邊,“晴空啊,你還記得嗎?爺爺跟你說過的。有的花一生只會開一次,然后便會消失不見。”
我點了點頭。
“你要記得,花開花落是人間常態,沒有哪一朵花是常開不敗的,爺爺也是。等一朵花敗了之后,你就再去找一朵,總會有花能讓你開心。”
“還有,晴空,一定要做個好孩子,不要想你爸爸一樣。你要爭氣,做個好孩子,將來好好照顧自己。”
我當時只是點著頭,希望爺爺不要說那么多了,因為爺爺每一次說話,胸前的肋骨都會起伏,我害怕爺爺身上那一層薄薄的皮會被肋骨撐破。
爺爺在床上給爸爸媽媽打了電話,想要他們其中一個人收養我。
第一次,他們有了夫妻之間的默契,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一模一樣,“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吧。”
默契的令人心底發寒。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只知道,爺爺當時直接暈了過去,怎么都喊不醒。
任憑我哭、任憑我喊。
到了第二天,嗩吶的聲音在村子上空響起,帶著幾分的悲涼。我穿戴著白布,看著黑白照片,是“胖胖”的爺爺。爺爺笑著,我也笑著了,“胖胖”爺爺笑起來真好看。只是,笑著笑著,淚水就流出來了。我知道,我沒有爺爺了。
大概就是從這時候,我內心里涌起了對“花”強烈的占有欲望,有的花一生只開一次,那么,我為什么不能讓這花一次開一生呢。哪怕,這一生只開給我一個人看。
偏激、極端的想法。
我內心明白,可我,總是忍不住這么去想,也是這么去做的。
爺爺是第一個我想挽留的花,秦觀楠是第二個。爺爺我沒留住,秦觀楠我一定要留住!這是昨天寫的一句話,只是,我失約了。秦觀楠我也沒有留住。這朵花,終于只是開放了一瞬間。
我的花,被破壞了。這是不可原諒的!
井長明,張雨生……一個都跑不了。
許晴空合上筆記,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的藍色絲帶,接著目光望向窗外,黑夜中高樓林立,燈火通明。
這林立的高樓中,有一盞燈火是屬于李明達的。
“你tm還有心情看電視。”李明達朝著一個翹著二郎腿,頭帶細小傷疤的年輕人就是一腳,接著直接關了電視。
“哥,這不是有你的嗎,你可是警察欸,擺平這點事毛毛雨啦。”年輕人渾不在意,朝著李明達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痞笑。
“井長明!”李明達氣急,對于擺爛的井長明無可奈何,“看在媽的面子上,這是最后一次。”
井長明摸了摸額頭的細小傷痕,恨聲道,“別跟我提她。”接著井長明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混混模樣,“再說了,什么時候后媽能有這面子了?”
“滾!”李明達一腳將井長明踹下來。
井長明在地上滾了一圈,也不起來,就躺在地上望著天花板“呵呵”笑,像一個瘋子。
李明達皺眉看著,恨不得再補一腳。“叮咚”李明達手機屏幕亮了,是吳啟星。
“李叔,許晴空原本將目標定為井長明,直接去了緣來酒吧,井長明不在。又碰到了張雨來,現在目標改成張雨來了。”
李明達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井長明,開始回復,“井長明是個小混混,是有可能作案的。繼續監視,有什么信息隨時匯報,我會和上面聯系,這個案子必須破了。”
“是。”
“這段時間就不要去酒吧了。”李明達對著井長明說了一句。井長明瞬間不干了,從地上直起身來,“憑什么?你今天不讓我去就算了,明天你還不讓我去,你這不是要的我的命嗎。”
“要你的命?”李明達看了一眼井長明,猛地提高了聲調“我他媽是在救你的命!你他媽的知不知道我為了幫你,我付出了什么?”像一只暴怒的獅子,李明達猛地將手中的手機甩出,狠狠朝著井長明砸過去。
“嘭!”手機砸在井長明頭上,邊緣的尖角砸在傷疤上,直接開了一個口子。井長明從地上撿起手機,透過屏幕看到自己臉上有血流下,咧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邊,吳啟星收到消息后,將井長明的身份記了下來,一個小混混,雖然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的蓖麻毒素,但確實有作案的可能。
吳啟星想了想今天的案子,因為一場爆炸幾乎失去了所有線索,一點頭緒都沒有。莫名的,吳啟星覺得許晴空這個人有點厲害,拋去是個瘋子不言,其他的似乎是個完美的人。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步之差?搖了搖頭,吳啟星看向墻壁,許晴空現在再做什么?制定調查計劃嗎?
隔壁的房間內,許晴空已經關了燈,漆黑的房內只有電腦屏幕的光亮,上面是播放著一個視頻。
“我們應該如何調節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
許晴空看的很用心,眼睛盯著屏幕,對上面老師講的東西一絲一毫都不敢錯過。甚至,手里還拿著手機不斷地做筆記,像是高中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看完視頻后,許晴空又打開了一個新的視頻網站,點開了一部作品——《蠟筆小新》。當片頭曲響起的時候,許晴空露出了笑容,真誠不帶有一絲虛偽。
隨著時間推移,屏幕漸漸的變暗,許晴空房內也漸漸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當陽光再次灑落,六點一到吳啟星便睜開了眼,這是在警校養成的習慣。走出門的時候,吳啟星發現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許晴空額頭還有細密的汗,像是剛跑完步回來,“得虧我是個男生,不然可能就栽你手上了。”
不知不覺,吳啟星對于許晴空的看法越來越好了,一個不那么像瘋子的瘋子。
“為什么不行呢?”許晴空抬頭,露出一個笑容,標準的八顆牙齒,像是一個陽光少年,“只是,愛上我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哦。”
吳啟星打了個寒顫,連忙閉嘴,果然還是個瘋子。
“你計劃制定的怎么樣了?”吳啟星開始說正事。
許晴空很光棍的說道,“還沒制定,我昨晚有正事來著。”
“正事?”
“昂,看《蠟筆小新》。”
吳啟星愣了,滿臉的不可置信,“什……什么?”
“《蠟筆小新》。”許晴空再次重復。
吳啟星沒想到許晴空還有這一面,瘋子……都是這么特立獨行嗎?在命案面前,說看《蠟筆小新》是正事。
吳啟星深吸一口氣,不打算和許晴空計較,案子重要,“那你今天有什么行動?”
“打直球。”
“什么?”
“真是直男,無趣。直接去他家唄。還能怎么樣?尾隨嗎?變態。”許晴空展現出毒舌的一面。吳啟星臉都氣白了,直接低頭不說話了。要不是上面下令讓自己監視許晴空自己絕對直接走人,許晴空這家伙真的瘋子。
對于許晴空的話,吳啟星想要去反駁,卻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你,現在許晴空掌握的線索才是最多的。吳啟星低頭將許晴空剛剛說的發給李明達。
李明達立馬給出了答復,“繼續監視,協助許晴空破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許晴空注意到了吳啟星的小動作,也不在意,只是問了一句,“在跟你上司發消息?”
“嗯”吳啟星也并不做隱瞞,“李叔說要我們盡快破案。”
“我懂,跟你李叔說,快了快了。”
吃完飯,兩人上了一輛車。
吳啟星看了看車內,只有自己和許晴空兩人,如無其事地問道,“秦觀漁呢?她今天不來嗎?”
“觀漁?她有自己的任務。”許晴空隨口解釋了一句,接著目光看向吳啟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你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吳啟星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只覺得臉有點熱。
許晴空打擊道,“嘖,放棄吧,你們不適合的。”
“憑什么?”吳啟星下意識就是反駁。
許晴空邊開車便解釋,“別看秦觀漁表面挺冷靜一人,其實跟她姐一樣。你看她姐幾個男朋友里面,哪有一個是你這么老實直男的?”
