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如若愛情聽天命(3)
作者:
mengna 更新:2021-10-08 06:13 字數:2577
分別前,兩人曾丟骰子打賭,但不管骰子多少點,反正決定權在江楓這邊。如果江楓的骰子點數多于蘇晨,以后他倆用微信聯絡。江楓骰子點數少于蘇晨,以后只能用郵件聯絡。這樣兩人可以安心學習,不受微信的干擾。否則,有了微信的方便,只怕兩人都控制不住想念對方,天天微信,夜夜視頻,這樣荒廢了學業。然而郵件的方式畢竟沒有微信及時,他說這是自己找罪受。但他只得順從女友,必須在相思的煎熬中強迫自己埋頭學習。蘇晨此刻忽然感覺到,也許那時就預示他倆要分離。否則,江楓擲的骰子每次都只有一點,而他擲的骰子兩次都滿貫。無奈,他認栽。可是分別不到一個月,他幾次去郵件央求江楓,“改用微信吧?實在虐心。”得到的是警告,“你若再這樣三番五次提,我從此不回郵件。”蘇晨忍住了,熬吧。他安慰自己,既然兩人之前達成共識,也沒什么好說的。可是,誰料到,好不容易熬滿了3年,按之前的約定,畢業后兩人都回武漢找工作,生活在自己的國家。如今可好,相見時難別亦難了。倒不是江楓難,是他自己難。他對自己說,過去的年輕人沒網絡,沒郵件,更沒微信,如果他們也天各一方真能相知相守?那么愛情的保鮮劑是什么?難道只是信誓旦旦的承諾?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不知道多少個時日后。等待郵差送信來?或門前郵筒里躺著的一紙信封?他搖頭。
關了郵件,他想,哀大莫過于心死。算了吧,該放就放。本來自己就配不上她,攀上她不過是當時的運氣。哪怕她現在叫江風云而不叫江楓,江風云就江風云吧,風云變幻。
此時,蘇晨站在花市大棚旁,眼花繚亂地看各色玫瑰,顏色雖不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那么豐富俱全,但同樣是五彩繽紛,讓人目不暇接。有紅的、粉的、橙的、紫的、藍的、黃的,還有黑紅色的,高貴而唯美。只是黃玫瑰是江楓的最愛,那么也是他的最愛。
他不得不揉揉眼睛,讓視線好在色彩的海洋里自由地暢游。他眼里只有黃玫瑰,如同他心里只裝得下江楓一樣。他正彎腰看玫瑰,黑色雙肩包突然從他肩上滑落下來,幸好沒有落在這些嬌嫩的鮮花上,否則,該有多么難堪。他索性將包放在地上,一心挑選玫瑰。
這是烏特勒支沿運河邊比較大的一處花攤,攤主是一位年輕而俊美的小伙子,高大而健壯,金色的頭發順在頭上,像流蘇一樣被有意地粘貼在頭頂上,每一次身體的晃動,流蘇便擺動一次,既滑稽又可愛。蘇晨興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攤主,嘴角歪出一絲笑意,但很快便收了回去。這位年輕帥氣的攤主很會做生意,無論光顧者如何挑選和更換鮮花,他永遠都是耐心和氣,不厭其煩,一臉的陽光燦爛。蘇晨看了一會兒,他看中了一束很飽滿的黃玫瑰,橙黃的亮色里,華容華貴,形態嫵媚,正是“為我分留物色,是誰巧意鋪排。”他的心醉了,出門前的不快隨花香飄散了。捧一束,人也會變得跟花一樣,溫婉迴秀,這藏葉里的亮澤純美,一如愛情,在綻放與半綻放的含蓄中沁人心肺。
他的心跳加快了,“莫令薔薇竊見此,恐遂羞愧不復開。”他興奮得正欲要告訴攤主他要的那一束,話到嘴邊,卻被一直臂膀堵住了。原來當他伸出胳膊去指點時,從他臂膀下又伸出一只姑娘纖細的胳膊。他定眼看去,那胳膊前方鑲嵌的是一雙柔美白皙的手。那手指正指著他要的那一束黃色玫瑰,10歐元已經落入攤主的口袋。而那陌生的討厭的不近人情的姑娘卻捧著玫瑰頭也不回地走了。
