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如若愛情聽天命(1)
作者:
mengna 更新:2021-10-08 06:12 字數:2341
蘇晨的這個生日,注定涂上更賦予春意的斑斕色彩。
幾天前,他寫郵件告訴江楓,4月6日這一天他會買一束她最喜愛的黃玫瑰,然后去烏特勒支教堂,在靜謐而肅穆的大廳里虔誠地為他們彼此的平安祈福,盡管他知道江楓不是基督徒,其實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基督,但他希望以這樣的方式來祈禱。
一大早,他吹著口哨進了衛生間,臉上刮得光溜溜的,皮膚光滑得像女孩子。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不出男孩子的自信與剛毅,反倒有太多女孩子的憂郁與沉靜。衛生間的一面墻上鑲嵌著一方明亮的大鏡子,一個英俊小生就站在鏡子前,瘦高的個子,輪廓分明的臉龐,鏡中的他,一頭濕漉漉的齊耳長發,對男孩來講,這就是長發了。他敷了敷兩邊本來服帖的鬢發,再從鏡子里左右打量自己,心里贊嘆土耳其理發師的技術還算不錯。
他喜歡留長發,他認為這樣才顯得有藝術家的氣質,好與江楓這個未來的畫家妻子般配,到時候就說是耳濡目染。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嘴角掛上一絲調皮的笑意。一切捯飭好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玉樹臨風了。
回到臥室打開電腦,他的從容沒有了,手指情不自禁地在木桌上快樂地敲擊,好像他父母又站在跟前敦促他好好彈鋼琴一樣,指頭靈活地在琴鍵上行云流水,嘴里還哼著動情的旋律,“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编]箱打開,他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嘴里念著,江楓,江楓,江楓。他的江楓,這時的形象,低回宛轉的嬌羞面容,溫柔體貼的悄聲細語,發嗲的任性與可愛的固執。郵件箱已經展現在他眼前,沒有一封新郵件。江楓,江楓,江楓。他克制不住地念著江楓的名字。然而,一瓢冷水把他從頭澆到腳,透心的涼。他懵了,取下眼鏡,眼眶濕潤,呆若木雞地坐著,無神地望著電腦這個鐵殼機器,腦子一片空白。該輪到他說,“一心琳瑯意,無處訴相思!
“不,一定搞錯了,發錯地兒了。”他又開始敲擊桌面,速度緩慢、遲鈍、悲傷。
他站起身,在不大的房間里從書桌前走到床邊,又從床邊返回書桌前,來回踱步,心亂如麻。悵惘、幽嘆、緊張、沮喪、哀憐、掙扎包裹他,裹挾著他,一種極端矛盾的憂傷像一個青藤,爬上他的額頭和眉梢!叭魡栂嗨己翁幮,相逢便是相思徹。”他陷入了更深的思念與焦灼中。
他坐下來,又站起身,再坐下。他沮喪地打量這間不大的房間,單人床上鋪得整整齊齊,江楓的話還在耳邊縈繞:“養成床鋪整潔的好習慣,房間要收拾得干干凈凈,因為一個人在荷蘭,舉目無親,房間就是你的家,它屬于你個人的全世界。”床頭柜上除了江楓在芝加哥大學門前的照片外,沒有任何擺設。他的衣柜被他打造成多用柜,最上層放書,第二層放衣服,第三層放鞋子。他曾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拍了照片發在郵箱里,只想讓江楓不要掛念他。而他心里卻希望江楓天天掛念他,每時每刻都對他牽腸掛肚,相思成愁。這一生如若沒有江楓陪伴,生命又有多大存在的價值?但這事情如此蹊蹺,怎么可能沒有郵件呢?江楓絕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孩,可問題出現在哪里呢?到底漏掉了哪個環節?
蘇晨翻找其他兩個不常用的郵箱地址,從郵箱開通之日起一直查到此刻為止,仍然沒有江楓的任何郵件信息。“也許被誤投進推廣箱?”他的兩道劍眉皺成了兩柄長劍,恨不得刺穿所有的郵箱,結果,推廣箱里同樣一無所獲!袄?”看了一遍,也是枉然。那么不會在閱讀箱?他立即打開閱讀一欄,還自嘲“病急亂投醫!碧炷模幸环猓趺磿凰椭灵喿x箱里了呢?但不管怎么說,總算找到了,謝天謝地,他捂著臉,笑出聲來,卻又不敢點擊打開了,他怕再次失望。
郵件打開正文,一個字沒有,只有附件。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附件里,這要是在平時,他一不看廣告箱,二不看閱讀箱,三不檢查垃圾箱,直接永久刪除。但今天他走投無路,尋找任何一點信息。此刻,他的視線被附件里一張醒目的請帖釘住了:余仁杰與江風云于某年某月某日……后面的字早變成晃動的影子。
“她選定我生日這天成為別人的新娘?何居心?她什么時候從美國回武漢的?專程回去結婚?居然把名字改成江風云,一個男孩的名字。結婚就結婚,有必要改名嗎?”他將電腦使勁的往下按,好像是電腦虧欠了他。電腦是關了,他的心沒法關。他呆呆地望著床頭上自己寫下的篆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彼男木o縮得疼痛。
他從門背后的掛鉤上取下一件深灰色的夾克,這是江楓送他的禮物。然后換了一條褪色牛仔褲,從衣柜的一角拿出一個包,數了數里面的歐元,這是他昨天取的現金,準備付房租的。帶好房門下樓,房東索亞正在吃早餐。
“早,索亞!彼Y貌地招呼了一聲轉身準備出去,房東叫住了他。
“蘇,還繼續租住嗎?”房東問。
房東是一位年輕的寡婦,約莫30歲,是一位荷蘭籍印度女人,皮膚黑,濃眉大眼厚嘴唇,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開心時,額頭的紅點像太陽,笑頰粲然。沮喪時,滿臉烏云密布,連烏黑的發髻也滿是霧靄一般。她偏偏喜歡在發髻上插一朵小花兒,有時就是路邊的野花。索亞見他呆頭呆腦地望著她,聽不懂她的提示,嫣然一笑,并不道破。
蘇晨愣了愣,心想,這個索亞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怎么突然問我這個?她的思維總是跟人家不同,漫無邊際。索亞喜歡花,把他的臥室也放滿鮮花。進到索亞的屋里來,一準被誤會是到了花店,她隔幾天都要搬很多花回來,到處是花缽和插花,搞得像花店,好像他倆并不是房東與租戶的關系,而是花店老板與雇主的關系。因為很多時候,索亞都會請他幫忙,將戶外她剛買回來的一缽一缽的各種花卉搬進屋,這是一個愛花如命的女人。他也提醒索亞,以后不要把那些花缽放進他房間,他花粉過敏。索亞雖然合手抱歉,卻照例如此,后來他也不想講了。這還算小事,最受不了的是,索亞有暴露欲似的,總穿很透的拖地長裙,雖然肩上、腰間都披著顏色鮮艷的彩帶似的披肩,但她光著腳丫搖來搖去的樣子,他常不敢與她相處在一個屋檐下,遠遠地躲開,不敢進廚房做飯。
“愣著干什么?”索亞對傻愣愣地站在門前的蘇晨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