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大了！

    “小塵嗎？那個丫頭追得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來你們城市躲兩天，正好看看你的店鋪。”小塵接到天時的電話，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好吧，一會兒你住下后聯系我。今天我特別忙，到時茶座見。”

    小塵去廠里看了一下褲子，匆匆趕往茶座。怕人多眼雜，小塵叮囑天時要個包廂，又怕天時誤會了：“我不想讓熟人看到和一個陌生人喝茶，這在我的城市，天總能理解吧。”天時立即會意：“好的好的，我也不想給你惹上麻煩。”小塵又跳上的士，把幾個銀行的錢集到了一張卡上，放進了自己的背包里。

    天時看著眼前的小塵，滿意地笑著：“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很有些男孩子的野氣。如果在我的城市，會邀請你和我一起干的。”小塵毫不客氣：“并不是每個女孩都喜歡跟你后面做秘書的。”天時苦笑著：“哪敢讓你做秘書呀。一個路小過夠我頭大的了。”

    小塵剛坐定，天時電話響了，小塵眼光轉到別處，電話里路小過的聲音特別激動，分貝超高，小塵故意玩著手機，等著天時接完。小塵按鈴，叫來了服務員，點了水果、小吃、茶，還有飯菜。水果和小吃很快端了上來，天時一邊接電話，一邊汗直冒，小塵接了張紙巾給他，他感激地看了小塵一眼，繼續解釋著什么。停下電話，天時像個無助的孩子：“不行！她追到我姑娘那里了，要是讓我姑爺知道了這檔子事，丟人丟大了！”小塵不以為意：“跟姑娘姑爺說清楚實情就行了呀！”

    天時快瘋了：“現在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呀！小丫頭用兩個小時就領到了離婚證，她居然跟她老公說，她結婚之前就不是**了，她之前就跟我好過了！”小塵樂了：“事實就是呀！”天時快哭了：“連你都不信我！她爸媽去公司一鬧，人人以為我是個色鬼老板了！”小塵說：“有區別嗎？你**她，和她愛上你？這有區別嗎？現在她為你離婚了！她說你答應帶她去澳大利亞生活的！”天時沮喪極了：“公司一下子拿出三千八百萬贖我，我哪里心情還來扯這些呀！我跟她從頭到尾都是清白的！接觸最多的就車禍那幾天，可是，她說我看了她身體，那個時候，不幫著包扎，要出人命的！”

    小塵電話響了，小塵臉色大變：“什么？我立即趕到！”小塵起身向天時匆匆告辭：“不好意思，店鋪出大麻煩了！我必須離開一會兒！”天時擔憂地看著小塵：“我能幫上忙嗎？”小塵拔腳就走：“以后會告訴你，這會兒顧不上了。”小塵走到門口，又匆匆回頭，把卡放進天時手里：“我可以煽情地叫你一聲叔叔嗎？我開這個店，完全個人打拼，從來沒有指望過誰能幫上一把。你我素昧平生，卻給了我最大的幫助。我會一生感恩！”小塵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不太麻煩，我去去就回。如果麻煩大了，我就只能先處理麻煩了！”小塵有些難過，聲音哽咽了。天時望著小塵：“我可以親你一下嗎？我說過，如果有一天，見著你，就會抱一下你，親一下你。像親女兒那樣，親你的額頭。可以嗎？”小塵還不太習慣這樣的表達，小塵朝著天時再一次鞠躬：“如果還會見面，我一定答應！現在我必須走了！”

    小塵趕到家，就進后臺，幾個客服都同時發來哭泣的表情：“小塵，不知道發生什么了！褲子鏈接怎么也搜不到了！”

    小塵坐在那里，站內信已經點開了。小塵設置的關鍵字，ＯＬ風她選成了ＯＮＬＹ，ＯＮＬＹ是一個大品牌，當時客服跟她說起這事時，小塵還當成笑話。她哪里知道，就是她在后臺選擇了這個品牌，客人是當成這個品牌找過來的。這是明顯侵權了。小塵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天忙得暈乎乎的，居然犯了這么大的錯誤。淘寶處罰相當嚴厲，鏈接當即下架，沒有半個字的解釋。

