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柴可      更新:2025-01-26 18:32      字數:13851
    大家分頭行動,挨家挨戶地做工作,讓大家拆除舊房清理雜物。村民們見老書記親自跟著也不好直接拒絕,都推說娃不在家,拆房這些體力活干不了,有的干脆緊鎖大門不知去向了。

    忙乎了一早上,還是沒啥大的動靜!

    快中午了,沒辦法,大家又都回到村委會商量對策。

    齊明濤抽著煙低頭想著問題,齊巧玲氣憤地說:“這咋干點事兒這么難呢?蓉蓉姐,我覺得下午,我們突擊一家解決問題,先拿一個問題最突出的下手,我就不信了,大家一起做工作他還能不拆?這三拆一改可是國家定的事,他還反了不成!”

    邊上一個黨員贊同:“我覺得可行,咱要不就先拿包打聽開刀,誰讓他那天放狗咬田主任的!

    齊明濤聞言,把煙頭子往地上一扔批評說:“你看看你們都說的啥話嘛,啥就開刀,下手了的,你們是村干部,黨員,又不是土匪頭子社會混混,說話也不過過腦子!”

    齊巧玲嚇的一吐舌頭不說話了。

    田蓉蓉靜了一下說:“我倒覺得巧玲說的對,咱們盯住一家做工作,等頭開起來了,下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對吧老書記?”

    齊明濤聞言,思忖了一下道:“辦法可行是可行,就是從誰家開始呢?”

    “包打聽么!還能從誰那里開頭?這家伙最難纏,也最亂么,你看他家門口,破門板,爛草簾子,樹樁子,石頭瓦塊,還有邊上一個自家亂搭的旱廁,整天臭氣熏天的。

    這家伙整天啥事不干,除了打老婆,再就是到處看熱鬧包打聽倒是非,就是個惹禍精嘛!他老婆李蘭顧了大棚顧不上收拾旱廁家里。還有那個半拉子大棚就是個安全隱患么,哪天要是黃河漲水了,他那個大棚就是個禍害,萬一出了事,咱村委會就說不清了么,不拿他開……開始,能行嗎?”

    “就是,就是他了!”

    齊明濤見大伙兒都這么說,遂點了點頭道:“那這,既然大家都是這么個說法,那就先動員包打聽家,下午我和田主任一起先到他家去做工作。其他人把路邊的那些野長的柴草都清理干凈,都長的齊腰了么,要除掉哩!

    眾人點頭答應后,都先回家吃飯去了。

    柳生發也往家走,走了一半路,就碰上老主任鄭孝誠了,他剛從村口自家的壓面坊回來,壓面坊的窗戶壞了,他去修了修。

    柳生發站下笑著問鄭孝誠:“老主任,你這是干啥去了?”

    鄭孝誠回答:“我去修了修壓面坊的窗戶,你這是回家?”

    柳生發點頭,又想了想,說:“老主任,我給你透漏一下有些情況,今天村里定下了,要三拆一改哩,就是要把那些胡亂建的房子都拆了。老主任,我覺得你家的那個壓面坊有些懸,你要不啥時候和老書記你們一起合計合計,拆的時候別拆你家的那個壓面坊,你說大家壓個面啥的也挺方便的,你給老書記說說,興許可以不拆!

    鄭孝誠一聽這話有些惱火:“啥?拆我家的壓面坊?那他咋不拆田家國門口的那個小書桌哩,他田家國退休在家,給村里娃們補課教書的那個小書桌足足有三十平米還多!占那么大的地方她田蓉蓉咋不拆!”

    柳生發聞言有些后悔,這咋又扯到田蓉蓉家了呢?這多敏感么,遂敷衍說:“我也就是提個醒而已,這都是我瞎猜的,你家那個壓面坊估計也不會拆,拆也就拆的是包打聽家的那種臭烘烘的旱廁,半拉子大棚,老主任你的不會哈哈。”說到這兒,抬頭看了看日頭道:“呦!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老婆飯做好了,那,那我走了啊主任。”說完,趕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跑了。

    鄭孝誠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邁腿向包打聽家走來,到了門口,站在外面喊:“包打聽!”

    包打聽在屋里一聽是老主任的聲音,就跑了出來:“呀!主任啊,有事?”

    鄭孝誠看了看包打聽,又看了看包打聽家的門口邊上,有些不待見地說:“我說包打聽啊,你說你當初是咋想的呀,要把旱廁搭在這里,你就不嫌上個廁所麻煩不嫌臭。∵有,你家這旱廁能不能好好打掃一下,這臭的熏人哩!”

    包打聽回頭看了看自家旱廁“嘿嘿”笑了,有些無賴地說:“廁所么,還能香嗎?那當初不是想多占點地方么,搭在這里不占家里的地方么!

    鄭孝誠拿手遠遠地點了點包打聽的頭說:“就這一點小聰明!哎?我說,你這看上去是啥態度么,咋疲疲沓沓的,怨不得田蓉蓉要拆你家的房哩。”

    包打聽一聽,吃驚地問:“啥?她憑啥拆我家的房!”

    “不是拆你家房,是拆你這旱廁茅房!

    “我這旱廁礙著她啥了,她這是明明地打擊報復么!”

    鄭孝誠聞言,臉上露出認同地表情道:“也是啊,誰讓你放狗咬人呢,人家田蓉蓉不拿你開刀那拿誰開刀?不過人家的想法也是為咱村好,我覺得可行,要是大家都行動起來,田蓉蓉也把他家的小書桌拆了,你也把你家的旱廁拆了,還有那么多亂建的都清理干凈嘍,那咱村不就整齊干凈了嘛,你說是吧?”

