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和花生
我們大部分人,都把自己當做是天選。
覺得自己會有香車寶馬,兄弟愛人,也會覺得自己能大難不死,絕處逢生。
但這世上多的,畢竟只是普通人。
總會有那么一些脆弱的瞬間,可以讓你忽然發覺,你會心痛,會憤怒,會自卑,有私欲,有怨氣,甚至唯利是圖。
于是,你的世界會忽然變得昏暗。
因為當你認知自己不是天選的那一刻,你在心里就會給自己下一個定論:
這輩子,注定一事無成……
盛唐,雙寶鎮。
鎮如其名有雙寶,一寶是汗血寶馬,一寶是良臣武將。
在唐朝那會兒,甭管是當官的還是稱王的,向來都受了這雙寶鎮不少的恩惠,你要問是怎么個恩惠法,簡而言之兩個字,給錢。
甭管在什么年代,錢最重要。
所以誰要是能扼住這條錢脈,那就算是掌握了整個朝代的命脈。
不過雙寶鎮自是沒那大本事,消遣消遣王侯將相們,也便罷了。加上這歷年來在朝為官的關系戶們,雙寶鎮自得安樂,也就少了些許繳稅,充兵的麻煩事兒。
用現代的詞兒來形容,這就是那三不管的地帶。那要用古代的詞兒講,這就是那個——
世外桃源……
不過在這雙寶鎮呢,有兩號人物值得一提。
有道是,良臣將相靠孔孟,汗血寶馬待駒佗。因為重視教育,所以雙寶鎮的先生們,地位很高。而有著同樣地位的,就是所謂的駒佗。
駒,名做狀,以馬。佗,拉長讀,華佗。連起來念一遍就是,以馬為生的華佗。
說的這么花里胡哨的,其實就那么回事,不過指的就是,有兩把刷子的,馬醫而已。
雙寶鎮有名的馬醫很多,但叫人敬畏到極致的,也就那么一個……
此馬醫叫朱大山,20出頭,別看他細皮嫩肉的,醫術卻高的很。
這鎮上向來就流傳著一句話,正所謂,得朱先生者,如得汗血百萬不止。
木獨秀于林,風必毀之。
名氣這么大的朱先生,自然是引來了不少王侯將相們的招安。
招得便罷,招不得,心必恨之。長此以往,這朱大山自然便有了好多仇家,只是礙于他的威名,所以時至今日,也沒人敢在背后對他下刀子。
可不下刀子,不代表不下棒子。
時值正午,朱大山和兩位兄弟正在吃酒,且說這迎面,便走來了一位衣著錦繡之人。眾人見罷識得,這人乃是那當朝王爺的親外甥,曾幾次三番的,游說朱先生出山。
砰!
適時,錦繡外甥當即將一錢袋子甩到了朱大山的桌子上,跟著便又當即附和一聲,“朱先生好雅興!”
朱大山瞄了那人一眼,跟著慢聲回道,“王爺外甥,您上次收買我,少說也拿了黃金百兩,今兒怎么著,一袋銀子就想把我帶走?”
“什么王爺外甥!”,那人登時有些急,跟著回道,“小爺我有名有姓,你要喚我,就喚我本名王之安,休一口一個外甥的叫著!”
末了,這個叫王之安的跟著又張揚道,“朱先生,這錢是喚您給醫馬的。”
“找茬是嗎?”,朱大山身旁兩位兄弟聞聲起身,可說適時,又被那朱大山給壓下去了。
朱大山抖了抖衣服,跟著問道,“醫什么馬?”
“坐下良駒。”
“所患為何?”
“內臟翻滾而出,卻又一息尚存!”
“死馬?”,朱大山眼神中,登時露出一絲鋒芒。
“要死卻未死!”,王之安適時也來了勁兒。
“你擔保你來這路上,那馬還喘著氣兒?”,朱大山于時又問。
“你到了,他都還能再叫喚三聲!”,王之安答的,也果斷的很。
“好!”,朱大山聞聲醒桌,跟著便扶衣大喝一聲,“之安兄弟,且行帶路!”
王之安聽罷嘴角露出絲笑,跟著便給了隨從一眼色。
隨從會意,適時躬身做請狀。
朱大山忽的冷哼,且說昂首之時,確又忽的回頭道,“闊三兒,小六子,鍋里的毛豆已經破了皮兒,暮時我若未歸,倒了便是。”
“你可是想清楚了?”,小六子欲言又止,半晌,只擠出這么一句話。
朱大山忽的嗤笑,“小六子,甭管什么東西,新鮮勁兒一過,就是爛的。”
語落,小六子未言語間,朱大山已是隨著那王之安,揚長而去……
時間如是過了好久,暮時,朱大山忽的推門進來。
酒味彌散著,恍惚間,就好似瞧見了一雙,猩紅色的眸子……
砰!
可說剎那間,這不知何處忽的擒來一巨手,這手適時抓著那朱大山的腦袋,跟著便狠狠的砸向那地面。
轟——咔。
地面適時破碎,徒留一掛著血滴子的腦袋。
它晃啊晃的,好似搖搖欲準。
“我叫你背的經書,可是背了?!”,適時,朱大山身后忽的響起一沙啞嗓子。
朱大山半睜著眼,跟著淡道,“背…… ……背了。”
“我叫你拜的佛,可是拜了?!”
“拜……拜了”,朱大山吞咽口血,言語間,沒有力氣。
“那你為何不聽我的話。”語落,一踉蹌身影從朱大山身后冒出來,那身影有些許魁梧,卻好像殘缺不全。
“你做任何事我都可以不管不問,但唯獨這漫天神佛,你卻必須要敬。”,近了,那人的模樣才越發清楚,他雙眼灰白,應是瞎的。左腿上的麻衣透著風,應該也是沒了。
他踉蹌著走近,這漫身的傷疤也才漸漸看的清楚,他皮厚有些許發紫,似是難找到一塊,健全的血肉。
“你別來管我的事。”,適時,朱大山忽的說道,“從小到大你沒管過我,我也不需要。你要的酒肉,甭管偷的搶的,我一天也沒少你,也算對的起你的養育之恩了。剩下的路,你甭礙著我。”
那人聽罷忽的露出絲笑,“朱大山啊朱大山,長大了,知道選擇路了。可你知道,哪條是活路,哪條是死路嗎?”
朱大山聽罷答道,“管他活路死路,是我的路,就可以了。”
“呵…… ……”,那人忽的笑了,“酸臭的脾氣,也不知道是他娘的隨了誰,但當爹的應是提醒你一句——斗,也斗了。敗,也敗了。只有活著,你的存在才有意義。”
“你是說我一輩子斗不過你?”
“從你六歲那年,我捏死你第一只馬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
“你難道想讓我老死在這兒嗎?”,朱大山顯然有些激動。
那人于此,半晌沒說話,適時,只是扯過朱大山身上的酒葫蘆,轉身離開了。
只是朱大山沒有聽到,那人轉身離開時,卻又是小聲重復了句:
“斗,也斗了。敗,也敗了。”
我說過,這世上沒什么天選。
都是普通人。能為了別人,把自個兒命不當回事兒的,那叫英雄……
第二日,天微亮。
朱大山收拾好包裹,推開門。
柴房里,那人抱著酒葫蘆,鼾聲四起。他哪里知道,自己這酒里早被朱大山下了蒙汗藥,不到正午時分,根本醒不過來。
柴房里刮過絲風,稻草窸窣,朱大山關門那刻到底忍不住又望了眼。那人臉如皮革,唇齒龜裂,本是地獄之相,但此刻,卻叫朱大山心里劃過一絲不舍。
在朱大山記憶中,老爹本是和藹可親的。
直到朱大山有天說了句“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這句話開始,他就變了。
老爹對神佛有著絕對的敬畏。
朱大山幾次和他講道理,結果都是被他按在地上,拳腳相加。
不過,也多虧他這般錘煉,朱大山現在,怎說有了副不錯的身子骨。
想到這,朱大山會心一笑,跟著關門離去。
太陽漸漸升起,將朱大山身影拉長,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關門的那一刻,柴房里那人,懶散的翻了個身。
都有難言,卻又皆盡收腹中……
畫面一轉,來到雙寶鎮后山。
此刻,雙寶鎮后山整齊的集結了三千人,領頭的叫魏盞,是當朝的護城將軍。
三千人身著夜行衣,手中各持一柄長刀。
魏盞站在三千人當前,此刻,他正抬頭望著剛剛升起的太陽。
太陽有些晃眼,但魏盞卻并沒有移開的意思。
他以為,這太陽雖然能夠給人溫暖,但也絕不允許,任何人直視他。
“李開。”,魏盞突然喊道。
“末將在!”,隨即,隊伍里應聲站出來一個人。
“你說,我們做的對不對啊?”,魏盞問。
李開聽罷低頭,“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哪怕命令是錯的?”
“末將不知。”
“一定要犧牲無辜,才能保全江山嗎?”
“……”
“哎,真想念樹大哥啊!”
魏盞說罷,從陽光里抽出視線。但當他再看身邊的一切時,怎道卻又是滿眼的黑……
畫面再轉,來到一驛站門口。
一身著華麗的闊少爺,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匹駿馬。
駿馬身上掛著血珠子,但此刻,卻精神十足的立在驛站門口。
“誒我去,還真他娘的神了?”
這人就是王之安,此前曾招安過朱大山的王爺外甥。
話說一天前,王之安正在驛站休息,忽聽愛馬一聲長鳴,便趕忙出來查看情況。
打眼時,便見到一人手持短刀,一把豁開了自己愛馬的肚子。
愛馬長鳴一聲,頓時踉蹌倒地。
看著滿地翻滾而出的腸子,王之安稍楞片刻,便趕忙奔朱大山所在而去。
所以不說以前怎么樣,這一次,王之安是真想叫朱大山,救自己愛馬一命。
而事實上,也正如王之安所料,朱大山一出手,這馬。還真他娘的就活了!
妙手回春,華佗在世啊!
此刻,王之安心里只是在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
但說就在此時,王之安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轉頭一看,此人,還不就是那妙手回春的神醫,朱大山!
