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一從沉睡中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嚴凱瑞已經起了床，廚房里傳來丁丁當當的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賀知一剛從床上爬起來，嚴凱瑞探進頭來，“醒了，快過來吃早餐。”

    “這么好？怎么突然想起做早餐了，去外面隨便買點吃就行，”賀知一嘴里雖然這么說，還是滿心歡喜，一個男人愿意為一個女人下廚房做吃的，至少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在意。

    嚴凱瑞看著賀知一，笑了一下。

    “怎么啦？”賀知一理了一下頭發，“我先去洗涮了再吃。”

    “沒事，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嚴凱瑞給賀知一端了牛奶過來，“以后要好好吃東西，不能隨隨便便打發自己的肚子。”

    “在家還行，在外面出差哪顧得了那么多。”賀知一喝了一口牛奶，感覺糖放得有點多了，“好甜，糖多了點。”

    “那我再幫你加點水。”嚴凱瑞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了，甜就甜點，也好喝。”賀知一看了他一眼，“凱瑞，你不會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吧？”

    賀知一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但嚴凱瑞卻突然沉默了。

    “哎呀，我開玩笑呢，別想多了，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嚴凱瑞突然抬起頭來，“如果真有那么回事呢。”

    賀知一愣了一下，“你說什么？別嚇我。”

    嚴凱瑞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說的是真的，我……喜歡上了別人。”

    賀知一皺了一下眉頭，“什么意思？！”

    嚴凱瑞站起身來，轉身就去換了鞋子要出去。

    “你給我站住！”賀知一三步并做兩步跳到嚴凱瑞跟前，“嚴凱瑞，你給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知一，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你沒有做夢，也不是夢游……是真的。”

    賀知一盯著嚴凱瑞的臉，“她是誰？”

    “有必要知道嗎？”

    “當然！”此時此刻，賀知一真想象個潑婦一樣，甩手就給嚴凱瑞一個耳光，但是她下不去手，只是心如刀絞，渾身發抖。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想起昨天晚上還跟自己恩愛親熱的男人，他竟然背著自己有了別的女人，她就覺得眼前的嚴凱瑞象團臭狗屎一樣，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這是我想問你的，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的，如果你接受不了。”嚴凱瑞低下了頭。賀知一腦海里一片空白，她怎么接受得了？！氣得破口大罵，“你放屁！換了你試試看！”

    “那就離婚吧。”

    “你？！”賀知一抓起地上的鞋子劈頭蓋臉向嚴凱瑞砸了過去。

    嚴凱瑞走了，狼狽不堪，這與他認知里的賀知一，知書達禮判若兩人，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也讓賀知一從通情達理的女人一瞬間變成了一市井潑婦。

    賀知一瘋了，屋子里能摔的東西全摔了，留下滿地的狼籍，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這事到底是怎么發生的。

    昨天從醫院回來，然后一切都那么美好，然后今天早晨，然后剛才，然后，現在……她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這肯定是做夢，自己是不是又夢游了？！

    不是，剛才嚴凱瑞還說了，醫院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不是夢游，他真實的發生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現在她只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那天晚上她不是來醫院了嗎？小丁應該知道，是她幫著嚴凱瑞在騙自己。

    賀知一剛開了車從車庫出來，許江的電話來了，報社布置了采訪任務，讓她和許江去采訪一個死刑犯，許江從報社開了車過來接賀知一。

    真晦氣！

    “我不去！”賀知一知道寧剛是想安排別的采訪任務讓她花江那邊的事停下來。

    “我跟老寧說了，他說那個人是你的粉絲，特別喜歡你的文章，臨死前希望能見見你，監獄人性化管理，答應了她的要求，你就當做善事了！”許江在電話里嘻笑。

    “我不想干了！”賀知一“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許江看著電話愣了一下，再確信了一下名字，他還以為剛才的電話打錯了，這是他跟賀知一同事以來從來沒遇到過的事，在許江的印象里，一向樂觀開朗的賀知一很少發脾氣，有什么事也最多發發牢騷而已。

