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緣來緣去知是誰

    十幾分鐘后，乘風回到家，見座機上的呼吸燈在閃，就按下答錄機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候答錄機里開始出現今天的留言，一共兩條。

    “乘風，我是三哥，下個星期有個老朋友飯館要開業，你看著給寫副字吧，圖個吉利，順便給裝個鏡框得了，都是俗人，喜歡發財，別忘了啊。”

    “老五，后天三哥出門，明天晚上在喬家大院小聚，211房間，可別遲到。”

    這條聽聲音應該是四哥，他們五兄弟里就屬老四溫逸塵心最細致，這些事情一直都是他來提醒。乘風聽見“吧嗒”一聲，錄音結束，才睜開了眼。

    乘風的確沒手機，而且一直覺得手機是個累贅，生性自由的他不喜歡隨時隨地跟別人牽制，也不喜歡自己的行蹤被別人知道，親朋好友知道他的性子，有事都是提前打電話給他。加上他這個人生活簡單，平日里不是在家就是在學校，就算偶爾有個急事也差不多在有限的幾個地方找到他。

    乘風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想到那個眼睛透亮的姑娘，禁不住念叨起她的名字，“蘇清月，難道真的是她嗎？十幾年不見，這丫頭變化可真大啊，怪不得古人說女大十八變呢，還真有點認不出來了、、、、、、，可是，這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巧合呢？乘風閉著眼睛沉思著，回憶著，分辨著，捕捉著，他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又搖搖頭。今天晚上，兩個姑娘在不遠處聊天的時候，他一直有意無意的看著蘇清月，還真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卻沒有把眼前這個風華正茂的大姑娘跟十幾年前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聯系在一起，真的沒有，直到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時，他才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想到這，他從背包里拿出小本子找到蘇清月的手機號撥了出去，彩鈴沒響多久就傳來了蘇清月好聽的聲音。

    “喂，你好，哪位？”

    “你好，是蘇清月嗎？我是淳于乘風。”乘風拿著聽筒手心有點潮熱，心里有點緊張。他平時主動給女性打電話的時候屈指可數，就在那寥寥無幾的次數中，他媽還占了一大部分比例，此時的心情不用多言便可想而知了。

    “噢，乘風大叔，不不不，大哥，你回學校啦？”蘇清月似乎有點慌亂的在電話那頭大呼小叫的說。清月根本沒把乘風的電話存進手機，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號碼乘風是從哪里打過來的。

    “沒，沒有，這是我家里的座機，你要是有事打辦公室的電話找不到我，可以打我家里的電話。”乘風表情僵硬，語速也很快，“嗯，你們到學校了吧？”

    “昂，剛到。”

    “那就好，早點休息吧。我就是確定一下你們是不是安全回去了，那……再見。”乘風說完尷尬的掛上了電話，隨即看著座機傻呵呵的笑了。

    心中不由得嘲笑自己：緊張個什么勁兒啊，人家根本就沒有把你記在心上，電話都沒存上，唉，好吧，到底只是萍水相逢啊，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十幾年失去聯系了，不會這么巧今晚碰到的，再說這姑娘也確實跟自己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小女孩有很大的差異，即使是同一個人，又能怎么樣呢？時隔多年，物是人非啊！乘風這么想著，自嘲的對自己笑了笑，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照例在房間里做了一些簡單的基本功功，就去洗澡準備睡覺了。

    今天學校開會，本來他一個體育老師是沒什么必要參加的，無奈他除了是高一班的體育老師之外還是高三年級的教導主任，開完會又要跟同事們去吃吃喝喝，應承完飯局本來還有KTV的節目，但他向來不喜歡那種地方，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回來了，這才有機會在路上看見蘇清月和唐一菲的表演。

