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愣愣看了曹霖一眼，說道：“你可真狠！”

    曹霖冷笑道：“不做狠心人，難得自了漢！”

    錦兒也不說什么，兀自走到里間掏出鑰匙，可她翻找一陣并沒有存單書契，不由慌了，忙走出來道：“霖二爺，壞事了，存單找不到了！”

    “難道是家里招了賊？”

    “不知道呢？可我見二奶奶明明放在這個小廚子里的！”

    “難道是馬桂鳳私吞了？”

    “不可能的……”

    錦兒急得團團轉。

    曹霖忽然從懷里掏出存單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錦兒接過存單一看，不由欣喜地道：“就是它，霖二爺，怎么到了你手里？”

    曹霖詭秘地道：“那是我的秘密，不告訴你！”

    錦兒干脆把存單一丟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還需要我做什么？我走了！”說著拿了一根皮尺就走。

    曹霖忙叫住她道：“你慢走。我是跟你說正經話。你要知道，李鼎的這筆東西存在咱們手里很不方便，倘若一朝事發，可不是鬧著玩的！”

    錦兒忙站住道：“霖二爺是不是聽到什么了？”

    曹霖道：“并沒有聽到什么，不過是提前防備而已。錦兒，不瞞你說，這張存單我去過錢莊了，本來想把它取出來。可誰想馬桂鳳在存單上做了手腳，要想拿出這筆錢來，一要她的手模，二還要她的一句口號，兩下都對上了，才可以拿出銀子來！你看，這個人真是太狡猾了！”

    錦兒噗嗤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說二爺最近出出進進，想必二奶奶各處存的銀子都弄到手了，可你沒想到這最大的一宗把你給難住了？不過今日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什么口號，此事愛莫能助！”說著就要出去。

    曹霖忙攔住道：“錦兒姑娘，我的美人兒，我的太太，我的夫人，如今咱們兩個已經是一張床上睡的人了，還分什么你我彼此？俗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馬桂鳳的銀子就是我的銀子，我的銀子就是你的銀子。不瞞你說，最近我已經考慮好，就照熊采紈的話去做，把你抬得高高的，把馬桂鳳摔地狠狠的，我恨死這個女人了，必得叫她嘗到苦頭才行，讓所有人都笑話她，看她還有什么面目茍活于世？錦兒，你幫我把銀子取出來，咱們后半生的日子就不愁了！”

    錦兒疑惑地道：“你說得話當真？”

    “倘若有假，天打雷劈！”

    錦兒忙捂住他的嘴道：“也不用發如此毒的誓。說真的，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要一走出去，就有人在后面說笑，我知道他們議論的是我，可我究竟做錯了什么，要受這番非議？我心里已經夠苦了，倘若你再不拿著我當個好草，我活著還有什么面目？”說著忽然捂臉哭起來。

    曹霖心有所動，忙掰開她的手道：“你放心，我說到的必然辦到。你也看到了，前日我已經打發大幺兒出去采辦東西，如今快過年了，那咱們就趁熱打鐵，趕在年前把咱們的喜事辦了，要太太和老太太都高興高興，也讓那個賤人好好地嘗嘗滋味兒！”曹霖忽然咬牙道：“如果可能的話，我還要秉明太太，干脆讓桂鳳回來，給你當丫頭使喚，到時候才更解我的恨哩！”

    錦兒驚訝地道：“我的二爺，萬萬使不得！倘若如此，我在這個屋里就無法做人了！家里上上下下都會戳我脊梁骨的！”

    曹霖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此事到時候咱們再議。現在你趕緊把口號告訴我，我早點辦了這事，省得夜長夢多！”

    錦兒忽然詭秘地一笑道：“其實這個口號兒，雰三爺也知道……”

    曹霖忽然大怒道：“你難道要我去問他么？”

    錦兒忙道：“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二爺怎么生這么大氣？”

    曹霖緊鎖眉頭道：“這還用說嗎？錦兒，馬桂鳳根本就沒有拿著我當個人，她手里有銀子，有私房錢，寧可拿去給曹雰，寧可把這口號兒告訴曹雰，也絕對吧鬼我透露半個字！你想想，我難道不恨嗎？”

    錦兒嘆息道：“我當然知道。既然已經過去了，再說也沒有什么意思。你過來，我把口號兒告訴你。”

    曹霖湊近錦兒，錦兒輕聲給曹霖說了口號兒，曹霖疑惑地道：“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其實這口號越簡單越好，橫豎是自己編的，唯有自己知道，別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

    “那倒是。”

    曹霖說著就揣了存單向外走，錦兒忙叫住他道：“二爺干嘛去？”

    曹霖忽然詭秘地一笑道：“沒什么，我出去走走，看大幺兒把事辦完了沒有？”

    錦兒哼一聲道：“二爺記性不大，忘性不小。這存單光有口號是不成的，還要二奶奶的手模哩！”

    曹霖頓時跌腳道：“這個賤人，設了一道又一道關口，我竟然把這事兒忘了。錦兒，你去，把存單摁上馬桂鳳的手模！”

    錦兒頓時膽怯地道：“二爺，如今這個情形，我怎么好意思去見二奶奶。再者說，縱是我過去求她，也一定是不成的。倘若她惱了，把這存單一撕了事，那就全完了！”

    “那你說怎么辦？”

    “怎么辦？我怎么知道？莫若這樣，咱們從長計較，或者等她想通了，咱們再去求二奶奶，把這手模摁上。”

    曹霖懊惱地道：“他媽了個巴子的，這個賤人真是太毒辣了！算了，老子這就去殺了她，把她的手剁下來，老子還不信摁不成這手模了？”說著拔下墻上的劍就走，錦兒忙抱住他道：“二爺莫急，從長計較！”曹霖一下把劍扔到地上道：“手里有銀子，可愣是拿不出來，這真是把人給急死了！”

    錦兒拾起劍來，說道：“二爺，是你的銀子總歸是你的，如今存單在你手里，二奶奶光有口號和手模又有什么用處？只是不能著急才行！”

    曹霖也定下心來，小心地把存單放進夾襖里，說道：“既如此，那就慢慢再說吧。等哪天空閑了時，你可以去看看桂鳳，好好跟她說道說道，如果她能回心轉意，摁上這手模，自然我還會寬大處理她。倘若再跟我耍什么臭脾氣，跟我杠起來，那就是罪加一等，她更沒有臉面！”

    “我知道了二爺。”

    曹霖正愣神，見錦兒拿了軟尺要走，便說：“你干嘛去？找桂鳳嗎？”

    錦兒笑道：“找什么桂鳳？今天太太說，馬上要過年了，可家里的丫頭們一年到頭也沒有做什么新衣裳，老丁家的說庫房里還有不少存剩的紅菱緞疋，太太說都拿出來給丫頭們做紅菱夾襖去。如今已經寫了單子，要我去給丫頭們量尺寸哩！我忙得很，不跟你聊了！”說著就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