    小塵欲哭無淚。她的雞蛋恰恰在一個筐子里。這款褲子前后賣了一年半，近三萬條的銷量，幾十萬的收藏，幾千條的超高好評，全部刪除。而這個時候，距離她報的活動，只有四天時間了。也就是說，哪怕小塵有三頭六臂，她突擊生產出來的一萬條褲子，也無法參加這個活動了。

    小塵用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里慢慢流出。小塵撥姐姐電話：“姐，通知工人停止加班。”姐姐很詫異：“不是只有四天了嗎？所有人都在這里加班呢！”小塵顫抖著聲音：“遇到點麻煩。先歇下吧。”

    新鏈接重新做了起來。再來咨詢的老客，陸續拍到了新鏈接上。可是，一瀉千里。重新做出來的鏈接，只有零星幾個老客拍過來。緊趕慢趕趕出來的褲子，陸續運了過來。店鋪原本就擠，這下更擠了，褲滿為患。之前每天發出褲子四五百條，客服打字到手軟，發貨的跑路都帶溜。一下子全部閑了下來。

    之前為調換褲子大小，專設兩名售后客服。褲子不動了，自然沒有了售后任務。客服陸續提出辭職。小塵趕緊調轉兵力移到裙子上。這里剛剛上新，那邊已經開始四處季節末清倉了。

    一直以來，小塵的店鋪就是那個開足馬力全力向前的大馬車，轟隆隆一個勁朝前沖，這會兒原地打轉了。不只是原地打轉，是急轉直下。裙子陸續運了過來，幾家外加工同時生產的，這會兒全部交了過來。加工費就是三十一萬多元。這筆資金原本在褲子的盈利里支取的。外加工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貨做來不收是不可能的，小草姐姐從家里拿出多年的積蓄，幫著小塵先結了出去。四個售前客服，來了三個。因為這幾天陸續有人辭職，小塵以為又一個要走了。正在查點人，客服電話打進來了：“塵姐，我在這里，被人撞了！”小塵一急，揮手讓另兩個客服結伴去醫院看要不要緊，自己坐了下來，開始接待客人。打了沒幾行字，小塵頭一炸，兩個客服上班期間，到大街上，再要出點什么事，自己不完蛋哪個完蛋？小塵顧不得旺旺上客服叮冬叮冬在催，留一個客服頂著，自己火速往醫院趕去。沒有了車子，去哪里都不方便。站路上打車，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見一個輛的士。好容易來了輛三輪車，小塵爬上去就催：“騎快點，我有急事！”三輪車是那種用電池的，吱一下子溜出好遠，整個車子晃蕩著，小塵害怕了，又叮囑師傅：“師傅，您慢點，安全第一。”

    下了車拔腳往急診室跑，到那里要掏手機才想起，什么都扔在三輪車上了。立即奔回頭找，哪里還有人影？這下是真完了，所有證件、卡、鑰匙都在里面了。小塵立即打公用電話，讓爸爸來醫院頂會兒，自己先去凍結銀行卡。

    追愛到天涯

    路小過太熟悉自己的爸爸了。那個男人自私膽小。當初她畢業時，想著爸爸給安排一個工作，爸爸一口回絕了：“你不要在我們城市找工作，找得越遠越好。”小過一怒之下，進了ＩＯＶＥ黃金店，離家幾百公里。黃金店倒閉，她根本對爸爸不存幻想，倒是媽媽央了幾次，爸爸都裝作沒有聽到。天時公司招聘秘書，路小過一個閨蜜，在天時公司好幾年了。極力鼓動小過：“天總人正派實干，跟他后面做特別踏實，公司福利也特別高。每年休假特別長。一般從深秋開始，休到年初。干大半年可以歇小半年。你進來和我一起干！”

