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愛（三十五）
作者：
一個懶人 更新：2022-12-26 22:26 字數：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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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上，陳浩放下手機繼續淡定地吃著他剛從外頭買回來的盒飯，趁著鄒國強還沒睡醒先填飽肚子，他還一共買了三份飯，說是自己胃口大怕不夠吃，其但實際上另外一份他是特地為嚴洛一而加的，光是聽他肚子里傳來的哀嚎聲就能知道他有多餓。
“局里找你啊？”嚴洛一鼓著一嘴的食物問道，他實在餓極了，哪里還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不是，是肖華，他向我打聽你的行蹤。”
“肖華？”嚴洛一一怔，雖然他和肖華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沒想到對方已經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內心頗為感動，當即對肖華的人品表示了肯定，“也是托我爸的福啊，能遇上一個重情重義的朋友。”
“你爸？”陳浩八卦的雷達從頭頂上冒了出來，“還有故事吶，說來聽聽唄。”嚴洛一并沒把這件事當成什么秘密，于是便將事情的大致過程跟陳浩說了一遍，聽得陳浩一陣樂呵。之前他還一直納悶，肖華和嚴峰原本就是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怎么就對嚴峰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呢？呵呵，原來那家伙還有這么一段黑歷史，也難怪要藏著掖著了，甚至還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什么好笑的，誰當新人時沒出過差錯，我也不覺得你就能比他強多少。”對于陳浩這種老笑話別人的惡趣味嚴洛一向來是看不慣的，以前之所以忍著是因為不想得罪上司，但隨著陳浩一次又一次出手相助，如今在嚴洛一心里他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上司，而是一個值得將性命交托給對方的朋友。
很多改變有時都是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的，或許連嚴洛一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和陳浩之間的相處模式早已不同與往日，變得更直白，也更親密。
“不能說強很多，也就強……那么一點吧。”陳浩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小的手勢，嬉皮笑臉地打趣道。
嚴洛一面露不屑，“嘁，少來了，你當年在緝毒大隊不也挨過處分，從總局直接被貶到分局，怕是犯的錯不止一點點……小吧。”嚴洛一照著陳浩的手勢依樣畫葫蘆。
陳浩被噎得啞口無言，這才想起不久之前他確實對嚴洛一隨口提了那么一嘴，沒想到竟被拿來當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好在他臉皮夠厚，反手就來了一招舉一反三把嚴洛一數落了一頓，“好你個嚴洛一，我說你咋胳膊肘老往外拐呢，人家關心你一下就感動了，那我還救過你性命呢，怎么不見你對我感動感動啊。”
看著陳浩吃癟的樣子嚴洛一陰郁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所謂苦中作樂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于是興致一來便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八卦道：“欸，說來聽聽唄，當年你到底犯啥錯誤了？”
陳浩手里的筷子一頓，似乎是被觸及到了腦海中某些敏感的回憶，忽而間陷入了沉默。
嚴洛一見他不答以為是怕被自己取笑，便激將式地補上一句，“怎么？你還怕我會笑話你不成？”
短暫的沉默過后陳浩坦然一笑，接著放下手里的筷子灌了口可樂，換了個舒坦的坐姿說道：“你要真能當笑話聽我倒也不介意。”
嚴洛一本以為陳浩會對他這種八卦行為嗤之以鼻，誰想竟是自己多慮了，人家壓根兒就沒在怕的撒，“行啊，那就讓我笑笑唄。”
隨著夕陽落下，天臺上的光線也漸漸暗了下來，陳浩低垂著眼眸，用平靜的語氣道出自己從未向人提及的那段過往。
“記得剛進緝毒隊那會兒我天不怕地不怕，仗著自己身手好就愛出風頭，立過一兩次功之后 開始變得目中無人，正是因為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導致后來在一次抓捕任務中我誤把毒|販頭子給放跑了，不但破壞了整個行動，還險些害死自己的隊友。”
“……”嚴洛一眉眼微微一沉，揚起的嘴角也慢慢放了下來，并未料到自己開啟的會是一個如此沉重的話題。
“是人都會犯錯，再說你也不是故意讓他跑的，怎么能全算在你頭上呢？”嚴洛一就事論事，雖然他能想象到陳浩當年有多討人厭，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錯算在他頭上，這似乎就有點不公道了。
陳浩輕笑，“那如果我說，確實是故意的呢？”
嚴洛一當場愣住，“啥？！”
陳浩對嚴洛一此刻的詫異并不感到意外，當下也沒著急解釋，慢悠悠地說道：“那時我們在查一條毒|品供應鏈，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順藤摸瓜才鎖定了這條供應鏈的頭目，一個代號為青龍的男人，然后在線人的幫助下找到了他的藏身之處，也就是你腳下的這棟樓。”
“這兒？一個毒|販頭子竟然住貧民窟？”