吳啟星張了張嘴巴,想反駁卻不知道怎么反駁,秦觀漁不是這樣的人,自己才昨天剛見了一面,哪有許晴空了解。說自己不是老實直男?這話自己都不信。
一時間,車內陷入了沉默。
“他們今天會去直接找你。”
張雨來看了眼手機上的信息,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魚兒上鉤了。
張雨來看了下后面緊閉的門,把剛剛的信息向上劃了一條,“雨來哥,我在你診所門口,想找你了解下我姐姐的事情。”
看到這條消息,張雨來笑了笑,開始回復,“好,我這就過去。”回復完之后,張雨來朝著診所的方向走去。
“叮咚。”許晴空的手機忽地亮了,有新的消息提醒。
“計劃成了。”
許晴空看了一眼便關上了手機,“準備好,加速了。”許晴空一腳油門,吳啟星在慣性的作用下撞向靠背。吳啟星沒有在意,只是右手摸了摸腰間,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任何一個敢于殺人并付出實踐的人都是極端的危險分子,必須小心再小心。
車子很快到了張雨來小區門口,保安并不嚴,許晴空兩人很輕易地就來到了張雨來家的門口。
吳啟星看著輕車熟路的許晴空,感嘆道,“你還真是個危險分子。”
聽到這話,許晴空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滿是溫柔,“花是很嬌嫩脆弱的,不好好保護的花會凋零的。”
聲音很輕,很柔。
吳啟星發現每次許晴空提到花時,聲音都會變得如此,整個人溫柔到了極點。或許,他是真的愛,真的把感情都投入了進去。吳啟星忽然覺得,如果不是小時候的經歷,許晴空大概也會成為一個不錯的人。
“咚咚。”敲門聲拉回了吳啟星的思緒。
許晴空敲完門后,兩人都放緩呼吸,身上肌肉開始繃緊。
沒有動靜。
許晴空又敲了一次。
樓道里回蕩著敲門的聲音和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確認沒人。兩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許晴空拿出一個小的電子設備,輕輕的貼在電子門鎖上。
“滴”一聲,門鎖開了。
吳啟星覺得這次行動真的很考驗自己的心態,從到到尾,自己都不像是一個正派人物。不過,吳啟星不自覺地對許晴空產生了佩服心理,好像什么都難不倒他,什么都會一樣。
吳啟星讓許晴空走在后面,他是一個警察。
兩人走了進去。吳啟星環視了一眼整個室內。
“和你的房間好像。”
許晴空剛關上門就聽到了這一句,雙眼掃視了一圈客廳,很簡約的風格,所有的事物都擺置的十分整齊,一眼看過去,只留下兩個印象,干凈,整潔。
許晴空輕輕點頭,“不錯,和我一樣喜歡干凈。”許晴空又看了幾眼,輕輕從桌子上拿起兩個情侶娃娃把玩,“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他有強迫癥,甚至帶些病態。”
吳啟星走了過來,看了看許晴空手里的兩個情侶娃娃,很可愛很般配,也很整齊。只是,為什么他從這上面看不出來張雨來哪里病態,“怎么說?”
許晴空舉起娃娃,陽光下,白瓷閃著光,兩個娃娃笑得很開心。“你看看兩個娃娃之間有沒有什么區別?”
吳啟星湊過去仔細端詳,好像沒有什么不一樣啊,都是一樣的笑臉、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的小鼻子小嘴巴,還有一樣的耳朵……耳朵?
吳啟星皺著眉再往前湊湊,耳朵不對勁!
女娃娃的耳朵很是精巧可愛,小小的一點。而男娃娃的耳朵也是小小的一點,但是不太協調,而且上面的顏色好像也是后來涂上去的。
男娃娃的耳朵被硬生生磨小了!
看到吳啟星這幅表現,許晴空也知道他發現了不對勁,“兩個娃娃原來不一樣的地方都被張雨來磨平了,再加上家里的布置,你會發現沒有一點不協調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整齊有序且完全對齊。如果只是愛干凈可做不到這一點。”
吳啟星抬頭看了看周圍,發現完全和許晴空說的一樣,所有的東西都是完全對齊的。不過,“這能說明什么嗎?”
許晴空笑了,笑得很神秘,“只是印證一個猜想罷了。”
“猜想?什么猜想?”
許晴空沒有再給吳啟星答案,自顧自地在房間內找了起來。吳啟星也沒有再問,也是在房間內找了起來。
只是,并沒有多大收獲。
張雨來真的是一個強迫癥患者,變態的那種。所有的房間都是極其整潔、規整,完全看不出來有一絲一毫住的痕跡。吳啟星甚至都不敢亂動,他沒自信恢復到原來的水平。這給搜證帶了極大的困難。
吳啟星不由得看向了許晴空,在不破壞原樣的情況下,他怎么搜證呢?這一看,直接就給吳啟星看呆了。
只見許晴空毫無顧忌地隨意翻開一個個抽屜,然后不斷的扒拉。吳啟星當即就急了,“你...”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吳啟星就見到許晴空直接把扒開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復原了,和原來一模一樣,不差分毫。接著許晴空抬頭看向自己,“怎么了嘛?”
“沒有。”吳啟星搖搖頭,和許晴空待在一起的這兩天是真的受打擊。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廢物,明明自己在警校也是優等生的。
索性,吳啟星也不再搜證了,弄亂了擺不回去,只是添麻煩罷了,就站著在房間內走走,看看能不能看出來什么線索。
吳啟星客廳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直接進了另一個房間,是書房。
書房和客廳一樣,入眼就是干凈、整潔。吳啟星眼神掠過一排排書架,都是醫學相關的書籍,很符合張雨來的職業。只是這里面更多的是解剖相關的書籍,吳啟星也不意外,畢竟張雨來是醫學生出身,在學校時解剖課就是全年級第一。
繼續向前走,書籍掠過,直到一張照片前,吳啟星停下了腳步。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以草坪為背景,像是出去春游。吳啟星看的出來,照片里的父母笑得勉強,倒是照片里的小男孩,雖然頭上有一道細小的傷疤,卻依舊笑的燦爛。吳啟星也不直覺的笑了出來,這應該是張雨來小時候吧,還挺可愛的,只是沒想到長大后成了這副模樣。
照片后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吳啟星側過身去,是一個細繩。細繩一頭在外面,另一頭延伸到書籍下面,不知道連接著什么。
許晴空也走進來了,“有什么發現嗎?”
吳啟星搖了搖頭,張雨來很謹慎,家里處理的很干凈。
許晴空點了點,沒有意外,許晴空目光掃視著書房,目光掠過一排排書,直到最后來到了照片上。
忽地,許晴空目光停住,瞳孔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這張照片怎么會在這里,許晴空心神恍惚,仿佛看到了四個人在草坪上開心玩鬧,是自己、弟弟和爸爸媽媽。大家都玩得很開心,那時的笑聲仿佛現在還縈繞在耳邊。
“喂,喂?喂!”吳啟星的聲音喚醒了許晴空,“你怎么了?沒事吧?”
許晴空回過神來,眼里還殘余著紅血絲,目光從照片上挪開,“沒事,突然想起了點東西。”搖了搖頭,許晴空目光掃視其他地方,不再去看那張照片,也沒有注意到照片后面的細繩。
吳啟星看了看許晴空,又看了看照片,許晴空似乎和照片中的小孩子有點像,只是,這不是張雨來嗎?大概是小孩子長得都比較像吧。
兩人將張雨來家里面翻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
許晴空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點擊“發送”。
另一邊,秦觀漁和張雨來坐在診所聊天,只是,秦觀漁表面平靜,額頭上卻有了一層細密的汗。今天的張雨來聊天中充滿了攻擊性,像是洞穿了什么秘密,這給秦觀漁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忽地,秦觀漁的手機屏幕亮了,上面有一條消息。
秦觀漁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張雨來,正好張雨來也看了過來,兩人視線對上,張雨來扶了扶金邊眼鏡,說了一句讓秦觀漁震驚的話,“許晴空來消息了,看看下一步該怎么辦吧。”
秦觀漁瞳孔猛地瞪大,內心仿佛寒風侵襲,整個人一瞬間的冰寒,診所內的暖黃色燈光帶不來一點溫暖。
張雨來怎么會知道?容不得她思考,張雨來已經拿起了她的手機。
秦觀漁瞬間回神,右手猛地出擊,“還給我的手機。”
“啪”秦觀漁的手輕而易舉地被張雨來握住,像是被鉗子死死的鉗住,動彈不得。張雨來淡定地從口袋掏出一個圓形的裝置貼在手機后面,然后秦觀漁就看到自己手機屏幕先是藍屏了一下,接著直接解鎖。
在秦觀漁絕望的眼神中,張雨來打開了信息。
第一條就是許晴空剛發來的,“無發現,進行下一步計劃。”
“哦?無發現?”張雨來像是有點驚訝,“看來許晴空也不怎么樣嘛,連……”說到這里,張雨來的話一頓,原來的話咽了下去,“這樣的話,倒是我多慮了。”
“你們的第一步計劃是你把我喊出來,然后他們去我家搜索,對吧?”張雨來邊說邊觀察秦觀漁的表情,看到她震驚的面容和瞪大瞳孔,張雨來笑了,“看來是我猜對了。”
張雨來繼續道,“如果你們在我家里沒有查到證據,那么按照我的生活習慣來說,那肯定就在我的診所了。所以,你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把我從診所里引出去,對吧?”
“你在胡說些什么?你魔怔了!”
聽到這話,再看秦觀漁此時的表情,張雨來笑了,他知道自己又猜對了。張雨來拿起手機,按照秦觀漁之前的語氣給許晴空回了條消息,“目標已經被引出。”
張雨來回完消息之后,鉗住秦觀漁的手開始摸索起來,臉上露出了驚喜地笑容,“不愧是觀楠的妹妹,骨相還真是完美,是一件不錯的藝術品,值得收藏。本來以為錯失一件收藏品還有些可惜的,現在正好你補上。”
“你放開!”秦觀漁心底發寒,不僅是因為張雨來的行為,還有張雨來的話,把姐姐看作一件收藏品?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成為收藏品呢,能成為收藏品的人……是死人。
秦觀漁努力要把手抽出來,卻發現,自己突然好疲憊,好……好想睡一覺。
不好,迷藥!