王之安見罷喜不自已,頓時躬身拜道,“朱神醫,您來了!”
朱大山聽罷無奈的擺手道,“小王爺,昨天交代的,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王之安說罷往后掃了一眼。
朱大山順著王之安的眼神望過去,當即就看到了兩匹高大的駿馬。
這馬鬃毛紅亮,雙眼有神,不用多說,自是那能夠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
看到這,朱大山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之安于此,也不由得心生得意。
好你個朱大山,找了你幾次都不出山,這回倒像是吃錯藥了似的,上桿子的要跟我去國都。
想到這,王之安還是不由得小聲問了句,“我說朱神醫,您真要跟我去國都嗎?”
朱大山聽罷皺眉,登時不予理會,直奔汗血寶馬而去。
這么多年,朱大山一直在背地里練習馬術,只是由于老爹的緣故,他從未正經的擁有過一匹屬于自己的馬。
此刻,朱大山心頭微熱。
他當即一把扯過韁繩,跟著縱身上馬。
地面蕩起一絲灰塵,朱大山手上稍一用力,這駿馬便當即拔起前蹄,躬身長鳴!
咴兒——!
適時,朱大山與駿馬恍如合為一體,畫面凜冽,霸氣十足,叫人望而失神。
王之安于此,嘴角微張,回神間,只見朱大山擦身而過,跟著,拔蹄而去。
我靠……王之安先是淡道,但隨之忽然大驚。
適時,只見王之安也當即拔地上馬,跟著忙大喊一句,“朱神醫!等等我!”……
畫面又轉。
一老頭打著哈欠,推開房門。
陽光灑在老頭臉上,暖洋洋的,讓人倍感舒服。
老頭瞇縫著眼,跟著不由得說道,“呦,還真是個不錯的天……”
但說老頭話音未畢,一把長刀,便當即穿膛而過。
老頭一陣錯愕,只是望見胸口的長刀時,還是不由得問了句,“為,為什么?”
拿刀的是李開。
此時,李開掩著面,雙眼凌厲。見老頭發問,李開便當即抽出刀,跟著,一刀封喉。
他害怕回答問題,從來都是……
而與此同時,雙寶鎮很多處,都在上演著同樣的事情。
三千人一擁而入,見人就殺,
無論男女老少,只要生在雙寶鎮,就難再安生。
適時,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備受朝廷重視的雙寶鎮,此時,會迎來滅族之禍。
雙寶鎮出了很多官臣名將,難道這些人就不怕遭受來自雙寶鎮的報復嗎?
沒錯,當然不怕。
因為在這次活動開展之前,與雙寶鎮有關的臣子和將領,就都被連夜處死了。
想知道操刀是誰嗎?
當今皇帝。
想知道皇帝手中的刀是誰嗎?
當今宰相,馬斯。
不過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這個馬斯,也出身于雙寶鎮。
彼時,狂風四起,血雨淋漓。
魏盞站在高處,雙眼緊閉,此刻,他正在仔細的傾聽著,來自深淵的呼喊聲。
如黑暗中映出一點猩紅,若隱若現。
“報!”
然說就在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傳入魏盞耳朵。
魏盞眉頭緊鎖,登時問道,“何事?”
那人一身掛彩,見將軍回話,當即顫聲道,“不好了將軍!不知為何,我方軍隊忽然死傷過半!”
一語罷,魏盞恍如遭受晴天霹靂。
他雙眼登時凌厲,跟著高聲喝道,“你胡說什么!”
小兵見此一顫,當即卻也不得不回道,“我方軍隊死傷過半,連李開將軍也,也……”
“李副將怎么了!”,魏盞高喝。
哧——。
但說沒等那小兵回話,魏盞便登時清楚的見到,一黑影忽然閃過。
黑影閃過時,血水如浪,那小兵,瞬間便被,一刀兩斷。
魏盞心頭一顫,他沒見到那人模樣,只是恍惚間,好像見到了一只……
酒葫蘆。
舍生取義的是英雄。
那為了守護某些東西,選擇茍活的呢?
這世間道理說不清楚,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
我們曾經把善惡定義的太過明顯,當時過境遷之后,說不定某個窮兇極惡的人,就成了眾人心中的英雄。
而某個所謂的好人,卻反而惹人生厭。
彼時,雙寶鎮城門處。
朱大山和王之安正手握韁繩,立于城門當下。
而與此同時,在離兩人不遠處,一身材枯瘦的兄弟,此刻,卻正小跑著朝兩人移過來。
這兄弟叫闊祥,在家排行老三,所以雙寶鎮的人,習慣叫他一聲闊三兒。
數年間,闊三兒一直和朱大山混在一起,也稱得上是形影不離。
此時,眼見闊三兒走過來,朱大山趕忙上前一步問道,“三兒,小六子呢?”
沒錯,和朱大山混在一起的,除了闊三兒以外,還有一個小六子。小六子原名馮大海,但他之所以被稱之為小六子,卻并不是因為他在家排行老六,而是因為他的雙手,皆長了六根手指。
闊三兒聞聲叉腰駐足,跟著氣喘吁吁的回了句,“茅房呢!早上也不知道是吃了啥,剛一出門,就開始彎弓搭箭。我等他一刻鐘都沒見他出來,這才自己先過來了。”
朱大山聽罷搖搖頭,登時也只能無奈的長出口氣。
此時,闊三兒抬頭看了眼王之安,他到現在還沒搞明白,這大山哥,怎么就和這不學無數的王爺外甥,搞到一起了。
清爽的風,穿城門而過。朱大山緊了緊衣服,跟著說道,“沿路關卡重重,無官宦開路,你我恐難走出這江北行省。”
闊三兒聽罷點頭,登時心領神會。
王之安聽罷索性雙眼一翻,跟著,背過身去。
朱大山見狀嘴角微翹,二十余年了,他一直想離開雙寶鎮,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可老爹就是不允許。
在老爹眼中,朱大山就像是襁褓中的嬰兒一般,根本經不起外面的風浪。
不過當然了,老爹的拳腳是除外的,畢竟這拳拳到肉的觸感,是充滿著關心與愛的。
想到這,朱大山不由的笑出了聲。
老爹雖然強勢極端,但好在,算是個合格的家長。
但是朱大山始終有一事不明,那就是老爹對于神佛的態度。誰都知道神佛是假的,怎么這老爹一提神佛,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此去經年,朱大山一直懷揣著同樣的問題生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漸漸從老爹的身上,找到了一些線索。
比如“花果山”,比如“春三娘”比如“唐三藏”等等。
這些都是朱大山經年累月收集到的消息,雖然他不知道這些詞背后的深意,但是他總覺得,老爹的背后,一定有著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
然說就在此時,一聲驚呼忽然擾亂了朱大山的思緒。
“大山哥!出事了!”
喊話的是小六子,彼時,只見小六子衣衫狼狽,雙眼溢滿血絲。
朱大山見狀心頭一顫,一股不好的預感當即漫上心頭。
而事實也果然如朱大山所料,小六子跟著,便講出了自己在茅房中,所見到的一幕。
數不盡的蒙面人突然出現在鎮里,他們見人就殺,毫不留情。
“大山哥,我們走吧。”,于此,闊三兒忽然說道。
朱大山聽罷咽了口唾沫,他思索片刻,也跟著說道,“沒錯,雙寶鎮名聲在外,小官小吏根本不敢造次。一旦有人真的對雙寶鎮下手,那至少,是得到了某個權貴的庇護。”
“不過……”,朱大山說到這,忽然轉口道,“不過闊三兒,你的家人還在鎮里吧?”
這句話,登時像一把鋼刀一般,刺進闊三兒心里。
沒錯,他家人和兄弟都還在鎮上,所以如果他現在選擇離開,就無異于將失去所有至親。
但,他回去能夠阻止這一切嗎。
闊三兒此刻展現出了出奇的冷靜,眼下的情況,根本就不是一道選擇題,他沒得選,只能盡量留口氣。
小六子見狀,登時也變得嚴肅了。
他將目光望向大山,因為以往這種決定,都由他來做。
而彼時,朱大山正陷入沉思當中,他雙眼深邃,好似失神。
適時,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中解開,重組,解開,再重組。
他在思考是離開還是回去嗎?
不,他正在想,解救雙寶鎮的辦法。
而更夸張的是,此刻,辦法已經有了。
王之安站在一旁,四下張望,他是都城人,雙寶鎮的死活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但不知為何,見三人凝神之時,他卻忽然說了句,“你們先忙,我在前面銅陵鎮等你們。”
語落,王之安駕馬離去。
朱大山忽然嗤笑,心中,竟不由得劃過一絲暖意……
畫面一轉,來到雙寶鎮深處。
彼時,魏盞忽的拔刀。
狂風掃勁草,血雨壓城門。魏盞于此屏住呼吸,四下打量。
他腦海里只有一只酒葫蘆,至于他團黑影是什么,他根本沒看清。
嘶嘶。
但說就在這時,一股酒香忽然鉆進魏盞鼻孔。
魏盞心頭一緊,當即閉目提刀。
當!
片刻間,那黑影忽的現身,好在魏盞功夫了得,這才在那黑影出手間,提刀擋住了這一攻擊!
魏盞適時尋聲望去,跟著,他見到了一副猙獰的面孔。
面如皮革,唇齒龜裂,雙眸通白,單耳如蹼。
沒錯,此人正是朱大山的老爹。
而魏盞再往下望時,當即卻也看清了,那和自己刀子相撞的并非什么鈍器,而是眼前這怪物的,指甲!
“你,你是什么東西?”。魏盞不由驚愕。
大山老爹聽罷,登時嗤笑道,“你,算什么東西?”
這聲音如暮鼓,渾厚沙啞。魏盞聽罷一驚,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弱去三分。
大山老爹于此借機夯力,魏盞一時支撐不得,竟當即跪在地上。
砰!
地面頓時崩裂。
大山老爹一手壓著魏盞,一手擎出酒葫蘆啁了口酒。
咕咚!咕咚!
飲罷,大山老爹忽的低聲唱道,“山中無和尚,猴子稱霸王,猴子不在家,豬是大當家,哈哈哈哈,豬……是大當家!”
