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是去了曹樹軍那里，就不能去做小時工了。

    曾可可有點左右為難。

    “誰來的電話？”胡燕子看曾可可放下電話沉默不語的樣子。

    “咱們一個老鄉。”

    “讓你過去吃飯？你去吧，不用管我。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明天應該就沒什么事了。”

    “不想去。”

    “為什么？”

    “他讓我去給他那個去做什么直播，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去了就是吃個飯而已。”

    “直播好啊，現在直播多火，”胡燕子坐直了身子，推搡著曾可可，“去吧去吧，多好的機會，說不定下一個網紅就是你。”

    “我才不想當網紅呢。”曾可可自嘲，“一把年紀了，還當網紅，別開玩笑了。”

    “沒想到你這么老古董，一把年紀怎么了？那網上也沒規定年紀大的就不能上網啊。”

    曾可可搖頭，“反正我不會去干這種事。”

    江小梅聽到兩人的說話聲，從屋里探出頭來，“誰要去當網紅。”

    “人家讓可可去搞直播，她說不想去，到時我們都給她去關注點贊，給你轉發朋友圈。”胡燕子試圖說服曾可可，“去吧，這樣的好機會可得抓住了。”

    “可是我已經報名去小時工了。”

    “你這鼠目寸光的，一個破小時工有什么可干的？一天累死累活賺一、兩百塊錢，還不夠在外面吃頓像樣點的飯，買件好點的衣服……別去了。”

    “我已經報名了，不去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又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工作，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她還能拿你怎么著？”胡燕子拉同盟軍，“小梅，你說是不是？這么好的機會，又是老鄉，你還有什么猶豫的，求之不得。”

    江小梅朝曾可可看過來，“可可姐為什么不去？”

    曾可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前兩天她就跟小馬打聽過待遇的事，小馬說曹樹軍的意向是合作模式，他們提供資源和場地，曾可可以工作的方式入股合作，曾可可就沒再跟小馬細聊。

    如果換在二十或者三十年前，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現在她已經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冒這樣的風險，現在她也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還不如每天打個小時工賺一百多塊錢來得實在。

    “我對那個行業不是很熟。”

    “不熟可以學啊，你那么聰明，用不了多久就學會了。”胡燕子迫不及待地說，“你以前做的不也跟這個差不多嗎？”

    “我都不了解那個東西，怎么賣？”

    “你了解了解不就行了。”

    曾可可無可奈何地笑，“你以為是賣顆白菜呢。”

    “那是賣什么？”

    曾可可指了指墻上的畫，“這個。”

    胡燕子張了張嘴，“這個怎么賣？”

    “賣肯定是跟賣別的東西一樣，但也不一樣，首先這個東西你得自己懂，才能跟人家說明白。”

    “你不懂？”

    “也不能說完全不懂，就一知半解，”曾可可呵呵一笑，“一知半解容易把人引入歧途。”

    “那你趕緊學呀。”

    曾可可搖了搖頭，“那不是趕緊的問題，還得有那么一點點天賦和眼光。”

    “我覺得賣東西是最容易的事，要不你推薦我去，我喜歡干這種事。”

    曾可可看了胡燕子一眼，笑了一下。

    “其實，”江小梅說，“可可姐，人家讓你去肯定有讓你去的理由，主要是給你開多少工資，看看合不合算再去。”

    “就是，如果開的工資高，哪怕是咱們現學現賣也可以，或者請個厲害的老師教，”胡燕子附和，“給你多少工資？”

    “還沒具體談。”

    “沒事，去了再談，怎么的也得給你個一萬兩萬的工資吧。”胡燕子依然興奮，“要是我，不給工資我都愿意去，就當是去學習了。”

    “沒工資不能去，”江小梅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來，“可可姐，咱們先吃飯吧，不著急，不明天才去嗎？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曾可可點了點頭。

    江小梅做了三菜一湯，蒜苗小炒肉，恰到火候的小蔥煎雞蛋，紅燒帶魚，再加上個白菜豆腐湯，家常菜便味道很好，特別是用蘋果和紅棗煮出來的水果茶，彌漫著滿屋子的蘋果香和棗香。

    胡燕子喝了兩碗水果茶，出了一身汗，又接著吃一碗飯，感覺身體好多了。

    曾可可剛吃完飯，小馬的信息過來了，說曾可可前幾天提到的待遇問題他跟曹樹軍反映過了，曹樹軍讓她明天過去之后再談。

    “那就明天去了再談，”胡燕子看了曾可可一眼，“小時工就不要去做了，你想想，自己以前做什么的，怎么就能去做小時工呢，那都是些什么人？”胡燕子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曾可可一眼，“出賣體力賺一點辛苦費，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干的事，那些人沒文化沒資源沒能力，只能干體力活，到老了累出一身的病，賺的那點錢將來還不夠治病的。說良心話，干體力活你還干不過人家，所以說你不能搞錯了自己的位置，拿著大炮去打蒼蠅，純屬浪費。”

    曾可可不置可否。

    “咱們廠里的人，還有咱們同學，要是知道你去干小時工，還不定在背后怎么說你呢。”

    “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丟人嗎？”聽到胡燕子說出這樣的話，曾可可心里有些不舒服，嘴里說著，“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拉倒吧，你隨便到大街上找個人問問，你說你是干臨時工的，看人家怎么看你，”胡燕子沖曾可可翻白眼，“你做什么工作就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樣，人家高低貴賤立馬分出來了。人家都說了工資可以談，你就去談唄，談不成再回來去做你的干小時工，不就一天兩百塊錢嘛，大不了我給你兩百。”胡燕子說著就要去拿手機。

    “省著點花吧，”曾可可推開胡燕子的手機，“現在賺錢不容易。”

    胡燕子還想再勸幾句，江小梅遞了水杯給她，“燕子姐，你讓可可姐自己拿主意吧，她這么聰明的人，肯定能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

    曾可可笑了笑：“世事兩難全，哪有魚與熊掌兼得的好事？”

    “那不是魚與熊掌，是魚與小蝦米的區別，傻瓜都會選。”

    曾可可與江小梅相視一笑。

    “你不會為了一點小蝦米而不要魚的，對吧？”

    曾可可哈哈一笑，“如果會呢？”

    “為什么？”

    “也許人家就等著這幾只蝦米下鍋做菜啊。”曾可可笑。

    “窮到這地步了，切！”胡燕子撇著嘴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