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作者:
素延 更新:2016-04-24 18:51 字數:1823
很長很長時間過后,他們在網上碰面。雖然那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他還是下定決心前來找她。他對她說我一直都在等,最后發現自己的等待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漫長消耗。來此之前,我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又害怕頭腦發熱是一時沖動,所以先用冷水洗了頭發。我終于能夠對你坦然我自己。
她略帶猶疑地向他走來,故知他等她已經有一時段。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外出會面。而在此前,他們也不過只見過兩次。只是為了前兩次單純的會面,消耗了為期這樣長久的時間。她神情忐忑恍惚似乎不敢抬頭看他。在與他直視的那一秒,透過他的眼睛她看出了他蕩漾的心神,似有著決絕的力量。他天真的眼神,仿佛內心潛藏一個小小孩童,期待與她一同探險冒險森林。這決絕的力量,是來源于他反復斟酌衡量過后的真情告白。
傍晚時分,天色暗的這樣快。已經三月,濕冷的空氣依舊讓人打顫發寒。他見她身肩單薄的裹著素黑織線披肩,是領口寬大的玫紅毛衣。初春大風呼嘯,他讓她把手插在他大衣的腋下。他俯下腦袋對她微笑,他叫她躲在他的身后。大風也吹不凌亂的短發,在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下隱藏的透徹雙眼。干凈的眉色。這樣的相對,她知道一定只會存在于三千米下的寂靜深海。抵死**依舊動蕩無波。
你裸露著你的心,從我身旁經過。如果只是交匯,如果這是本來要發生的事情。如果能夠不愛。那么你的靜默就能帶來無限可能。我們只需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對方,什么都不要不說。在期許下得到的答案是同你穿越前方陌生的人群,穿越被阻隔了長久的感情。不主動也不抗的地交付出自己的意愿。于此確認,我將掌心攤開面朝向你,再蜷曲起來,輕輕地捏持著這份剛剛建立的信任。和你一起走過世俗繁華,走過一切不相關聯的喧器潮流。如果少許疲累,就像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恬息傾聽與世交匯的叢生萬物。與你相對縱使天長地久也無從厭倦。在此世間相互嬉戲,追鬧躲藏。你可以設想出任何假設的方式,無論你躲藏去往哪里,相信我都有辦法重新捕獲逃離的你,再次把你找回。兩個人之間即使什么也不說,什么都不做。追上你的步伐,我能夠知曉。相信時間,如同相信相識在今生對你的確認。相信對你的確認,就如同相信了上帝恩予我專權同你本不自知的美。如果。那該多好。我們一定趕在黎明之前抵達… …
她突然想起那些事情。日日夜夜在她腦海里閃現浮動的幽微影像,是和他初次照面時他在不經意間對她的純真微笑。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內心的懦弱。仿佛在此之前她做出的所有逞能,隱藏和牽強固執都僅僅只是為了等待這個微笑的出現。辨認出它。這一道光芒在深海無垠的幽暗中徹徹底底展現出它無可取代的王者殊榮。此前她曾以最快地速度收拾起她所有的卑怯和畏懼。她很明白。但在這一刻,她只能以惘然相對的神情看著這雙等待自己給予答復的眼睛。他是她在內心真正期待的男子。他劇烈豐盛,在她面前明確清晰,沒有絲毫**之處。如同在此之前他所有的靈魂都退去了外殼,在這一刻悠然新生。又如果當你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甘愿沉入他的靈魂,被其覆蓋。那么慢慢地慢慢地腐爛然后變成化石。那些源源不斷的記憶,在感情的幻象里經歷過虛實不定,尋覓終獲得彼此的理解。成為核對者,設防不及。
無數次的,她幻想能夠獲得奇跡。授予恩賜來自神的寬憫。一份簡單樸素的最終理想,和那個人相約陪伴到老,為之生兒育女,和世間所有的人一樣走上穩妥安定的軌跡。遇見彼此適合的人,是否一切表現下豐盛飽滿的生活可以代替岑寂寥落的內心。被長久流傳下來的規律,也只有在走完這條道路才能相信,是有一個隱形并且強大的力量在推進和支配著我們的點滴。秩序的駕馭從來都是我們難以違抗的。
一個人,又是如何的,在接近三十年的光陰里,始終壓制個人性情獨自應對生命起伏的路途。她也從來不覺得人可以做到如此節制。就像一塊在海面上隨風揚帆肆意飄蕩的竹筏,在一波又一波海浪的擊拍下是以何樣堅韌的毅力把握掌控著平衡。他整個人猶如一個童話故事。不愿意接近,扭曲和減弱它們的美。也不愿意在做出所有試探后看到的只是一個庸碌無望的現實。
如果能夠不愛。如果,如果只是交匯。
危險的時刻她像一條落水難尋的魚。在告別過后在她腦海中依舊了然于心的每一處細節,仿佛她看到的他,就等同如看到的真實自己。充滿禁忌,同時心懷不舍跟憐憫。在內心里渴望能夠放下自己強行抑制收斂的感情,想要伸開雙臂與他緊緊相擁,靠近他,輕喚他在她記憶里的名字。他是這樣的熟悉,仿佛是在前世就已經相識相知。她深深期盼他,等待他。如此強烈的意愿。輕閉雙眼,被凝固在此幽閉的時光。如果匯聚入海,等待退卻一點一點,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