    包打聽一聽,馬上接茬說道:“哼!也好!拆我的可以,那她田蓉蓉先把她爸的小書桌拆了我就拆!”

    鄭孝誠聞言笑了,搖搖頭感慨地說:“唉!你這個包打聽啊,這是胡攪蠻纏么!闭f完扭頭走了。

    下午,齊明濤和田蓉蓉來到包打聽家,一說來意,包打聽脖子一梗說:“老書記,拆我家的旱廁行哩,我不反對,拆我家的棚不行,拆了我就沒飯吃了,我就靠這大棚和我爹留下的幾棵核桃樹活哩,這我不讓拆,要拆我就去死,我反正沒兒沒女的,早就不想活了。”

    齊明濤一聽,覺得事情不能一下子都解決,還是要分個輕重緩急,于是說:“大棚先留著,這旱廁必須要拆除,這影響村容哩!

    包打聽一聽,看了看田蓉蓉,挑釁地說:“老書記,是這!田主任要是能把他家的那個私建的小書桌拆了我就拆我的旱廁,我就服她田主任。”

    “你這咋能比么!”齊明濤氣的說道:“人家田老師的那個小書桌是給咱村里孩子教書用的,咱村有些孩子爹媽都出去打工了,孩子到了上學的時候卻沒法上學,人家田老師就用自己的退休金在自己家門口建了那個學前班小書桌,專門輔導孩子們學習的。你說,齊爺爺的孫女,齊學文的笑笑不都在那里學呢么,你咋這么亂攀比呢!”

    “那我不管,那也是她們家自己亂建的,反正田主任不拆我就不拆!卑蚵犩止镜馈

    齊明濤火了,一拍桌子站起來道:“你個慫娃娃啊?你還來勁了是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田蓉蓉這時說話了:“包打聽你說話算話?我要是拆了我爸的小書桌,你就把你家門外邊上的那個旱廁拆了?”

    “我說話算話,你拆我就拆!老書記老天爺都作證哩!”包打聽打賭道。

    “好!你等著!有老書記作證,我想你也不敢賴!”田蓉蓉拿出手機一揚,“你的話,我全部都錄下來了,量你也賴不掉,我這就回家拆小書桌,回來就拆你的旱廁!”說完,也不等老書記說話,扭頭就出了門,快步往家走去。

    ——

    “什么?!”田家國在家一聽女兒要拆自己的小書桌,一拍桌子站起來,吃驚地看著女兒,“孩子,你是咋了,這咋干的干的槍口咋轉向自己家了!”

    田蓉蓉回答:“爸,這村容村貌的治理,是關系到咱齊家善村未來的大事,人家既然叫板我了,那我就要迎上去,我不能叫包打聽看低了。”

    蓉蓉媽嘆口氣說:“那包打聽是啥人?他的話你還能當真?你跟他置啥氣么!

    田家國說:“我的小書桌能和他的那個旱廁比嗎?有可比性嗎?孩子,你不能頭腦發昏啊?”

    “可咱家的這個小書桌確實是屬亂建的啊,而且占地面積還這么大,你看,咱門口的路都被這小書桌占了一半,那就必須要拆!碧锶厝睾敛涣羟榈卣f。

    田家國聞言徹底怒了,把桌子拍的山響道:“我當初就不應該聽了齊明濤的話讓你回村,這哪里是來扶貧的,你這是來拆家的!你比那個鄭秋風還不靠譜,人家就是個種花,你倒好,你拆家都拆到自己家來了!你趕緊滾回你的城里去,你別來禍害我了,更別禍害咱村了!”說完,氣惱地進了臥房,門也“咣”地一聲從里面給關上了。

    田蓉蓉這是第一次見老爸這么上火,她無助地看了看一直一言不發沙發上坐著的老媽,委屈地說:“媽,你說我爸他咋就不理解我啊!

    蓉蓉媽抬眼看了看女兒,有些傷感地說:“你哪里是拆小書桌啊,你這是是拆了你爸他一心想要讓咱村孩子都有書讀的心啊!咱村那么多留守兒童,你爸退休后,就是在這個小書桌里給他們免費教書的,他把這個小書桌看的就像是他的命一樣重,閨女啊,你咋能下得去手拆他的命啊!”

    田蓉蓉聞言一下語塞了,她默默看了眼老爸緊緊關閉著的臥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老爸老媽的話深深震撼到了她,這小書桌,到底拆還是不拆,她陷入了迷茫之中,進退兩難……

    老爸生氣了,老媽也跟著難過,田蓉蓉不知道該咋辦了。自己家的亂建屋要是拆不了,那還咋去說服別人?田蓉蓉一籌莫展,從臥室出來又坐在院子里的臺階上發呆。

    包打聽將軍田蓉蓉,兩人打賭后,田蓉蓉轉身回家拆屋,齊明濤放心不下也緊跟著來了,前腳剛進田蓉蓉家的門,還沒說話呢,后腳包打聽就帶著一幫打算看熱鬧的村民來圍觀了。

    蓉蓉媽聽到有人進來,嚇得趕緊從屋里出來,站在堂屋門口觀望。

    齊明濤見狀,走到包打聽面前問:“你小子想干啥啊,帶這么多人過來,你是想看熱鬧呢是吧?”