    若要這么想，還真是機緣巧合，真不知道自己若是今晚不在兩個小姑娘會出什么事兒，也算是吉人必有天助吧，這兩個小丫頭，呵呵，乘風一邊洗澡一邊又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他下意識的吹著口哨，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心情突然會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蘇清月還沒回過味來，就被前來買零食的同學給牽扯了過去。她有個高中同學在淘寶上賣零食，不僅質量有保障還總是按友情價給她供貨，于是她就在宿舍里開起了“小超市”，所有標價都比學校超市便宜一毛錢，而且零食的種類繁多，基本上能滿足各種姐妹們的各種需求，所以她的“小超市”在整棟宿舍樓里都相當有人氣，甚至有別樓的同學托人過來代買。

    蘇清月本著薄利多銷的原則，在校一年多的時間，賺了不少銀子，加上平時打零工賺的錢，別說生活費，明年的學費都差不多要存夠了。她父母在她九歲的時候離異，父親一個人把她帶大不容易，勤工儉學是應該的，再說了，這年頭，靠什么都有靠不住的時候，唯有錢這東西，啥時候用啥時候靠得住，她一個有手有腳、有頭有腦的成年人，好好研究一下如何賺錢絕對是為人的根本，眼下正是經濟主宰一切的時代，只要你有頭腦，肯鉆研，商機無處不在，黃金遍地都是，比起那些整天瘋瘋癲癲的到處戀愛到處受傷的傻姑娘們，蘇清月覺得自己是絕對的高智商。

    唐一菲見她忙活完了，趕緊湊過來八卦，“剛才打電話的是不是乘風大帥哥啊？”

    “嗯，那大叔還真是個好人，說是想知道咱們有沒有安全到學校。”清月一邊清點著存貨，一邊把各種數據記錄在工作簿上。現在沒外人，她自然找個順口的叫，想都沒想就叫了乘風大叔，他那性格，也的確像大叔。

    唐一菲捂嘴一笑，神秘兮兮的朝她搖搖食指，“非也非也！”

    “那是什么？”蘇清月將自己的櫥門關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低頭核對賬目。

    “他是不是用手機打給你的？”

    “不是，說是家里的座機。”蘇清月將賬本也合上，靠在床欄桿上，看著她，“他不是說自己沒手機嗎？”

    唐一菲翻個白眼，“這年頭，怎么會有人沒手機？連撿垃圾的都用手機互相聯系了，你以為他真是那個都教授啊？不過，他直接用家里的座機打給你，應該是很信任你的吧，不管怎么說，這都是緣分，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蘇清月一撇嘴，彎腰拿了洗漱用品準備去水房，懶洋洋的說：“都那么大歲數了還騎著輛自行車瞎溜達，一看就是草根階級，不符合我的口味，本宮將來可是要嫁個有房有車有家產的富二代，不能在屌絲身上浪費大好青春啊。”

    唐一菲看著她的背影皺皺鼻子嘟囔道：“臭丫頭，那么多公子哥追你也沒見你動過心，青春不等人，還真要一輩子孤獨終老啊！”說完她想到自己那一段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嘆口氣，唉，感情這玩意，還真是他媽的像塊燙手山藥啊！

    一個月后，同學們都開始陸陸續續回校了，蘇清月的好友加室友杜玉佳上學期剛剛當上系學生會會長，這學期有新生入校，她要組織人去火車站接站，安排校內的一系列日常工作，還要配合學生會的安排，一時間忙得焦頭爛額。蘇清月這個免費助理自然是想跑也跑不掉的，她白天跟著杜玉佳累得團團轉，幾乎要把行政大樓的樓梯踩爛了，晚上自然沒有精力再陪著唐一菲去賣藝了。

    實際上，唐一菲也并不是非要蘇清月這個真人伴奏，她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大半夜的出去危險不說，沒個做伴的怎么想都有點孤單凄涼，所以那天之后，兩人都沒再去廣場上彈琴跳舞。

    準備開學的乘風自然也挺忙，要給高三年級的老師排課，還要對新聘請的老師做最后一輪的審核，日子也沒清閑過，只是每次經過廣場的時候總忍不住往那邊瞄一眼，只是再也沒見到過那兩個賣藝的女孩。

