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芭蕉窗里燈（2）

    今天寫一對小夫妻。來去店鋪的路上，有一對叫賣水果的小夫妻。

    小夫妻來自山東。最初是一輛報廢車，沒有車輪。開膛剖肚各種擺布，

    放上了他們的各色水果。

    女娃頗有趣。閑的時候，把自己的小辮子編成幾百條。油黑發亮惹人嫉妒。

    說話舌頭有些捋不直。風里來雨里去，女娃喜歡把一張俏黑臉涂上一層白粉，

    白粉下是明亮的青春，可愛得緊。

    平日買水果，買了就走人。沒有多加留意他們。忽一日，攤位上鬧騰起來。

    原來他們的兩個孩子來了。

    好家伙！兩個兒子！女娃自己還一臉稚氣，早生得兩個兒子！詢問歲數，一個五歲，一個三歲。

    乖乖！

    我嚇得差點停車不穩。

    我在大江蘇。我們這里，晚婚晚育不談，不生的居多。要生，最多一家一個。二胎政策放開，也沒見有多少二子冒出來。可人家一生就是兩個兒子！

    我驚嚇，是因為深知培養孩子的難度和花銷之大。這個世上，對男人的要求，遠遠高于女人，所以，生了兒子，壓力山大。

    女娃不愁。照例編出幾百條小辮子來。有客來，就招呼客人。兩個兒子曬得黑黑地，攤子前后左右蹦噠不停。沒客的時候，兩個兒子一個猴上肩，一個埋在懷里。我突然就濕了眼睛。誰能有她富足！

    眨眼幾年。不知道小兩口用什么方法，居然在一塊田地中央，搭起了幾百平米的活動板房。水果攤終于成了店。吃住總算定當下來。貨物品種也多了起來。

    去買水果。女娃幫著秤。問她老公呢，她嘴一努，幾十米外，一個男人在大卡車邊叫賣蔬菜。滿滿一卡車。他們真有頭腦，水果不是鋼需，蔬菜卻是。女娃卷舌笑著說：都守著水果攤，來客人了，他催我，我催他，誰都不想起身。現在好，各人守一塊地兒！

    我樂了：那你們掙的錢會分開核算嗎？

    女娃笑得眼都看不到了：都歸我！

    我和先生哈哈大笑。多么直白的快樂！

    每日一句，回到家來寫：窗外芭蕉窗里燈。是《長相思》里的。一聲聲。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燈。此時無限情。夢難成。

    那里是風聲雨聲雨打芭蕉聲，愁苦難眠。我卻讀出了額外的詩意。眼前都是女娃笑成月牙般的眼：都歸我！

    姐姐說我唱歌，哪首歌都唱得明媚響亮。這就對了。生活更多如這對小夫妻，芭蕉如洗一燈如豆，他掙的錢，我掙的錢，都歸我！再沒有比這更明亮的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