沒人見到,大山老爹唱時,雙眼滾淚。
還是那句話。
有時候命比錢重要,那錢可以不要。
有時候道義比命重要,那命也可以不要。
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能放棄的東西,就看值不值得。
你覺得呢。
彼時,雙寶鎮遭難。
三千人猶如嗜血成性般,毫無顧及的屠殺著雙寶鎮的百姓。
這個曾被譽為“桃花源”的地方,如今好像變成了屠宰場。、
曾經為大唐貢獻人才和駿馬的忠臣良將,而今也變成魚肉,任人宰割。
明明一直在付出和奉獻,最后卻慘遭滅族。這其中沒有道理可講,只有私欲。
恩大成仇嗎?
因為大唐無以回報雙寶鎮的貢獻,所以最后選擇抹去他存在的痕跡嗎?
我想應該是。
雖然很多人都向往桃花源,但是那些真正掌握金錢和權利的人,卻并不希望有這樣的地方存在。因為他們不希望沒有金錢和權力的人擁有快樂,因為一旦這樣的事情存在,那他們拼命爭取權貴的事實,就顯得尤為可笑。
按計劃,雙寶鎮應該會在短時間內,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滅族。
但誰曾想到,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戰局在一瞬間就被扭轉了。
這人現在有個稱呼,叫大山老爹。
大山老爹住在雙寶鎮二十多年。
但是對于雙寶鎮而言,這個人卻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
因為他幾乎很少出門,他怕自己的容貌嚇壞了世人,也怕自己與這個世界產生某種不必要的聯結。
他需要孤獨的生活,至少這樣就不會惹來麻煩。
二十多年,他都這么過來了。
如果不是嗅到了一股凜冽的血腥味,我想他依然會蜷縮在自己的小木屋中,裝傻,認慫的度過一生。
“妖怪,你為何要保護這雙寶鎮的人!”
適時,魏盞將軍開口了。
他雙手擎刀,此時正用力抵抗著大山老爹的迎頭一擊。
大山老爹聽罷未有松懈,登時,只是干干的撇出一句,“雙寶鎮的人怎么樣我不管,但是我決不允許我的身邊存在你們這些危險的人。”
此話一出,魏盞登時明白了。
于是他稍稍松勁,跟著如似妥協般說道,“你是想保護某個人吧,我答應你不殺他!我只要滅了雙寶鎮,你在乎的人和你,我一根頭發都不會動!”
“不行。”
但誰料,此時大山老爹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堅毅,跟著,他便怵的提起另一只手,直朝魏盞刺過去。
這一刺,力道十足。
魏盞有心格擋,但面對如此強勁的攻擊時,也頓時覺得有心無力。
看來,身首異處,在所難免……
“住手!”
但說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熟悉的聲音卻當即從魏盞身后冒出來。
大山老爹聽罷一愣,適時,將目光順勢望過去。
可誰曾想,這撘眼的,竟是一斷了胳膊的老兵,這老兵雖身穿夜行衣,卻也難掩其夜行衣下的甲胄。
所以基本可以再次確定,想雙寶鎮滅族的人,一定和皇室有關。
而眼下,那老兵正拿刀挾著女娃娃,一步一步朝大山老爹這邊走過來。
“李副將!”
見此老兵,魏盞登時喝道。
沒錯,此人正是魏盞的副將李開,如之前匯報,李開已被一黑影斬殺,現如今看來,被斬是真,斬殺卻為妄言。
半晌,李開挪近時,當即高聲喝道,“妖怪!你不要亂來,不然我殺了這女娃娃!”
語落,李開心中頓時毛骨悚然,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此刻,他正在和一個妖怪談正義,而且還企圖用正義,來威脅一個妖怪。
“荒謬!”,適時,大山老爹開口,“你愛殺誰就殺誰,一會我殺了你便是。”
此話一出,李開頓時驚愕。
他本以為,這妖怪是想要救雙寶鎮于水火,才與國都為敵,如今看來,他猜錯了。
魏盞于此,心中也暗自一沉。
他倒是不怕死,只不過死在這場毫無意義屠殺中,簡直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他還沒有再見到樹來兒將軍,如此便死了,真是好不甘心!
“施主!不要亂來!”
然說又在這關鍵時刻,又有人出現了。
而這一次還不是一個人,而是黑壓壓的一片,接連冒出。
這些人就是所屬于魏盞的黑衣人軍隊。此刻,眾黑衣人各挾幾名百姓,相繼出現在大山老爹等人面前。
魏盞本以為剛剛開口的是自己人,如今定睛一看,卻是那隊伍中領頭被挾制的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慈眉善目,而今出口相勸,看來是想叫這妖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許是妖怪天生怕神佛,大山老爹見和尚開口阻止,眼下,還真就收回了手上的勁兒。
魏盞借著空子,趕忙一個側身閃出,跟著,便又快步挪到黑衣人軍隊當前。
李開見罷也是松了口氣。
適時,只見他嘴角微翹,當即,竟一把將那女娃娃拋至半空,接著便又操刀對準上方。
眾人見此心中錯愕,誰曾料到這副官竟如此狠毒。
望著那女娃娃落下的身影,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竟也只得選擇閉上雙眼!
哧!
血花四濺,飄落當場。
眾人心中一寒,老和尚于此搖頭,當即悄悄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聽著刀子插入肌理的聲音,李開心中一陣興奮。
但是當他定神之時,他卻忽然愣住了。
他本以為入刀的是女娃娃,可眼下看來,真正刺入刀戟的,竟是那妖怪的手臂。
原來在那女娃娃墜落之時,大山老爹便當即一個箭步沖到當前,適時,出手接住了她。
這一幕,眾人看呆了。
李開不敵大山老爹氣勢,竟不由得向后退了兩步。
老和尚于此心中略有寬慰,登時,便又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而巧合的是,眼下所發生的一些,卻也剛好落入了正在遠處觀望的,朱大山眼中。
彼時,朱大山半蹲樹枝,翹首皺眉。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老爹,心中不由得怪味叢生。
在她的印象中,老爹絕對是那種,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人。
而今,他卻不顧自身安危,犯險救人?
不對,他明明清楚的記得老爹曾經說過……
永遠自己的命最重要,寧茍且,亦不做英雄!
善惡怎么定呢?
總不能因為個人喜好,或者個人得失去判定吧。
彼時,大山老爹一把接過女娃娃,跟著躬身蓄力,心欲一拳砸碎那李開!
但怎料勁風速起之時,這大山老爹身后卻忽的傳來一句,“別動!再動我殺了他!”
語畢,大山老爹當即停住拳頭。
但怎說,這拳頭停住了,拳風卻依舊隔空而過。
噗!
風聲劃過耳畔,頓時,李開只覺得面目一陣寒顫,跟著,竟流出鼻血來!
魏盞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是這手上的刀子,卻握得更穩了。
沒錯,喊話的就是大將軍魏盞。彼時,魏盞側目橫刀,被打挾持在他刀下的,就是那個滿腹菩提的老和尚。
適時,老和尚依舊一臉的慈眉善目,似乎在他看來,生死就如同家常便飯般,沒什么威脅。
但相比而言,魏盞就顯得緊迫多了。大概在他看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做出“要挾人”這種茍且之事,但在眼下形勢的逼迫下,魏盞顯然是丟了原則。
“放了我副將,不然我殺了這和尚。”,魏盞冷哼道。
語落,大山老爹心里一陣翻江倒海,雖然心有不甘,但他還是照做了。
他快速的往后退了兩步,跟著輕聲說道,“你一個大將軍,當真要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嗎?”
“我別無選擇。”,魏盞頓時說道。
聽了這話,大山老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譏笑。
魏盞見狀心寒,適時,他忽的將刀壓緊,跟著竟有些沙啞的問了句,“你覺得我很可笑是嗎?”
這一次,連站在遠處的朱大山都看的清楚。魏盞說時,已經將刀嵌入了老和尚的肌理,隨時都有可能劃破動脈。
面對這一變故,大山老爹有些發慌。
但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這個老和尚似乎比他更慌,適時,只見老和尚一陣哆嗦,跟著就看到了一抹淡黃色的液體,從老和尚的胯下流出來。
眾人見狀一愕,您不是得道高僧嗎,怎么關鍵時刻還嚇尿了?
但還沒等眾人發問,這個老和尚便當即解釋道,“人到暮時,連身體都不夠控制了呢。”
語落,眾人皺眉。
連魏盞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嘲笑道:你好歹也是一位得道高僧,撒謊,也應該想個更靠譜一點的謊話吧?
比如,這不是尿液是汗水!
再比如,哪里的下水管漏了,怎么沒人修?
總之這么一對比,你就覺得老和尚在之前找的理由,還真他娘的不錯。
“叫他死。”
但說沒一會,大將軍魏盞當即寒聲說道。
這句話。魏盞是對老和尚說的,因為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老和尚的身份,似乎可以用來威脅這怪物。
但聽到這話時,老和尚還是不由得身軀一顫,他行走江湖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個善意,一個禪心,如今你叫他殺人,那不就是砸他飯碗,把他踢出佛門嗎?
但望著橫在脖頸處的刀子,老和尚到底還是認慫了。
彼時,他盡量保存著佛者的高傲,跟著,一字一頓的說了句,“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回頭?
誰回頭?
在場的百姓頓時都懵了。
也許大山老爹他們不認識,但是這個老和尚,他們卻再熟悉不過了。
老和尚叫惠法,一年四季住在雙寶鎮南邊的山頭上,山頭上有座廟,名喚金禪寺。
每年初春,老和尚惠法都會下山來到雙寶鎮講法,講的什么法?
江流兒西天取經的法!
故事酣暢,玄奘高明。老和尚惠法每次都講的透徹心扉。他聲音高亢,言語凌厲,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勢!
而今,怎么慫了?
大山老爹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得嘆口氣。他忽然抬頭望向天空。跟著心中問道:師傅!猴哥!!沙師弟!!!這世道……還有救嗎?
原來,這大山的老爹,就是那九重天一戰中難有的幸存者,豬八戒,老豬啊……
茍活于世數十載,丑如爛木乞丐嫌!