    蘇清月沒給他打過電話，他也找不到再給蘇清月打電話的理由，久而久之，自己也就把這事兒漸漸給拋到了腦后，工作的忙碌和繁瑣讓他繼續過著自己兩點一線的平淡生活。

    如果故事就這樣結束，兩人或許會像那些淹沒在城市中的人們一樣，在匆匆一面之后轉身成為陌路，然而，緣分的事，冥冥之中天生注定，凡人還真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當然，這都是后話。

    這一天，乘風在學校接到了爺爺的電話，說是有很重要的客人來，讓他下班之后過去一趟。這天下班，乘風就直奔爺爺家去了。

    乘風到了以后才發現爸媽都在，奶奶和媽媽在廚房忙活，桌子上已經差不多擺滿了杯盤碗筷，他剛進門就被迎面撲鼻的菜香沖了臉。

    乘風進門呵呵打趣，“喲，今天是什么大好的日子，準備的這么豐盛？”

    “你這臭小子，都不知道過來看看我這糟老頭子。”爺爺聽見他的聲音，先是佯裝嗔怒的埋怨了一句。

    “爺爺，您這一聲令下我把晚上最重要的飯局都給推了，夠給您面子吧？”乘風信口胡謅，逗得爺爺再憋不下去，臉上露出了笑容。

    聽見他說話的媽媽趕緊從廚房里出來，把他肩上的背包摘下來，“臭兒子，你爺爺不發話都見不著你的影子，你看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這是國際標準體型，不胖也不瘦，正好。”乘風說著換了鞋，歪頭問媽媽：“今天不會是爺爺和奶奶的結婚紀念日吧？”他實在想不出什么大日子要這么興師動眾的慶祝。

    “不是不是。”媽媽笑瞇瞇的說：“要是紀念日你叔叔也要過來啊，這事兒比較復雜，你還是去問你爺爺吧。”

    “知道了。”乘風應下一句，快步走到爺爺身邊坐下，“爺爺，今天到底是什么大日子呀？”

    “你爺爺今天跟一位失聯多年的老故友聯系上了，所以特別高興。”乘風的父親在一邊見兒子心急火燎的樣子便接過話頭說。

    “故友？”乘風想了一下，遲疑著問道：“不會就是那個曾經救過爺爺老連長吧？”

    “沒錯，就是我的老連長！”爺爺得意洋洋的說著歪頭看著孫子，高興的胡子都抖動了起來。“而且，我把你那個指腹為婚的媳婦也給找到了。”

    乘風一聽這話，肋骨里的那顆玻璃做的心瞬間碎了一地，他抬頭見爸爸一個勁兒地朝自己使眼色，就無奈的把自己所有的不良情緒活生生地壓了下去，“那是該慶祝一下了。”乘風違心得附和著爺爺，咧了咧嘴，瞇了瞇眼，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時候，奶奶端著最后一道菜從廚房走出來，“來來來，把你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先放下，讓我的寶貝孫子吃飯，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趕緊洗手去，一會兒客人就到了。”奶奶看見乘風頓時高興的眉開眼笑，見牙不見眼，整個人都年輕了十幾歲。

    “好嘞。”乘風頗為配合地應聲答應著，轉身去洗手準備吃飯。

    只是一轉身，他臉上的笑容就立刻煙消云散了，飯菜雖香奈何是鴻門宴，就因為爺爺那個多年前的什么指腹為婚的盟約，這么多年來，硬是威逼利誘的禁止他談戀愛，這也太沒天理了好不好？乘風嘆了口氣，想到自己也曾遇見的那幾個讓人怦然心動的好姑娘，眉毛不由得又擰成了麻花，唉，也罷，紅塵俗世上天自有安排，還是順其自然吧，乘風擦擦手，轉身出去準備迎接爺爺新一輪的苦口婆心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