剛察覺到不正常,秦觀漁就腦袋一沉,直接昏了過去。
暖黃色的燈光灑在臉上,秦觀漁像是一個安靜的睡美人。張雨來看的癡迷,輕輕地將手放在秦觀漁臉上,指尖游走在臉頰的每一寸,動作輕微,像是fu摸著絕世珍寶,“真是完美的骨相啊,比秦觀楠的還要完美,我一定要把你做成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
燈光柔和,聲音輕微,連張雨來臉上的笑都是那么的溫柔。
“嗡”秦觀漁的手機亮了,許晴空發來了消息。
“收到。”
張雨來看到了,手指停止了在秦觀漁身上的探索,輕輕搖了搖頭,“真是掃興啊,不過,馬上就要結束了呢。”張雨來輕輕扶了下金邊眼鏡,眼里閃著危險的光芒。
輕輕抱起秦觀漁,張雨來打開了地下室的通道。當張雨來抱著秦觀漁走進通道的時候,屋內的燈光關閉,診所的門與窗簾也在緩緩地關閉。“啪”輕微一聲,窗簾關閉,隔絕了最后一絲光亮,整個診所內一片黑暗。
“好戲要開始了。”張雨來呢喃聲在通道內響起,宛若惡魔低語。
“好戲要開始了。”許晴空看了眼手機,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中多了幾分不可捉摸。
“走吧。”許晴空招呼吳啟星,兩人上了車朝著張雨來的診所開去。
吳啟星坐在副駕駛,給李明達匯報了消息。接著,目光看著前方的車流,神色中隱約可見幾分緊張,剛剛許晴空將前面部分的計劃告訴他了,他現在很擔心秦觀漁。
吳啟星側了側臉,看見開車的許晴空滿臉的平靜,忍不住開口了,“你就不擔心秦觀漁會出事嗎?”
許晴空臉都不轉,用平淡的語氣道,“擔心什么,你不要忘了一開始你為什么會見到我?殺秦觀楠的可不只是一個人啊。”
吳啟星頓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這兩天的相處讓自己都快要忘了身旁的人也是兇手之一來著。而且性質更加的惡劣,爆炸案遠比投毒案社會影響要大。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吳啟星一直覺得許晴空那套花的理論是信口胡謅的。
“吳警官,你應該學過心理學吧?”許晴空沒有回答,反而是問了句不相干的。
吳啟星點點頭,警校教過。
“看來吳警官的心理學當時學的不大好啊。”
許晴空這話有點扎心,當時吳啟星的心理學差點掛了,警校的時候,自己好像大部分文化類課成績都不是很好。
許晴空沒有去管吳啟星的心情,而是繼續說道,“吳警官問什么會認為精神病的想法會和平常人一樣呢?”
現在正是中午下班的時間,路上車流量很大,許晴空兩人遇到了堵車,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的是很難前行了。
索性,許晴空直接轉過頭去直視吳啟星的雙眼,“吳警官我告訴你我這么做的原因,你答應我一個小要求怎么樣?”
吳啟星顯示愣了下,接著點了點頭,“只要不是違法犯罪的就行。”
許晴空笑了,轉過頭去開始講述,“吳警官肯定調查過我的家庭背景了,知道我小時候是一個怎樣的處境。”
吳啟星點點頭,有些不忍看許晴空,目光轉向窗外看著外面的車流。許晴空的童年過的真的挺慘的。
“我小時候都說我是懂事早的那個人,每個人都這么夸我。只是,哪有什么懂事早,不過是打罵挨得多了,對周圍產生畏懼了。”
“我父母吧,都挺爛的。我爸呢,眼高手低還脾氣暴躁,后來沾上了賭博后更是變本加厲,我媽就愛打個麻將,還好吃懶做。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嘖,一天天的是沒有消停過,我啊,就是在這種環境長大的。”
“我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呢,也不敢跟父母說,就默默的藏在心里,有什么好奇的也不敢問,還是默默的藏在心里。這也可能是我現在占有欲這么強的原因。”
“后來他們離婚,我媽帶走了我弟。我解脫了。去跟了也有在一起,只是,后來爺爺也走了,我當時就覺得吧,我好像一直在失去某些東西,從來沒有徹底擁有過什么。”
“爺爺走了之后,父母都嫌棄我是個累贅,于是,我去了福利院。福利院里挺好的,就是弱肉強食有點讓人無奈。我剛過去的時候,我的飯、我的糖果、我的零食他們都搶,當時就委屈啊,就難受啊,我還是一直在失去。”
“不過,對于他們,我倒是沒有什么好怨恨的,福利院就是這樣的,不過福利院也不該是這樣的。”
許晴空的語氣很平淡,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吳啟星想安慰許晴空,看到許晴空的表情后安慰的到了喉嚨又說不出來了,許晴空好像并不需要別人的安慰。
像是看出了吳啟星想要說的話,許晴空笑了笑,“這都多少年了,早就沒事了。”
“這就是我現在這么做的原因,我從小到大一直在失去,好像從未得到過什么,所以,我內心其實是渴望著占有的。而秦觀楠,是爺爺之后,第一個讓我那么不想失去的東西,所以我選擇擁有這朵花,永遠。”
“而且,現在那個福利院已經在我名下了。”
說著,許晴空笑了,不是得意,而是開心。
“這也是我要拜托你的事。”許晴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鄭重,“幫我照顧好‘童年’福利院。”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吳啟星面色復雜,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僅僅是因為爺爺讓你做個好人,你就能做這些嗎?
吳啟星想到了自己看過的一些關于許晴空的資料,數十次無償獻血、為鄉村小學捐款數十萬、數百次志愿者服務的經歷……這些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最初看許晴空資料室,最讓他震驚的是,許晴空拿出五百萬捐贈給了鄉村兒童以及兒童心理研究的機構,這幾乎是他當時所有的財產。
或許,許晴空的本性便是這樣吧,只是……生錯了環境。
家庭環境影響人一生的成長。這是吳啟星心理學老師常說的一句話,別的知識吳啟星都還給老師了,就記住了這一句。
“這個沒問題。”吳啟星應了下來,做好事,他也很喜歡。
“你看一下別被欺負了就行,福利院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里面有專業的心理醫生對他們進行輔導,他們……”不會再走上我的路了。
后面半句許晴空沒有說出來,這是他接手福利院并且給福利院的孩子們安排心理醫生的初衷,不想讓他們在童年時期遭受到那么大的心理陰影,希望他們能有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
吳啟星點了點頭,默默地下定了決心,要守護好這個福利院。
吳啟星現在可以理解許晴空的為什么會這么做了,不過也僅僅只是理解。他同情吳啟星,但是并不會認同他的做法。
隨著兩人的談話,車輛隨著車流不斷地前進,開到了張雨來診所的門口。
兩人下了車,此時距離張雨來的診所還有一段距離。吳啟星看向許晴空,不明白為什么在這里停車。許晴空拿出了一個小蜘蛛一樣的東西,然后用手機遙控著來到了診所前。
吳啟星的目光順著小蜘蛛的方向看去,是監控!吳啟星瞳孔一縮,內心暗自慶幸,得虧是和許晴空一起來的。自己在這里當小警察當習慣了,警校內教的一些基本常識都忘了。
接著,許晴空按了手機上一個紅色的按鈕,小蜘蛛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干擾波。監控上的的小紅燈瞬間熄滅,監控壞了。
在監控壞的一瞬間,診所的地下室內。
張雨來看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突然變黑,非但沒有慌張,反而還有一絲期待與欣喜。
來了!
站在診所前看著緊閉的鐵皮門,吳啟星目光看向了許晴空,開門這方面你是擅長的。
許晴空沒有含糊,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圓球輕輕放到門上,接著,門直接升了上去。
中午的陽光再一次的撒進了診所內,只是此時的診所卻是空無一人,許晴空和吳啟星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進入診所內便是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診所內的布置依舊是兩個字:整潔。
兩人進來后,門再次緩緩落下,光亮再次遠離這間診所。許晴空隨手按下旁邊燈的開關。暖黃色的燈光傾灑而下,撫平了兩人心中的淡淡的緊張,溫馨漸漸彌漫。
暖黃色的燈光?許晴空想起了剛剛在張雨來家里面,燈光全部都是暖黃色,看起來似乎很有情調,但其實……是缺乏安全感,對吧?還真是像啊。
沒有再想下去,許晴空開始對診所內進行搜查。剛剛進來的時候,許晴空便看過室內了,沒有明顯的監控。
天花板的某處,輕微的紅光在黑暗中閃爍,像是一只神秘的眼睛在監視著一切。
地下室內。
張雨來抬頭看向屏幕,上面暖黃色燈光中,有兩道人影穿梭在診所中,正是許晴空和吳啟星兩人。看著兩人忙碌的身影,張雨來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獵人與獵物要開始轉換了。
片刻后,張雨來看向屏幕的眼神開始變得奇怪,好奇與疑惑夾雜,凝重與謹慎并存。屏幕上,許晴空正在將弄亂的東西一一進行復原。張雨來原本看戲般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屏幕上,許晴空將所有的物品都完美的恢復,看起來游刃有余。
“唔”身后輕微聲音響起。
張雨來轉過身去,后面秦觀漁呈大字型被固定在一個床上,嘴里被塞了大團棉花。秦觀漁醒了之后,感受到身體被禁錮,一剎那的心慌之后,便開始掃視周圍的環境。
暖黃色的燈光,熟悉而陌生。周圍最引人矚目的是幾個水晶棺一樣的東西,里面的液體泛著金黃色的光芒,像是夕陽下的湖面,再往下看去“湖內”并不是游動的魚,而是一具具……尸體!驚恐潮水般涌上心頭,涌到嘴邊,化作了一聲聲呼救,“唔,唔,唔!”