想到這,一抹晶瑩頓時掛在老豬眼角。
為什么活下來的是我,為什么……憑什么將這千鈞的重擔,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想死啊!但可能,死了也見不到你們了吧……
想到這,老豬不由得笑出了聲。
師傅,我害怕。
沙師弟,我一個人斗不過滿天神佛。
猴哥!!!
涅槃挺好的,但老豬我!委屈!!委屈啊!!!
無數次想過一了百了,而今涅槃長大了,我終于能隨你們而去了嗎?
涅槃今天走了,我想大概會去花果山吧。
那里現在怎么樣了?都特么死絕了,估計也就只有一片焦土了吧。涅槃能從焦土中看到你們的英姿嗎?嗯?
大鬧天宮?
兵壓九重天?
踏凌霄,碎寶殿?
呼風喚雨,神魔共懼?
嘿嘿!放心,我都沒和涅槃講過呢。
他大概會平凡的度過一生,但應該會很幸福。
于此,老豬忽的轉頭望向魏盞。
他似乎突然不矛盾了。涅槃既然已經離開了,自己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他確實也想救雙寶鎮的人,而今救不了了,那就不救了。
想到這,老豬笑了。
他輕輕放下懷中的女娃娃,跟著,便一步一步,朝著那魏盞走去。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但怎料這時,老和尚惠法卻又忽然開口說道。
所有人都以為惠法是怕老豬的舉動惹怒魏盞,牽連自己,所以才又補充了這一句。
但片刻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砰!
適時,只見老和尚忽然對魏盞使出一個肘擊!跟著,便借著空子一躍而出!
惠法動作迅速,但行動時,難免還是被劃破了脖頸動脈。
好在傷口不深,雖見紅,但不足以致命。
眾人見罷不由驚愕,這老和尚莫不是在扮豬吃老虎?他不但佛法高深,而且身上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極?
但轉瞬間,眾人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因為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眼見著那老和尚惠法,忽然左腳拌右腳,一個踉蹌,摔了。
氣氛雖略有尷尬,但惠法卻不以為意。
適時,他趕忙爬起,雖然小腿酸軟,但他還是強忍著恐懼,當即脫下衣服,露出后背上遒勁有力的六個大字:不要慫,就是干!
老和尚惠法眼神堅毅,如似想起當年……
二十余年前,嶺南賊寇橫行,百姓苦難。
后得大唐玄奘,傳法六字箴言,眾人隨即悟道,當即軍民一心,剿滅賊寇。
這是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但惠法有幸參與其中。
那年他還是個商販,后來中途變賣家當,才建了這南山頭的金禪寺,皈依佛門。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的沒有價值。
望著垂死掙扎的惠法,老豬一時間竟覺得有些恍惚。
九重天一戰后,老豬幾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不是為了涅槃,或許他也就隨著兄弟們去了。畢竟對于老豬來說,活著承受兄弟們死去的事實,比死了更加難受。
“來吧,殺了我,二十年后老子還他娘是一條好漢!”,適時,明明已經怕到要死的惠法,跟著又說道。
望著惠法,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在大家心中,惠法就是一位得道高僧。平時他與大家談經論道,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而今這是怎么了?居然全然無高僧氣質,好似一地痞流氓!
彼時,惠法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一時間,屎尿齊出。
他是高僧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此時的惠法,顯然已經沒有了高僧應有的神情舉止,但是退一步再看,他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些東西。眾人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是老豬卻心知杜明,那是和師傅身上一樣的氣質,叫自我。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在追求一些東西。
金錢,名利,地位。
其實連佛也不例外,他們追求的是佛性,是無我。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在追求的路上,失去了自我。為了錢下跪,為了權倒戈相向,為了佛性,扼殺欲望,這對嗎?
師傅曾經對徒弟們說過,要做自己喜歡的事,甭管是懸壺濟世,還是殺人放火,只要遵從自己的內心,到底他至少不會后悔。
而眼下,惠法顯然是悟到了這一點。
老豬心頭不由一熱。
赴死是他追求的嗎?如果不是失去了師傅和師兄師弟,他老豬會心甘情愿的赴死嗎?
不會!
“皇帝不就是想要名嗎,殺了一個雙寶鎮,還會有下一個雙寶鎮。”,當適時,惠法又道。
語罷,這老和尚惠法竟當即朝魏盞撲過去!
殺身成佛嗎?
這一舉動,頓時是看的在場的人頭皮一陣發麻。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只溫順的羊反撲一頭餓狼,我想你也會覺得驚訝。但是驚訝過后呢,是效仿這只羊,還是繼續沉默?
而同樣驚訝的,自然還有將軍魏盞。
上陣殺敵幾十年,他何曾見過這種畫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居然會朝著一個將軍撲殺過來,而且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是一個老人,一個和尚。
魏盞一時慌了陣腳,竟不自覺的往后退了半步。
但馬上,魏盞就冷靜了下來。
可不管怎么說,這半步魏盞到底是退了。在戰場上,退了半步無疑是因為畏懼!想到這,魏盞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惱和羞愧,今日,曾一度戰無不勝的將軍,居然畏懼了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和尚,何其恥辱!
“你個禿驢,我劈了你!”
一時間,魏盞惱羞成怒,索性便當即提起刀子,直朝惠法劈過去!
噌!
刀光一閃,血液四濺。
但片刻間,魏盞卻愣住了。因為他分明見到,那在刀子下迸濺出血滴子的哪里是禿驢,他分明是剛剛險些要了他命的,怪物!
原是千鈞一發之際,老豬到底是出手了。
適時,老豬一把抱過老和尚,跟著反身將其庇護身下。
刀子劃過,皮開肉綻。
但老豬并不覺疼痛,適時,他望著老和尚惠法,跟著莫名其妙的說了句,“原來,他還沒死。至少只要你們活著,他就永遠不會死!”
語畢,老豬怵的轉身。
彼時的老豬,身上的頹靡之色全無,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少年風發的堅毅。此時此刻,老豬終于悟到了,一個人的死,要到所有人遺忘他為止。
而今,還有人記得江流兒,甚至還愿意為了貫徹江流兒的道,甘心赴死。
何其殊榮?
砰!
老豬忽的一個蹬地,跟著快步閃身至魏盞跟前!
手起,勁道十足。
但魏盞畢竟不是常人,適時,眼見老豬沖過來,他便當即一個側身,提刀格擋!
當!
刀子應聲斷裂,魏盞忙閃身往后,避其要害!
但怎料,到底還是被老豬一掌砸中手臂,適時,骨裂的聲音清晰可見!
望此戰局,副將李開自然不會傻看著。
彼時,眼見局勢失控,李開便當即大手一揮,高聲喝道,“殺!”
此話一出,在場的黑衣人當即得令提刀!
哧!
片刻間,四面八方的血液狂涌而出!
但并不是所有雙寶鎮的人,都在等著任人宰割。
眼見老和尚悵然赴死那一刻,就已經有人,決心反抗了!所以在老豬沖向魏盞的同時,在場不甘心枉死的人,竟當即不約而同的學起惠法,反身肘擊!跟著側身蹦出!
所有的羊都瘋了。
那么此刻,就輪到狼怕了。
一時間,大戰在雙寶鎮展開!
雙反狠狠的廝殺在一起。雖然雙寶鎮大多都是普通人,但是抱團之時,竟也有餓狼之勢!彼時,占著人多的優勢,雙寶鎮居然在這場戰役中,占盡上風!
有趣。
如果沒有想過反抗,他們或許就會被盡數斬殺。
但是,如果有人點燃了他們心中的火焰,他們就能夠變成利刃,扭轉戰局!
一念之間,佛魔立現!
廝殺間,老豬將魏盞打的連連后退嘔血,甭管你在地上是什么將軍,你能干的過天蓬元帥嗎?別說斷了腿,沒了眼睛,就是干站在那,老豬一個眼神,也能震懾的你筋骨盡斷,屎尿齊出!
望著這一幕,朱大山心中燥熱。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老爹,在他心中,老爹是個酒鬼,而且總是一身的幽怨。而眼下,他居然從老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興奮!
無法言表的一種感覺,但是他知道,此時的老爹,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但!
這種激動,只存在不到幾分鐘。
忽然間,一股邪風刮過。
老豬本能的感覺不妙,但是當他意識到時,一只胳膊卻已經從他的背后,穿膛而過!
血液迸出,濺的魏盞滿臉都是。
老豬回過頭,登時,見到了一個絕美的女人。
“天蓬元帥,好久不見。”
那人一開口,老豬便覺得不寒而栗。
她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可是眼下的老豬,卻從未見過這個女人。只是冥冥中,老豬聞到了一股妖氣,而且非常熟悉。
不僅如此,同女人一起出現的,還有一萬大軍。
沒有任何聲響,一萬大軍忽然出現在雙寶鎮,將所有村民,緊緊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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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日上竿頭,灼熱整個雙寶鎮。
一萬大軍黑壓壓一片,將雙寶鎮村民緊緊包圍其中。
這些士兵身著黑紫色鎧甲,手持2米長刀,臉上帶著半掩面的面具。魏盞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人,根本就是當今皇帝的親兵,城南禁衛軍。
那如此說來,眼前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當今的大唐國師,花魁。
而且,這個花魁不僅只有國師的身份,據傳言,他還是當今皇帝的第一寵妃,只不過一直沒有對外公布而已。
想到這,魏盞當即開口道,“您可是國師大人?”
那女人聽罷鬼魅一笑,沒有作答,只不過片刻間怵然收回手,跟著低聲下令道,“城南軍,殺。”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場的人卻聽的清楚,如同耳邊低語,擲地有聲。
適時,萬人大軍拔地而起,如同蟻群一般,從四周撲食而來。
雙寶鎮村民見此,不由心中一慌,難不成,今天當真是雙寶鎮滅族絕戶之日?
老豬于此心中一緊,登時朝那女人望去,“你是什么人?”