    包打聽本來竄得挺高,一見齊明濤也在這里人又立馬慫了,往人群里一縮解釋說:“也不是我要來的,大家伙兒一聽田主任要拆自己家的屋,都想過來看看么。”

    齊明濤“哼”地冷笑了一聲兒看著眾人,語氣沉重地問:“大家伙兒這么想看田主任家的笑話?”

    “也不是么,那是她田蓉蓉要這么做呢么,早上你們不還一家一家做工作,讓我們都把自己的那些房拆了嗎?那我們就要看看,村干部是不是就比我們金貴,是不是村干部大博士家的房就特殊么!比巳豪镉腥嘶卮。

    齊明濤聞言冷笑道:“哎呀,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的這心啊都是咋長的!田老師當初建這個學前班小書桌的時候,是把自己的退休金全部都放進去了啊,還有你們,當初不也是一起幫著田老師一磚一木地把這個小書桌搭起來的嗎?

    怎么?你們都忘了?你們家的孫子孫女兒子閨女不是也一直在田老師這個小書桌里學習的嗎?田老師不收一分錢,每天義務給你們的娃們教書,他為啥?還不是看你們有些孩子爹媽不在,到了該讀書的時候又沒法讀書,先在他這里學著,等孩子再稍微大點上學了,不至于啥也不懂嗎?你們這當中大多數都是田蓉蓉的長輩,還有和田蓉蓉一起長大的發小,你們真忍心跑來看這個熱鬧,攛掇著來拆田老師的這個學前班小書桌?你們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都被狗吃了!”

    齊明濤一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理虧了,紛紛后退了起來。

    這時,田蓉蓉站起身來對齊明濤說:“老書記,你別說了,他們說的對,村干部不能搞特殊,我們既然想要咱村變個樣,那對誰都要一視同仁不能搞特殊,今天我和包打聽這事,不是賭氣,是真心覺得我家這小書桌它建的不合適。不管當初建它是啥目的吧,現如今它確實擋了路,那就該拆!”

    “可是孩子,拆了小書桌,咱村的那些孩子該咋辦?他們能去哪里再念書呀!饼R明濤憂慮道。

    田蓉蓉嘆口氣說:“念書的事完了再說吧,好在孩子們還小,又是學前班,也不急這一時,我們先拆了再想其他辦法吧,總會有地方的!闭f完,挽起袖子走進屋,開始把里面的東西往外搬。

    齊明濤見狀忙上前攔住田蓉蓉,動情地說:“孩子,這事咱再從長計議行不?唉!都是我不對,就不該把你叫回來,回來受這些不知好歹的人的氣!孩子,別搬了,這村就是爛泥扶不上墻,窮就窮你不要管了,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回到城里繼續做你的博士做你的作家不要回來了!”

    田蓉蓉輕輕把齊明濤推到一邊沒有說話,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地繼續搬東西。

    齊明濤見田蓉蓉如此固執,無奈地站在旁邊看著,束手無策。

    村民們見田蓉蓉如此,都面帶愧疚地不出聲地看著。

    蓉蓉媽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女兒搬東西,委屈地抬手抹著淚道:“蓉蓉,你不能拆!你這孩子咋這犟么,拆了小書桌那就是拿刀子戳你爸的心。 

    話音剛落,就聽得身后“咣當”一聲,一個暖瓶就從屋里扔了出來!

    眾人都吃了一驚,抬頭一看,田家國已經從里屋出來了。

    “她爸!”蓉蓉媽緊張地叫了一聲田家國,卻沒有得到回話。

    平時樂呵呵的田家國,此時仿佛變了一個人,黑著臉一句話不說,腳下生風地“騰騰騰”來到小書桌前,田蓉蓉也被老爸的行為驚著了,緊張地看著老爸不知所措。

    齊明濤走到跟前想安慰兩句,還沒張口呢,田家國就順手抄起墻邊的一根木棒沖到小書桌的窗前,“咣咣咣”幾下就把玻璃窗打碎了!

    這破碎的聲音,此時聽上去是那么的駭人,那么的令人心驚!那么的讓人心痛。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聽田家國大吼一聲道:“拆!拆吧!拆了大家干凈!”

    說完,突然一陣劇痛襲來,田家國用手捂住胸口晃了晃,“爸!”田蓉蓉跑過去一把扶住老爸,眼淚就下來了:“爸!你消消氣,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爸,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齊明濤也一把托住快要倒下的田家國喊到:“家國兄弟!你沒事吧家國兄弟!”

    蓉蓉媽更是慌了神,跑過來一把推開自己女兒,抱住老伴兒就放聲大哭起來:“她爸,你說你這是何苦。∧阆麣夂貌缓,別跟閨女置氣。∥椰F在就讓她回城,再也不回來了行不?你別再氣壞自己的身子啊老伴兒。 

    說著話,轉身對站在一旁的女兒喊到:“蓉蓉,你快給我走,越快越好,離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你走!你走!!”

    田蓉蓉也哭了,流著淚擔心地看著老爸老媽道:“爸!媽!是女兒不好,不該給你們添亂,你們別難過了行嗎?我錯了爸!你就原諒我行嗎?爸!”說完,“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在場所有的人都眼圈紅了,低下頭默默地退了出去,包打聽也心里有愧地跟著走了。

    齊明濤和蓉蓉媽還有田蓉蓉手忙腳亂地將田家國扶回屋躺下,田蓉蓉又趕緊拿來速效救心丸和降壓藥讓老爸分別服下。

    過了好一會兒,田家國才慢慢緩了過來,齊明濤低聲問道:“感覺咋樣啊家國兄弟?不行咱就去醫院!

