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霖忽然一笑道：“可是據我所知，小張兄弟此次來金陵告發，那陳時夏并沒有受理你的狀子！”

    張汝謙“哼”一聲：“不受理也沒關系。碰上一個昏官也沒辦法。可是我從來都相信老天是有眼的！”

    曹霖默不作聲。

    張汝謙又喝一碗酒道：“霖二爺，此次我來金陵就沒打算盡快回去。實話告訴你，曹家干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但知道那三個旗人婦女還窩藏在此，而且我還知道你們還窩藏了別的案犯！”

    曹霖和大幺兒不由對視一眼。

    張汝謙不緊不慢地從懷里掏出一張圖影道：“霖二爺，這個人你可認識嗎？”

    曹霖疑惑地接過來，卻見是一副妙齡少女的畫影圖形，不由緊緊蹙了眉。

    大幺兒不由叫道：“二爺，這這……這不是妙璇師傅嗎？”

    曹霖狠狠瞪了大幺兒一眼。

    曹霖把圖影遞給張汝謙道：“小張兄弟，這個人我不認識！”

    張汝謙依舊把圖影收起來道：“你嘴上說不認識，可心里十分明白。如今我已經查明這個人就窩藏在你們府上，不過該換了妝容而已。霖二爺，我問你，你可知道原湖廣糧儲道許大完？”

    “聽說過。”

    “五年前，皇上大力整頓吏治，這江南江北有很多官吏因為虧空官銀而被查抄家產。原湖廣糧儲道許大完就是其中一位。這許大完甚為可惡，其所管理的糧倉全部虧空，沒有任何一粒米糧存儲。皇上在聽聞這個線報后便派大員前來勘察，許大完害怕事情暴露，結果就想出了一個歪招，一把大火燒了所有虧空之糧倉！可是你想想，皇上是什么人？豈能為這等詭計所蒙蔽，自然要嚴加追查許大完之罪！結果這許大完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于是就在署中放火自盡！”

    曹霖沒聽說許大完之事，但那些年有很多官吏或革職或畏罪自盡倒是很多的！

    “可皇上之行事你也清楚，怎么可能因為許大完畏罪自盡而輕輕饒過？自然要把他的家產全部查抄，隱藏在別處的財產也一一搜查出來！至于許大完的徒子徒孫和一應家族之人，亦不寬貸！查抄之家產全部用于填補虧空！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悄悄逃脫出來，朝廷豈能視而不見？”

    曹霖不語。

    張汝謙一笑道：“霖二爺，最近你們曹家有大事啊！”

    曹霖笑道：“沒大事。”

    張汝謙“呵呵”笑道：“真沒想到你們曹家的根子竟這么硬！倘若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早就被查抄家產了，就跟李煦一樣！”

    曹霖淡淡道：“談不上什么根子硬不硬。不過是京城還有幾家管用的親戚而已。怡親王爺家里，平郡王爺家里，如今還都能說得上話兒。”

    張汝謙呆了一下，但很快道：“這個我知道，可如今老平郡王納爾蘇被圈禁，新任平郡王福彭也未必會招攬這些是非。”

    曹霖點頭道：“你這話很對！”

    張汝謙笑道：“去年我到澧濱去，在城門樓上看到這個緝拿令，所以就悄悄揭了下來。剛才你也看到了，倘若有知曉此人去處者，賞銀五百兩！說來也真是巧了，此次來金陵，我見貴府上人來人往，以為是官兵來查抄你們的家產了，誰想你們竟然在桃源別墅打平安醮，這打平安醮可是要花費很多銀子的，由此看來，你們曹家還風光著吶！這也罷了，那天我到桃源別墅看熱鬧去，可是看到這個緝捕令上的人了！此人不叫什么妙璇，她姓許，叫許蔓，乃是許大完的女兒！”

    “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樣？如今許大完已經畏罪自殺，她只是孤身一個女兒，舉目無親，就算捉住她也不能賠補朝廷的虧空！”

    張汝謙“哈哈”大笑道：“笑話，簡直是笑話！這許蔓貌若天仙，知書達理，就是走遍天下也再難找到這樣的奇女子。倘若捉住了可是有五百兩銀子吶！”

    曹霖嘆息道：“小張兄弟，你既然把這樣的話給我說出來，也能看出你把我當朋友，信得過我。既然如此，我還有何話可說，自然也把你當個朋友。否則的話，我也不會特意來這里找你。”

    張汝謙不語。

    曹霖淡淡道：“我實話給你說吧，這名叫妙璇的女子的確就在我們府中，可自從來到后為人很安靜，幫我們看管家廟也甚用心。此人是在五年前從揚州過來，因見她有學問，又長得好，所以就受雇于我家，每月給她一定之銀米。至于你說她是許大完的女兒，因當初我等與許大完沒有往來，所以也談不上窩藏之事。不過你想告發此事，那自然悉聽尊便，跟我等沒有干系！”

    張汝謙哼一聲。

    曹霖又倒一碗酒道：“至于你所說的那三個旗人婦女……也許你比我知道的還多，因此我也不想狡辯。但是有一點我應該承認，這韓夢魁要治你于死地，與我家之賤內的確有很大干系！”

    張汝謙頓時眼里冒火道：“我早就知道你老婆是個厲害人，可真沒想到她竟如此蛇蝎心腸！”

    曹霖冷笑道：“你說得沒錯，賤內的確是蛇蝎心腸。此次韓夢魁請托到我賤內這里，所以才治你于此境地。可是我也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能下此毒手。倒讓我大大吃了一驚，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那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簡單，最毒不過婦人心，你一個外人，尚且知道我賤內乃是一個厲害人，就不用說我還是跟她過了十多年的人，比你體會更是深的。不瞞你說，這些年我在家中簡直一點地位也沒有，所有的銀子都是她管著，看銀子比看她的命還要緊，為了幾千兩銀子，就是讓她殺人她都敢！”

    “可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她干嘛？”

    “所以說，我預備把她給休了！”

    張汝謙喝一口酒。

    曹霖又給張汝謙倒了酒道：“小張兄弟，我不是怕賤內，而是這些年來，我家中這些人被她哄騙地太厲害了，什么事情都向著她。我的話就算說出來也未必有人會信，這反倒更助長了她的氣焰！所以說，此次見小張兄弟你過來告發韓夢魁和曹家窩藏重要案犯之事，此事乃是我賤內所辦，跟我等沒有任何干系，跟府中老太太和太太們也沒有任何干系！非但沒有干系，我等還都被她瞞得鐵桶一般。因為歸根結底，是她賺取了銀子，我等并沒有分她一厘錢！”

    張汝謙點頭。

    “如今連江蘇巡撫陳時夏也被她收買了，你自然告發也沒什么意思。可我聽說，這陳時夏在這個位上也坐不長。所以說你安心等待是對的。不過小張兄弟，你可以在后面助我一臂之力，咱們不拘是從官也好，自己動手也好，目的就是為了扳倒這個桂鳳，如此一來，你的大仇也能報了，我的仇也能報了，豈不是兩全其美？再者說，倘若她手里有銀子，小張兄弟也能發一注財，總比去趟許大完那個渾水要強！”

    “那二爺究竟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