“花魁。”,那女人言語簡單,卻飽含溫情。
花魁?老豬心中思索片刻,還是沒有結果。
只不過,嗅著這女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老豬卻依然感覺似曾相識。
“不認識我了嗎,天鵬元帥。”
適時,那女人又開口,“你我可相識幾百年了,當日對酒當歌,吟詩作畫,也算是一副可當回憶的好故事啊。”
老豬聞言皺眉,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怪異情愫,如似蟻群入骨,百爪撓心。
魏盞聽著兩人對話,一時陷入沉默。雖然他確認眼前這個女人是當今國師,但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她和這個妖怪,似乎也是舊相識。
雖然她背叛大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眼下的局勢下,順手處死自己余下的幾千士兵,可倒是信手拈來。
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可能單純只是魏盞的直覺。所以當下,他選擇靜觀其變,至少,不要與這個女人扯上關系就好。
彼時,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著見證雙寶鎮村民死絕就好。
太陽普照大地,周圍的氣溫隨之慢慢升高。現場廝殺的黑衣軍團與雙寶鎮村民,已是汗流浹背。豆大的汗珠從衣衫內滾落而下,與血水交融,散發出一絲腥臭味。
城南軍拔刀而起,登時從四面八方沖殺過來。紫金色鎧甲應著日光,反射出冰冷之色。如同冰與火交融之際,隨后,將有白霧噴薄而出,籠罩盡整個雙寶鎮。
腳步聲震地,刀劍聲鬧耳。
金屬刺進肌理的聲音,讓整個雙寶鎮,如同屠宰場一般充滿絕望與興奮。
上萬村民于此,似乎也將失去斗志。
有的人開始奮力呼吸,似乎在與這個世界告別。有的人鼻涕與淚黏在臉上,顯然充滿不甘。還有的人干脆匍匐地上裝死,似乎在做最后的掙扎。
老和尚惠法見著這一切,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佛呢?
廝殺于此,佛不渡我,也不渡世人嗎?
他忽然抬起頭望向南山頂,那里依稀能夠看到自己金禪寺的一角。他還有三個徒弟在里面誦經念佛,祈求神佛為世人帶來平安順遂。
“玄奘大師,佛果然還是自己。”
言語到這,惠法又如同悟道一般,盤坐在地。
不要慫,就是干。
看似充滿戾氣的話,不正是告訴世人,要相信自己嗎。
望著眼前凄慘的一幕,老豬頓時怒氣橫生,適時,他一個蹬地,便要沖進人群,還企圖要用一己之力,扭轉戰局。
但花魁早已看清老豬意圖,言說老豬剛要沖出之時,她便一把抓住老豬的脖子,跟著翻身將其按壓在地。
砰!
氣浪四起,適時,老豬脖頸處如似安了萬鈞鐵鎖,他縱是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反抗一絲一毫。
“天蓬元帥,如今你的法力不及當年之萬一,你縱是沖殺進去,也不見得能夠扭轉戰局,所以何必呢。”,花魁于此,說道。
彼時老豬喘著粗氣,雙手還是在用力掙扎。
這女人說的沒錯,九重天一戰,幾乎耗盡了老豬所有的法力。而如今九齒釘耙又不在,所以現在的他,連一只小妖都未必打得過。
可這又如何呢?
師傅曾經說過,干架靠的從來都不是實力,而是氣勢。
所以,別說你用手擒住老豬,你縱是把壓猴子的五指山壓在老豬身上,他也未必就會認慫!因為,他是江流兒的徒弟,如果此刻認慫,他還有何面目,面對師傅。
于此,老豬依然用盡全力反抗。
適時,老豬身上青筋暴起,血液頓時也從傷口處爆裂而出。
花魁于此,心中暗自咋舌,都千百前未見了,沒曾想這頭豬,卻還是一個犟種!
砰!砰!砰!
不知怎的,這老豬腳下忽的傳來一陣震動。
花魁于此眉頭一緊,心中卻不由暗道,不可能,他明明已經法力盡失,不可能掙脫我的束縛!
砰!砰!砰!
然說,這股震動卻依舊未有停歇,而且還有愈來愈烈之勢。
但沒一會,花魁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股震動并非來源老豬,而是從南山樹林而來!
震動聲越來越烈,而且范圍極廣。
現場激戰不由放緩,甚至有人,干脆直朝那南樹林望去。
本已絕望的雙寶鎮村民,此刻心中卻沒來由的升起一絲希望。他們一齊朝樹林望去,就連躺在地上裝死之人,此刻也不由的睜開眼,滿眼期待的望向南邊。
咴兒——!
忽的,一聲馬鳴劃過長空!
而緊隨其后,萬馬爭鳴!
雙寶鎮村民于此,心中一顫!沒錯,只要有馬,他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別的不說,在騎術上,雙寶鎮的村民絕對是個頂個的好手,論廝殺,他們比不過城南禁衛軍,但是論騎術,縱是當今皇帝的騎兵,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當然,只講騎術,不講騎殺。
一時間,雙寶鎮明明已經弱去的氣勢,此刻,又重新燃起!
馬蹄聲震地,越來越近。
眾人心中燥熱,只待上馬而出!策馬奔騰!
窸窣!
適時,一陣樹葉擦身之聲傳出,隨后一匹駿馬高躍至半空!
而眾人當是瞧得,那馬背上坐著的,可不就是那雙寶鎮的第一馬醫,朱大山是也!
而隨后,第二匹,第三匹也跟著躍出!
這兩匹馬身上也坐著人,這眾人也認得,分別就是那朱大山的好兄弟,闊三兒和小六子!
而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高喝一聲,“三兒!你個臭小子!回來作甚!”
不由分說,喊這話的,自然是那闊三的老爹。
但這話一落,隨之而起的,就都是夸贊之聲了。
少年意氣,見苦難而不逃,見生死而不懼,何其勇敢大義!
但一旁的老豬在見到大山那一刻卻忽然愣住了,媽的,老子有意放你,你卻還沒走?
想到這,老豬猛地一用力,登時,地面開裂,花魁頓覺手掌劇痛,難以承受!
總有人把自己看的太高。
也總有人把自己想的太低。
彼時,老豬忽然發力,地面緊接著崩裂塌陷。
適時,花魁只覺得覺手掌下一股巨力傳來,登時竟不得不松開手,本能的向后方躍去。
老豬得空,一躍而起,直奔朱大山。
但花魁哪里忍得住老豬如此放肆,眼見他要離開,便也跟著一躍而上。
適時,花魁的速度明顯更快,所以當說眨眼間,這老豬便被花魁給跟上了。
花魁于此嗤笑,當說便又要下手攻擊!
可老豬一見花魁來時,卻是笑了。適時,只見他忽的一個翻身,跟著竟躍至花魁頭頂,然后,腳尖這么一踏!
砰!
勁風四起,氣浪彈開!
花魁還沒緩過神,當即就被老豬一腳踹至地面。
轟!伴隨著一聲轟鳴傳來,花魁已是被鑲嵌在土地之中,面孔渾然失色。
朱大山見此,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可說還沒等他喘勻這口氣,這老豬便當即又借著腳上的力,直奔朱大山而來!彼時,老豬心中五味雜陳,有被臭小子關心的感動,但同時,更多的是對這小子亂來的憤怒!
所以不由分說,老豬當即,便要提拳砸過去!
朱大山見狀一慌,登時連忙喊道,“欸!老爹!有什么事兒等解決完眼下這事再說好不好?”
老豬聽罷本能的朝腳下望一眼,適時,望著正在垂死掙扎的雙寶鎮村民們,老豬不由的嘆了口氣,于此,便也借著空子,一個翻身上馬,不再與大山置氣。
大山眉頭舒展,頓時,便又將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戰場。
砰!砰!砰!嘩啦!嘩啦!
隨即,萬余匹寶馬一躍落地,跟著,便也直朝戰場中心沖過來!
而與此同時,戰場中心則時不時會傳出一絲口哨,口哨聲音極高,眾寶馬一聽,當即雙眼發亮,渾身充滿力氣。
如一陣颶風,從南樹林拔地而起,隨后便要席卷整個雙寶鎮一般。
城南軍與黑衣軍團,此刻也愣了。但是他們心中卻清楚,眼下,必須要出手制止,否則村民一旦上馬,他們將再也無法完成眼下的任務!
所以適時,城南軍與黑衣軍團殺的更烈了。
在如此戰局下,想要全身而退顯然不太可能,但是借勢保命,卻似乎并不難做。所以就在這個時候,雙寶鎮的村民們登時來了精神,他們之中,有忽然憤起殺敵的,有干脆玩命向外出逃的,還有的人干脆裝死,只待萬馬呼嘯而來,隨即朝乘架而去!
嘩啦!嘩啦!
馬蹄聲漸進,魏盞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看。望著正鑲嵌在土地中,處于半迷離狀態的花魁,魏盞當即有些懊悔。他本不該有婦人之仁,致使戰機貽誤,不然這雙寶鎮,早就變成死城了。
但說于此同時,千余匹馬卻已是奔近戰場。
朱大山、老豬牽頭,闊三兒、小六子緊隨其后。見此,雙寶鎮村民一擁而上,幾千人,硬是從這密密麻麻的包圍圈中沖了出來。
片刻間,如魚得水,似錦添花。
要說這雙寶鎮的人,當真各個都是優秀的騎師。甭管是七老八十的老者,還是乳臭未干的孩童,此時此刻,儼然都成了大俠一般的人物!
翻身上馬,策馬橫韁。
轉眼間,只說是還有口氣的雙寶鎮村民,便也都一齊登上了馬背,心要出逃。當然,老和尚惠法也身在其中。
但城南軍畢竟也不是吃素的。眼見著這群人要逃走,索性便當即排兵布陣,橫刀相向!
大刀一斬,也說是能將這千百駿馬劈他個皮開肉綻!
但傷口雖深,卻并不致命。城南軍所造成的傷害非但沒有遏制眾人出逃的速度,反而讓烈馬更加充滿血性,奔跑的速度更是驚人!
如颶風一般,凡人之所及,皆沖撞而出。
這就是雙寶鎮的第一寶,駿馬。
不僅可以上陣殺敵,關鍵的時候,還能夠救命。
但即便如此,魏盞也并沒有輕易放棄,適時,只見他從地上拾起把鋼刀,跟著高聲喝道,“給我追!決不允許這些人離開雙寶鎮!”