    田家國搖搖頭,聲音微弱地回答:“好多了!

    齊明濤嘆口氣自責道:“這事怪我!我就不應該同意蓉蓉的這個提議,還跟著一起張羅,早知道村民們現在是這個樣子,我當初……唉!何苦啊!”

    田家國虛弱地說:“這事哪能賴你呢?都是我想不開,……你說,這小書桌多好的事啊,就這么一間房,都是一個村的,這又何必呢。明濤啊,我這心里替我娃憋屈的慌。 闭f完,眼圈一紅落淚了。

    田蓉蓉走到老爸跟前哭著內疚地說:“爸,都是我不好,讓你跟著生氣受委屈了。對不起!”

    田家國看著女兒,無奈地搖搖頭道:“你這娃啊,打小你就是個犟娃么,做啥事不做就不做,一旦做了,那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犟娃娃么,爸還不知道自己的閨女是啥脾氣?唉!我就是替你生氣難過啊。你說你要拆人家的房哩,這是多大的事么,村里人能讓你拆?能不恨你?你拿自家房試刀,你這是讓你爸為難呢么。”

    齊明濤嘆口氣道:“這事讓你為難是我不對啊!

    田家國搖搖頭對齊明濤道:“這事不怪你!

    田蓉蓉道:“可是爸,咱村現在這個樣子,不變變是不行的了,女兒既然回來了,答應了老書記,還和宋書記擊掌了,那我就不能輕言放棄,要干就要干好!要想把咱村變個樣,不拿自家房開刀那怎么能服眾啊。”

    蓉蓉媽不滿地說:“你這娃就是犟么,你以為你把你爸的這個小書桌拆了,村里那些人就能服你,就同意讓你拆人家的房啦?”

    “當然了,不開這個頭恐怕誰都不會同意拆房的。爸,我知道你是為咱村的孩子著想,可是,咱村如果現在不下決心來個大變樣的話,那以后的這些孩子還是會和我一樣,長大了,如果有一天離開了這里,那他們就再也不想回來了!因為咱村她窮,因為她落后,因為她沒有值得大家伙兒留戀的地方!”

    田蓉蓉的這番話深深打動了三位老人,田家國齊明濤和蓉蓉媽都不說話了。

    誰不說咱家鄉美,可是家鄉往往卻因為窮困,成了那些遠方游子想愛又不能愛,想忘又忘不掉,只能拼命努力離開她,最終在他鄉遙遙而望卻又不愿回歸的傷感之地。這份鄉愁,恐怕就是那些離開家鄉的人們,內心永遠也治愈不了的痛吧。

    田家國深深地嘆了口氣道:“要拆,你就拆吧,爸再也不攔著你了。”

    齊明濤感慨地說:“家國兄弟,你生了一個好女兒啊,咱村能有這么好的娃,是咱村的福氣啊!

    蓉蓉媽在一旁抹了一把淚說:“就是個犟女子。”

    ……

    第二天一早,一輛挖掘機開進了齊家善村,轟鳴聲震的齊家善村沒了往日的寧靜和慵懶,變得躁動起來,全村所有人都循著聲音集聚到了田蓉蓉家的門口。

    挖掘機的鐵手臂高高舉起,重重落下,頃刻間,田蓉蓉家的小書桌——學前班課堂書屋就在轟鳴與揚起的塵土中轟然倒塌了,瞬間,就被夷為平地!

    這一下,震撼了齊家善村的所有人,包打聽徹底傻眼了。

    全村上下都對田蓉蓉暗豎大拇指,田家的這個女娃娃,是個狠角色!

    消息很快傳到了鄭孝誠的耳中,鄭孝誠聽后很久沒有說話,他感覺低估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娃娃,雖然心里也對田蓉蓉的這一舉動感到欽佩,但骨子里對于田蓉蓉被齊明濤請回來做名譽村主任一事,依然心懷不滿耿耿于懷。

    她田蓉蓉要是贏了,那不就間接說明,齊明濤做事一貫就是對的么,做事有遠見,看人有眼光,凡事都比他強,同時也說明了他鄭孝誠做人有問題,做事欠考慮,為人處世不如他齊明濤活泛機靈,晾著他那就是對他的一種無聲地諷刺和嘲笑么。

    田蓉蓉這一局的勝利,讓鄭孝誠心里非常不爽,在家看三國的心情都不淡定了。

    田蓉蓉拆了自家的房后,村里的所有人都出現了幾天短暫的靜默,每個人都回味著挖掘機的鐵臂落下時那一刻的驚心動魄,還有對田蓉蓉以及田蓉蓉推行的這一改變村容村貌舉措的猜想,他們在心里揣測著,這個女娃娃到底能把他們,以及村子的未來發展方向帶向何方。

    幾天下來,他們感覺,田蓉蓉這女娃娃還是厲害!也許,齊家善村從此就會大不一樣了也未可知。

    田蓉蓉拆了自家房后,也出現了幾天短暫地靜默,那一天的感覺和刺痛,讓她內心無比沉重,她需要時間反芻和消化一下。

    一件事情的推行都會伴隨著陣痛出現,對于齊家善村,必須要刮骨療毒才能解決多年沉珂,陣痛之后,就是新生命的誕生。

    田蓉蓉覺得她這一仗勝了!她勝在戰勝了自己,戰勝了她在齊家善村的消極拒絕,猶疑徘徊,她對未來要走的路,充滿了信心和期待。

    三天后,田蓉蓉重新披掛上陣了,這一仗不打則已,要打就一定要打贏!

