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婷拒絕了我的邀約，我把詳細情況都報告給了遠山先生，希望他能夠理解。遠山先生靠在椅子上，兩只眼睛盯著那幅壁爐上的畫兒，陷入了沉思。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鏡，輕輕放到了桌子上，兩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她有沒有說什么狠話？”

    “什么狠話？”我問道。

    “別裝了，你剛才吞吞吐吐，說的顛三倒四的，其實什么都沒有說。你就說她邀請你吃了一頓飯，是為了感謝你，對小雅成績做出的貢獻。然后你就問她是不是聽說過遠山先生，她說知道。然后你說我希望見她。她就說最近公事繁忙，等有機會她來約見我。對嗎？”遠山先生把我說的話大致重復了一遍，看來我是真的不會撒謊，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顯得不是那么堅定。他應該是看出我在撒謊了，但這個謊言本身不是惡意的，而且也不帶有任何對他的攻擊。我以為他不會對這個生氣的。

    “對，她是這樣說的。”我又確認了一次。

    “混賬！”遠山先生拍響了自己面前的桌子，把我給嚇了一跳。“我之前說過，絕對絕對不要騙我。”遠山先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特意繞到了我的背后，用手捏住了我的肩膀，只這一捏，我整個人都差點癱在椅子上。“我知道你的一切，你以為你能瞞過我嗎？”

    “你也在現場？”我都不敢回頭看他。

    遠山先生突然把手給松開了，又笑著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哈哈哈，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你自以為聰明。要知道天底下聰明人不會死，蠢人不會死，死的都是自作聰明的人。我說過，我們之間要有信任，你不要騙我。這次你是出于維護我的自尊心，所以隱去了某些過激的言論，我可以理解。”說著話，遠山先生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瓶可樂，直接扔給了我，也不管我有沒有反應過來，這可樂直接砸到了我的身上。“下次注意點兒，這可樂就當給你壓驚了。”遠山先生又靠在了椅子上，把頭仰著，看向天花板。

    這里的天花板沒有啥特別的，除了一片紅色的底色之外，就是一盞大吊燈，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原本我一直沒有注意過的大吊燈，竟然和其他的大吊燈不同。一般的大吊燈會被設計成圓形的宛如蛋糕的樣子，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而這盞大吊燈居然是沒有圓形的邊，只有一個大十字懸在空中，每一條十字上都裝飾著六個電燈泡，中間則垂掛著一串燈泡。且不說這個設計是否美觀，單說這吊燈中間居然懸掛著一串燈泡，這個設計實在是太危險了，僅有一根細線來做綁定，那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兒的。

    想到這里，我又回憶起自己已經在這間辦公室里工作了三個月了，那真是太可怕了。這三個月中，隨便哪一天都有可能發生意外，而我則很有可能就被這一串燈泡給送去見閻王了。但是我又想到了遠山先生，他在這里究竟工作了多久呢？在這個環境下，他難道預感不到危險嗎？我尋思了半天，終于還是開口了：“遠山先生，這個，這個吊燈，我覺得有點危險吧。”

    “危險，當然危險。”遠山先生仍舊仰著頭，繼續看著那盞吊燈。

    “那你看，要不要換下來呢？”我問道。

    “為什么要換下來呢？”

    “因為危險啊。”

    “你不去看，不就不危險了嗎？”

    “哪兒有這種說法啊，這大吊燈就在頭頂上啊，隨時可能掉下來的。”

    “那要我說掉不下來呢。”

    “我……”我當時就瞠目結舌了，遠山先生能說出這樣的話，抬杠也罷，出于其他原因也罷，我身為他的員工，能做的就是服從。既然他說掉不下來，那我要問“你怎么知道？”這一類的話題，我可就是跟領導抬杠了，這對我的職業生涯可是有危險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自己小心，千萬不要被這個可能掉落的燈泡給砸到了。

    “這盞吊燈已經掛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從我的恩師開始，這盞吊燈就一直掛在這里，也就出過一次差錯。”遠山先生說道：“那天我的恩師恰好就在這燈下。”

    啊喲喂，剛才我就怕的不行了，現在遠山先生又說了這么一出，這不是讓我更加害怕嘛。你說這燈不會掉下來，因為這么多年了就出過一次事情，可就這一次事情那命就沒有啦。更何況死的是自己的恩師啊。

    “遠山先生，我看你還是換了吧，你要睹物思人可以換個別的東西嘛。對吧，這個吊燈實在是太危險了。”

    “哈哈哈，你都在這兒工作三個月了，怎么現在才叫啊。”

    “我那不是之前，之前沒注意到嘛，這個天花板實在是太高了，吊燈離我比較遠，而且我是在白天工作的，就沒有開過燈啊。”

    “所以嘍，你只是現在注意到了它，你覺得有危險，如果沒有注意到它，那日子也就這么過來了。當然啦，你現在覺得危險，我可以理解。我們之間沒有合同，你只要跟我打份申請，我可以考慮放你離開，以后你就自己保重吧。”

    自己保重吧，這話要是一般人說出來，我都能接受，這也就是對我這一般員工離職的祝福。但是遠山先生說這話，我可不敢信了，我更愿猜測這是一種威脅。從他的那些朋友，這稀奇古怪的工作，還有那個向我開槍的黑人保鏢，我說啥都不敢相信他會這么輕易放我走。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想從我這里圖什么呢？

    “這次的邀約你完成的很好，給你。”遠山先生扔給了我一張信用卡，“這是以你的名義辦的，額度我已經幫你升到了三十萬。你放心，這錢你隨便用，回頭賬單給我就可以了。”

    “以我的名義？”我問道。

    “對，以你的名義發的申請。”

    “現在信用卡都這么好辦嗎？”

    “別說信用卡好辦，就算你到網上申請貸款也是相當簡單，這個年代，一百萬都不算大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