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又一路朝著家中趕來，曾可可真的有點累了，她不想說話，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一聲不吭，胡燕子看了看她，好幾次欲言又止。

    江小梅從后視鏡看了她們兩人一眼，“胡姐，你還沒吃飯吧？”

    “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胡燕子仰頭靠在座位上，“你們都吃了吧？”

    “我吃了，可可沒吃吧，她剛下車，接到你的電話又趕緊過來了。”

    胡燕子朝曾可可看過來，“可可，你還沒吃飯？”

    曾可可沒有搭理她，好一會才睜開眼睛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小梅，快到了吧？”

    “很快了，十幾分鐘吧。”

    “這么晚，辛苦你了。”

    “沒什么，有事你就說。”江小梅看了看路兩邊，“這么晚了，飯店都關門了，要不去我家給你們做點吃的吧。”

    “不用，一會我回去煮點面條。”遠遠地就看到了小區的輪廓，曾可可這才看了胡燕子一眼，“你的行李呢？”

    “在他們小區門衛室里。”

    曾可可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你故意的吧？”

    “沒有，剛才忘了，”胡燕子滿臉無辜地看著曾可可，“真的，完全忘了。”

    胡燕子知道曾可可今天是真的生氣了，她們認識了幾十年，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曾可可這么生氣的樣子，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江小梅笑，“沒事，要不這兩天我幫你去拿，反正我也得去接我女兒回來，離那里不遠。”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去拿吧。”

    曾可可斜著眼睛瞪著她。

    胡燕子尷尬地一咧嘴，撒著嬌推了曾可可一下，“哎呀，你別生氣了，大不了我不要了，反正里面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是些衣服和化妝品，值不了幾個錢。”胡燕子大哧哧地說，“這附近有商場的吧。”

    “有，你要去我帶你去。”江小梅笑。

    胡燕子看了年三輪車，“還騎這個車去啊？”

    江小梅尷尬了。

    曾可可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那你走著去吧，今天晚上要是沒有這三輪車，你就可以在那里嚎一夜，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找你？”

    “不是，可可，我……早知道，我的車就不賣產，開過來給你用了。沒關系，過兩天我去提輛新車，咱們不就有車用了？到時你們去哪我都包接包送。”

    江小梅從后視鏡里看胡燕子。

    曾可可冷冷地哼了一聲，“‘京城米貴，白居不易’！”

    胡燕子看著曾可可怒氣沖沖地樣子，噗哧一樂，“真生氣了？”

    “下車吧，”江小梅已經把三輪車停在了曾可可家樓棟門前，“小梅，你也趕緊回去吧，這都快三點了，趕緊回去睡覺去。”

    “行，你們也趕緊回去洗洗睡吧。”江小梅開著車走了，胡燕子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你就在這里買的房子？”

    “我今天不想跟你說話，趕緊回去睡覺去。”曾可可領著胡燕子朝家中走來，客廳里有動靜，看來兒子還沒睡覺。

    “真生氣了？”

    曾可可咬著牙瞪著胡燕子，“你不知道我在醫院等了一天嗎？！”

    “我本來想去酒店拿了行李就回醫院的，酒店前臺的服務員說他去酒店找過我，我去的時候他剛走，所以我就跟過去了，沒想到那門口的保安死活都不讓我進去，把我給氣死了！”

    “那你后來怎么進去的？”

    “幾只看門狗而已，丟幾個骨頭給他們就行了。不過我沒想到白天那幾個人換班了，后面來的那幾個人更討厭，就不讓我在里面呆著。”

    “人家是封閉似小區，有業主投訴你家肯定不讓你在里面呆著，”曾可可看了胡燕子一眼，“你別看不起人，說話有點素質，什么看門狗，那是人家的工作職責。”

    “在我們那小區，保安算個啥？就一看門的，哪像這里的臭……保安，那么兇。”

    “你買了手機，不應該先給我打個電話嗎？”在醫院里等了一天，折騰得六神無主，這是曾可可最生氣的事，“你不知道我會著急嗎？哪怕你借人手機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找你，咱們有什么事也有個商量。”