但說魏盞話音未落,這地面則再一次震動起來。
魏盞心頭一顫,因為眼下離花魁最近的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這股震感,正是從國師花魁的身邊傳出來的,而且,還正一點點向遠處蔓延。
忽的,遠處地面突然崩裂,隨之爬出的,還有無數枯枝。
這枯枝遒勁有力,皆盤旋而起,如蛇一般,直奔馬群而去。
但說沒一會,這枯枝便當即纏繞馬腿之上,那駿馬忽然受力栽倒,上面的人也跟著狠狠摔落在地!
砰!
無數唐兵見此,頓時一擁而上,將其圍裹其中。
十余柄鋼刀怵的抬起,隨后一齊刺入,哧——。
血液四濺,人與馬同時斃命。
不過當然,類似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隨著枯枝的蔓延,無數馬匹接二連三摔倒,隨后盡數被唐兵擒殺!
局勢瞬間逆轉,原本駕馬而出的優勢,轉眼就成了被敵人分而誅殺的劣勢!朱大山等人在前,眼下雖有心救人,但卻實在有心無力!現在,逃,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然說就在這時,遠處的花魁卻忽然騰空而起。
她依然保持著橫躺的姿勢,只是眾人能夠清楚的看到,眼下花魁的身體并非血肉,而是如同老樹根一般,是一塊爛木。爛木周遭盡是木須,木須扎入土地,隨后在馬群中破土而出!
沒錯,這局面,正是被國師花魁逆轉的。
魏盞見此心中是肝膽俱顫,他心中已經將國師暗暗定性,認定他和那之前的妖怪一樣,都不是人!但眼下為了保命,他必須保持冷靜。
至于副將李開在見到這一幕時,心中卻莫名的產生了一種興奮。這種力量何其強大,如果能夠擁有這般力量,別說做將軍了,做皇帝都沒問題!當然了,這話李開只敢在心中嘀咕。
砰!
當說又是一陣悶響,兩人一馬隨即摔倒在地!眾唐兵迅速將其包裹其中,心欲殺之!
朱大山適時回頭望去,登時心里一驚,因為眼下摔倒之人,不是別人,而正是那闊三兒的親生父母!
片刻間,朱大山只見闊三兒的父母牢牢的將嘴捂住,但滾淚的雙眼,卻直勾勾的望向闊三兒!于此大山明白了,這二人是不想叫闊三兒分心,直想著悶聲死了便是!
想到這大山心中一沉,但內心也不由得暗自決定,絕不告知闊三兒!
望著身邊的闊三兒,大山心里登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說當他回過神兒時卻發現,這闊三兒雖然沒有察覺,但小六子,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大山于此四下張望,只道是再將目光掃到闊三兒父母時,登時,便也瞧見了那小六子!
彼時,小六子駕馬一躍而起,隨即,便又不知從哪摸過一把鋼刀,直朝眾唐軍,刺去!!!
聽說過功夫嗎,那是華夏的寶貝。
誰要是真真的學會了功夫,那便可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話說此時,小六子一個高肩搭槍,手中這鋼刀一抖,當即便在這眾唐軍中豁開了個口子。
小六子身如飛燕,腳尖一踏馬肚,便從這口子鉆了進去。
進去時,十余柄鋼刀懸在頭頂,片刻就要落。
小六子瞅準機會,鋼刀在手腕間這么一轉,便直將那幾柄鋼刀給彈了回去!
噼噼啪啪!
然說這還未完,小六子得空,跟著又將這鋼刀順勢橫出。
哧——。
適時,刀光一閃,眾唐兵便皆被小六子,從小腿處,橫刀斬斷!
片刻間,小六子只覺得眼前腥紅一片!但高手廝殺講究的是什么?
一擊斃命,斬草除根!
所以小六子此刻便不再多想,握緊鋼刀的手,也再次用了用力!
忽的!小六子眼神一寒,跟著怵的提起鋼刀,直在那還未倒下的眾唐兵脖頸處,點了一點!
小六子動作輕盈,但眾唐兵卻在察而未覺間,被封了喉。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十余名唐兵轉眼命喪當場,血涌如柱。
至于闊三兒的父母,此刻則是好好的被小六子護在身下,一臉惶恐。
那可能有人就要問了,小六子功夫這么好,怎么不早點出手?雙寶鎮這么一大片人,會功夫的不會就小六子一個吧?
其實,還真就只有小六子一個。
或者說,就只剩小六子一個了。
從雙寶鎮走出去的良臣武將有很多,最出名的有兩位,一位叫馬斯,就是之前提到的,當今宰相。還有一個,叫做閆鎮海,是左護國將軍。
五年前,閆鎮海從雙寶鎮被征召入軍,隨后在三年內,征戰各大沙場,屢戰奇功!此人性格憨厚,為人仗義,每次立功,最先說的一句話就是:俺是從雙寶鎮來的!俺們那可好了!
很多人覺得閆鎮海這話說的沒毛病啊,但是在唐皇看來,閆鎮海這話,已經讓雙寶鎮的風頭,蓋過了大唐國軍的威風。功高蓋主,你就是再牛,那也不可能了留了。
所以一年后,閆鎮海再次立下奇功的時候,唐皇說了這么一句話,他說:雙寶鎮乃良臣武將之鄉,我大唐若能得到更多像閆將軍一樣的人才,豈不美哉?
一語落,便是死刑!
何解?
在唐皇說過這句話后,幾乎雙寶鎮內所有的武將,秀才等,全部被征召入宮!
馬斯是個老臣,懂得左右逢源。這些人才中如果有他瞧上的,他便收入自己的門客當中,瞧不上的,就干脆拒之門外。
而閆鎮海不同,當真是來者不拒。這一來二去,甭管是文的還是武的,閆鎮海幾乎照單全收!按他的話說:這都是鄉里鄉親的,你看得起俺,就跟俺干!
可是,閆鎮海他萬般沒有想到,這些人才當中,卻也有唐皇的人。
此人名叫王二刀,跟了閆鎮海后,做了他旗下梯隊第二軍的副將!這人身手極好,戰場上也算是個梟雄!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王二刀在私下里,居然侵占他人土地!而且,手段極其殘忍!
于是突然有一天,王二刀被人參了一本。
而這參王二刀的人,就是丞相馬斯的門客之一,趙兆。
如此以來,唐皇便成立專門的調案組來徹查此事,不到三日便查出,這王二刀不僅侵占他人良田宅院,而且身上還背著幾十條無辜百姓的命!
而且非但如此,幾乎閆鎮海軍中三分之二的軍官,都有此等齷齪不堪的經歷!更有趣的是,這些軍官侵占的良田,幾乎都掛在左護國將軍閆鎮海的名下。
有趣嗎?
現實就是這樣!任憑你武功再高,你照樣玩不過一個工于權術之人!
于是,雙寶鎮因而落難!
除了馬斯門下,幾乎所有從雙寶鎮走出的良臣武將,皆被盡數抄斬!
而等這些人死絕了之后,唐皇便又跟著擬了條密旨,派兵秘密潛入雙寶鎮內,并企圖在一日之內,將雙寶鎮從大唐的歷史中抹去。
那說了這么多,和小六子有什么關系呢?
其實,在結識朱大山之前,小六子有個名義上的大哥,就叫閆鎮海!兩兄弟舉目無親,從小生活在一起。
一日,兩兄弟路遇一道士,道士言說與兩位兄弟有緣,便親贈了兩本武學秘籍。這其中一本,叫《六合槍》,另外一本,則叫《半步崩拳》。
一晃十余載,兩人將這兩本書,盡數吃透。
只不過世人只知道有個武學極高的天才,叫閆鎮海。至于小六子,則是聽都沒聽說過。其實,這就是閆鎮海保護小六子的方式,按他的話說就是:有俺在,你不用出手!
言語至此,各位看官,可是清楚了?
那么話說回來,就在十余唐兵倒地之時,這周圍卻又有一群新的唐兵,圍剿了上來!
小六子是武學高手不假,但并不是戰爭機器。你說單挑,小六子不會服誰,但是你說,一人打個幾千人,那絕對是瘋了!
只不過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片刻間,小六子定了定神,跟著便一把將闊三兒的父母,扶到了自己的烈馬上。
適時,小六子刀背往馬屁股上一拍,這馬便一個高鳴,直朝前方的馬群,追了上去!
“六子,你叫我們說啥啊!”,可說就在這時,闊三兒的母親,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小六子聞言,心頭一緊,跟著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三哥的爸媽,就是我的爸媽。”
砰!
剎那間,這句話登時如同雷擊一般,直擊闊三兒心里!
頓時,闊三兒淚涌如柱,當即嚎啕大哭!
其實,打一早闊三兒就看到父母摔落馬下了。可如今是什么局勢,回頭搭救非但不會成功,反而可能致使更多人無辜喪命。
闊三兒是個全局觀非常重的人,盡管他心再疼,他也絕不會為了個人情感,搭上雙寶鎮所有人的性命!
英雄時勢,時勢英雄!
闊三兒滿心抱負隱于市井為的是什么?
為的是:
天!下!大!同!
你有熱愛入骨的東西嗎?
除了生命以外。
或許當代人最悲哀的,就是正常人太多。
都在套路里,都一塵不染。
這大概是換取和平,溫暖,所必須要做出的犧牲。
這個世界不需要鋒芒。
自然,就不會再有驚世駭俗的鐵匠。
彼時,闊三兒策馬轉身,直奔小六子而去。
苦讀詩書十幾載,我想闊三兒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感情沖昏頭腦,亂了方寸。
但如今回頭已已,多是必死無疑。
只不過答應過師傅的話,他多半是無法實現了。
闊三兒的師傅叫楊平,是個年過耳順的老先生,曾作為闊三兒的老師,輔導過他十余年。
兩年前楊平病逝,臨走前,他告訴闊三兒說:雙寶鎮鋒芒太甚,早點離開這里。
這話,被闊三兒一直記著。
如今,他之所以選擇和朱大山離開,其實和楊平的這句話,也有關系。
只不過闊三兒沒有想到的是,楊平老師這看似不著邊際的話,還真的實現了。而且除了楊平,誰都沒能料到,這自古以來的狀元鄉,居然會遭此劫難。
但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想到這,闊三兒心中又是一陣嘆息!