    如果是因為花江的事跟領導賭氣，那他得好好勸勸他，于是他又忍不住拔了電話過去，一直一直打了好幾個，賀知一才又重新接了電話。

    “怎么啦知一？”

    “你跟寧剛說，我有事，我不去，讓他另外安排人跟你一起去。”

    “不至于吧？老寧昨天還說呢，花江的稿子不是不發，也不是不敢發，就是希望更全面客觀一些。”

    “聽他扯雞巴蛋……再說我也不是因為這個，我有事，不說了。”賀知一已經把車停在住院部門口了，正好碰到剛從樓里走出來的小丁。

    “賀老師，您來了？”小丁往加知一身后看去，“凱瑞老師沒來嗎？”

    嚴凱瑞沒來醫院？“他沒來？”

    “沒有啊，我給他打電話也沒接，還以為在路上沒聽到呢？”

    賀知一也顧不得管他來不來的事了，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天晚上的事，忙把小丁拉到一邊，“小丁，你必須實話告訴我，那天晚上，就是我被困在電梯里下錯了樓層的那個晚上，有什么人來找過嚴凱瑞？”

    小丁愣了一下，臉一紅，“怎么啦賀老師？”

    “你告訴我，是不是有女的來找過他？”

    “這個……我不太清楚。”

    “但那天你說他一直躲躺在病床上，其實他沒有！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他沒在病床上，他在樓梯的拐角處，他跟一個女的……”賀知一的腦海里迅速地貼上了那天晚上的一連串事情，“是你幫他騙我，對不對？”

    小丁躲開賀知一的眼睛，“是凱瑞老師讓我這么說的！”

    “你知道那女的是誰，對不對，快告訴我，是誰？！”

    “我真的不知道，我沒看到。”小丁把頭搖得象拔浪鼓。

    “那你帶我去看看，我要看看那個拐角處在哪里？！”賀知一拖著小丁朝樓梯走來，電梯間里，紅色的數字在跳來跳去，象她惶亂不安的心。

    在三層與四層的安全梯與電梯的夾角處，真真實實地有這么個兩平米見方的拐角……賀知一看到了，那地上還零亂的扔著一些不知哪年哪月留下的污穢不堪的紙巾，那些丑陋的畫面無孔不入地一股腦的鉆進了賀知一的腦海。

    如果此時此刻嚴凱瑞站在她面前，賀知一相信自己會殺了他！把他碎尸萬段！

    手機鈴聲又急促地響了起來，是父親來的電話，一遍又一遍。

    “爸。”賀知一強忍著眼里的淚水。

    “小寧給我來電話說，你怎么能拿工作來跟領導置氣？這樣不行。”

    寧剛！賀知一氣得直跺腳，“爸，沒有，我就跟他開個玩笑，沒事，你別操心。”

    “我就說呢，”賀達開松了口氣，“知一，工作上的事不要耍小孩子脾氣，當領導的有領導的苦衷，領導要從全局工作考慮，凡事要顧全大局，不要拿工作跟領導置氣，更不能為難領導，明白了嗎？”

    “知道了。”

    “你要是出差了，小嚴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和你媽，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讓他去死吧！這句話差點從賀知一的喉嚨里脫口而出，但是她咬著牙根忍了下來，她現在必須冷靜，那個女人是誰？他什么時候出的軌？他們在一起多久了……一想到如果要跟嚴凱瑞離婚，她就心如刀絞！

    小丁在一邊不停地嘮叨，說如果嚴凱瑞不做好恢復治療，恐怕將來會留下后遺癥。

    嚴凱瑞確實沒有來醫院，病房里還是昨天的樣子，她哆嗦著雙手給嚴凱瑞發了信息過去：“我要去監獄采訪，你先回醫院撫把腿治好再說。”發完信息后趕緊關了手機，她不知道嚴凱瑞會怎么回復自己，她害怕知道答案……只有眼淚不聽話地洶涌而出，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麻木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