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工木雕
作者:
竹君 更新:2019-07-24 13:46 字數:2100
大方子不讓媳婦兒把多年的積蓄拿出來給自己看病,但卻對拆遷改建的事兒突然特別上心。
這段時間,他除了三天兩頭往居委會跑,就是往改建指揮部跑。惹得居委會主任提起他就皺眉頭,已經上了居委會的黑名單,在居委會那里,郝大方早已經是這條街拆遷改建的頭號“刺頭”。
拆遷改建指揮部,也就是薛威武公司辦公的地方,確切說,指揮部就是在他們公司基礎上成立的,大方子也去過幾次。
大方子見居委會和指揮部都給不了自己明確的答案,最終咬了咬牙,去了政府信訪辦。
最初去的兩回,信訪辦的人像接待普通信訪群眾一樣接待了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是套路。無非是讓大方子回去等消息,一切都要等建設部門按照規劃來執行。
大方子哪里聽得進去,在這之后,一到上訪日,大方子就準時出現在上訪大廳,成了信訪辦的座上客。
后來,大方子媳婦兒發現了他的行蹤,也加入上訪的行列。
只是,大方子媳婦兒的訴求和大方子恰恰相反。倆人一個要房子,一個要拆遷款。這奇怪的行為引起了信訪辦工作人員的關注。
之后,信訪辦工作人員調取了倆人所有的上訪記錄,發現大方子和媳婦兒第一次一起來上訪的那次,倆人從信訪辦的門口走出去,沒走幾米遠,便在路邊抱頭痛哭。
細心的工作人員覺得事有蹊蹺,便將事情向上級匯報,最后,信訪辦主任出面,才了解了實情。
但是,由于大方子不愿意向外界透露他生病的消息。
信訪辦主任在轉接這起信訪事件的過程中,向拆遷改建指揮部了解了一些情況,發現大方子家住在街的最東頭,按照規劃,改建或者搬遷都可以打個擦邊球,不會影響整體改建效果。
在大方子媳婦兒的再三要求下,最終改建指揮部決定給拆遷款。
可是,這下子,大方子不樂意了。
大方子媳婦兒本想瞞著大方子才把事情辦成。不想,大方子一聽給拆遷款就急了。
如果給拆遷款,那媳婦兒一準都拿來給他看病,就現在這房價,也就意味著今后很難再買得起房子了。
還沒等大方子媳婦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王程祥就已經坐不住了。
“這小子,生了病也不說,房子房子,房子能有人值錢嗎?房子沒有可以再掙,要是人沒了,不全完了,我得說說他。”
王程祥說罷,立即起身,回屋穿上一件帶袖的中式小褂,便匆匆跟著大方子媳婦兒來到大方子家。
大方子正在家里擺弄他自己的木雕。
別看大方子只是一個電廠的工人,但是他愛動腦筋,隔三茬五地,一會到山里整塊木頭,一會兒到河里撿塊石頭。
距離這條街不遠處,有一條河段,前些年,還有些水,這些年水越來越少,到了去年,完全干涸了,河里的石頭便露了出來。
大方子一有空便到河里去撿石頭,雖然這地勢,也沒有什么太稀罕的石頭,可是,大方子好像對這些硬石頭有著特別的感情,他從河道里,也撿回一些樣貌稀奇古怪的石頭。
屋子里,地上,桌子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
王程祥繞過一個花盆大小的石頭,來到大方子身旁。
“哎呦,我說大方子啊,又在擺弄木雕呢。”
大方子手里的木頭,是他前兩日才從山里撿回來的,前幾日刮風下雨,一些山里的樹枝被刮倒。耷拉在半道上,擋著路,大方子就把能用的撿回來。
這會兒,在他的細心雕刻下,已經逐漸顯露出一只撲騰著一對翅膀的大鳥兒的模樣。
見來人是王程祥,大方子停下了手里的活兒,起身站了起來。
“祥叔來了,閑得沒事兒的時候雕著玩兒的,您給品品。”
說罷,大方子把手里的半成品遞過來。
王程祥從兜里摸出一副老花鏡帶上,仔細端詳著。
只見那木雕大鳥細長的脖子,鳥頭略低,翅膀微張,翅膀上羽毛的紋路清晰可見,一條腿站立,一條腿兒抬起,栩栩如生。
“乖乖,我說大方子,你這啥時候學來的手藝,真真是比我在那博物館里看到的八絕的工藝還細致哩。”
祥叔并不是隨口說的,前幾天,他隨居委會的人參觀了附近的一個展覽,附近一個荒廢的寺廟,一直不對外開放。前不久,一個做工藝品的傳承人和寺廟合作,將寺廟空余的房間,用來陳列展品。
那些展品,據說一件件都是稀罕物。哪個朝代的都有,這其中,就有很多雕刻工藝品。據說是傳承了多年的手藝。
在祥叔看來,大方子的手藝,和眼前這件木雕,和展館的物件相比,若論精致,不分仲伯。
“您太過獎了,我這小門小戶的粗活兒,哪能和人家展館里的物件比。”
王程祥一夸獎大方子,大方子倒有些不好意思。告訴王程祥,他從小跟著爺爺學的手藝,至于爺爺和誰學的,就不得而知了。就是自己鼓搗著玩,心煩的時候,做做手工,能靜靜。
這時,大方子媳婦兒咳嗽了兩聲,將一杯茶水放到強叔面前。
王程祥只顧著看大方子的雕工,差點忘了這次來的正事兒。大方子媳婦兒這么一咳嗽,王程祥立即把手中的物件兒放下,正襟危坐,表情頓覺嚴肅。
“我說大方子啊,你的事兒啊,你媳婦兒都告訴我了,你這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媳婦兒考慮啊,是房子重要,還是身子重要啊,身子沒了,要房子還有個啥用!”
聽王程祥這么說,大方子也明白了王程祥的來意。抬頭看了媳婦兒一眼,媳婦兒立即低下頭去,不做聲。
大方子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
“祥叔,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我這病,怕是治不好的了,與其錢財兩空,不如給她留套房子啊,她跟了我這么多年,沒享過一天福。若我拿了錢,病再看不好,那不是把她給坑了,與其這樣,不如保住一套房子,她后半生也有個落腳的地兒,我,我也能走得放心啊。”
大方子一邊說著,一邊蹲下,雙手抱頭,竟然渾身發抖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