然說就在此時,闊三兒只覺得背后有人跟過來,打眼這么一看才看清楚,此人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朱大山!
彼時,朱大山左手拿刀,右手持韁,乍一看,好一副將軍模樣!
“你來干什么!”,忽的,闊三兒開口道。
朱大山聞言一愣,登時皺眉回道,“老子愛干嘛就干嘛!”
一語落,朱大山忽的加速,跟著便頭也不回的,趕超闊三兒而去。
闊三兒見狀心中焦急,登時只得干聲喝道,“你不要命了?”
“要命就不回來了!”
“這一回頭,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且不說還有一生?”
“值得嗎?”
“屁話!”
洋洋灑灑,兩人好像討死一般,殺入萬余唐軍!
這畫面看起來有些搞笑,因為對方眼下可是有上萬人,而且還都是裝備精良的士兵!你朱大山和闊三兒,就這么硬生生的朝著上萬人沖過去了?而且和小六子不一樣的是,那就是他倆,不會武功。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是真沒想回來。
這一幕,有點像唐吉坷德沖向風車,不管結果如何,過程總歸是令人崇拜的!
而話說此時,小六子已被眾唐兵團團圍住!
只不過眼小六子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適時,他奮力從眾唐兵中殺出條血路,跟著便高舉手中利刃,將地底蔓延而上的枯枝,盡數斬斷!
小六子的速度和力量,都相當驚人,只說眨眼間,便將這一路的枯枝藤蔓,都給清理掉了!而且剎那間,小六子恍如化身成了一道屏障,任你枯枝如何攀爬蔓延,都休想越過小六子這道防線!
哧——哧——。
這一刻,無數唐兵朝小六子涌來,無數枯枝恍如利劍般朝小六子刺過來!
小六子用盡全力格擋,此刻,也是無法全然擊退了。
刀劍枯枝如雨點般打在小六子身上,小六子幾乎用盡全部力氣在避其要害!但很快,雨點變成海嘯,小六子登時雙眼充血,自知時間所剩無幾!
但好在小六子爭取到了時間,此時,雙寶鎮的人已經逃出了很長一段距離,想要再被追上,已經有些困難。
小六子一口氣堵在胸口,力度漸漸虛弱。
望此一幕,竟如同泰山倒掛,卻被一只螞蟻死死接住。
忽的,小六子馬步一扎,跟著,狠狠晃過一刀。
噼啪——。
這一刀如同一道彎月,登時將眼前的所有枯枝劍雨,盡數斬斷。
但隨后,小六子便長出一口氣,只待死亡降臨。
寒風起,暮時將至。
小六子抬頭望天,登時只見一只鳥兒,從頭頂飛過。
輕松自在,悠然快樂。
但隨后,小六子便眼見著兩匹駿馬從頭頂躍過!而這馬上,還坐著兩個熟悉的背影!
“我靠!”
小六子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只是這心里,卻不知為何升起一股暖流。
砰!
剎那間,朱大山和闊三兒一躍落地!
他二人忽的揮起鋼刀,心欲抵擋這即將襲來的萬鈞之力!
可這等力道,哪是他二人擋得住的,所以不由分說,這兵刃相接之時,他二人便被這力道給震飛了出去!
砰!
二人栽倒時,塵土飛揚。
而于此同時,這枯枝,也當即有如鋼刀般,再次朝兩人刺過來!
于此,三人命懸一線。
會有人救他們嗎?
當然!
千鈞一發之際,一龐然大物忽頓身于此,將三人掩于懷中!
這龐然大物長相極丑,不僅皮膚盡是瘡疤,這耳朵和腿,也還各缺一只!
沒錯,此人便是老豬。
剎那間,無數鋼刀利刃直劈向老豬后背。登時,血液如同泉涌般,從老豬背后噴薄而出!
血滴子打在三人臉上,一時間,他們都愣住了。
尤其是朱大山,他何曾想到,自己第一次擁入父親懷中,居然是以這種方式。
老豬此時臉上未有痛苦,相反,居然還有一絲欣慰。他望著朱大山,跟著輕輕說道,“大山,你跟了我姓二十多年了。但其實……你并不是我的孩子。”
老豬眼眶微紅,跟著說道,“你原本姓孫,是我大師兄,孫悟空的孩子,你叫,孫涅槃。”
“往后的路,我不再陪你,我的使命,也差不多結了。”,適時,血液從老豬口腔噴出。
“你大概不會想……大概不會想,平庸的度過一生,但我,但二叔我,算了,就再不要臉一次,老爹!老爹我,我只愿你,健康,快樂。”
語落,老豬眼神有些潰散。
朱大山雙眼滾淚,嘴唇連連顫抖。
他大概能夠感受到,那雙臂膀,正逐漸失去力量。
也大概就在這時……
一團火焰于無名處燃起。
湛藍如水,嬌艷如烈陽。
“不!!!!!!”
一聲怒吼,頓時從朱大山口中拔地而起!
剎那間,一股巨大的能量,籠罩方圓數里。
空氣震蕩,恍如時空堆擠又撕裂。同一時間,目之所及的唐兵,皆雙眼翻白,昏倒在地!
一時間,花魁和魏盞都愣在原地。
只待氣浪逼近時,大腦忽的一陣眩暈,跟著,也皆失去意識。
只不過,花魁在失去意識之前,嘴角忽的翹起。
她如似喃喃自語般,在淡淡說道,“原來,在這。”
日月同天,江水倒流。
一擎天寺廟聳立于云端,莊嚴恢弘。
寺廟深處,眾相橫生,雖千奇百怪,卻盡顯慈祥。
末了,那盤坐于眾人當前的家伙,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可是感受到了嗎?”
那人身著黑袍,舉止懶散,扶坐于一巨獸身上。
旁邊的人聽到話,適時趕忙回道,“回地藏佛,感受到了。臣以為,應當立即絞殺。”
“絞殺?”
“絞殺!”
地藏佛聽罷,眉頭輕輕舒展,彼時他身體又往后靠了靠,跟著輕聲說道,“那就依焰摩菩薩的。”
焰摩菩薩得令,登時向底下千奇百怪的諸佛說道,“地藏佛祖有旨,20年前,從地府曾逃出一魔童,今日有所感應,特令諸佛前去討殺,你們可是有誰愿意前去啊?”
但說焰摩菩薩話音剛落,這底下的諸佛便當即群聲喝道,“我愿意!!!”
地藏佛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畫面確實難得,對比那凌霄寶殿上的心計權謀來看,他所管理的西天大雷音寺,怎能更值得肯定。也就是凌霄寶殿背后有著九重天,不然依他地藏佛的秉性,分分鐘屠了凌霄寶殿,再混個兼職玉帝當當。
不過這話,也就是地藏佛想想。
這九重天不比西天,那的人物隨便出來一個都能讓地藏佛腦袋開花。如今,九重天之所以不動地藏佛,為的,也就是想讓他制衡凌霄寶殿而已。
九重天不問世事不假,但是這三界的管理者,卻也不能讓凌霄寶殿一家獨大!
地藏佛于此打了個哈欠,登時心生困意。
只說就在這時,這諸佛中竟突然站出個人來。適時,他掃了掃衣袖,跟著躬身拜道,“拜見地藏佛祖,臣,勾魂羅漢,愿前去討殺魔童!”
這勾魂羅漢什么來頭?其實就是一水鬼。
早年間禍害無數漁民,為禍一方,后被牛頭阿傍抓進地府,關在了十三層地獄。地府一戰后,這水鬼就跟著地藏王混了,后來有幸,在封佛時,也被封了個羅漢當。
地藏佛見此點點頭,登時衣袖一揮,應了。
勾魂羅漢得令,跟著又掃了一眼焰摩菩薩。焰摩菩薩微微點頭,適時,這勾魂羅漢才一個掩面轉身,便消失于宮殿之上。
可能有人會問,這大雷音寺已經出手,凌霄寶殿會不會也有動作?
其實,并沒有。
現如今的玉帝心思縝密,他自然一早就感受到了孫涅槃的氣息,只不過,他并不想現在就和大樓雷音較上勁,與其做爭食之吠犬,倒不如,做后起之黃雀。
所以此刻,凌霄寶殿和往常一樣,并無異色。
但說話分兩頭,天上如此,地上又是如何?小涅槃在爆發了體內的滔天之力后,隨后,又怎么樣了?
邙山,溝渠山澗處,眾人靠山腳而棲。
這里距離雙寶鎮近百余里,雙寶鎮村民皆停留于此,一臉衰敗之相。
為了躲避唐兵的追擊,所有人特意選擇此地稍作整頓。
邙山乃是邪山,傳說山上盡是妖怪。
雙寶鎮村民逃向此處,任誰也無法預料。如今,雙寶鎮村民靠水而棲,更是掩蓋了身上的氣味。此地,乃是難得的避難之所。
呼!
山澗洞穴中,一人忽的坐起。
彼時他四下望去,登時,卻也只瞧見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握念珠,默誦經文,一見眼前這人醒來,便當即露出笑容,關心道,“施主,你醒了?”
這人聽罷微愣,跟著卻突然雙眼捉急道,“我爹呢?!我兄弟呢?!”
沒錯,這個剛醒過來的人,正是朱大山。
哦不,此刻,應該叫他孫涅槃。
適時,涅槃頭痛欲裂,但眼下,卻依然只是沒頭沒腦的在問,“大師!我爹呢!我兄弟呢!”
這個被稱作大師的,自然就是大師惠法。
在逃跑路上,惠法忽感一陣能量從背后席卷而來,跟著,便眼見一滔天巨柱,拔地而起!本能的,惠法覺得此能量,和那豬妖有關!
