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起波折(11)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0:53 字數:2077
李鼐無奈地道:“太太要走了,你放開手!”
吳氏忽然爬上棺材,四仰八叉躺在上面。
李鼐懊惱地舉起拐杖來要打,李煦忙攔住道:“她如今什么也不知道,就隨便她吧!”
李鼐停了拐杖。
“管家,你吹響一點兒,讓太太好好聽聽!”
馬二答應一聲,使勁吹起了嗩吶。
風雪里,眾人朝墳地走去。
曹頎有些傷感,忙領了法郎朝前趕去,道:“法郎,再怎么說她也是你家老主人,送送太太吧!”
法郎哭著朝前跑去:“太太,我那苦命的太太——”
風雪愈發大了……
………………
當詹姨太去世,李煦扶棺材去王瓜園墳地時,李鼎在江南還一無所知。距離抄家已經兩年,可李鼎錢仲璿沈毅士等人似乎還沒有完全審訊完畢。欽差大臣李周望和塞楞額在江寧審核完畢曹頫虧空錢糧后,便又輾轉蘇州揚州審驗兩淮鹽務。而在兩淮鹽務基本審驗完畢后,便又回到江寧重新審核李煦虧空的案子。毫不客氣地說,李周望和塞楞額又把李鼎錢仲璿等人夾訊一番。據說又審驗出很多查弼納沒有審驗出的案情。尤為主要的那居住在京城的郭蒼書,塞楞額懷疑內務府和查弼納并沒有盡力審訊,在稟報了刑部知曉后,便押解到江寧來重新質訊!
查弼納暗地里覺得塞楞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可此時也毫無辦法,只得把李鼎錢仲璿等人再行夾審一番。李鼎供道:“郭茂之子郭蒼書,乃一極年輕之人,豈可將財物交給于伊。誠有交給財物,豈不墊補所有虧空錢糧,而允許其自己使用?伊已出旗為民之人,小的父親既在京城有財產,亦不會交于伊!實無隱瞞財物之事!”夾審錢仲璿也與李鼎所稱一樣。
然而,查弼納在把郭蒼書之事奏聞雍正皇帝后,皇帝很快批發了奏折。查弼納一看不由膽戰心驚:
為李煦一案,爾始終未盡心,且多負于朕。即便派來京城折價之人,均已替換,而重要人員亦不知派往何處。爾隨便辦理而已。因為都已經及時巧飾,朕亦無可奈何了。
查弼納倒吸一口冷氣。真沒想到皇帝會如此看他。如果說他在辦理李煦案子時有惻隱之心,這是有的,但要說沒有盡心就有些冤枉。可轉念一想,究竟如何辦理才算“不負于皇帝”?李家的兩女一男三個小主人,是他授意放出去的不假,可此事做得極為謹密,除了李家和曹家幾人外并沒有別人知曉,難道是……總督衙門里有眼線?一想到這里查弼納就坐不住了,他不由放了奏折,站起來在花廳里來回走著。徐祥是總督衙門的番兵把總,原先長鼐履任兩江總督的時候就在這里當差,查弼納除了安排他進京呈送過一次奏折外,徐祥與京城并沒有來往!阿岱是自己的貼身奴仆,這個沒有絲毫問題。至于巴都善……查弼納緊緊擰起眉來——是跟隨他從京城來的,平時主要負責繕寫文書事宜。倘若總督府有眼線的話,似乎非巴都善莫屬了!
可巴都善為何要做此事?
他待巴都善不薄!
窗欞上忽然映出一個人影,查弼納忙握住腰刀道:“誰?”
門推開,是兒子那興阿進來,查弼納松了一口氣。
“父親,兒子明天要回去了。”
查弼納在書桌后坐了,淡淡道:“來一次不容易,為何不再多游玩兩日?”
那興阿忽然笑起來,詭秘地道:“父親,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您的兒媳婦……有身孕了……”
查弼納頓時眼里放光,說道:“真的?”
“那還有假。玉兒今天早晨給我說,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后來見玉兒又吐又惡心的,我才明白!父親,我等出來已經有些時日,況且父親這邊公務忙碌,多在這里打擾也不好,所以兒子想,還是盡快回京要緊!”
查弼納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在這里的確有很多不方便之處,回京后就叫玉兒好好保胎!”
“兒子明白!”
“回京的日期定了嗎?”
“已經定了,就在后天!”
“那好,到時候我派兩個番兵送你們回去!”
那興阿點點頭道:“父親也要多保重身子要緊,兒子不常在身邊,有什么事你就多吩咐阿岱就成!”
“你放心,我會打理好一切的!”
“那父親早點安歇,兒子告退!”
那興阿回去了。
他有兩個兒子,長子那興阿,次子那清阿,但兩人娶親后一直無有子嗣。尤為主要的是完顏氏人丁不旺,他祖父愛音布是獨子,到了他父親這一輩還是獨子,他雖然有一個長兄,但不幸在戰爭中去世,長兄沒有留下子嗣,于是這承繼宗祠的大事就落到查弼納頭上!長子那興阿所娶乃蘇努的女兒,玉兒聰明伶俐、知書達理,他對這門婚事很滿意!他忽然長松一口氣,想到,如今官場之事也頗復雜,他雖然經常懷著惻隱之心,但難免會被人捉出毛病來,倘若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以后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至于皇上所說李家進京折價之人“均已替換”,他覺得有些夸大,但無風不起浪,他還是應該好好審訊一番才好。在進京路上恐怕不會隨便替換,因為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因此還是應該從李家人身上審問。尤其是李鼎,此人乃戲子習性,狡猾萬端,又慣會伏低作態,說不定就是李鼎出得主意!明天,他一定要好好審問!
………………
大堂上。
李鼎戴著枷鎖,發辮凌亂。
此時跪在地上就像《慶頂珠》里的漁女!
“李鼎,知道今天為什么提審你嗎?”
李鼎搖頭道:“罪奴不知!”
查弼納哼一聲道:“李鼎,這兩年咱們打交道也非一次兩次,我看在你們李家人里面,你是最不老實的一個!你父親年老糊涂,冒聽人言,這個也就罷了,可織造府的事務交于你等,本應實心實意為父親辦事!可是你呢?奢侈靡費,在府里花天酒地日日以演戲為樂,李煦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一個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