    可是,村民們還在猶疑觀望,包打聽更是躲的見不到人影兒了。

    田蓉蓉決定,拆房這事兒,繼續按照計劃進行,先難后易,穩步推行。對問題特別突出的老舊亂搭房屋,進行有序排摸后發現,鄭秋風家在村口大柳樹下的那個小壓面坊問題最突出。

    村口大柳樹下,是齊家善村平日里村民們聚集聊天的熱鬧地方,也是通往外界的必經之處,鄭孝誠家的這個壓面坊,日常專門給村里人加工制作面條,雖給村里人也提供了很多方便,但房屋年久失修很破舊,難看不說還存在很多衛生安全隱患。

    關鍵是,它還建在村里通往外界的那條鄉村土路的路口上,有車進出都要繞行才行,下一步馬上就要跟著拓寬道路,重修這條土路了,這個壓面坊就是一個障礙,必須拆。

    田蓉蓉把這個事兒告訴齊明濤后,齊明濤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要拆壓面坊,怕是比拆你家小書桌還要費事哩!

    田蓉蓉點點頭,不解地問:“老支書,我記得原來那個地方不是村上的磨面房么?每年家家都把自家的麥子拿去磨成面粉,然后再拿回家,夠自己家吃一整年了,這后來咋又成了老主任家的壓面坊了?”

    齊明濤說:“這塊地方原來是村集體用地,以前大家多少都種些小麥,自己吃的糧,幾乎都是從村上的這個磨面房加工制作出來的。后來家家都改種玉米或者陸地蔬菜了,孩子們也外出打工去了,好多地就荒了么,村里人吃的糧也多是買的商品糧,很少自己再磨面粉了,這個磨面房漸漸的也就荒下了,門窗都壞損了。村上原來也鼓勵讓村民接手,讓繼續搞起來,唉!糧都沒人種了,誰還來磨面嘛?都沒有一個人愿意來接手的。

    后來,秋風回來看著可惜,就鼓動他爸,把這個荒舊的磨面房接了下來,讓他媽劉英去干,還給村里也交了接手的錢哩,又用自己大學畢業后打工掙的錢,給他媽添置了一臺和面機和一臺壓面條的機子,專門給本村的人加工制作面條啥的,沒想到這個還挺受歡迎,時間長了,慢慢地也就成了鄭孝誠家的一份收入了。

    蓉蓉啊,你說現在老鄭正撂挑子哩,你再要去拆他的壓面坊,他會咋想?那還不把我往死里罵?說我是故意整他哩?”

    “可是,舊房拆除后,咱村馬上就要修路哩,這個壓面坊正好就擋在路口,這遲遲早早都還是要拆的。老支書,要不這事你就別插手了,我單獨去找老主任談,我相信他一定會支持的!

    齊明濤嘆口氣道:“我和老鄭搭班子二十年了,這事我還真不好插手啊。唉!蓉蓉,這自古都是干活的會被活累死,做事的要被人罵死哩,你這是要把罵名都背到自己身上了,你就不后悔?”

    “不后悔,我還是那句話,既然要干,那我就一定要干出名堂來。老支書你就放心吧!碧锶厝刂,要想拆這個壓面坊,難度不比拆她家的那個小書桌小。但骨頭再難啃,她田蓉蓉也不怕,齊家善村要想變樣,那就要有啃硬骨頭的精神。

    主意打定,田蓉蓉決定獨自上門,動員鄭孝誠拆房。

    一進門,就見鄭孝誠坐在自家院里看書喝茶,樣子悠閑,遂道:“老主任在家呢?”

    鄭孝誠抬眼看了看田蓉蓉這個不速之客,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說:“大博士來家了?有失遠迎,失敬失敬!痹捖洳]有邀請田蓉蓉坐下的意思。

    田蓉蓉笑了,她知道鄭孝誠不歡迎她,但也無所謂,遂拉過來一只小凳,面對著鄭孝誠坐下道:“老主任,你家在村口的那個壓面坊可要拆啊,你看,它正好建在村口的路邊上,咱村這路本來就不寬展還高低不平的,它在那里就把路占了一半,過來過去的車還要彎著它走,很不方便,未來咱還要重修這條路呢,取直拓寬,那它就是個障礙么,老主任,我建議你就借現在這個機會拆了吧。”

    鄭孝誠聞言冷笑一聲:“拆了,那我家的損失咋辦?壓面雖說掙不了幾個錢,但那也是一份收入哩,你說拆就拆,這損失你來補?”

    田蓉蓉笑了,說:“老主任,你先拆了吧,將來村里會把這些都考慮進去的,損失也能找補回來的,咱現在首先要讓咱村寬敞豁亮起來,有了地方,咱重新規劃,哪些地方建壓面坊,哪些地方咱建小書桌,哪些地方咱還要修花園建廣場,咱都要有步驟呀!你說,這些破舊的房不拆,這些不就干不成了嘛,那失掉的損失不也回不來嗎?”

    鄭孝誠看一眼田蓉蓉,有些諷刺地說:“你說的將來是啥時候?五年,還是十年?你拆了你家的房那沒事,你有工資哩,你爸也有退休金哩,你家還有大棚哩,你在省城也有房哩,這日子那就是五月的石榴花紅火得很么。

    我有啥?我沒有你爹福氣好啊,養了你這個好閨女,我養的那就是個白眼狼么,放著城里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回來種花禍害我,有個壓面坊吧,還礙著你的眼了,哎蓉蓉啊,你說你鄭叔該咋辦?”

