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每逢佳節倍思親(三)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4-25 13:38 字數:2164
古代“丁憂”,子不奔父母喪,是為大不孝,朋友與之絕交,組織給予懲處。我們應該怎么辦?
當天晚上文建國睡得不實在,屋頂上的鐵皮被高原上的風刮得響個不停,他知道茍組長一夜未眠。有兩次文建國起身陪著茍組長抽兩支煙再睡,等他一覺醒來,發現茍組長還在抽煙。第二天,茍組長就病倒了,發高燒,不思茶飯。
由于茍組長母親的病逝,大家的情緒受到了影響。有一段時間,時時處處遷就著他,生怕惹起他的痛苦。后來有在其他縣里的同志傳來消息說,有人后院起火,老婆在家讓別的男人給勾搭上了。隊長經請示省廳領導同意,讓他提前回家了。
他們三人覺得好笑,又覺得無聊。兩相對照,一時還真的難以判斷子丑寅卯,誰也無法說出究竟應該讓誰先返回內地。但在茍組長面前,他們一律閉口不言。
茍組長同志在援藏結束時,被評為援藏支教先進個人,并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其優秀事跡之一,就是母親病逝,他堅守崗位,化悲痛為力量,出色地完成了援藏支教任務。
第二年暑假,達瓦前來串門,告訴文建國說,可能要恢復高考了,像我這樣的工農兵大學生以后可就不值錢了。她說得很動感情,感覺吃了大虧似的。
文建國說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一臉懵懂地問:“此話怎講?”
文建國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有想到她頂針,他只好盡量回避這一句俗語含有貶義的解釋,再補充說自己當初就是不能被推薦上大學,而跑來援藏支教的。你能夠到內地讀大學,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哦。
這一說,讓達瓦很開心,同時開始打探建國“不能被推薦上大學”的“隱私”,像一個低年級的小學生纏著老師講故事,非要文建國講講自己的故事,并且“向毛保證!”“我聽了,不會到處亂講的。”
達瓦怎么就意識到我會擔心她亂講的呢?莫非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文建國又笑自己,自作多情。看來還是言多必失,自己何必提到自己呢?他看看周圍的情況(沒有忘記組織紀律),自己這是在宿舍門口,還有茍組長進進出出,對方又是縣太爺的千金,說說也無妨。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是位令人心儀的好姑娘,賞心悅目是肯定的。
達瓦在與文建國的交談中,背誦了“這是革命的春天,這是人民的春天,這是科學的春天!讓我們張開雙臂,熱烈地擁抱這個春天吧!”同時她還不斷地冒出“倉央嘉措”的詩歌。
對于前者,文建國知道那是播音員代郭沫若在全國科學大會閉幕式上宣讀的《科學的春天》的講話稿結束語,在當時帶給人們的感覺,似乎就是寒冬正在過去,春天已經來臨。
文建國不得不佩服郭老的文采和激情,如果之前還沒有意識到“春天”來臨的話,現在是權威人士已經明確告知了。你,感覺到了沒有?文建國仿佛聞到了春天的味道,他有點兒“蠢蠢欲動”了,他想“張開雙臂”,但他還沒有找到擁抱的“對象”,或者說冬天的老棉襖還穿著,雙臂不容易張開。
那時候,文建國對郭沫若并不反感,感到他是一個人才,什么時候,什么事情,他都能寫詩作文,且才華橫溢,確實能夠鼓舞人心。像號角,像戰鼓。
對于達瓦提到的倉央嘉措的詩歌,文建國則是自嘆孤陋寡聞,一無所知。
幾年以后,當他準備第二次援藏時,他才有意識地尋找“倉央嘉措”(在這之前,他通過達瓦在信中的介紹略知一二),才發現在西藏竟然還有這么一位才華出眾的“世間最美的情郎”,而且他竟然還是“六世達賴”。正如倉央嘉措自己所云:“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布達拉宮的王”和“拉薩街頭的郎”,是不是正是有如此巨大的反差,造就出我們今天的倉央嘉措。
這年國慶節,文建國看到報紙上刊登的教育部九月份在北京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的消息,停止了11年的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考試即將恢復,以統一考試、擇優錄取的方式選拔人才上大學。
文建國又一次熱血沸騰。算算時間,援藏是明年7月份結束,不知道明年高考的時間是幾月?他能夠理解到中央的決策,這一次的“恢復”,決不可能是簡單的復制,其歷史意義在于“春天”的到來。
付曉霞是在聽到廣播,再查看報紙后,第一時間向建國寫信報告恢復高考消息的。但寫信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哪兒不對,在什么地方被別住了,可一時又說不清楚。
等到第二天,再回味昨天寫信的感覺,她突然清醒過來了,讓建國參加高考,建國不就是斷了線的風箏?當然,她很理智,這根本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事情。風箏是否斷線不在于執線人的意愿,而是風箏、線及風力等綜合因素所致。
文建國去年援藏之前,已經被提拔為學校教育組組長(教導主任)。像后來的干部援藏,只要是援藏就先提拔一級再說。其實當時文建國的被提拔,是校革會征求了公社黨委的意見,為了挽留他,不支持他援藏支教,希望他堅守崗位,以后挑更重要的擔子。后來卻有人議論,他文建國想當官,不提拔,就走了;等他決定走了,再提拔,他又不好意思留下來了。為這種無厘頭的民間傳聞,付曉霞同志好一陣子不愉快。好在文建國本人沒有聽說,付曉霞也沒有告訴他。
曉霞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好消息,暫時不想告訴建國,她愿意等事情辦成功了,給建國一個特大驚喜,也可以說作為自己準備的嫁妝。
作為“嫁妝”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與自己的身份不相吻合,萬萬說不得。既不能對別人說,更不能給建國說,但她正朝這個方向努力,估計成功率是很大的。
文建國最近一次收到家里的來信,是由父親親自執筆的,毫無疑問,談的是高考。
父親要建國把參加高考放在了今后一年,最多是兩年之內的頭等大事來抓。他言簡意賅,點到為止。最后是“媽媽代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