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時調整
作者：
竹君 更新：2019-07-24 13:42 字數：2236
“王知道，您怎么來了？”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薛威武，微胖的身材，頭發有些微卷和凌亂，正站在停車場入口處，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著。
“討厭！越來越沒正形了！”
薛威武小我好幾歲，小時候，他總是喜歡追在我屁股后面求跟隨。我從來都不拿正眼夾他。一來他鼻子下面永遠掛著兩條長長的鼻涕，被我們稱為“鼻涕蟲”，二來從初中以后，他的個頭就沒咋長，后來考了個技術學校，托關系分到現在的公司。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這幾年，還撓持成副總了。
以前，他和我一樣都住在這條街上，有什么事兒，他總喜歡跑到我這里來問東問西。由于總能從我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因此，他背地里叫我“王知道”。他這些小伎倆，我早就知道，只是不和他一般見識罷了。后來，不知道他倒騰了點啥，掙了點錢，成家后在外面買了套房子。但離這條街比較遠，在做這個地區旅游規劃的時候，我參加過幾次他們公司的會議。薛威武經常一個月不回家，而他的女兒，才剛剛出生三個月。瞅今天這憔悴的樣子，估計又是連續加班，累成狗的節奏。
此時的薛威武，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是，他標志性的憨笑依舊在臉上掛著，一頭自來卷發很隨意地散落在腦袋上。不過，看見我，他好像立即來了精神，眼神透露出狡詰，兩只眼睛一瞇。他的眼睛不瞇的時候就已經是一條縫，瞇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條彎彎的月牙，像用刀片在黑色的橡皮泥上劃拉出兩個小口子。
其實，薛威武并不算特別胖，只是看起來結實一些，全身的肉均勻地分布在身體的各個部位上，當然，包括臉上。再加上長期戶外作業，臉上和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曬得黝黑黝黑，唯獨胳膊和脖子處一道明顯的黑白“分水嶺”，暴露了他的底色。我每次見到他，腦海中出現的總是他小時候的模樣，實在難以把他和威武的名字以及副總的頭銜聯系起來。
如今的薛威武，已經不是當年的“鼻涕蟲”，已經獨當一面，這條街的改建工程，就是由他們單位負責。
“嘿嘿，知玥姐姐，來幫我們做宣傳了。”薛威武見我板起臉，連忙改了稱呼，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其實，那天幸虧在車場遇上了薛威武，后來，也是他帶人去搜救，我才幸免于難。這些，容我后面慢慢講述。總之，那天，薛威武看到了我和攝制組乘坐的車輛，這個很關鍵。
我們幾個人沿龍形古道而上，樹叢遮掩濃密之間，紅墻青瓦若隱若現，我和攝制組來到法海寺，和寺里的管理人員簡單溝通之后，決定先進入壁畫真跡展室參觀聽講解。那里不能拍攝，因為機器發出來的強光，會對壁畫造成損害。所以，真跡在很久前便禁止一切拍攝行為。
法海寺中保存的明代壁畫繪藝精湛、氣勢宏偉、代表了我國明代壁畫中的最高典范，堪稱世界之最。
攝制組一人領了一個特用探照燈，隨同講解的老師進入了壁畫真跡展室參觀。這次，寺里派出的講解員依舊是那位老講解員，我聽過好幾次他的講解。講解中，無不透露出他十分淵博的學識以及對壁畫展現的佛教元素的虔誠。坦白講，他確實講得很精彩，但每次我聽他講解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放到他油光锃亮，白里透粉的臉和腦門上，心里總是很氣不份兒。為什么他這么大年紀一個老頭兒，皮膚看起來卻那么好，他平時是怎么駐顏有術的，他肯定不會用太貴的護膚品或者面膜化妝品，那么，是長期吃素？搞壁畫研究？還是得益于周邊郁郁蔥蔥充滿靈秀之氣的工作環境呢？
之后，我總是不自覺地想到自己每年在皮膚護理上的投入和微乎其微的收效，我就會胡思亂想然后很生氣。所以，這次，為了不生氣，我選擇在寺外的兩棵白皮松對面的長椅上刷微信。
半個小時后，小康先出來了。
“穿少了吧，這里比市內溫度低好幾度呢！要不給你找個軍大衣披上。”我習慣性地做關心狀詢問。
“不需要，特別爽，心里暖。”小康依舊煮熟的鴨子——嘴硬，但他那雙戴手套的手卻出賣了他，戴手套的手捂住已經凍得微紅的鼻子，半張臉立刻被遮住。
馬上就立冬了，這里還是山區，小康卻只穿了一件明黃色的短風衣，我雖然知道主持人都這樣，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無論男女。看樣子，他還扛得住，再說，馬上就要出鏡了。
小康向我抱怨，經常有人說他們做旅游節目多好，有吃有喝有玩。可說這些話的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不知道為了節目效果，擺在面前的菜是生的、涼的，在拍攝品嘗時，他還要強顏歡笑，表現出享受美味狀。
聽到小康無奈的表述，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小康來電視臺時間并不短，也算資深主持人，在電視圈，也不是小鮮肉了。顏值、學識、專業度，各方面都很不錯，只是這些年，沒有遇到能把他捧入一線主持人之列的王牌節目，就一直這樣不溫不火地主持著這檔官方旅游節目。他說的話，也算是肺腑之言。
我連忙表示理解，告訴他這一點我們還真是同命相連，因為干旅游的也經常被這樣誤會。對此我只能表示：呵呵。
小康曾經告訴過我，他們這個拍攝班子也是臨時湊出來的，攝影師由于家住得比較近，所以被安排參加這次拍攝。在這之前，從導演到攝影師之間，并不是十分熟悉，電視臺機構龐大，人員繁雜，每天各忙各活，遇到任務臨時組班底是司空見慣的事。畢竟大家都是有經驗的專業選手，溝通起來很順暢，也能按時保質完成任務。特別是經過前一天拍攝的接觸，我又一次感受到電視人盡職盡責的職業素養。一條畫面拍幾十次，為了拍攝顧不上用餐。看起來十分唯美的畫面，拍起來，從無到有的過程，卻是個苦差事。就像廚師炒菜一樣，食客看到的都是端上桌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而從選材到制作的艱辛過程，恐怕只有廚師自己知悉。
一通牢騷之后,小康抬頭看了看依舊陰霾的天氣，撇了撇嘴，搖了搖頭說：
“看來今天只能調整拍攝方案了，一會兒老韓出來肯定會說，多近景，少遠景，之前準備的詞兒，又蝦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