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寶瓚一聽心里“嘭嘭”亂跳，忙說道：“姑媽，那可怎么辦呀？”

    靜嬪無奈地道：“傻孩子，君無戲言，一旦中選就是不能更改者！其實我剛才問的這些也是白問而已，咱們本身的旗籍就是內務府包衣人，是跟那些八旗秀女不一樣的，怎么可能是入宮做妃嬪的？”

    “那依姑媽的意思，我是屬于包衣三旗的秀女了？”

    “正是！”

    “那也就是說，我進宮就是為了做宮女的？”

    “是！”

    石寶瓚心里灰灰的，可千錯萬錯，她怎么連這個事也沒整明白？

    允祈見寶瓚臉色不好看，便笑道：“其實這個事怎么說呢？做宮女也好，做妃嬪也好，都是需要勤勉的。你不勤勉，就是皇上封你做個貴妃也無什么益處，早晚還是要打入冷宮的！你若勤勉，就是做個粗喚丫鬟，早晚也有可能上位之時！咱們不說別處，就說在這個宮里的人……”

    石寶瓚忽然覺得允祈十分討厭！

    靜嬪和三位陳氏妃嬪也連連咳嗽幾聲。

    允祈忙住了嘴道：“時辰不早了，母親早點歇息，兒子告退！”說完就朝眾人作了個揖，提起錦褂出去了。

    靜嬪和三位陳氏妃嬪又圍著寶瓚坐下來，安慰道：“兔死狐悲，其實剛才阿哥的話是不錯的，雖然不那么好聽。真的，不說別人，就像我們，當初不也是從宮女走過來的嗎？雖說如今也沒得個什么好結果，可總算也是光宗耀祖了！”

    石寶瓚點點頭。

    陳玉卿之女陳氏謹慎地朝后看一眼道：“其實要說地位卑微，咱們都是一樣的。可俗說得好，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呢？不說別人，就說咱們當今皇上的生母……”

    靜嬪不由咳嗽一聲。

    陳氏又笑道：“咱們是好姊妹，在這個地方說說無妨。瓚丫頭，你不知道，皇上的生母是德妃烏雅氏。我聽說，孝恭仁皇后的娘家隸屬于滿洲正黃旗，乃是番兵參領威武之女，孝恭的祖父額參曾任膳房總管，他家原是內務府包衣大！你們聽聽，這孝恭的命多么好，當年跟咱們一樣也是供內廷使用之宮女，可后來卻做了皇后、皇太后！倒是咱們三位正經皇太后都早早升了天！”

    靜嬪咳嗽一聲站起來道：“時辰不早了，也該回去歇著了，倘若不然，那后宮總管又要說三道四了。”

    陳氏嘆息一聲道：“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雖說咱們在抱怨，可人家能做到這一步，定有過人之處。”

    石寶瓚深為贊同。

    “瓚丫頭，別多想了，多想沒有什么意思的。如今你能入宮也是喜事，你沒聽見二十二阿哥說么，有多少旗人女孩都沒中選哩！”

    夜色完全籠罩了壽安宮。靜嬪和妃嬪們都去睡了。石寶瓚卻怎么也睡不著。三天內她經過了絕望、狂喜、再絕望……如今躺在床上竟成了無喜又無悲之境地。她知道姑媽不容易，三位陳氏妃嬪也不容易。允祈說得對，這看似壯麗的宮殿是很沉悶的：一重重飛檐心斗角，一座座神獸威嚴；可誰也不知道這金碧輝煌下掩蓋著什么？當年圣祖皇帝有那么多妃嬪，可除了屈指可數的幾位真正享受榮華富貴外，大多數不都是被關鎖在這后宮嗎？如果說宮女做到二十五歲還能出宮的話，這些前朝皇帝留下來的妃嬪卻是永遠不許出宮的！她們居住在這里就是一個“活死人”！實在忍受不了的便早早死去！石寶瓚想到這里忽然打了一個寒顫。姑媽的命已經注定了，可她呢？不，她決不能這樣！石寶瓚忽然一下坐起來，睜著大眼愣愣看著月色。

    三天后。

    掌事嫲嫲和禮教司儀過來給靜嬪請安。

    靜嬪知道其意，忙笑道：“來人，給嫲嫲們倒茶！”

    掌事嫲嫲笑道：“許久未曾過來問詢娘娘，還望娘娘見諒。”

    靜嬪一笑道：“咱們不是外人，何必有這些規矩。再者說我們都是無事的，終究不比你們，這宮里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們都需要你們去照看。”

    掌事嫲嫲笑道：“還是娘娘體諒我們這些老奴。茶就不必了。今日皇上下了排單，因此我等都遵照皇上旨意宣諭了下去，這一應入宮當值的女孩子們都要歸到內務府去，最近這些日子要習學禮儀了。”

    禮教司儀也朝靜嬪點點頭。

    靜嬪一笑道：“這是祖宗規矩，理應如此！”隨即叫過寶瓚來，“寶瓚，這是掌事姑姑和司儀姑姑，快來拜見。”

    石寶瓚忙萬福道：“見過兩位姑姑，姑姑吉祥！”

    掌事嫲嫲拉住寶瓚的手道：“真是一個俊俏的姑娘！”

    很快宮女端過一個茶盤，靜嬪接過來道：“這是一點小意思，給兩位嫲嫲喝茶。”

    掌事嫲嫲掀開黃緞布一看，卻是白花花的銀子，不由眼里放光道：“這……多謝娘娘賞賜，給娘娘磕頭了！”說著兩人給靜嬪磕了頭。

    靜嬪笑笑道：“我這個侄女兒，以后就交到兩位嫲嫲手里了，還望兩位嫲嫲多多照顧！”

    掌事嫲嫲接了銀子道：“您放心我的娘娘，令侄女兒長得這么好，以后指定是有好前程的！”

    靜嬪笑笑道：“全仰仗兩位嫲嫲栽培！”

    一時幾人又客套了幾句。

    掌事嫲嫲便引著石寶瓚出來了。

    石寶瓚一步三回頭，走得遠了還看到姑媽扶著琉璃門在矚望……

    ………………

    原來，滿洲正白旗、正黃旗、鑲黃旗統稱為上三旗。凡三旗佐領、管領以下女子，年滿十三及十七歲者就會造冊送會計司匯總，此后交由宮殿管事帶領引閱。入選者留宮備雜役。未入選者聽其自便。

    因此，像原蘇州織造李煦的生母文氏，原江寧織造曹寅的母親孫夫人，以及李煦的妻子韓夫人，曹寅的妻子李夫人，都是宮女出身！

    宮女也有職銜。

    最高可以做到正三品！

    如掌事嫲嫲就是正三品，總管所有宮里大事，分發俸祿和分派宮女等。

    其次是從三品。

    從三品的最高職銜是御前尚衣，也就是皇帝的貼身宮女。

    禮教司儀是正四品，主要教導各位小主和七品以下宮女。

    至于其他各品級的宮女——上至端茶倒水，下到燒飯熬藥灑掃宮院等各種差役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