秦觀漁驚慌大叫,經過棉花的過濾, 卻只剩下了“唔唔”聲。聲音吸引了張雨來的注意力,張雨來緩緩走過來,臉上帶著笑。這笑容,秦觀漁之前看是溫和的笑,配上金邊眼鏡是鄰家大哥哥,也因為這個笑容,秦觀漁之前對張雨來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現在這種笑容卻成了惡魔的微笑,溫文爾雅的金邊眼鏡仿佛也成了惡魔的偽裝,讓秦觀漁渾身顫粟。張雨來的步伐并不快,但每一腳都好像是踩在了秦觀漁心臟的鼓點上,讓她感到窒息。
秦觀漁被固定在手術臺上,身體不斷地掙扎、扭動,渴望逃脫這個地方,逃離這個男人。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張雨來走到了秦觀漁身邊,聲音溫和如鄰家少年,“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你這么完美的人我一定會好好收藏的。”
輕柔的話語卻掩蓋不了眼神的熾熱,秦觀漁只覺得張雨來的眼睛像是一雙電子眼,自己在這雙眼睛面前被看了個通透。
秦觀漁驚恐、秦觀漁害怕、秦觀漁想要放聲求救,她看到了屏幕上的許晴空和吳啟星兩人,眼中猛的綻放出希望的光芒,“唔唔唔!”她大聲呼喊,聲音卻被棉花擋住。希望化作絕望,秦觀漁的眼神漸漸灰暗,從未有一刻是這么的絕望,心情的大起大落一下子抽走了她的精氣神,最終在手術臺上停止掙扎,任由眼淚流下。
張雨來像是徹底的揭開了面具,溫文爾雅的君子一面被踩在腳下,露出了本來的模樣,變態而又瘋狂。雙眼打量完秦觀漁后,張雨來聲音依舊輕柔,像是對待自己的心愛的物品,“放心,我不會現在享用,你現在的身體還沒有經過凈化。而且,我還要解決一個小麻煩呢。”
說著,張雨來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屏幕。
許晴空和吳啟星兩人將診所上下翻了個遍,大收獲沒有,小的收獲不少。許晴空手里把玩著一個器械,“這玩意一般診所可不興有啊,這可是解剖的好工具。”
另一邊,吳啟星臉色有點難看,盯著角落的一罐液體——福爾馬林,一般用于浸泡尸體。
許晴空走了過來,也看到了,“呦,你這里驚喜也有不少啊。”
吳啟星沉聲道,“許晴空,你知道為什么秦觀楠的事情會交給你嗎?警局的力量調查這件事是足夠的。”
“你是說跟這個有關?”
吳啟星雙手緊攥,從牙齒間咬出來一行字,“警局的警力都集中在了另外的幾起案件上。”
“幾起失蹤案件,而且這幾起案件,都與張雨來有關系,我們也查過張雨來,沒有查出過半點聯系。現在將目標定在了另外的幾個人身上。”
“現在看來,張雨來嫌疑更大了。”
“繼續找。”
兩人有了決定之后,干勁更足了。只是,后面卻是什么發現都沒有,翻箱倒柜都沒有找到一點異常。
兩人對視一眼,吳啟星臉色有些不好看。許晴空卻是笑了笑,來到了一個藥柜前面,藥柜貼著墻,上面擺滿了各種保健補腎藥品。“吳警官,都說了,檢查的時候要細致些。”許晴空指了指地上。
“這里有什么?”吳啟星沒有看出來什么異常,這不很正常嗎,什么都沒有,普普通通的白色瓷磚。
“你再看看,這里的瓷磚顏色是不是比其他的要暗一些。”
吳啟星聽到這話后,直接蹲下來看,“是有一點,平時走的多了踩得多了,很正常吧。”
“如果是感冒藥那么很正常,但是這個藥柜里面的是滋補的藥品。”
吳啟星站起來,抬頭看。藥柜上都是些男士保健滋補產品還有些情趣產品,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移開目光。“這有什么區別嗎?”
許晴空看了吳啟星一眼,有點難以置信,“你在警校是不是只動手,不用腦子的。”
“這種東西有幾個是來藥店買的,你剛剛自己看了兩眼都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這里會比別的地方痕跡多呢。”
吳啟星,猛地反應過來,“你是說?”
許晴空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隨手按了一下,藥柜開始翻轉,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地下通道。
“你怎么知道怎么開的?”吳啟星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襯托主角的配角,自己在這次案件中好像什么用都沒有,而許晴空卻像是全知全能一般。
許晴空沒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這里的時候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識地就打開了。
兩人抬腳向前,順著通道一步一步緩緩走進去。
看著監控上的一幕張雨來嘴角一彎,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后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出去,“要落網了。”
收起手機,張雨來關掉了地下室內所有的燈光,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會不會有危險?”
黑暗的通道內想起了吳啟星的聲音,聲音低而緩,為周圍的黑暗環境增添一分的緊張氣氛。
“這是在現實,不是寫小說也不是拍電影,哪有那么多的詐?”許晴空眼睛環視黑暗,一邊看一邊說。
“那你為什么要走在我后面?”剛剛進來的時候,許晴空還走在前面來著。結果,自己進來后,許晴空讓自己在前面探路。
許晴空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給你多賺點貢獻,不然等破案之后,別人問你干了啥,你怎么說?”
吳啟星沉默了。
在沉默中,兩人走過了這通道。
“你剛剛蹲下來干啥?”站在門前,吳啟星問許晴空。
剛剛在快走到通道盡頭的時候,許晴空突然彎腰蹲了下來。自己問他,得到的答案是,在系鞋帶。
“你是不是有什么發現?我們是隊友,我希望你不要瞞著我。”
許晴空意味深長地看了吳啟星一眼,“都說了是在系鞋帶,我騙你干啥。再說了,我們可是隊友啊,怎么會瞞著對方呢?”
吳啟星再次沉默,沉默是通道的黑暗,始終彌漫。
許晴空摸了摸口袋的里面的發卡,想到了剛剛的畫面。在黑暗中,突然有東西硌到了腳,撿起來后發現是一枚發卡。小兔子的,和自己當時送秦觀漁的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的門,吳啟星沉默,許晴空神色莫名,眼里卻是有意外流轉。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家中四人的合照、診所內的解剖工具、通道內的發卡,仿佛有一只手推動著這一切。
許晴空伸手,直接推門進去。站在門外,你永遠不知道門后的人是誰。
打開門后,一股濃郁的藥水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
“咳……咳咳。”吳啟星有點不適應,咳嗽了幾聲。燈是聲控的,兩人往里走了兩步,整個地下室的燈光全部亮起。暖光黃色瀑布般傾瀉而下,強烈的光暗對比,讓兩人一時間有點睜不開眼。再抬頭時,卻都是瞪大了雙眼。
吳啟星當警察也有好幾年了,之前在警校也看過不少東西,但是見到地下室內的情景仍然是被震驚到了,接著是憤怒涌上來,在嘴邊發出,“畜生!惡魔!”
許晴空皺了皺眉,開燈后的景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地下室內溢出來的味道,太刺鼻了。
“王玥!”
吳啟星走到一具“水晶棺”面前,震驚的看著里面的尸體。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吳啟星將目光轉向旁邊的“水晶棺”,再次出聲,“齊司雅。”
“張眀嫻。”……
吳啟星一一的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接著,轉身看著許晴空,“還記得我剛剛跟你說過的,警局大部分的警力都被另外的案件牽制住了。那些案件的受害者就是這些人。”
“現在,案件……破了。”案件破了,吳啟星卻沒有那么高興,哪怕這個案件功勞可以歸到他身上。
看著地下室內的這副模樣,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張雨來,必須死!”
吳啟星抬頭看向許晴空,雙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我覺得你……快了。”許晴空看著吳啟星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明白了剛剛進來時那股味道為什么那么刺鼻了。
“我?”