    開始路小過倒沒有覺得天時有什么過人之處。只是覺得他刻板嚴厲，有時不近人情。天時的感情生活，很糟糕。老婆漂亮強悍，處處咄咄逼人。老婆的弟媳婦小悶賢惠溫良低眉順眼，長期在天時公司做活。天時小舅子橄子處處惹事，犯事進去過幾年。小悶等了橄子幾年。出來后，橄子還是不學好。動手打人是常事。小悶就和橄子離了婚。

    天時喜歡小悶很多年了。這會兒他已經離了婚，小悶也是離婚的人。他就大膽地向小悶求婚。這下亂套了。按理說，老婆和他離婚就不再管得著他的事了。可是天時愛上的是自己的小舅姆呀！老婆過來大打大鬧。天時不為所動。他和老婆鬧了一輩子，太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小悶的溫柔賢惠是他最最喜歡的。老婆三天兩頭鬧事，公司人人皆知。小悶沒有辦法，只得辭職遠走他鄉。天時隔三差五就會飛去會見小悶。老婆有一陣子不怎么來了，才知道患了嚴重肝病。天時和小悶就要結婚了，老婆要挾：“你敢和她結婚，我就死給你們看！”老婆拒絕治療，天底下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和天時結婚，唯有小悶不可以。小悶和天時結婚，就是甩在她和自己弟弟橄子臉上的響亮的大耳光。

    天時怕了。

    天時不怕老婆鬧砸。天時不怕破產。不怕事業從此一蹶不振。天時怕老婆不肯治病。他手里攥著的是一條人命。幾十年婚姻生活，有了女兒有了兒子，現在又添了外孫，天時不能狠心到看著老婆不肯治病。這個女人，從小父母就定下了娃娃親。他和老婆愛情婚姻都到頭了，可是天時不能眼看著老婆去死。天時拒絕小悶了：“你走吧。我沒有辦法丟下她不管。”

    就這樣。路小過開始對天時刮目相看。覺得這樣的男人，重情重義。天時過的日子，實在讓路小過看不過去。每天只休息幾個小時，午睡從來都是在車上囫圇閉眼。和工人一起吃一起住，工地上蚊蟲漫天，可是他和工人一同堅守。老婆就這樣了，還是會隔三差五來鬧騰一番。路小過同時看到天時的兩個女人，無時不在替天總惋惜，那樣一個好女人，卻擦肩而過。

    車禍之后，路小過有過種種設想，就和天總來一場死去活來的愛吧，這樣重情重義的男人，為什么不可以愛？路小過從來不覺得年齡是個問題，天時像一架永動機，他不只是看不出年紀，他比任何一個年輕人都要活力充沛。

    可是車禍之后，天時明顯疏遠路小過了。把她調到最邊遠的工地。幾個月總部開會才能見到天總一次。

    路小過回憶車禍的那幾天。因為在異地他鄉，她又傷得那么重，家屬簽字全是天時簽的。媽媽還沒趕到，天時全天候貼身服務。那場車禍把小過處子的羞澀一下子撕裂。傷的是胸，每天都要換藥換紗布，天時都在場，最要命的是，連大小便都是天時伺候的。路小過在那一刻，直接認定了，這個男人就是自己一生的男人了。自己再也不要談戀愛再也不要成家了，等好了就嫁給天時。

    所以，路小過的媽媽趕到醫院時，看到自己的黃花閨女全然暴露在一個老男人眼皮底下，第一反應就是重重地甩過去一個大耳光。那記耳光有多重？

    天時后來才說出來的，他的左耳聽力幾乎全部失去了，就是路小過媽媽甩的。天時拒絕治療，作為對自己的懲罰。帶路小過出差，沒能保護好她，失去一只耳，是他應得的懲罰。

    天時的人生走了一大半了，記憶中父親是最殘忍的一個。打他幾乎是家常便飯。成年后，他活得特別努力，再沒有一個人碰過他一下子。可是因為路小過，他已經兩次挨耳光了。第二次是路小過離家出走。