    田蓉蓉一聽笑了:“鄭叔,你看你把秋風說成啥了么,人家咋都是正牌大學生,他回來種花那也是深思熟慮了的,你就支持他去搞么,咱村現在就缺他這樣的敢于創新勇于大膽嘗試的人呀?”

    “嘗試?哼哼!他膽是大,可也大不過你去啊,我算看明白了,你這是在一根一根地拔刺哩,咋?你老鄭叔擋著你的路了?”

    “呀老鄭叔,你咋說這話啊,咱村要想徹底變變,那就要經歷陣痛哩,眼下是有些不舍,可是未來咱村要是規劃好了,這些就全補回來了啊!

    鄭孝誠聞言不想再和田蓉蓉理論下去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裳,一副逐客的架勢冷笑道:“我又不是女人生娃呢,還陣痛?你的那個規劃,對我來說那就是鬼話!闭f完,把書一拿進屋不出來了。

    田蓉蓉料到會是這么個結果,也不氣餒,站在院里想了想笑了,既然做不通鄭孝誠的工作那就去找鄭秋風,她相信,鄭秋風再渾也不會不講道理的。

    田蓉蓉知道,鄭秋風和老主任鬧掰了,最近聽說他在村后山坡的荒地上搭了一個窩棚,自己一個人墾荒呢,非要試著種植什么金菊花不可。

    田蓉蓉就順著山坡土路一瘸一拐上了坡。

    鄭秋風已經在山坡上開墾出來了約莫一畝地,里面也已經種上了菊花。此時,正在地里除草呢。

    田蓉蓉手搭涼棚看著這片荒地,心里估摸著大概的畝數,這荒地約有一千多畝,要是可以利用起來,將來沒準是個可以讓齊家善村另有一番景象的風水寶地。想到這兒,田蓉蓉的心里不由得又對鄭秋風充滿了佩服,她只是在考慮村里那些荒著的地,地少分散形不成規模種植,她咋就沒想到,還可以利用這片荒地做文章呢?可見,鄭秋風是下了功夫的,他比她更了解齊家善村。

    田蓉蓉走到跟前,對低頭干活的鄭秋風道:“整天見不到你人,躲到這來了?”

    鄭秋風抬頭看了一眼她,沒有說話,繼續除草,過了一會兒才道:“說吧,啥事?拆了田叔的房,咋?下一步要拆我家的房了?”

    田蓉蓉聞言笑了,也不反駁:“對哩,你家的那個壓面坊!

    鄭秋風手下做著活兒嘴里說道:“哼!那你找我爸說去,跟我沒關系!

    “你爸反對!碧锶厝卣f。

    “那我管不著!编嵡镲L回答。

    田蓉蓉見談不下去,遂轉移話題笑著說:“你這菊花長得不錯。不過,要想讓這片荒地上都長滿這菊花,還要對這片土地做一個土壤分析呢。這片地我看坐北朝南,陽光不錯,下面就是黃河,未來如果大面積種植,水應該沒有問題!

    鄭秋風冷笑一聲:“大博士,別打官腔了,說點實的。”

    田蓉蓉笑了:“白河市地處黃土高原腹地,東經103度至105度,北緯35度至37度,位于黃河上游咱省的中部地帶,氣候在中國氣候區劃上為中溫帶半干旱區向干旱區的過渡地帶。年平均氣溫6到9℃,年降雨量180到450毫米之間,多集中在七八九三個月,占全年降水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屬東南季風氣候西北部邊緣區,年蒸發量達1500至1600毫米,氣候四季分明,日照充足,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我覺得,咱村種花……可行!

    鄭秋風聽到這一番話后,一張冷臉才有了一絲轉變,笑了一下嘲諷道:“書背的不錯,是這個理兒!

    田蓉蓉見鄭秋風緩和下來了,遂道:“哎!你真打算在這里種花?”

    鄭秋風見田蓉蓉問,點頭認真答道:“當然了,我把種花和種糧食蔬菜做了比較,種花不僅比種糧食蔬菜收益大,關鍵是,它還比種糧食更節約成本。咱村這片荒地,如果可以善加利用,那這片荒地帶來的經濟效益是村原有土地所帶來的經濟效益的一倍以上。 我算過一筆賬,種植這種金絲菊花,如果是摘大花的話, 一畝地就是兩千斤 ,大花是一斤兩元七到三元、三元五不等,含苞待放的小菊一斤六元到七元,只要保證水肥充足,其它的不用太過操心,如果務好了,每畝扣除種植成本和人工費用,凈利潤在原有基礎上可翻一翻。你說,咱村要是都種花了,那前景該是多美啊!

    鄭秋風一說到種花,話就多了起來,完全忘了之前和田蓉蓉的對抗,變得健談和爽利起來。

    田蓉蓉被鄭秋風的話打動了,她認真地聽著鄭秋風的每一句話,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思路都清晰了起來。對呀!為啥總是圍繞村原有土地打轉轉,就不知道多動動腦筋,在這片荒地上做文章呢?未來如果試種成功了,那齊家善村就有了可持續發展經濟,要是不出所料,田蓉蓉猜測,這方圓幾百里都是一個土壤結構,如果試種成功了,那不僅齊家善村有了脫貧致富的門路,其他村的閑散土地也能大面積利用起來種植菊花,形成合力,還能帶動起縣域經濟發展,那未來將是啥景致啊。

    田蓉蓉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了鄭秋風,她看到,鄭秋風的眼里和她一樣,迸發出了火一樣的激情,兩個人瞬間覺得距離都拉近了。

    田蓉蓉決定,幫助鄭秋風來實現他的種花夢想!