吳啟星意識到了不對,感覺到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一般,渾身無力,甚至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強打著精神,吳啟星意識到了這是個全套。看向許晴空的時候,卻懵了,“你沒事?”
“我剛剛憋氣來著,現在鼻孔還有空氣凈化器呢。”許晴空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靠的住,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他從來是做好萬全的準備。
“快走,你把這個消息這個消息告訴我們警局。”吳啟星聲音急切,招呼著許晴空快跑。他
沒時間管許晴空為什么會塞空氣凈化器在鼻孔,瘋子做任何事都不奇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消息傳遞出去。
“那你呢?”
許晴空沒有看吳啟星,目光轉向了后面的一塊豎立木板。
“我現在的狀態,走都難。你快去告訴他們,不然等張雨來回來了,我們就都走不了了。”
許晴空搖了搖頭。
“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是許晴空的,另一道吳啟星聽著熟悉,是……張雨來!
許晴空的目光和吳啟星的目光同時看向木板處。
張雨來從木板后面走出,臉上、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容,鼻梁上的金邊眼鏡讓整個人顯得儒雅,像是古人筆下的謙謙君子。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古人筆下反派才有的臺詞,“來都來了,那就不要走了。”
看到了吳啟星的臉色,張雨來笑著點頭,中毒了。再看許晴空,張雨來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你沒中毒?怎么會?”
張雨來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在不僅在地下室內布滿了迷藥,甚至地下通道內都彌漫著迷藥。雖然怕兩人警覺,布置的量很少,這也是張雨來現在才出現的原因。
但是許晴空的臉色神態都太正常了,一點都不像中毒的模樣。
“你沒事?你知道我會下毒?”
“并不知道。”許晴空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么會沒事?”
“可能……因為愛?”
許晴空覺得自己是個幽默的人。
只是,張雨來并不這么感覺。
“你耍我?不過,沒影響了,都到這里了,走不了了。”
張雨來并不介意,許晴空都知道這里的存在了,怎么可能還能跑了。
都得死。
“走不走的無所謂,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做?”
許晴空看向張雨來,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哪怕瘋子。張雨來明明有一個很好的家世,父母都是醫生,沒有收入上的憂愁,張雨來平時也是一個好孩子,成績一直是同齡人的前列。為什么會走上這條路呢?
“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所謂。”
張雨來也不顧忌什么,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是一個出生在醫生家庭的故事。
張雨來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但是他并不開心。
父母都是醫生,是別人羨慕的職業,也是張雨來悲慘命運的根源,他討厭醫生這個職業。
父母因為職業的關系,經常是早出晚歸甚至徹夜不歸,總是把小雨來一個人放在家里面。別的小朋友在家面對的是父母的歡聲笑語,只有小雨來,面對著一堵堵潔白的墻壁,不像個家,像是個棺材,埋葬了小雨來的童年。
小雨來倒也經歷過一段快樂的時光,是和爺爺一起。父母忙于工作,把小雨來交給了爺爺看著,那是小雨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美好的保質期從來都不是永久,甚至就在片刻、瞬間。小雨來被接回來了,媽媽說爺爺在爺爺那里會荒廢了學習。
小雨來又回到了棺材里面,白色的棺材,只有小雨來一具“尸體”。
小雨來越來越孤僻,原本就少的笑臉消失了,像是沒有靈魂的尸體游蕩在棺材的每一個角落。
后來,小雨來找到了他的歸屬地,尸體的歸屬地——太平間。
小雨來在家孤僻的異狀被父母察覺到了,然后帶到了醫院,想著閑下來的時候去照顧下,只是,哪里閑得下來。
所以,小雨來從一個小棺材里來到了一個更大的棺材里。這里很熱鬧,但是這熱鬧喧囂與小雨來無關。他依舊像尸體游蕩在這個大棺材的每一個角落,看他們笑、看他們哭,世界仿佛失去了顏色,變成了黑白。
白天夜晚,不斷地游蕩,游蕩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這個地方為小雨來的黑白世界添加了一抹灰色。
小雨來站在太平間前面,看著里面昏暗的燈光,走了進去。流連在一具具尸體之間,沒有半點害怕、不適,反而像是有種來到了家的感覺,不是那個棺材一樣的家,而是真正的家,安詳、舒適。
這里的每一個躺著的人,都仿佛成了小雨來的家人。小雨來不再像一具尸體,多了幾分人的色彩。小雨來喜歡呆在這里,陪伴著這里的每一具尸體,像是家人一樣。
從此,小雨來成了太平間的常客。每次去醫院總是奔著太平間去。
后來,小雨來這一份快樂也沒有了。
媽媽被辭退了,然后媽媽照看著小雨來。從小的夢想實現了,小雨來很開心,就是有些不舍,不舍得離開太平間。不過還是媽媽重要。
媽媽是被醫院辭退的,每天都陰沉著臉,小雨來很多次想要逗媽媽開心,只是換來的是媽媽陰沉著臉的怒罵,小雨來每天戰戰兢兢,他想回去了。
回到太平間,那里更像他的家。以后一定要當一名醫生,這樣就可以一直待在太平間了。幼小的張雨來在心中立下的目標。
后來,媽媽喜歡上了打麻將,找上幾個阿姨一起。這是小雨來最開心的時候,因為這時候的媽媽不會對他冷臉。
后來,父母的矛盾越來越大,小雨來去了爺爺家。這是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因為在這段時光里,他不僅有爺爺疼愛,還可以偷偷去太平間。那一段生活是他最喜歡的。
只是,后來,爺爺走了。
爺爺進了太平間,小雨來去的更頻繁了。
哪怕是后來進了福利院,小雨來也經常會去太平間。他喜歡那種感覺,他可以感覺的到,爺爺并沒有離自己而去,爺爺正在以另一種形式陪伴著自己。
慢慢的,小雨來在這種生活中逐漸成長起來了,他變得不相信除了尸體以外的任何形式的陪伴,也對尸體有了特殊的感情,他渴望擁有完美的、自己喜愛的尸體,把她們視作摯愛的“收藏品”。
變態,吳啟星對張雨來下了定義,這是一個比許晴空更加瘋狂的變態。
許晴空聽完后,有些沉默,接著抬頭看向張雨來的目光中有些復雜,不知道是相似的經歷引起了共鳴還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張雨來的話說完,三人都有些沉默,整個地下室內,只剩下了淺淺的呼吸聲。
“看來你是真的一點沒有中毒,有心防備?我并不覺得我哪里有了差錯。”張雨來看著許晴空,表情中的疑惑并不是作假。
許晴空沒有解答,無論是那天酒吧空出來的座位,還是吳啟星傳遞消息的舉動,亦或者通道里的那枚發卡都足以讓他打起萬分的警惕。
還有那張照片,許晴空瞳孔中浮現出照片上的四個人,看向張雨來的目光又復雜了幾分。
是你嗎?我的弟弟。
張雨來不管他眼神如何復雜,現在內心只有復仇的火焰中在燃燒,沒中毒是最好的了,那就由我親手終結你,給我的寶貝收藏品“秦觀楠”報仇。
燈光閃了下,剎那間的黑暗被光明打破,像是揭開了序幕。
張雨來動了,身型矯捷猶如獵豹,三兩步跨過和許晴空之間的距離。扭腰送胯,右手揮拳而出,手臂肌肉堆起,青筋暴露,溫文爾雅的君子瞬間成了肌肉暴徒。
許晴空身形一動,向右側身,左手順勢前拉,右臂肘擊。張雨來也不甘示弱,左腿橫掃。
兩人身形轉換間,各自身上添了不少傷口。
對視一眼,兩人又扭打成一團,你來我往之間,地下室內不少的設施也被破壞。
張雨來內心有些焦急,一是因為地下室內現在還彌漫著毒素,他有些受到了影響;二是因為地下室內其他的物品還好,但是他的“珍藏品”絕對不允許被破壞。
張雨來趁著空隙,忽地抽出一柄手術刀,手術刀在張雨來指間蝴蝶般飛舞,蝴蝶驚艷美麗卻又充滿了危險,銀白色刀身刺出,總是能給許晴空帶來麻煩。
不一會兒,許晴空身上便已有不少傷口,上半身的衣服更是變得破破爛爛,健壯的身體展現出來.許晴空看向了眼周圍,很空曠,并沒有什么可以用來當作武器。
應該是張雨來提前清理過了。
只是,那又怎樣。許晴空一腳踹出,逼退了張雨來,接著手快速伸向口袋再拿出,屈指一彈,有破空聲響起。
是一枚發卡。
張雨來沒有意料到,發卡打在手腕,劇烈的疼痛使他手下意識一松。隨即便意識到了不好,也不去撿,雙手直接架起作格擋狀。
果然,許晴空已經一腳踹了過來。張雨來后退好幾步,再抬頭看時,手術刀已經到了許晴空手里。
臉色有點潮紅,眼神中狂熱上涌,張雨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病態。張雨來從口袋中又取出一柄手術刀,接著又抽出一柄手術刀,看著許晴空笑了。
兩人再次打成一團。
這一次比上一次要驚險太多,兩人各自拿著手術刀,地下室內被刀刃寒光充斥。
不一會兒,兩人身上各自增添不了不少新的傷痕,身上的衣服被染上了血色,和皮膚黏在一起。
兩人打斗的正激烈。“嘭”一聲巨響,大片光明長驅而入,一瞬間整個地下室內的暖黃色被驅逐。
許晴空和張雨來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看向門口處。
一隊警察站在門口,端著槍。
兩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手中的手術刀倒是沒有放下,兩人轉頭看向吳啟星。
吳啟星笑著暈了過去。
吳啟星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睜眼看到的是醫院的天花板,撲鼻而來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吳啟星回過神來,想起來了發生的一切,當時自己看著許晴空和張雨來打斗,想要用手機通知同事,卻發現手機信號被屏蔽了,正當自己著急的時候,同事來了,然后自己就暈倒了。
所以,之前的失蹤案和秦觀楠的案件都破了?吳啟星覺得有些夢幻,明明是兩個那么復雜的案件,現在卻在兩天之內全部破案成功,這是吳啟星做夢都不敢想象的。
他現在想找許晴空聊一聊,雖然許晴空這個人是個瘋子,但是是個厲害的、有真本事的瘋子。
吳啟星剛起來,就看到幾個同事打開了房間的門,笑著恭喜他。在這兩個案件中,吳啟星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大功臣,平步青云是肯定的了。
吳啟星也很高興,和一眾同事們去慶祝了一番,本來是打算去喝點酒去慶祝一下,只是吳啟星剛剛出院不大合適,只是隨便去附近的館子吃了點。
從這一頓飯中,吳啟星了解到了這一次事件中,功勞最大的是李叔李明達。李明達是第一個察覺到張雨來不對勁的人,也是在所有人轉移目標之后,依然堅持對張雨來進行調查的人,還是這一次行動的主導者。即使是吳啟星自己,都是李明達安排的線人。
吳啟星若有所思,好像確實是這樣。只是,他現在還是想找許晴空聊一聊,吳啟星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他覺得許晴空可以幫助自己解答疑惑。
雖然相處不過兩天,但是許晴空的智慧給吳啟星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許晴空和張雨來被關押在兩間屋內,吳啟星來的時候,兩人坐在各自床上沉默,莫名的氣氛在彌漫。
吳啟星來到了許晴空的門前。
“你怎么來了,你不應該在接受榮譽嗎?”