    “你的手機號我弄丟了，我不寫在那張紙條上的嗎？不知道丟哪里去了！后來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只好找了個地方把手鐲給當了，是我媽留給我的手鐲，哪天我還得去當回來。我當然想先找到你，去那個當鋪的路費我都沒有。后來是他們一個保安看我可憐，借了個公交卡給我，我才去的當鋪，然后換了錢才買了手機，趕緊跟你聯系。”說著說著，胡燕子眼眶都紅了，“這一輩子我都沒有這么窩囊過，為幾塊錢的路費跟人求情，就差點下跪了。”

    “你活該，為個男人你要死要活的，有沒有點志氣，沒他你就不活了？”此時此刻，曾可可心里的怒氣已經平息了，看著蓬頭垢面的胡燕子，“我兒子過兩天就去學校了，你先在我里住著。”

    “不用，我去租房子，價錢合適的話，就在你們小區買個房子也行，咱們以后就可以做鄰居了。”

    曾可可瞪著胡燕子。

    胡燕子笑著推了她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爸媽那點家產都留給我了，給孩子留了一份，給孩子爸也分點，大部分還是在我手上，咱不缺那點錢，這輩子我就不沒缺過錢，所以今天實在是把我給氣死了，要不是身上還有幾件值錢的東西，又找不到你，我就真要流落街頭了。”

    “你就應該趕緊回醫院。”

    “我那時候哪有那心思，就想趕緊找到他。”

    “行了，接下來的事明天再說，”曾可可拿出鑰匙打開門，文小坤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媽，怎么才回來？”

    “接阿姨去了，快叫阿姨。”曾可可把胡燕子讓進屋來。

    文小坤看了胡燕子一眼，嘴唇張了一下，沒說叫出聲來。

    “是坤坤，”胡燕子打量著文小坤，“都長這么高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文小坤這才叫了一聲。

    “我記得坤坤比我家兒子少一歲，我兒子大學畢業了，他還在讀書吧。”

    “對，大三了。”曾可可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小坤，快點睡覺去吧。”

    “生活費呢，爸說了，學費他給我，讓你給我生活費。”

    “今天著什么急，明天給你。”曾可可沖兒子使眼色，“快點睡覺去。”

    “昨天你都說沒你，怎么給我？”文小坤站著不動。

    曾可可尷尬得無地自容。

    “我給我給，”胡燕子一拍腦門，“醫藥費我還沒還給你呢。”

    “燕子，不著急。”曾可可沖文小坤瞪眼，“你這是干嘛？怎么沒錢給你了，啥時候還少過你生活費啊？”

    “哎呀，”胡燕子推了一下曾可可，“你趕緊去弄點吃的吧，我也餓了，”說著拿出手機，“坤坤，阿姨給你轉三千生活費，過嗎？不過的話，下個月我再給你轉點。可可，轉了一萬，那是你墊的醫藥費，三千塊錢給坤坤的生活費。”

    “你亂花什錢？手鐲才當多少錢？”

    “哎，這是我媽給我留的保命錢，她說我要是將來萬一遇到了什么難事，這鐲子也許能保我一時半會不會餓死，真中了她的話。”

    “那你得趕緊把它贖回來。”

    “嗯。”

    “醫院那邊的帳我結了，還剩三千，我就墊了七千，還有年前你給的三千，你給我四千就行了。”

    “那不行，說給你了就是你的了，這點錢別跟我計較，趕緊收了，別讓孩子著急，大過年了，算是我給孩子的紅包，這么多年沒見了，這點壓歲錢不多。”胡燕子拿起曾可可放在桌上的手機，“趕緊收了。”

    “那一萬我收下，我從里面給他三千，那三千我就不收了。”曾可可

    “三千塊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胡燕子操作著手機上的銀行帳戶，眼睛死死盯在手機屏幕上，臉色蒼白著癱軟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