    她拿起鋤頭刨了一下地,彎腰捧起一把土說:“這土我拿回去,到農科院做一下土壤分析,如果這荒地適合種植金絲菊花,那咱就馬上著手推廣!

    鄭秋風點頭,表情淡然地說:“也行吧,我先種著,這一畝地就是我的試驗田,如果你的檢驗檢測結果出來了,沒啥問題,那咱明年一開始就早做打算!

    “嗯好,我現在馬上就給農科院送過去!碧锶厝卣f完,將口袋里一個塑料袋拿出來,打開裝好那捧土后,轉身就走。

    鄭秋風看著她一瘸一拐的樣子,這才想起問來:“你說要拆房咋不說了?哎你的腿咋了?”

    田蓉蓉扭臉一笑,滿不在乎地說:“拆房的事回來再說。腿么,是包打聽家的大黃狗咬的,不過已經沒事了。”說完,就下坡走了。

    鄭秋風看著田蓉蓉一瘸一拐的背影,臉上蕩漾起一抹笑容來,真是說走就走啊,這個田蓉蓉,真沒想到居然這么認真,不愧是博士哩。

    知道是包打聽使壞讓田蓉蓉受的傷,鄭秋風把手里的鋤頭往窩棚里一扔,拿出手機給包打聽打電話,“你在哪吶?你到坡上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手機里的包打聽一聽鄭秋風有話要說,遂高興地答應了。

    鄭秋風平日里常常救濟他,有時候沒錢了,只要向鄭秋楓張口,鄭秋風都會接濟他。有時候,鄭秋風也會叫他去坡上一起喝酒聊天,聽一聽最近村里發生的事兒,他以為這次叫他,一定又是要讓他過去喝酒諞閑傳哩,馬上一溜煙兒的就來了。

    剛一到坡上,還沒說話哩,鄭秋風就迎面過來,二話不說,對著他上來就是一個窩脖兒,包打聽被鄭秋風的這個窩脖兒直接按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來了,嘴里委屈地嚷嚷:“咋了么!啥話不說上來就這!我哪里做錯了?”

    鄭秋風指著包打聽質問:“你老實說,田蓉蓉的腿是不是你讓你家大黃狗故意咬的?”

    包打聽一聽是這,遂掙扎著站起來,放下心來說:“對啊,她那天非要讓我把我家的旱廁和大棚拆了,我就讓大黃咬了她一口,咋樣,解氣不?”

    鄭秋風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又是一個窩脖兒:“你咋這么狠哩!她一個姑娘家,你讓狗咬一口,你咋這么壞哩!”

    “咋了么!你不是也煩她么?”包打聽委屈地叫道。

    “我煩,也沒讓你放狗咬人家啊!你說,那要是落下個啥毛病來咋辦!”

    包打聽一聽這話,也有些理虧地說:“那老書記也把我打過了么,還要咋?”

    鄭秋風走過來,盯著包打聽命令說:“你明天必須給我向田蓉蓉當面道歉去,還有,明天和我一起上街打掃垃圾清理雜物,你把你的那個旱廁也給我拆了,不然,你別怪我不客氣。”

    “那你爹都不拆你家的那個壓面坊哩,憑啥讓我先拆!卑蚵牪环䴕獾匦÷曕絿佒。

    鄭秋風聞言,看了一眼山坡下的齊家善村,語氣堅決地說道:“我家的也不能例外。我爹不拆,我拆!” ——

    第二天早上,鄭秋風扛著鐵锨,包打聽拿著掃帚,兩個人率先來到街上開始打掃起衛生來,村里的人都有些奇怪,這兩個人今天咋這么積極,都跑到街上來露臉了。

    這時,田蓉蓉也從省城回來了,帶著齊巧玲也來到街上,鄭秋風看到后,對包打聽一使眼色,包打聽心知肚明,于是硬著頭皮咧開嘴笑著迎上去,對田蓉蓉說道:“田主任,我要給你道歉哩,那天是我家大黃狗不懂事把你給咬了,真是對不住啊。”

    田蓉蓉還沒說話,齊巧玲在邊上一撇嘴說:“呦!還道歉哩!那是你家大黃不懂事還是有人不懂事?好像說的跟自己沒關系似的!

    田蓉蓉看了看齊巧玲,示意她別再挖苦包打聽了,齊巧玲不待見地走到了一邊。

    田蓉蓉說:“我沒事的,你不用自責。”

    邊上鄭秋風警告說:“包打聽,我告訴你,你以后再和田主任作對,你別怪我不客氣!

    包打聽撓了撓頭苦笑道:“就這一次都挨了兩回打了,還有下一次?”

    田蓉蓉和齊巧玲聞言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鄭秋風對田蓉蓉說:“我回家聽我媽也說了,你昨天到我家做工作,讓拆我家壓面坊,被我爸那個老頑固給回絕了?”

