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廚房系列

    記憶中的柴米油鹽，炊煙里的農家往事，風雨中的生活感悟，餐桌上的百姓人生。                                                ——題記

    枸杞頭，有吃頭

    春分一過，又到了野生的馬蘭頭、枸杞頭等野菜大量上市的時候。菜場外的小攤點上，有幾個老太太早早賣起了枸杞頭。我想大概是城市周邊霧霾多的緣故吧，老太太們的枸杞頭看起來不是那么誘人，而且要價不菲，瘦條條干巴巴的枸杞頭也賣八九元一斤。所以我看了就看了，盡管胃里饞蟲蠢蠢欲動，還是沒有動心。

    昨日跟那人回鄉掃墓，在八橋菜場外看見一老太太也賣枸杞頭，灰綠色的梗透著淡淡的紫，水嫩的葉子綠瑩瑩的，一看就是在野外沐浴著天地之精華自然生長的。胃里饞蟲一翻身，我當即蹲下身來：

    “奶奶，枸杞頭多少錢一斤？”

    “匣子哎，給你3塊好啊？”

    “來一斤。”

    “好咧……匣子哎，你看看秤，正好一斤，翹翹的。”

    “不用看了，給你錢。”

    老太太笑盈盈的，我也笑盈盈的，鄉親淳樸，鄉音親切，可愛的老太太，鮮嫩的枸杞頭！

    晚上回家，洗凈枸杞頭，將鍋燒熱，倒入菜籽油，再倒入枸杞頭翻炒，枸杞頭遇熱越發青翠了。待枸杞頭變軟，加入少許食鹽，再放入兩勺豆瓣醬，炒熟，裝盤。

    那人說沒想到枸杞頭還這么好吃，可惜小時候都沒有吃過。

    我說我小時候經常吃！

    那人不解，問：“你怎么知道這玩意兒好吃呢？”

    我說爸爸知道啊！

    那人恍然大悟。

    父親通曉中西醫，自然知道枸杞頭的功效，所以年年春天，枸杞頭都會成為我們家餐桌的常客。其實古代醫者就對枸杞頭的食療功效大加稱贊，如《藥性論》就記載枸杞頭能“補益精諸不足，易顏色，變白，明目，安神”；《食療本草》也認為枸杞頭能“堅筋耐老，補益筋骨”。如此看來，枸杞頭不但能美容養顏，明目安神，還能抗衰老。難怪父親說枸杞頭不但是餐桌美食，還是養生神物。

    在我們家餐桌上，枸杞頭最常見的吃法有兩種，或涼拌，或清炒。涼拌就用開水燙一下，再切成小段，加入香油、鹽、蒜泥，拌勻裝盤。涼拌枸杞頭清爽脆嫩，父親下酒，我們搭粥，都是美味。清炒的話枸杞頭是不用切的，洗凈下鍋，加鹽翻炒，炒熟裝盤。喜歡蒜泥的話，在裝盤前可放入蒜泥，翻炒兩下裝盤。清炒枸杞頭既下飯，又有營養。

    記得有一次，家里油不多了，而清炒枸杞頭的話，油少了不爽滑。于是父親就加入了豆瓣醬，就是那唯一一次豆瓣醬爆炒枸杞頭，讓我至今回味無窮。豆瓣醬的醬香彌補了油水不足的缺憾，還裹住了枸杞頭本身的清香，咀嚼前，舌尖是醬香的濃郁，咀嚼時，枸杞的清香又在唇齒間蔓延，兩種香味互融，在舌尖舞蹈，野菜的青澀便不見了，正如眼下的時節，春風暖陽逼退了暮冬的微寒，催開了一片姹紫嫣紅，百花爛漫！

    枸杞的嫩頭好吃，結出的果實枸杞子也是養生神物。最神奇的是，掐斷了枸杞的嫩芽頭，并不影響枸杞的生長，它反而會生出更多的枝條，結出更多的枸杞子。記得兒時的上學路上，路邊不時會有一叢一叢野生的枸杞，春天嫩頭青翠，過幾個月，成熟的枸杞子鮮紅欲滴。可惜現在很少見了，倒是寧夏的枸杞子全國聞名。其實，人們不知道，當我們70后讀小學的時候，揚州的路邊野外，枸杞也是隨處可見的。  

    小時候，老家屋后的樹叢中就有很多野生的枸杞頭。春天萬物生發，父親教我和弟弟認識了鮮嫩碧綠的枸杞頭，并教我們怎么采摘枸杞的嫩芽。可惜那時國家貧窮，百姓溫飽解決就不錯了，沒人講究營養和養生，所以很多人家不知道身邊隨處可見的枸杞頭是寶貝。看見我們摘枸杞頭，還覺得好笑，說父親想的起來吃。

    父親則笑他們無知，不知道枸杞頭，有吃頭。

    楊甦于揚州

    201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