許晴空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是眼紅得像是哭過。吳啟星注意到了這一點,“你的眼睛?”
許晴空很坦然,不像常人一樣隱瞞著,“剛哭過?”
“哭?殺秦觀楠的兇手已經找到了,你不應該開心嗎?”吳啟星將目光投向隔壁張雨來的房間。
“兇手?你在侮辱我。”許晴空還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張雨來開口了。
吳啟星看過去,懷疑的同時又有些期待,好像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可以得到解決了。
“我對收藏品的要求是很高的,收藏品的必須要是完好的無損的,別說是下毒了,哪怕是有一絲疤痕我都忍不了。”張雨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信仰般的微笑,仿佛在講述自己的崇高理想,又像是在說自己的底線。
變態,扯淡的理由,鬼才會信。吳啟星內心吐槽,將臉轉過去看許晴空,雖然兩個人都是瘋子,但是許晴空很明顯是更加可信的。
“他的理由,我很認同。”許晴空的話讓吳啟星更懵了,這么扯淡的理由也能信。
像是看穿了吳啟星的不解,許晴空接著道,“吳警官,這就是瘋子,你不懂。”
吳啟星無言以對,有些相信了他們倆個人的說辭。“如果不是你,那還能有誰?”
莫名的,吳啟星覺得有些冷,這個案件的錯綜復雜像一張大網,自己在網里面看外面,只有一片黑暗。
兩人笑笑,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許晴空開口了,“吳警官,你不覺得詭異嗎?張雨來是有作案動機,但是他的性格決定了殺人也不會使用這種方法。”
“是的,我會讓她毫無知覺的帶著快樂死去。”張雨來在一邊接話,“這樣的收藏品是最完美的,最具有收藏價值的。”
“那么,那還能有誰會是兇手?”
吳啟星看著許晴空,他現在有些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覺到不對勁了,這次的破案有種莫名的順利感,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劇情,自己只是一個推動劇情的工具人而已。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個選擇的調查對象是誰嗎?”
“井長明!”
“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做出來這種事情。”吳啟星抬頭看向天空,陰沉沉的,陰云后面積聚的大片的無盡的陽光,正等待著時機穿破黑暗。
回想起來看望完許晴空之后的經歷,還真是魔幻。
許晴空兩人在拘留時表現成一個精神病,然后用這個借口帶著兩人去精神病院檢查。
本來是還有另一個警察和自己一起,然后那個警察被自己忽悠回去了,就成了現在自己和許晴空、張雨來兩人在外面的局面了。
得虧自己現在是警局的紅人,不然想做到現在這一步怕是困難的很。
看了看一旁并肩走的許晴空兩人,兩人悠閑的姿態與其說是剛剛混出警局的犯人,不如說是外出游玩的朋友。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的,必須得盡快找到井長明才行。”許晴空和張雨來兩個人可以不著急,但是吳啟星不行,這次把他倆弄出來不可能太久,必須要盡快的破案然后再回去。
“著什么急,前兩天我們打探到的消息難道你忘了嗎?”許晴空抬頭笑著,眼神里卻是有些復雜。
在警局里自己和張雨來聊過,本以為他是跟著媽媽走的弟弟,卻得知那張照片是一個神秘人給他的。更重要的是,張雨來驗證了許晴空的另一個猜想,他們的行蹤一直都被張雨來掌握著。
從許晴空接到“秦觀漁”回的那條消息時,許晴空就有所懷疑了,當時并沒有說讓她引走張雨來,雖然有懷疑,但是許晴空還是去了。不僅是因為秦觀漁的那條消息,還有在張雨來家中看到的照片,他想去確認一下張雨來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搜索完張雨來的診所,聽到吳啟星說張雨來可能是殺環失蹤案的兇手后,許晴空的懷疑更加深了,能做下這種案子不被逮捕的不可能會這么不小心。還有在地下通道中的那一枚發卡,這讓許晴空更加確信張雨來應該是知道他們的行蹤的。
拘留所內的交流也讓許晴空搞清楚了,張雨來的信息來源是那個神秘人。而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張雨來并不清楚,從一開始就是神秘人在主動聯系他,第一次的聊天是神秘人發了一張照片,一張張雨來地下室的圖片。
這張照片確立了神秘人和張雨來交流中神秘人的主導地位。張雨來始終沒有搞清楚神秘人的身份,多次試探后的結果只是顯示他也是這座城市的人,并且距離張雨來并不遠。
許晴空看向吳啟星,“吳警官,你之前發消息是給李警官發的嗎?”
“發消息?”一瞬間的疑惑,吳啟星想到了之前自己和許晴空一起行動時,給李明達發消息的情景,“對,是李叔。”
許晴空點點頭,若有所思。
“許晴空。”一道女聲傳來,秦觀漁跑了過來。剛剛許晴空給她發了消息讓她趕過來。
吳啟星下意識地擋在張雨來和秦觀漁之間,他怕秦觀漁一時沖動對張雨來動手,秦觀漁可打不過張雨來。
許晴空看到了吳啟星的動作,輕笑道,“吳警官不用著急,我已經跟觀漁說過事情的始末了,她是個冷靜的人,不會頭腦發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
吳啟星下意識地目光看向秦觀漁,秦觀漁臉色平靜,只是雙手卻是死死地緊攥著。吳啟星有些心疼這個女孩,明明眼前的兩個人都算是殺害姐姐的仇人,自己不僅不能報仇,還得聽他們的指揮,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現在秦觀漁能冷靜下來就已經讓吳啟星覺得不可思議了。
吳啟星剛想伸手拍拍秦觀漁的肩膀安慰一下她,就聽到許晴空的話,“走了,帶你們去個地方。”
許晴空隨手打了個車,帶著三人直接坐車離開。
半小時后,出租車到了目的地。
四人走在一條巷子里面,巷子大抵是有些年代了,里面的設施變得老舊,像是夕陽下的老人,充滿了暮氣。
“這里是?”
吳啟星看向許晴空。
許晴空目光在巷子里面游走,像是在尋找著什么,不只是許晴空,張雨來也是。只有吳啟星一個人滿頭霧水。
見沒有人回答自己,吳啟星的目光也開始在小巷里面游走。被風雨侵蝕的墻壁,門前墻角雜草叢生,地面上也是坑坑洼洼,像是記憶中的老家。
許晴空的步伐加快了,像是找到了目標,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張雨來和吳啟星兩人跟在后面。 許晴空來到了一為老大爺面前,“大爺,您認識許長明嗎?”