“嗯，這也就是對方的狡猾之處，之所以躲在這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就是為了方便掩人耳目，畢竟住在這里的人大多非窮既惡，對陌生人都有一定的警惕性，所以一般想要在這里找人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除非有地頭蛇給你帶路。”說到這里陳浩頓了頓，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么，隨即看向嚴洛一問道：“欸對了，你是怎么找到鄒國強住處的？”
嚴洛一一愣，陳浩的疑問來得太過突然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拿什么運氣好之類的鬼話來應付陳浩必然是無用的，可他又不能把李德給賣了，結果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合適的借口干脆就避而不答，直接將問題硬生生給堵了回去，“你管那么多干嘛，別岔開話題。”
陳浩瞇眼看了看他，心里門清兒，“嗐，愛說不說，做人嘛，上道點也是必要的。”
嚴洛一沒接茬，迅速回歸正題道：“繼續說，你們到這里后發生了什么？”
陳浩一口喝完手里的可樂，打了個飽嗝，繼續說道：“雖然我們知道目標人物就住這棟里，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先選擇暗中監視，足足蹲了三天三夜，確定樓里沒有其他同伙我們就準備動手，可當時我卻沒有等上級下達命令，自己一個人貿然沖了上去。”
“為什么？”嚴洛一對于這種魯莽的行為表示不解，照理說三天都等了也不差這點時間。
“因為那天夜里我從青龍的家里聽到了打罵聲和女人的呼救聲。”
“女人？”
“嗯，和他住在一起的還有個大肚子女人，但實際上并不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我當時在門外聽到他動手打女人就一時沒忍住，心想反正都要抓早點動手也無妨，況且我一個人對付他綽綽有余，于是不管三七二一一腳踹門進去，接著就看見男人掐著女人的脖子，他身上酒味很重，估計是喝大了，但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喝大了，火氣一上來拽著那畜生就是一頓暴揍。當時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身上，等我火氣發完再轉頭一看，卻發現那個大肚子女人已經不見了。”
嚴洛一眉頭一緊，結合陳浩之前所說的話，他想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難道說……”
陳浩知道嚴洛一猜到了大概，點了點頭，“嗯，其實真正的青龍并不是男人，而是逃走的那個女人。”
“……”嚴洛一啞然，雖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樣，但還是不禁感到詫異。
“我的搭檔當時看到女人慌張地從樓里跑出來，臉上還有傷，他原本只是想好心送女人去醫院檢查，卻沒想到女人身上竟藏了把匕首，一刀劃破了他的喉嚨，幸好發現的早及時搶救，我搭檔的一條命也算是撿回來了。”
嚴洛一只覺背脊一陣發涼，誰又能想到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竟然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別說陳浩，當時在場的要換成他也會毫無防備。
“事情發生后我才知道真相，原來那個男人只是女人用來為自己掩蓋真身的替身，萬一出事能拿他當擋箭牌，她收到消息警察已經找到了她的住處，于是便故意灌醉男人上演了一出家暴的戲碼，大喊救命就是想確認警察在不在附近監視。”
陳浩對自己發出一聲自嘲，“而我，呵，就成了那個自己送上門的傻子。”
“那后來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不過不是我們抓到的，是老天爺。這個女人因為胎氣不穩躲在了一家小診所待產，結果早產導致大出血，診所醫生怕出人命便在她昏迷的時候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后來因為這件事情我被記過處分，其實原本我可以留在緝毒隊的，但我過不了自己那關，所以就申請調去分區刑警隊，老老實實從一個普通警員做起，好好磨煉自己。”陳浩笑了笑，“知道我那會兒有多丟人嗎？連副局出馬都沒人敢要我，到最后也只有一個人肯點頭。”
“路展國嗎？”
“嗯，記得我剛到西區的第一天就問他為什么要收我這個刺頭，他只回了我一句話‘黑貓白貓，能抓得到老鼠就是好貓’，也就是沖著這句話我才坐上了隊長的位置，包括鬼見愁這個外號，但凡我認為有嫌疑的，就算對方是老弱婦孺我也照樣不會心慈手軟。”
說到這里嚴洛一好奇地看向陳浩，“那你為什么要對我就心慈手軟，難道我沒有嫌疑嗎？”
陳浩傾身湊到嚴洛一面前，雙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并嘴角含笑：“你說呢？”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好像什么都沒表達，但又好像把什么都表達了出來。
嚴洛一不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從陳浩眼里流露出的真情實感，是真實喜歡一個人的眼神，只是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陳浩對他這種反常的情愫到底是從何而來，他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對此嚴洛一只能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唉，既然如此那就早點斷了他這種念想，就當時是為他好吧，也免得自己成為他陳家的罪人，于是想了想便道：“那個……其實吧……”
就在嚴洛一剛準備開口的時候陳浩突然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起手邊的望遠鏡朝鄒國強家的方向看去，“有動靜！”
嚴洛一虎軀一震，交心時間結束，是時候該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