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襲
作者:
陳琢瑾 更新:2016-05-25 21:41 字數:3458
這夜毫無月光,四野漆黑一片,風雖然不似早晨的急勁,卻依然刺骨的冰寒。
因為沒有篝火,我和那些人只能裹著毯子,相互緊緊地靠著與那奇怪的叫鋒岬的動物挨在一起。盡管背部緊貼著它的皮毛很溫暖,但另一面卻仍然凍得冰涼,這種感覺簡直和得了瘧疾沒有區別。
不知道才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又被推醒,連那鋒岬也被驚動,猛然站起來,我差點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怎么了?”我四顧了一眼,看不見任何的光影,只是聽見有人說,那達追上來了。
于是所有的人又匆匆整裝待發,朝著先前的方向在這片荒漠中前行。
我隨意的拽著什么,閉著眼睛,于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的趕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大風刮過,令我在一陣形同抽搐的顫抖中清醒過來,才發現天空的盡頭已微現黯淡的光影。
這日沒有一絲風,因此我們沿路的痕跡都留著,行蹤也變得更容易暴露。
我看到其他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憂慮,我對那種表情很是不解,因為至此我也不知道那達究竟是誰,何以如此令人恐懼,更不知道要這樣逃亡到什么時候才可以舒服的睡上一覺。
漫長的一個上午過去之后,太陽開始以它這一日最旺盛的精力考驗著我們。
我很渴,實在有些忍不住了,盡管不知道何時才會幸運的在沿途找到水源,我還是忍不住偷喝了水袋里的水。
而這個中午,我們又沒有停下來休息,仍在不停的行進。更糟糕的是,因為那些鋒岬也十分的疲憊,我們不得不開始步行,雙腳在炙燙的沙里每踏進一步,腳上的疼痛都令人不禁一陣抽搐,令饑餓的胃更加的酸痛。
我從來也沒有經歷過如此的苦難,我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給你。”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是那個修士,他撕下一小塊風干的烤肉遞給我,“盡可能多分幾次吃。”
事實上,我現在什么也吃不下,只想痛快的喝一大缸水,然后有個地方能躺下來睡一覺,“我們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去隱士之城。”他回答。
“去那里干什么?”
“我的使命就是送你和藍締之劍去隱士之城,其他的,等到了那里,阿魯克長老會向你解釋的。”
“那那達又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追我們?”我試圖以提問來忘卻痛苦,可是干裂的唇卻又一陣一陣的刺痛。
“他們原本也和我們一樣是異靈,但在曾經的圣獄之戰中背棄了我們,從此效忠于魔靈。他們追擊我們只是為了得到藍締之劍。”他盡可能簡短而詳盡的解答我的疑問,“不過這片沙漠里的那達只是一些潛入進來的游騎兵小隊,不會有大規模的那達軍隊。”
原本我還想再問得更清楚一些,但他已經騎上一只鋒岬去了前方的一座沙丘。
在他回來時,告訴我們,前面有一個小鎮,如果鎮上沒有那達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在那里得到水和食物的補給。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距離那個小鎮已經很近了,前往偵察的人回報鎮上沒有發現那達。盡管這消息值得慶幸,但那卻也只是個破爛的小鎮,不僅地上的石板都已經風化,四處也盡是坍塌的房舍。僅剩的幾所房屋七零八落的,在暗暗的月光中,就像許多年過八旬的老人頹然的坐在那里。
不過這里卻有一口井。當我看到那口井時,我干渴的已經無法忍受了,迫不及待的拿起井邊一個打水的小木桶放了下去。
“小心。”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一聲。
就在那聲音傳來的一瞬,忽然一聲轟響,幾支箭頭捆綁著樹脂的火箭射在了井邊,火焰爆開的瞬間,空氣中一股油脂和石粉的味道彌漫開來。
不遠處走出一群人,大概是這鎮上的居民,似乎并不友好,手中的弓弦也搭著箭拉得滿滿的。
“我們是從隱士之城來的,”我身后的那個修士站出來向他們解釋說,“希望你們可以給我們一點食物和水。”
“前幾天那達已經把這里洗劫一空,我們已經沒有多余的食物了,不過你們可以用鋒岬交換井里的水。”鎮上的人冷漠的回答。
“我們必須盡快送藍締之劍和這個人去隱士之城,不能沒有這些鋒岬。”修士仍然希望能夠說服這些鎮上的人,“看在藍締之劍的份上,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們。”
“像你們這樣的流浪漢我們見多了,”那些人卻不屑的回答,“你們這些騙子比那些那達更可惡。”