“誰?”大爺手中的蒲扇停了下來,渾濁的雙眼看向許晴空。
“許長明。”
“許長明?不認識。”
許晴空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老李家的小鋼蛋。”
“小鋼蛋?哦,你說的老李家的長明啊。他好久沒回來過來了。你們是他的朋友嗎?”
大爺看了看許晴空又看了看后面的吳啟星兩人,像是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大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合不上了,“看著都是好孩子,怎么就和小鋼蛋玩一起去了呢。”
“小鋼蛋啊,原來也是一個好孩子來著,跟著老李家的媳婦來了之后,跟著老井媳婦姓。一開始也是人見人夸,只是這孩子有點怪癖,后來就被小孩子孤立了。”
“小孩子之間的打斗嘛,誰也沒有注意,誰小時候還沒打過架了。不過,小剛蛋下手狠,當時差點沒把大奇家的孩子打死。后來,那些小孩子就不和小剛蛋玩了,老李家媳婦和老李兩人只顧著親密哪里管德上孩子,小剛蛋就天天往醫院跑,也不知道干啥。”
“后來啊,聽說小剛蛋和一群小混混走到了一起,每天瞎逛游手好閑的,他父母管不了,他就變得越來越壞了。”
“原來多好的一個孩子,學習好,長得可愛,還有上進心,可惜嘍,攤上了一對不靠譜的父母。”
“不懂得養孩子就不要生嘛,原來多好一個娃娃,結果被養成了這樣。”
“后來,聽說小剛蛋那孩子去外地上了大學,現在就不知道怎么樣了。”
大爺嘆了口氣,井云霞帶著小剛蛋嫁到老李家仿佛就發生在昨日,當時的景象還歷歷在目,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孩子給大家介紹,這是小剛蛋。
“大爺,我們是長明的大學同學,長明同學現在住院了,聯系不上他的家里人,所以我們按他填的地址來找一下。您知道在哪里嗎?”
“小剛蛋家啊,”大爺咋了咂嘴巴,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某處房屋。
許晴空也順著大爺的目光看去,一座鎖著門的房屋,越過墻可以看到一株梨樹。
大爺搖了搖頭,“老李家早就搬走了,得有好幾年了,聽說是老李家的老大當上了警察,單位里給分了房子,把他倆結果去了。老李這兩人雖然不靠譜,但老李家的孩子還是不錯的,有孝心。”
“你們要是想去找他的家人,去警局問一下吧,他大哥在警局工作。老李家的老大是真的出息了……”
見大爺的話匣子一時半會兒的合不上了,許晴空也沒有打斷大爺,雖然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經收集完了,但是或許能收集到意料之外的消息呢。
等到日落黃昏,三人才離開了小巷子。在大爺結束后,許晴空便把秦觀漁帶到一個角落悄悄地說了些什么,秦觀漁點點頭去了另一個方向。
來的時候三人沉默,走的時候三人還是沉默。吳啟星低著頭,神色中幾分復雜的神色,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
大爺的話中蘊含的消息比許晴空想象的還要更多,直接就肯定了他心中的一個猜想,神秘人是李明達!
這么一瞬間,許晴空把所有的東西都關聯起來了。
老李媳婦是自己改嫁過去的媽媽,姓井。那么井長明應該就是自己的弟弟了,而李明達就是老李家的老大,井長明的哥哥。
那么,神秘人就是……李明達。
在這個城市里面,能與現在的案件、之前的失蹤案有關,還能搞到那張合照的只有李明達。
井長明,自己的弟弟。
許晴空抬頭看向前方,臉上有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道該怎么抉擇。
陷入沉思并不只是許晴空一人,還有吳啟星。他不是傻子,剛剛在大爺的講述中,他也明白了許晴空來這里的目的,確認井長明身邊人的身份。
只是,這確認結果出乎了吳啟星的預料。自己的上司李叔被牽扯寄來了,還是以反派的身份。聯想到自己這兩天的經歷,這個結果并不是很讓吳啟星震驚。吳啟星看向天空,太陽逐漸落山了,一大片血一般的殘霞在天空鋪開。或者說,這個結果,吳啟星也曾想過,只是內心并不敢對這個念頭進一步想象。
只是,現實往往是我們不想要見到的那一面。
帶有幾分涼意的晚風吹來,吹起的張雨來發鬢的幾縷黑發。金邊眼鏡下的雙眼微瞇,李明達……拿我的收藏品威脅我是嗎?呵呵,真的是很棒吶。
三人各懷心思在路邊走了一會兒,看著道路上的車流,許晴空臉上的糾結盡去,重新掛上了原本淡淡的笑容。“接下來,我們要去進行最后的一擊了。”
說完,許晴空沒有管身后兩人的反應,伸手攔了一輛車。
一路無語,出租車載著沉默的三人來到了酒吧,不夜城。上一次的那個。
酒吧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如果說酒吧外是壓抑著的孤城,那酒吧內就是閃爍著彩色光芒的激情碰撞的欲望之河。哪怕是吳啟星第二次來到這間酒吧,依舊被里面的燈光晃到眼睛,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許晴空和張雨來兩人已經走向了一個方向。
吳啟星跟著走了過去,發現兩人的目標是一個年輕男子。
寸頭,頭上有一條傷疤,眼神兇戾,目光游走在舞池中的搖晃著舞姿的美女身上。吳啟星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混跡在附近的小混混。
此時,許晴空和張雨來已經來到了他的對面。
三人隱隱約約呈現出一個三角站位。穿著一身休閑裝、手腕上系著藍色絲帶的許晴空,穿著風衣,帶著金邊眼鏡的儒雅張雨來,以及頭帶傷疤的小混混。
燈光下,吳啟星覺得三人像是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個人。像是秦觀楠,又像是其他。
吳啟星的主要目光集中在了小混混的身上,這就是自己等人要找的目標,井長明?
許晴空坐在了小混混對面,“井長明?”
張雨來坐在了另一邊。
井長明收回打量兩人的目光,這兩人他都認識,秦觀楠那個臭女人的前任和現任。“是我,有什么事嗎?”井長明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借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他倆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蓖麻。”
許晴空輕聲突出的兩個字讓井長明瞳孔猛地一縮,接著,一皺眉,展現出一幅十分疑惑的模樣,像是并不知道許晴空在說什么,“什么?”
許晴空笑了,無論是從微表情還是從剛剛井長明鼻子的表現,許晴空都可以確定,他在說謊。“剛剛你的鼻子下意識地擴大了。”
張雨來看了眼許晴空,他剛剛通過微表情也判斷出來井長明撒謊了,本名以為許晴空也是依據微表情判斷的,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你是誰!”井長明徹底慌了,自己從小就有個毛病,只要一說謊,鼻孔就會下意識地擴大。但是直到自己這個毛病的人很少,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為什么殺死秦觀楠,還是……先我一步。”面無表情的許晴空和不含感情的聲音讓井長明下意識地向后靠去,身子貼著后面的靠背。酒吧內的喧囂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朵,井長明此時腦海中只有許晴空的聲音。
“我……我先去個廁所。”
井長明起身朝著廁所狼狽逃竄,許晴空等人也沒有阻止,只是安靜起身跟上去。喧囂的酒吧內出現了格格不入的一幕,幾個沉默的人跟著一個狼狽的身影走向了廁所。
有人看見了,卻依舊在發泄著自己旺盛的荷爾蒙,身體跟著音、跟著周圍的人扭曲,像是失去靈魂的傀儡,又像是找尋靈魂的迷路人。
井長明進了廁所,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手機剛掏出來,就看到一個醉漢盯著自己,“看你媽呢,滾。”井長明罵了一句。
醉漢嘿嘿笑兩聲,一口痰吐在了井長明身上。
井長明惱了,本就是心情不痛快的他直接動起了手,一拳頭掄在醉漢臉上,從小就開始混的井長明最熟悉的就是打架。醉漢直接被掄在洗手池上,想要起來,井長明卻不給他機會,直接右手按住醉漢的頭,拿著頭就朝著洗手池上砸。“砰,砰,砰”,醉漢的頭被磕破,血液順著洗手池留了滿地。
滿臉的戾氣,頭上的傷疤蜈蚣般扭曲,井長明按著一個人的腦袋朝著洗手池上砸,洗手池內和地上滿是鮮血,醉漢已經昏了過去,而井長明的架勢像是要殺了他。這是許晴空三人過來看到的場面。
“住手。”身為警察的吳啟星看不下去了,直接制止了井長明,然后從外面喊了酒吧的服務人員,酒吧的服務人員見怪不怪,拿出來一個藥箱給醉漢包扎,然后清理現場的痕跡。
吳啟星看了下醉漢的傷勢,只是皮外傷,直接將醉漢交給酒吧的服務人員,接著,將吳啟星押回了原來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動手將心里的不安全部發泄了出去,井長明再次回到座位的時候,態度變得坦然,恢復了混混的本像。
井長明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面對三人的目光渾然不懼,“我哥是警察,你們有什么事去找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許晴空身體稍微前傾,正想說些什么。“叮咚”一聲,手機來消息了。許晴空打開看了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接著抬頭看向井長明,這么多年了,有的習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梨樹下,鐵皮盒。”
聽到這句話,井長明臉色像是見了鬼一般。良久,井長明眼睛死死的盯著許晴空,“許晴空……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我的親大哥。”
“是我。”許晴空目光同樣盯著井長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有著莫名的堅定神色,還有幾分歇斯底里的瘋狂深深隱藏。
旁邊的吳啟星神色瞬間定格,留下了滿臉的迷茫,眼前兩人的關系讓他有些看不懂,井長明不應該是李叔的弟弟嗎?怎么現在變成了許晴空的弟弟,而且兄弟同時喜歡上一個人,還都要殺死她是什么操作?