    田蓉蓉一笑說:“老主任還沒想通哩,慢慢再做工作吧,急不得。”

    鄭秋風一聽,自信地說:“不用,今天就拆,你田蓉蓉能拆你家小書桌,我覺悟難道還沒有你一個姑娘家高?你能拆我咋就不能拆我家壓面坊?”說完,提起鐵锨就往村口方向去了。

    ……

    鄭孝誠正踱著方步在村里散步呢,老婆劉英就跑來了,遠遠地就喊:“老頭子,你兒子現在正在拆家呢,那個壓面坊我看是要保不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鄭孝誠一聽,一張臉頓時就黑云滿面了,拔腿就像村口跑去。

    來到村口,就見鄭秋風正指揮著一輛挖掘機已經開始工作了,轟鳴聲中挖掘機舉起鐵手臂正要向房頂抓下去,鄭孝誠就已經站在了挖掘機下,大喊一聲:“停下!”

    挖掘機頓時停止了轟鳴。

    鄭秋風一看是老爸,走過來問:“爸,你這是干啥?”

    “干啥?你都要拆家了,你還問我干啥?”

    鄭秋風一聽鬼大地笑了,靠在老爸身邊,附耳說道:“爸,你別在這兒讓大家伙兒笑話了,你一個村主任咋還沒有人家田家國大度呢?人家田蓉蓉都把自己家的房拆了,你說,你一個老黨員了,咋還沒有人家一個姑娘家覺悟高哩!

    鄭孝誠一瞪眼,看著一臉鬼笑地兒子說:“我就沒有她覺悟高咋了,你小子到底是誰兒子?你胳膊肘不朝著你爹拐,你咋朝著那個田蓉蓉拐!”

    鄭秋風繼續說:“這不是向誰拐不拐的問題,你想啊,咱家這個作坊本來就是占的村集體的地,老書記不說啥,不等于大家背后都不說么,你說人家田蓉蓉,這么做是為啥?還不是為了改變村容村貌,讓咱齊家善越變越美?你不支持也就算了,但也別拖咱村的后退啊。今天,村里這么多人可都看著哩,爸,是拆還是不拆你自己看。”

    鄭秋風說完,往后退了一步,把老爸完全晾在那里了。

    “嘿?!”兒子一改變策略,變得懷柔了,這下反倒讓鄭孝誠沒了發力點,變得進退兩難起來了。

    這時,老婆劉英站在邊上算是看出來了,別看兒子這會兒說話柔柔兒的,那是憋著跟他爸使后勁兒哩,看來兒子今天是一定要拆房的,今天要是攔著,這爺倆不定還會出啥大事哩!再堅持下去,恐怕今天也擋不住兒子要拆房的想法。

    遂過來拉住老伴兒低聲說:“他爸,村里人都看著你哩,要不咱也別犟了,這房本來就是占著村上的地,多少人都背后說過哩,現如今你兒子又要拆它,那拆就拆吧,你別和兒子在弄出啥事來,唉!”

    鄭孝誠聽老婆一說,又看了看周圍圍觀村民,也覺得自己再堅持怕是也很難看,自己家的敗家兒子,這是給他釜底抽薪哩,把他這個老子架到火上烤哩!他還能咋?!

    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遂沒好氣地對老婆說道:“過來過去都是你的事!你到底是哪頭的?!”

    扭臉對邊上站著的鄭秋風氣道:“敗家子!你要拆就拆吧!你有本事把家也給拆了,老子就是你兒子!”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鄭秋風見老爸走了“嘿嘿”樂了,遂一打手勢,挖掘機又重新轟鳴起來,老鄭家壓面坊也在轟鳴中轟然倒塌了!

    這時,老支書也動員著黨員來到街上打掃衛生,帶頭拆除清理自家老舊危房,村民們一看,也都自覺的打開門,將自家門前亂堆亂放的東西拆除清理干凈了,包打聽也把自家旱廁拆除了,田蓉蓉首戰告捷!

    鄭孝誠從村口回來,就抱病在床,不理劉英鄭秋風母子倆了,一個人整天頭上蒙著一個毛巾在家降溫。

    幾天后,會計柳生發來看望他了,女兒柳盼盼從小就一直喜歡鄭秋風,他這個當爸的哪能看不出來啊,他要早些把這親家關系維持好哩。于是,借這個機會,提溜著一只剛宰殺好了的雞就來了。

    一進門,見鄭孝誠躺在床上,右邊腮幫子鼓起一個大包來,關切地問:“老主任這是咋了,上火了?”

    鄭孝誠坐起來靠在被垛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還不是被我那個小兔崽子氣的,唉!你咋來了?快坐!

    柳生發笑著坐下說:“那天你和秋風為拆房不是鬧矛盾生病了么,就想著過來看看勸勸。唉!咱現在老了,和孩子們置氣,那純粹就是胳膊擰大腿不是個兒啦,老嘍哈哈?你就別太當真,消消氣兒。”

    鄭孝誠也嘆了口氣點頭說:“知道了。村里這兩天咋樣了?”

    柳生發就把田蓉蓉這兩天首戰告捷的事告訴了鄭孝誠:“現在全村上下都動起來了,那些垃圾也都清了,舊房能拆的都拆了,村里一下子都敞亮了呢!

    鄭孝誠一聽氣的火冒三丈說:“要不是我那敗家兒子幫忙,胳膊肘往外拐,她田蓉蓉根本做不成事么!”剛說完,又捂著牙疼得皺起眉來。

    柳生發忙附和說:“就是啊,你家秋風也不知道被田蓉蓉灌了啥迷魂湯了,這幾天和田蓉蓉那個默契,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家門不幸!”鄭孝誠嘆口氣道,隨后又頗不以為然地說:“哼!她田蓉蓉也就是誤打誤撞,有齊明濤的支持,才讓她僥幸贏了這一局,后面難的事還多的很哩,不信走著瞧!”

    “對著哩!”柳生發信服地點頭附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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