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見曹霖進來，忙起身迎接道。

    曹霖解下銀鼠披風，跟班大幺兒接了，又遞給二幺兒。

    “二爺好長時日沒來了，我還以為二爺再也不來了呢？”

    曹霖笑道：“那怎么可能？秋娘呢？”

    老鴇嘆道：“自然在她繡房里。霖二爺，你不知道，自從那天你走了后，我們家姑娘可是茶也吃不下，飯也吃不香，就盼著二爺快來呢！你瞧瞧，如今聽見你來她也不下樓迎接一下，顯然還在生二爺的氣呢！”

    曹霖一笑道：“你放心，我上去給她說說就好了！”說著朝樓上走去。

    老鴇喊起來：“秋娘，秋娘，霖二爺來啦——”

    曹霖走到秋娘繡樓門口，誰想門卻“咣當”一聲關上，曹霖忙拍著門道：“秋娘，秋娘，開門，開門——”

    里面沒有聲音，老鴇說得沒錯，秋娘還在生氣。

    曹霖緩和了語氣道：“秋娘，快開門，我知道對不住你，這不，我來給你賠罪了。”

    “你走吧，再也別來了。”里面傳出聲音。

    曹霖笑道：“秋娘，別耍小孩子脾氣，聽話，你瞧瞧，我給你買什么了？”曹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取出里面的玉鐲。

    “老娘不稀罕！”

    曹霖又拍著門：“秋娘，聽話，開門——”

    “不開，就是不開！”

    “那好，你把我惹急眼了，老子要撞門啦——”

    “撞門也不給你開，看看誰厲害！”

    曹霖把玉鐲遞給大幺兒，運了運力氣后退道：“那好，別怪我不客氣了——”

    曹霖使勁朝門撞去，就聽“咣當”的一聲，曹霖撲空跌倒在繡樓里。

    秋娘捂著嘴“哈哈”大笑。

    大幺兒也無奈地笑起來，扶起曹霖。

    曹霖知道秋娘不生氣了，便拍拍衣袖站起來道：“我的天，把我這一頓誆。幸好這鐲子沒在我手上，要不然，跌成八瓣了！”

    大幺兒把玉鐲遞給曹霖，曹霖給秋娘戴到手腕上。

    秋娘眼里露出憧憬的光彩，說道：“虧你還沒有忘了我，真漂亮。”

    大幺兒見曹霖眼里冒火，便忙道：“二爺，我先下去瞧瞧，順便吩咐老媽子一聲。”

    曹霖點點頭：“告訴老鴇，預備一桌酒菜。”

    “知道了。”

    大幺兒剛要下樓，曹霖又吩咐道：“對了，你叫二幺兒家去一趟，告訴二奶奶，就說今晚我不回去了。”

    大幺兒站住道：“那怎么給二奶奶解釋呢？”

    曹霖想了一下道：“你就說老爺吩咐了，要我到蘇州織府上跑一趟，一天兩天地回不來。”

    “曉得了二爺，您放心吧！”

    大幺兒“咯咯蹬蹬”下了樓。

    秋娘知道曹霖一時半刻不會走，心里更高興，忙開始擺著杯盞。

    曹霖哪能耐得住，抱起秋娘朝紅羅帳走去。

    ………………

    兩人極盡繾綣，各訴相思之苦。秋娘摸著著曹霖的胸口道：“你要是再不來，我都要到你家找去了。”曹霖心有所動，摟緊秋娘道：“橫豎這次回來是不走了。如今是冬下，田莊里的出產和利銀也都收了上來，我也該好好歇一歇了。”他看秋娘一眼，“你說想我了，怎么個想法？是不是……”秋娘臉色忽然一紅，啐道：“你還有臉說？人家說想你了，難道就是為了干這個？”“那是為什么？”秋娘忽然“哼”一聲道：“那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自然是實話。”秋娘又“哼”一聲：“自然是為了你的錢唄。”曹霖知道秋娘說得不是實話，便使勁親了她一口道：“我的寶貝兒，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不知道，我心里也一樣委。橫豎再忍耐一二年吧！”

    秋娘忽然火了，伏起半個身子道：“那你給我個囫圇話，要我到底忍耐到什么時候？難道非得人老珠黃了不成？”曹霖嘆息一聲，低頭默默無語。秋娘嘆息道：“我知道，你家里那個母老虎很厲害，我估計十年八年她也死不了！”曹霖忽然瞅她一眼道：“那可未必！”秋娘疑惑地道：“怎么，母老虎有病了？”曹霖從床上坐起來道：“她下身帶紅，如今雖說找郎中調治，可總也沒有什么效驗。所以說，我就等著她死了。”秋娘忽然笑起來道：“要是那個閻王死了你就自在了，是嗎？”曹霖“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杜秋娘也。”秋娘也穿上衣裳，說道：“要是你那個閻王老婆真死了，你就該把屏姑娘扶正，也不枉費了人家對你的一片心意。”曹霖看著秋娘道：“怎么，這還沒過門就開始吃醋了？”秋娘挽著發髻道：“我呀，其實也很明白，這輩子就是個紅顏薄命。倘若以后人真老珠黃沒人要了，就找個小廟當姑子去。”

    曹霖似有所動。這些年他虧欠秋娘太多，可如今家里家外事忙亂，他未必能經常照顧到這里。此時正想站起來去勸慰一番，卻聽門外樓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老鴇的聲音傳進來：

    “秋姑娘，時辰已經不早，該請二爺吃飯了。”

    秋娘干脆地答應一聲。

    很快門推開，老鴇端著一盞明燈進來，后面跟著四五個婢女，迤邐把杯盤端上來。

    很快繡樓里燈燭高照，秋娘快活地把菜肴擺在紅油漆桌子上。

    “秋姑娘，好好招待二爺。”

    老鴇剛要下去，曹霖又叫住她道：“嫲嫲，別著急走，這二十兩銀子你先拿著。”

    老鴇推拒著：“不用，二爺在這里多住幾天，到時候一塊兒算。”

    曹霖把銀子推給她：“嫲嫲先拿著。”

    老鴇不便推拒，收了銀子道：“那行，二爺，您慢用，我下去端個火盆上來。”

    門關上，繡房里只剩了秋娘和曹霖二人。

    曹霖“滋溜”喝下一口酒道：“不管怎么樣？你暫且先忍耐，你不知道，如今我在家里受夠了她的氣，大把的銀子全都是她把持著，幾時等待她死了，我手里就寬裕了，也不會讓你受這么多委屈。”

    秋娘知道曹霖的難處，苦笑道：“二爺的難處我豈有不明白的。你放心，我這輩子既然跟了二爺，就是二爺的了，就算二爺以后走了再也不回來，我也絕不會忘了二爺。倘若二爺真不能娶我，我還是那句話……”

    曹霖看著秋娘道：“不不，你放心，事情絕不會你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