    還說那場車禍。那場車禍，其實是路小過和天時兩人之間最隱秘地交流。路小過傷得太重，又被天時看到了女兒身，想死的心都有了，情緒低落拒絕治療，天時為了鼓勵她，答應了她所有的要求。躺在那里一刻，路小過就認定了這個看過她身子的男人，必須娶走她。所以不停地撒嬌，要天時呵護她寵愛她。那么年輕漂亮的一個女娃，當時路小過才23歲不到。天時看著看著就熱淚盈眶了。他握緊她的小手，她閉眼裝睡。天時悄悄吻過她的每一個指尖，向上蒼祈求，可以帶走他這個老頭子，還是留這個漂亮女娃在人世幾年吧。路小過媽媽一出現，天時就變回了從前老總的角色。除了交錢，再沒有露過面。

    路小過一上班，就被充軍到了邊遠工地。路小過那個恨呀，天時看她的眼神，全然一個陌路人。路小過覺得無望了，直接請辭。天時這才慌了神，把路小過調回身邊。

    這些都是路小過跟小塵講的。天時把自己一生的經歷都告訴了小塵，唯有關于路小過的只字不提，小塵到后來也沒想通，是如天時所說的，一個小破孩，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還是如路小過所說的，他只是懦弱，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那他對小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小塵可以感覺到他的那份喜愛，一個男人只有愛了，才會聽任女孩胡攪蠻纏拿他不當一棵蔥的。

    這正是路小過恨得牙癢癢的地方，她拿生命在追尋天時，她跟天時說話從來不敢造次，可是小塵在天時面前任意東西從流飄蕩的。

    路小過意識到爸爸告密，天時被抓了。路小過新工作也不要了，直接跑回來幫著籌款贖出天時。在臨時關押的地方，路小過哭成了淚人。路小過覺得無顏面對天時，自己那樣一個膽小怕事自私自利的父親。天時倒坦然：“他捧的是公家的飯，他除非見不到我，見到我本人，肯定要檢舉的。否則，他就是犯罪。”路小過一時倒無語了。天時躲在澳大利亞那么久，卻因為自己的任性出走，直接被釣了出來。天時一臉輕松：這樣也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最多就是經濟蒙受點損失。這筆款也不會全部充公的。眼時困難了一點，倒是真的。路小過什么也不顧了，又哭又叫：“我不管！你出來后，我們就在一起！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在乎！你要是嫌別人不理解你，咱們就去國外生活！”

    天時哄騙她，一切都會好起來。天時答應她，一定滿足她的愿望，讓她好好愛一場。路小過興奮壞了，只用兩個小時時間就和自己的老公解除了婚約。可是，當她放馬追過來時，天時倒又躲起來了！

    路小過賴在天時女兒家門外，不時電話天時：“你出不出來？你不出來，我就直接進去了！我把我和你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你姑娘和姑爺聽！”天時急壞了：“你這個小丫頭，太任性了！不能這樣！”路小過這時反而不怕他了，哈哈大笑：“你等著，我現在進去！”天時正在小塵的城市，急得團團轉，撥打小塵的電話，他并不知道小塵遇到了特大麻煩，小塵發短信過來的：“她不會要抓你外孫做人質吧？”天時回復著：“這個倒不至于。我對她還是很了解的！”

    路小過只要求見天時一面：“我保證，見過之后，我們再無瓜葛！”天時動搖了。而小塵一再給他支招：“千萬不能見！”

    小塵已經嗅出來了。如果路小過不是25歲，是52歲，天時早就從了。他不能接受路小過的原因，是他邁不過自己這道檻。都知道老少配，可是他天時，并沒有這樣的勇氣，活在眾人的眼球之中。可是一旦見了，哪個男人敵得住一個青年女娃的狂追爛打？

    路小過逼得越來越緊。天時不時向小塵求助，可是突然，小塵那邊中斷了消息。天時并不知道，小塵手機已經丟失。無奈的他，回復路小過：“好吧。我們在車站見。”

    小塵重新買了手機重辦過卡之后，接到了短信，天時說：“我決定了，去見她。不管結局如何。”小塵合上了手機。推過受傷的客服，各處檢查，天時被拋到了腦勺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