于此間,他便當即又策馬轉身,重新回到戰場。
只不過當他回到戰場時,他卻看到了此生難以忘卻的景象。適時,萬余唐兵如同一把打開的扇子般,平鋪在地上。而這扇子把集中區域所躺著的,卻是朱大山等人。
那豬妖將朱大山,闊三兒,小六子緊緊抱在懷中,雖然他早已體力干涸,但卻還是硬生生抗下了唐兵的所有斬擊。
血液頓時漫了一地,只不過當惠法走上前試探鼻息時卻發現,這四人,都還有氣兒。
于此,惠法便趕忙又牽來一批駿馬,于無聲處,匆匆將此四人拉到之前和雙寶鎮村民們約定好的,邙山山澗。
惠法大師見涅槃發問,跟著淡淡回道,“施主,你的兩位兄弟已經醒了,現在正在外面休息。”
涅槃聽罷稍稍喘口氣,只是當他再次回過神時,才又謹慎的問了句,“那我爹呢?”
惠法聽罷眉頭稍皺,但彼時也只得如實奉告道,“施主,你父親他沒有死,只不過,醒來的幾率已是不大。”
一語落,涅槃心情卻如同過山車般,翹起,再墜落。
不過既然如此,涅槃索性也松了口氣,因為在他看來,只要沒死,就有希望!
隨后,涅槃從惠法那里打聽到了老爹的位置,便當即尋去。
到時,涅槃只見老爹面如死灰,傷口無數。
只不過現如今,老爹的傷口,已經被惠法用蒿草給縫合上了。惠法縫合巧妙,處理得當。而且能夠看出,惠法還在老爹的傷口處做了消炎處理,可謂精細之極。
如今,見老爹無性命之憂,涅槃這才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大山,還好嗎?”
彼時,闊三兒和小六子從涅槃身后走過來。
涅槃于此深吸口氣,跟著回道,“沒什么事。”
隨后,涅槃環顧四周一圈后,跟著又問了句,“這里群山如倒壁,應該是邙山吧?”
闊三兒上前一步,席坐在涅槃身邊道,“沒錯,群妖之極樂,魔鬼之樂土,邙山是也。”
“呵,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但怎料,涅槃卻跟著說道。
闊三聞言一愣,登時不解道,“我說朱大山,你說什么呢?這是邙山,運氣不好,我們還得死在這。”
涅槃嘴角微翹,于此解釋道,“老爹之所有還沒有醒,是因為傷到了元神,我曾在一本舊書中讀到,百年妖身之金丹,難元氣之核,可固本培元。”
此話一出,闊三兒和小六子先是一驚,但隨后,兩人竟又一同笑道,“我靠!還有此等妙事,我們也要去!!”
邙山,距離雙寶鎮百余里。
這里原本是座荒山,鮮有人至。
后來,聽說有人從這座山里挖出了百年人參,發了橫財,這才逐漸有人光顧這個地方。
附近的村民基本上都來過這,但也都是在山下打打轉,你要是叫他們進山,那他們絕對一百個不樂意。
因為據“采參人”說,這山里住著一頭狼,長著一對兒藍眼珠子,嗜血成性。此間數十年,已經有不下百余位采參人死在這了。
其中鬧得最兇的,就是趙大膽進山那次。趙大膽是個混混,15年前帶著幾個兄弟就進山采參了。而說就在當天晚上,他們還真就發現了一只百年野參,但后來不知怎么的,趙大膽就死了。
死在雙寶鎮北門口對面,死相很難看,內臟器官都不見了。
聽鎮上的人說,趙大膽死的時候眼睛睜的很大,眼角溢滿血絲。而且從趙大膽的口型似乎還能分辨出,他說的是“不”這個字。
那趙大膽其他兄弟呢?
言說,只有黃口鎮趙瘸子家的老二活了下來,其余的都失蹤了。就這段故事,還是村民們從趙家老二那打聽來了。不知道有沒有添油加醋,反正這事兒,就這么被傳下來了。
后來,邙山幾乎每年都要死上幾個采參人,妖怪山的傳聞,也就打那次開始,逐漸被大家閉口不提了。
而眼下涅槃要上的山,就是這邙山。
按涅槃的意思,他巴不得這里面有妖怪呢。不管是人參怪,還是動物成精,只要能要到金丹把老爹救活,他就必須這么做。
涅槃并沒有去想,自己能不能打過妖怪,他腦子里想的,是怎樣從妖怪那,奪來金丹。
彼時,涅槃翻身上馬,目光望向邙山深處。
闊三兒和小六子站在身后,當即又問道,“大山,真不用我們陪你一起去嗎?”
涅槃聽罷擺擺手道,“誒呦可別說了,雙寶鎮的人還等著你倆頂著呢!而且,我老爹也需要人照顧,您二位就留在這,幫我穩住后路。”
闊三兒和小六子面面相覷,適時,也只能無奈的應了。
葉聲瀟瀟,日上竿頭。
雙寶鎮的村民摘野果分而食之,千余名百姓皆蜷縮于山腳之下,此刻,他們雙手捧著野果,臉上卻盡是悲傷。
涅槃回頭望了一眼,跟著,便頭也不回的直奔邙山深處而去。
闊三兒從河邊捧起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
小六子站在一旁,登時無奈的嘆口氣道,“三哥,你相信這山里有妖怪嗎?”
“不信。”
“那你為何還要讓他進山?”
“我怕他心痛無處宣泄。”
“懂了。”
語落,小六子也捧了口水,灌進嘴里。
咕咚——咕咚——。
雖然不相信這山里有妖怪,但闊三兒眼下還是比較擔心大山的。因為他以為,就算不是妖怪是只野獸,恐怕朱大山,也招架不住。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替朱大山請上一句,自求多福。
兩個時辰后,邙山深處。
一聲劇烈的喊叫聲忽然發出,這聲音高亢撕裂,摧枯拉朽。同時伴隨而出的,還有滾燙的熱淚。
沒錯,涅槃哭了。而且哭的痛徹心扉。
想起與老爹的往日種種,涅槃更是不能自已。
“兒子,天上最美的是什么啊?”,老豬問。
“是云彩。”,小涅槃奶聲奶氣。
“錯了!是佛!”,老豬呵斥……
“兒子,吃飯前我們要感謝誰啊?”
“老爹~”
“錯了!是神佛!神佛給我們飯吃!”
“感謝,老爹~”……
“兒子!給老爹背段佛經聽聽!”
“孤身苦膽萬萬里……”
一聽這話,老豬趕忙翻身捂住涅槃的嘴。
奈何此刻的涅槃卻越發來勁,他小眼睛一蹬,跟著哼哼道,“奈何……不休!我……大圣!……為……威名!”
每次見他念完,老豬才敢長出口氣,放下手。
可小涅槃好像也總是故意要氣他似的,一見老爹松手,便趕忙跳開喊道,“不為旗開為威名!”
這一嗓子,嚇得老豬趕忙又把小涅槃的嘴給捂上。
此去經年,二十余載。
涅槃駕馬向邙山深處,心中回憶往事,臉上滾動著熱淚。
但說沒一會兒,這原本一臉的污垢男兒相,竟轉眼變成了頷首低眉的女兒郎。
沒錯,孫悟空的女兒,當時是女孩了!
這些年,老豬把她當做男孩養,為的是什么?
還不就是躲避神佛的追殺。
還有,為什么老豬總是一副懼怕神佛的樣子,也還不就是為了保全涅槃!
這些年,老豬茍活于世,教育涅槃,言說不過就是為了完成大師兄的遺愿,讓涅槃做個普通人,平凡的度過一生。
什么屠佛之人,老豬每次望著可愛的涅槃,都無法將血性的場面與她聯系到一起。
只不過涅槃長大后,卻變得不聽話了,甚至還總是和老豬對著干。
不得已,老豬終于還是動了手!
但怎說,這一來二去,老豬卻還打順手了。
而且老豬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涅槃的恢復能力很強,不管是斷了筋骨,還是傷了皮肉,第二天一早,絕對又是生龍活虎!
神跡嗎,老豬完全不關心。
這些年,涅槃對于老爹的態度,是充滿矛盾的。
一方面,他覺得老爹管得太多,把她的未來安排的太妥善了。
但另一方面,她卻對這個從小陪她長大的唯一親人,充滿著絕對的愛意。
而這一次,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生死關頭,老豬將她護在身下,用身軀替他抵擋了所有傷害。
他才不管自己到底是誰的孩子。
孫悟空?她完全不知道那是誰。
至于孫涅槃這個名字,他也沒有很在意。
不然,在闊三兒叫他朱大山時,他就會提醒了。
他是豬剛鬣的孩子。
就叫朱大山。
20年往前叫朱大山,20年往后,也還叫朱大山!
哼!
管你孫悟空是誰!
這么些年怎么不見你出現!
慫的瓜皮!我怎么能是這種人的孩子。
想到這,涅槃心中一笑。
但轉瞬一想到奄奄一息的老豬,他這心中,就又突然隱隱作痛。
哎——。
涅槃無奈的嘆口氣,跟著向遠處眺去。
但怎說這一眺,涅槃卻是發現東西了。
圓滾滾的像個肉球,他前半身掩在草叢,后半身暴露在荒野中。
涅槃頓時屏氣,“妖怪”二字慢慢浮現在腦海之中。
呼啦!
忽的,那肉球怵的從草叢中后退出來。
涅槃定睛一瞧,那肉球前半身倒是有棱有角的。
他長著獠牙,兩只眼睛恍如燈籠一般。
彼時,這肉球手中正拿著半截身子的野雞,舌頭,則如同一張抹布似的,一下將臉上的血漬舔了個干干凈凈!
咕咚——。
涅槃頓時咽了口唾沫,他心中暗念不好,但臉上,卻不由得掛上一抹壞笑。
“妖怪!”,忽然,涅槃喊道。
那肉球聞聲一愣,跟著轉向涅槃。
片刻間,肉球就那么愣在原地,好像,劇情從沒這么發展過!
“妖怪!”
涅槃突然笑了,跟著又朗聲喊道。
只是與此同時,涅槃把手伸向了腰間懸掛的鋼刀。
其實,這肉球涅槃不認得,我們卻認得。
20年前,它曾把老豬打的是血肉模糊。
它有三只眼睛,兩只在前裝人,一只在后做鬼。
它叫什么啊?
帝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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