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汝謙笑道：“兩千兩一口人已經是最少了。霖二爺，我知道你手里有錢。鳳二奶奶的家私如今全入了你的腰包！你又在家中管事，這年前年后的，田莊里你還收入不少銀子。以后你長久在這里管家，一年到手個三五十萬銀子就跟玩兒似得。這幾千兩銀子多嗎？九牛一毛罷了！”

    曹霖忽然笑起來：“我家里的賬你倒比我算得更清楚！”

    張汝謙放了茶道：“我是個生意人，自然什么事也別想瞞我！不過這筆賬怎么算，你霖二爺更清楚！倘若我朝總督衙門里告發，可就不是八千兩銀子的事了！如今這新來的總督可不比查弼納，范時繹當初乃馬蘭峪總兵，因看守恂郡王十分用心，所以才被當今皇上重用！你想想吧！”

    曹霖知道張汝謙乃是個小人，俗話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得罪了小人會很難纏！但他已經著了張汝謙的道一次，決不能再進一次坑！此時見門口大幺兒已經安排停當，便站起來笑道：“小張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跟韓夢魁有親戚，我自然也跟韓夢魁是親戚，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銀子我有一些，你先拿走一部分，待下剩的，還得容哥哥籌備籌備！如何？”

    張汝謙哈哈大笑道：“霖二爺果然是爽快人！我自然也不含糊！有多少我自然就先取多少，至于下剩的，我明日再來，或者后日再來！”

    “請！”

    曹霖走進內室。

    張汝謙剛跟進去，卻聽門吱嘎一聲關上，大幺兒帶領四五個人闖進來，手里都拿著樸刀。曹霖頓時大喝一聲道：“把這個下三濫的狗奴才給我拿下！”頓時大幺兒等人過來，把張汝謙捆成了粽子！

    張汝謙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

    曹霖奇怪地看著張汝謙。

    張汝謙譏諷地道：“曹霖啊曹霖，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不過實話告訴你，此次來貴府之前，我就已經在巡撫衙門報了丟失人口的名帖，倘若我回不來，或者死了，或者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就只管到江寧織造府去尋找！曹霖，現在你想把我殺了，我知道你有這個能耐。不僅僅是你，你家里那個母老虎原先就想殺我，可是沒得逞！不過今天你殺了我更好，你們衙門里也過不好年！何去何從，你自己細想吧！”說著就把脖子挺得更高，像個就義的英雄似得。

    大幺兒忙警惕地道：“霖二爺，這……”

    曹霖沒料到張汝謙會提前防備。其實他也不想招惹是非，不是說是非擺不平，而是要耗費大量銀子，得不償失，再說真鬧出人命來官府里也不好交代。不過是嚇唬嚇唬他而已。此時見張汝謙如此，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倒讓張汝謙和大幺兒疑惑了。曹霖笑完道：“大幺兒，把小張兄弟松綁。”

    “二爺，這……”

    “松綁！”

    “是。”

    很快張汝謙掙脫開繩索。

    曹霖替張汝謙拍著身上的草屑道：“小張兄弟，別害怕，我是跟你開個玩笑的。來人，給小張兄弟取二百兩銀子來！”

    大幺兒忙道：“霖二爺，您這是……”

    曹霖止住道：“事到如今，那咱們什么話也別說了。既然小張兄弟已經替咱們想好了，咱們還能怎么辦呢？”

    張汝謙一聽有了銀子，自然就把懊惱拋到九霄云外了，此時忙道：“霖二爺，說好了八千兩銀子啊，一個逃犯兩千兩銀子，這二百兩銀子夠做什么的？”

    曹霖冷笑道：“小張兄弟，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茶要一口一口地喝，哪能一口吃個大胖子啊？現如今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有很多虧空還沒有填補上，家里還養著二百多口子人，說是一年的收入也不少了，可架不住家里的花費大，因此一年到頭也落不下幾個銀子！這是實在情形，我一說你自然就明白了！除了這二百兩銀子之外，我還給你一張銀票！銀票是兩千兩的，你就自己跑跑腿，到錢莊里去取。至于這剩下的，還要等過了年，田莊里的租銀過來才好。”

    說話的功夫錦兒已經托著銀子和銀票過來。

    張汝謙見錢眼開，忙欣喜地道：“霖二爺，小的都明白，這就是說的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吶。既如此我就先拿著這銀子，剩下的我改日再來取。快過年了，小得恭祝貴府太太小姐們萬吉金安！”

    張汝謙拿了銀子就朝外走。

    曹霖忙叫住他。

    張汝謙疑惑地道：“霖二爺還有什么吩咐？”

    曹霖打量著他道：“小張兄弟，這已經是臘月了，人人都回家過年，你是不是也該回山東去了？”

    張汝謙一笑道：“這個就不用霖二爺操心了。我想貴府里的麻煩還不少，霖二爺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家里的事吧。”說著看了看手里的銀子，“這銀子是不夠數的，霖二爺，你可得抓緊給我預備啊！”

    說著大踏步走了。

    曹霖忽然狠狠把茶碗摔在地上。

    大幺兒疑惑地道：“霖二爺，你怎么一下給了他那么多銀子？”

    曹霖漸漸定下心來，說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樣的小人得慢慢跟他磨才行。不過你放心，那張銀票是假的，要想取出銀子，得要我的手模和口號兒，否則，他什么地方也取不出來！”

    大幺兒頓時欣喜地道：“霖二爺高明啊！”

    曹霖忽然煩躁地站起來道：“一想到這手模和口號，老子的火氣就大！大幺兒，帶人跟我走！”

    “二爺，干嘛去？”

    “干嘛去？把銀票給我拿上，找馬桂鳳摁手模去！老子就不相信，手里有銀子還取不出來，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