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師父是尚老爺專門請來，教謙信武術的，另外也負責他的日常起居和安全。想來從謙信五歲的時候開始，霍師父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了。

    “少爺，這是您最愛吃的牛肉。老爺特地派人秘密送來的，您嘗嘗，可嫩了。”霍師父雖然是個武者，但是燒菜水平也是一流的。

    謙信今天沒急著動筷子，而是一直在發呆。

    “怎么了少爺？是有什么心事吧。”

    “霍師父，今天是我父親生日吧。”

    “嗯……對。”

    “他今年該是六十了吧。”

    “是啊，這半輩子一會會就過去了。”

    “唉，自從我五歲住校以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還有我那哥哥……”

    “別說了少爺，我知道您的意思。”霍師傅笑了起來，“您這拐彎抹角，抹角拐彎的，不就是想去參加您父親的壽宴嗎？”

    “不愧是霍師傅，這都被您看出來了。”謙信笑道。

    “少爺，雖然我能理解您對父親的思念，只是……尚家目前還沒法接受你啊。”霍師傅說道。

    “我知道，我的母親到現在還不認我，還有我那哥哥，他一直盯著我，打小的時候就不肯把東西分給我，凡是我碰過的東西，他都直接扔了。”

    “哈哈哈，大少爺那時候只是小孩子脾氣，現在是好多了。”

    “您見過他？”

    “當然。”霍師傅說道：“每到固定的時間，我都會去給你哥哥教課掙些錢，不然您覺得我們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我還以為是父親的救濟。”

    “您的父親當然想救濟您，可是必須要以最合理最隱晦的方式。”

    “也就是說，他聘用您成為我和哥哥共同的老師，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的給你錢了。”

    “沒錯。”霍師傅捏了捏自己的兩撇胡子，“我有幸能教兩位公子，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吶。”

    “那么……我哥哥現在的實力怎么樣？”謙信問道。

    “少爺，請恕我保密。”霍師傅答道：“之前老爺吩咐過，絕對不能透露兩位公子的情況，哪怕是透漏給對方都不行。”

    “好吧。”謙信看著碗，心里悵然若失。他沒有做錯什么，只不過因為自己是私生子，所以被尚家拋棄到了現在，中間幾次父親大壽，他都沒有接到通知。謙信不禁想起自己五歲以前，還留在尚家的那段歲月。

    每當來客人了，謙信都得被關進自己的房間，交給兩個仆人照顧著。對于自己家族的情況，他幾乎一概不知。外面的人也只是傳聞，但都沒有見到過他這位私生子。

    “我的父親……他到底想干什么！”眼淚順著謙信的臉頰，滴落在了碗里。十多年了，父親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就想做一個道德的完人嗎？為了保住自己的完人身份，將他這個兒子棄之不顧，多年以后，也許自己死在什么破敗的地方，都沒人給自己收尸。而尚家也不會承認他，只把他當做從沒存在過的人一樣。

    “少爺，您別動怒，我知道您的心理不好受。但老爺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來，先吃飯吧。”

    “不要！”謙信站了起來，“我父親就是想當一個道德的完人嘛，那他當初干嘛犯錯誤啊！他就是個偽君子，是個混蛋！”

    “啪！”霍師傅一掌將謙信打翻在地，疼得謙信站都站不起來，只得捂著胸口喘氣。

    “少爺，我不允許您說老爺的壞話。”

    “你還護著他！”謙信咬著牙。

    “您是不知道，老爺為了尚家，都付出了多少吧。”

    “他付出多少，關我什么事！我只是個私生子，以后尚家再好，都不關我事啊。”謙信像個孩子一樣，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少爺，請恕我直言。您的體內永遠流著尚家的血脈，這點無法改變。您難道就沒有想過，老爺這么做是為了保護您嗎？”

    “保護我？”謙信慢慢爬了起來，坐回了椅子上。

    “這么久以來，我想少爺您都沒聽過‘大混亂’的事情吧。”

    “我知道啊，不就是二十三年前的一場動亂嗎？我們上歷史課的時候都一講帶過的。”

    “您可知為什么嗎？”

    “我不知道。”

    “因為這場混亂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暴露出了總統王家的許多問題，他們想極力掩蓋。”

    “什么問題？”

    “噓！慎言勿談。”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

    “很多事情，您現在知道還太早了。少爺，我就跟您講一件事情吧。當初‘大混亂’的首領，你知道是誰吧。”

    “知道，是一個叫氏隱的人。”

    “嗯，那你可知道，他為什么要叫氏隱？”

    “這……老師沒講過。”

    “氏隱的意思，就是隱去自己的姓，表示自己放棄一切與家族有關的身份、地位、財產。”

    “原來如此，那他到底是誰？”

    “他……姓尚。”

    “他是尚家人！”

    “沒錯，而且正是您父親的親弟弟——尚天安。”

    “尚……天安。我怎么都沒聽說過這個人？”

    “因為他帶兵反叛總統，在家族已經被除名了，老爺禁止任何人說起他。”

    “那尚天安，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一個真正心系天下的人。”霍師傅說話的聲音很慢，但是語氣堅定，“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像尚天安那樣，可以不顧一切，為百姓鳴不平的人了。”

    “為百姓鳴不平……”

    “是的，當年國家天災不斷。古語者的能力又無法抗衡天災，導致整個國家餓殍遍地。而總統大人又沒有什么好的對策，據說他手底下的一個大臣王冕，直接下令屠殺難民，于是天下大亂。當時四大家族中，只有尚家對難民比較寬容，其他三家紛紛驅趕他們。沒飯吃的人全都到了尚家的領地，那我們尚家也撐不住他們那么多人吶。所以尚天安向總統請求，撥些錢糧來，賑濟災民。結果……”

    “結果怎么了？”

    “結果那幫畜生居然說，尚家愿收災民，忠勇可嘉，只不過這些都是個人行為，與國家無關。任何開支，當尚家自理。這回信還附贈了一個金獎章，是國家的高級勛章。可當時尚家要的是這個嗎？他們要的是錢糧啊，就算沒錢，光有糧食也好啊。尚天安一氣之下，當著使節的面把獎章給摔了，這可是重罪。使節回報給了總統大人，總統便下令捉人。尚天安忍無可忍，帶著自己的部隊和災民，直接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