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車繼續往回趕去,馬橋鎮和李集鄉(督查的前兩個鄉鎮)確實不錯,根本沒有燒麥秸的,李平安他們就順利得回到縣城,此時已是十二點了。韓龍問說李平安下面怎么辦?李平安說西路、西南路我不放心,我再去看看。韓龍說我就不去了,明天我還要參加高考巡視。李平安說好,你就回家休息吧。李平安問其它幾個人怎么辦?冷鋒挺會說話,說:“你李市長都不休息,我們這些當小兵的還有什么話可說?”李虎和任虎也說沒事。面包車把韓龍送回家就向城西趕去,剛出了環城壩,李平安接了一個電話,是市委書記打來的,說六中附近有燒麥秸的,影響學生睡覺。李平安忙叫司機掉頭向六中趕去,在車上,李平安還給六中所在的城南鎮鎮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過來看一下。車到了六中,也沒見火點,李平安又步行了一截,也沒發現火點,說可能搞錯了,其它地方燒的,我們走吧。車進入黑山鎮境內,在一個村莊旁邊,一大塊麥田正在噼噼啪啪的著著,旁邊一家瓷磚經營點幾個勞力在卸著瓷磚,沒一個人滅火。李虎讓人滅火,那些人說這不是我們的地,我們只是干活的,我們還得卸貨。李虎氣壞了,李平安也沒有吱聲,幾個人就掰些樹枝自己滅起火來。這個火場中間是焦黑一片,秸稈已經著完,火順著風向兩邊擴散,像一個大大的氣球。任虎和李虎站在一起,兩人一起用樹枝向火打去,燒著的麥秸得打兩三下才沒有明火,剩下的是一個個火星,基本上不會再著。李平安也沒有閑著,也在不停得打著,任虎心里不是滋味,心想一個堂堂的常務副市長當起了消防員,這可不是好事,任虎也為旁邊人的不理解感到可悲,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矛盾,不侵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永遠不會出頭,這恐怕也是中國人的劣根性吧。滅完火,任虎發現自己的手都是黑的,任虎用腳去踩火星,踩了幾下不敢踩了,那些火星溫度可不要低呀,自己的鞋底幾乎快燙化了。黑山鎮還不錯,沒有大面積的火點,進入白家店鎮就不一樣了,到處是火點。任虎這時又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火燒連營,只見那火點綿延十余里,公路兩側到處是火點,整個夜空照得如白晝一般。李平安剛下車不久,白山鎮黨委書記常建就過來了,李平安也沒敢對他發火,任虎估計因為常建也是副縣級,李平安也有幾分顧慮。令任虎驚奇的是不遠處一處燃燒的麥秸垛正在通信線和高壓線的下方,肆虐的火頭不時吞吐著電線,任虎離得遠遠的,惟恐電線斷了掉在自己都的身上。李平安安排常建趕快把這堆火控制一下,常建忙打電話叫人,不一會兒,來了一個人,令人吃驚的是他竟然什么也沒帶。這個人看著熊熊大火也是沒有一點辦法,他又去附近借了把鐵鍬推了推秸稈,可惜沒有一點作用。李平安對常建說,這事交給你了,安排所有的干部不等火滅不準睡覺,常建連聲說好。李平安坐上車對司機說:“我們到韓家寨鎮去,把剩下的幾個鄉鎮跑完,反正我是睡不著。”過了一會李平安說:“我看今天這火好像是鎮政府通知點的,不然不會這么大的規模。”冷鋒和李虎笑了笑沒有說什么。車在白韓路(白家店至韓家寨)上行駛著,不時涌來一陣陣煙霧,司機也不敢開快。白韓路是剛修不長的路,路兩邊是拇指粗的楊樹。李平安在車上看見路旁有一片火光,忙叫司機停下。李平安幾個人下了車,只見路旁有一大片麥秸著了,火順著風勢由南向北裹來,路邊的幾棵楊樹苗早已被火燒毀。李平安、冷鋒、李虎忙拔些野草去滅火,任虎自然也不敢落后。幾個人用手中的野草抽來抽去,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火撲滅。冷鋒幽默地說:“要是把黑山鎮的樹枝放在車里就好了。”李虎和任虎笑了起來,李平安卻繃著個臉一句話不說。就這樣李平安把剩下的幾個鄉鎮先后跑完,這幾個鄉鎮有火勢嚴重的也有不嚴重的,李平安不是親自滅火就是給各個鄉鎮的負責人打電話,要求他們不等火滅了一律不準睡覺。在李平安打電話時任虎心想,這半夜三更電話響也夠嚇人的,心臟不好真要嚇出病來。在這期間,任虎還接到同事的電話,說他們已經回到縣城,正在街上吃燒烤,問他什么時候到縣城,任虎說還早著呢。任虎可累得壞了,累得下車也下不去了,但只要看見李平安下車他也只好下車。
在回去的路上,李平安對冷鋒說:“這么多的火點這些鄉鎮明天怎么報?”冷鋒說:“還不是每天報一個火點。”李平安說:“那么明天我們對省里也報一個火點。”任虎驚奇壞了,沒想到李平安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他也不敢說出來。
凌晨三點多,李平安等人終于回到了縣城,李虎問他還吃什么夜宵不吃,李平安說不吃了。下了車,李平安向宿舍走去,走了幾步又好像忘了什么得對大家說:“辛苦了,辛苦了!”冷鋒和任虎忙說“沒什么,沒什么!”
兩年后,任虎辭職到了南方,一天覺得在報社自己是沒有什么言論自由的,盡管能為老百姓辦些好事,自己應該真正到外面闖一闖,畢竟自己還年紀。外邊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呢?任虎想,自己在內地的生活已經為將來打下了基礎,自己將來可能是一個作家,也有可能是一個編劇,他將把自己的歷史記錄下來,讓人們有所啟迪。就這樣,任虎開始了他的又一個新的生活,他也一直用自己的身體去體驗這個社會,去抒寫這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