“呵,呵呵,走了?沒有良心的姑娘卻捷足先登買了。”蘇晨在心里氣憤地說,一會兒又帶著嘲諷或自嘲地連連驚愕,“呵,呵,呵呵,呵呵呵,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他愣在那里,不知不覺中喃喃自語。而那雙剛才還閃光的眼睛此刻已經黯淡下來,沮喪地眨著,一臉的陽光也變成一臉的陰霾。再看眼前所有的玫瑰全成了張著香嘴的姑娘,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地在笑話他呢。
“哈嘍,先生,您想要哪一束?”攤主朝傻愣在那兒的蘇晨熱情地吆喝。
蘇晨看了攤主一眼,又瞥了一眼玫瑰,搖搖頭,轉身離去。
他滿腹心事地往前走,腳步邁得遠沒有剛才從家里出來時那么剛勁有力,陽光帥氣的年輕氣勢已經染上了枯葉的秋色,無精打采地往前走。“反正這里也不止你一家。”他安慰自己地想,“說不準前面還有一束更美的等著我呢。”
的確是,在烏特勒支中心火車站那里還有幾處花攤,他準備去那里看看。買花的人從來不嫌麻煩,來來去去,絡繹不絕。
“買主在攤主眼里,不過是搬運工。”他一路走,一路看,心里還在編排攤主與買主的關系,發泄內心的遺憾。這時,他聽到有人大聲喊:“Helo,Helo,”并沒有叫誰的名字,但有很多人回過頭,他也回頭。
不是剛才的攤主嗎?叫啥呀?他正要回身繼續往前走,突然覺得那攤主手上揮動的東西好眼熟,然后摸摸自己的雙肩,才恍然大悟,疾步跑回去。
他接過攤主的雙肩包,連聲說謝謝。他告訴攤主,包里有錢包,錢包里有信用卡和留學生臨時居留卡,他的確驚得一身冷汗。
這時,他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買走黃玫瑰的姑娘,她正朝他要去的方向走去。
“拿這一束吧!”蘇晨指著一束黃玫瑰,這一束黃玫瑰被埋沒在另一堆紅玫瑰里。
“好勒,10歐元。”攤主喜滋滋地接了錢。
蘇晨也很禮貌地朝他友好地笑笑,心想,好人總有好報的。
天,突然有大滴大滴的雨點落下來,路上的行人仍然保持著一種從容的風度,在雨點越來越大的濕潤中,優雅地朝干燥的方向邁步。蘇晨也一樣,他捧著玫瑰,演繹一場雨中行。
“現在可以去教堂了。”他心里想著,朝花攤左邊的巷子走去,穿過巷子,巍峨的教堂就展現在眼前了。
剛走進巷子沒幾步,他又看到了那姑娘,她好像在等他似的,打著傘往教堂走去。
蘇晨只好放慢了腳步,不能被誤會是跟蹤女孩。可是他的視線卻被姑娘飄逸的長發吸引。雨光中,他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那顫動在他心里的靚麗風景。
“太像她了,這女孩。”蘇晨不禁倒吸一口氣,在心里感嘆,不覺有趕超她的欲望。但他終于克制住了,他想,“不可能啊,她在美國,怎么可能跑荷蘭來呢?再說,她真來,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不可能。”他又揉揉眼睛,將雙肩包往上提提,手里捧著黃色玫瑰,與那女孩子一樣,他必須要去教堂的。雖然江楓有了變故,但他的諾言是要實現的。
女孩此時已經走進了教堂,他望著她的背影,心里更加打鼓,七上八下的,太像了,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奇跡,連走路的姿態都一樣。
站在教堂外多久,他仿佛失去了知覺。只看到,幽深安靜的教堂里,并沒有多少人,而剛才的姑娘不見了蹤影。他取下眼鏡揉揉眼睛,懷疑今天遇到天使了,會飛會躲藏。
他在后排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將黃玫瑰放在身邊,微閉雙眼,低頭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