這些侮辱的言語顯然激怒了許多人,我甚至已經聽到身后闊劍出鞘的聲音。
“我們走。”修士卻向大家做了個手勢,牽著一只鋒岬,轉身向鎮外走去。
“我們就這樣走了?”我看著那口近在咫尺的水井,又看了一眼我身后那些裝備精良的人,再看看那些拿著歪歪扭扭的枯枝制成的弓箭的吝嗇鬼。我很不愿就這樣走,我想喝水。
修士顯然看出我的心思,于是平淡的說了一句,“我不能違背修士的信條。走吧,也許下一個城鎮會有水。”
這時,負責偵察的人從鎮外騎著鋒岬趕來報告,“大約有一百那達騎兵朝這里來了。”
“我們必須盡快撤離。”
“先等一下,”修士卻停下了腳步,轉身對鎮上的人說,“那達很快就會到這里,你們最好盡快帶著你們的食物躲藏起來。”
“收起你們那些騙人的鬼話吧。”那些鎮上的人仍然不以為然的回應著,那語氣分明是在期待我們快些離開。
“我們走吧,管他們呢。”我不耐煩的說著爬上鋒岬。
“等一下,”那鎮上的一個老頭忽然叫住了我們,“那真的是藍締之劍嗎?”他詢問時,眼睛始終盯著我手中那支散發著微微藍光的劍。
“不,這只是給打鹵面長老搟面條用的。”我沒好氣的對他說。
“請等一下,”那個老頭駐著一支拐杖,腳步匆忙的追上來,“如果這真的是藍締之劍……”
“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只是一根搟面棍。”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修士卻打斷了我的氣話,再次向那些人解釋說,“我以修熠之名發誓,這是藍締之劍。”
這時,鎮外的另一個斥候再次回報,那達已經很近了,顯然、我們這個時候撤離,沒有足夠的鋒岬,以步行是沒有可能擺脫那些那達騎兵的。
“現在不能走了。”修士說,“如果在曠野遭遇那達騎兵,情況會變得更糟。”
“如果我們僅剩的食物也被那達搶去,那接下來就活不到明年的收成了。”鎮上的人也變得惶恐起來。
“和我們一起對付那達吧。”修士從鋒岬的背上抽出一支戰斗法杖,“現在我們都別無選擇。”
那些鎮上的人似乎也意識到,此時即便逃避也仍然會死。
于是所有的人于生命的絕望中都拿起了武器,系緊了鎧甲,儼然一場史詩般的戰爭即將爆發。盡管這在我的想象中,面對一百人的戰爭實在是太不值一提。
在那達進入城鎮之前,修士讓弓箭手隱藏于房舍的屋內,其余的人分成兩隊,盡可能集中的尋找掩體隱蔽。
“那達人。”隨著房頂上的人傳來一聲大喊,遠處暗夜的月光下,一片黑色的鐵騎在翻滾的沙塵中,如絕堤的洪水奔涌而來。
在四面八方射去的箭雨中,那些那達迅速的散開,奔向各處街巷。
一時間,兵刃的沖擊聲、嘶吼聲和鐵甲的墜地聲混響于耳際,遍布這個塵土飛揚的小鎮。
我原以為拿著這支劍我就能像個戰士一樣的英勇,卻沒想到,殺戮、原來完全不同于想象。我甚至不知道要怎樣握著這支劍去殺死一個人,我只是拿著它無措的站在原地。
兩個那達騎兵正向我迎面沖來,在陰暗的街巷中,絲毫也看不清那些家伙的樣子,只聽到那些座下的鋒岬發出兇猛的吼聲。
我四下望了一眼,竟然沒有一個友軍,也許是先前被沖散了。
那些那達越來越近,他們已經扔掉手中的長矛,從腰間抽出闊劍。
我無措的側靠著一處石墻,舉起藍締之劍。就在第一個那達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眼前一片火花,極其清脆的一聲之后,那支闊劍的劍刃斷落在地上。
正當我為此慶幸之際,另一個那達手中的闊劍刺著石墻,在一片石粉與火花中徑直斬來。
我本能的蹲下身,看著那支劍從頭頂劃過的一剎,我的身體也被他座下的鋒岬大力的擠向墻壁。
全身的骨骼一時間都像是要碎裂了,眼睛昏花一片,鼻腔里充滿難聞的鐵腥味。
那兩個那達躍下鋒岬,儼然死神的腳步發出鋼甲的鈍響,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忽然,一陣風聲,一顆那達的頭顱落在了地上,幾乎與此同時的瞬間,一支劍尖從另一個那達的胸前穿透出來。
修士將手中的闊劍和那具那達尸體推向一邊,一把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對我說,“上鋒岬。”
“我不會騎。”我為難的看著他。
“總有第一次。”他說著一把將我推了上去,自己也騎上另一只鋒岬,帶著我迂回沖出了小鎮。
在出了那個小鎮之后,他忽然停下來,指著遠處告訴我,“你朝著那個方向一直前進,就能到達隱士之城。”
“那你呢?”我想他一定是高估了我的能力,在這片荒漠里,就算給我個羅盤我也不一定能走對方向。
但他卻只回了一句,“我必須回到鎮上,我不能拋下他們。”說著便策動鋒岬轉向小鎮的方向。
“可是我一個人萬一迷路了怎么辦?”
“要相信你自己。”他說著,以手中的戰斗法杖用力的一拍座下的鋒岬,朝著鎮子返了回去。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當他在夜色中消失的一刻,我甚至想,也許這一切都是幻覺。但身邊的那支劍卻又分明的證實著這一切的真實。我不禁迷惘這究竟是哪里,是我超越了時空,還是折返了時間,這究竟是哪個時代的文明,而這支劍又有著怎樣的故事,為什么這么多人會要為了它不惜舍棄生命?
這一刻,我的思緒就像夕陽將逝的云空一樣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