吳啟星轉頭看向張雨來,想看看此時他驚訝的表情,卻看到張雨來臉上滿是從容淡定的神色,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驚訝。一時間,吳啟星都摸不清張雨來是真的淡定還是假裝的。
井長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驚喜,緊張,害怕,惶恐……各種情緒網一樣編織起來,將井長明死死地網住了。
“所以,是你干的吧,用蓖麻毒素殺秦觀楠。”許晴空這話一出,吳啟星和張雨來兩人目光也看向了井長明。
尤其是張雨來,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抓空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術刀已經都被收走了。不過,手術刀沒了,雙拳依舊是緊握的。
井長明下意識地點點頭,他現在內心完全被各種情緒所左右,面對許晴空的問題下意識地就順從了內心的答案,等他回過神才發現眼前的三人站了起來,一個個臉色冷淡。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
井長明急忙搖頭,面對逼近的三人,身體不斷地向后退,直到碰到了卡座的靠背。“真的不是我,你們沒有證據。”
“要證據是吧?”許晴空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條消息,是秦觀漁的。
內容是一段文字和幾張圖片。
“找到了,就在梨樹下。”
照片是梨樹的照片和梨樹下埋著的一個盒子,盒子里面是合成蓖麻毒素的物品,明顯可以看出,這些物品是被使用過之后又放進里面的。
許晴空向前一步,俯視著井長明,“這個證據夠了嗎?從小就喜歡把東西藏在樹下,長大以后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井長明抬頭看向許晴空,眼神對視的一瞬間,井長明下意識挪開。接著就看到一個拳頭朝著自己的臉砸了過來。
“你真的該死,你知不知道,你破壞了我的花。”
“你真的該死,你知不知道,你破壞了我的收藏品。”張雨來一拳跟了上去。兩人的拳頭一左一右打在了井長明的眼眶上。
吳啟星沒有加入其中,警察的職業素養制止了他,不過他也沒有阻止兩人,只是看著井長明挨打。
井長明面對兩人的毆打,只是雙手護住頭,全身蜷伏。拳腳與肉體碰撞的沉悶聲音被淹沒在酒吧的歡呼浪潮中,沒有引起注意,井長明一聲不吭,沒有哀嚎、沒有求饒。
毆打依舊在持續,井長明身上紫青色遍布,雙手也沒有護住頭,臉上也有不少的淤青,嘴角有血液開始流出,井長明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意識有些昏沉,自己好久沒被人這么歐打過了。
井長明也嘗試過反擊,自己在街頭鍛煉出來的打斗技巧被兩人壓制的死死的,一點發揮不出來,兩人雖然第一次聯手,但是默契卻像是長年的老搭檔,井長明想站起來都做不到。
“嘭!”忽然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兩人的動作。許晴空等人順著聲響看過去,就把大門被打開,一群警察蜂涌進來,為首的正是李明達。
警察的到來,像是一把利劍把這座歡樂場的喧囂斬斷,只留下了遍地的狼狽與無聲。酒吧的負責人從二樓下來想說些什么,李明達等人卻是無視了他,目光掃視了一圈,然后朝著許晴空等人的方向走來。
李明達的目光先是定格在井長明身上,神色復雜,迎著井長明期待的目光沒有多說什么。然后,李明達的目光轉向了吳啟星,“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私放在押人員是要判刑的,你有大好的前途。”
吳啟星直視著李明達,目光中說不出的堅定,“李叔,我成為警察不是為了包庇家人的。”
李明達目光下意識看向井長明,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接著,對后面的人吩咐道,“把他們都帶走。”
“走?往哪里走,在這里說清楚吧。”許晴空攔住了動手的人,“李明達,在背后操控著一切的人就是你吧。”
“井長明下毒的事情他應該告訴你了,他是你弟弟你想給他掩蓋這件事請,恰好你又得知了張雨來是失蹤案的兇手,所以你找上了張雨來想讓他當替身,因為蓖麻毒素并不是當場發作,你有足夠的操作時間。”
“你已經聯系上了張雨來,想要秘密處理,沒想到我制造了一場爆炸,秦觀楠的死公開在了明面上,而且爆炸雖然毀滅了大多數痕跡,但是最重要的一點,蓖麻毒素還是被檢查出來了。”
“迫于上面的壓力,這個案子必須要破,但是你又不想讓弟弟進去,所以,你打算出賣隊友。”
“那天在酒吧是你約張雨來過去的吧。”
“你清楚蓖麻毒素注入的那幾天誰和秦觀楠接觸過,知道我們肯定會查到你弟弟頭上,所以,為了掌握我的動向,以監督的名義把吳啟星安排在我身邊監視我的行動。”
“你得知了我們要去查你弟弟之后,你就把張雨來約了過去,因為他也有嫌疑,所以我們見面之后肯定不會平靜,我的目標優先級也會變化。”
“那天井長明沒去酒吧,應該也是你的手筆吧,你怕他去了會暴露。”
“你得知我轉移目標后,你就將秦觀楠的死因推到了我的頭上,然后告訴張雨來,并且和張雨來合伙謀劃。只是,張雨來的目標是殺了我,而你的目標,則是把我們倆都送進去,這樣的話,你不僅破了秦觀楠的案子,還破了之前的失蹤案,這個功勞夠你平步青云的了。”
“張雨來家中的那張合照應該也是你故意的,你怕我從張雨來家中沒有收獲,會暫時放棄目標,所以,你用我小時候的合照讓我對張雨來興趣加大,直接去他診所尋找。”
“這樣你才能在診所的地下室內,直接抓住我倆,在地下室那種環境里面,沒有人會懷疑張雨來不是兇手,會認為他所有的話都是在狡辯。這樣,你和井長明就不會有暴露的風險。”
“一切都你在的算計中,我和井長明都被抓了起來,這些案子似乎都破了。”
“只是,你根本不了解‘瘋子’的內心世界,你沒有想到剛剛還生死相向的兩人居然會交心交流。你也沒有想到吳啟星會反水,你低估了他對于真相的執著,沒想到他會把我們放出來,還和我們一起尋找真相。”
“你知道我們被放出來的時候,應該挺害怕的吧,害怕我們找到真相。”
“你下午應該在拼命找我們吧,可惜了,被我們先一步找到了真相。”
說完,許晴空拿出手機,屏幕上還是那條信息和那些圖片。
李明達看著這些內容,目光看向井長明,滿是憤怒與不可思議,“井長明!”
“吳所長,后面的內容呢?”一個年輕警官目光看向了吳啟星,想要聽完故事的后續。
吳啟星和年輕警察站在樹下的陰影中,幾點金色落下,陰影變得斑駁,像是一幅被破壞的畫,又像是給畫點上了點睛之筆。吳啟星回頭看了一眼年輕警察一眼,接著目光又投向了陽光下的身影。
身影是一個年輕人,面孔清秀,一幅金邊眼鏡更是增添了幾分的文雅氣息,只是額頭上不知何時留下的傷疤讓他憑添了幾分的兇戾。像是感受到了陽光的刺眼,他抬手擋了擋陽光,露出了手腕上系成蝴蝶結的藍色絲巾。
接著,身影繼續低下頭看著動漫,神情專注,像是在欣賞花,又像是在欣賞自己的收藏品。
吳啟星看清楚了動漫的內容,是《蠟筆小新》。
吳啟星看向身影的目光復雜,尤其是目光轉移到了身影身上的藍白條紋衣服以及上面的字,神色更加復雜。
戴莊精神病醫院。
患者:許晴空
癥狀:分離性身份障礙
“哪有什么后面的內容,不過是一個瘋子承受不住內心的壓力,變成了更瘋的瘋子的故事。”吳啟星嘆了口氣,“走吧。”
“所長,咱還是去‘童年’福利院嗎?”
“對。”
“所長,您可真是個善人,天天去福利院照顧孩子。”
“這是我對一個人的承諾。”
“那也不能天天去,說到底還是所長善良,記掛著那些孩子。”
“就像福利院的名字一樣,我想讓他們有個‘童年’,免得他們……再走上一條錯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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