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色不錯嘛。”遠山先生在不遠處對著我說道。

    “你比我還不錯呢，就像晚上八點睡的一樣。”我笑道。

    “那你可就錯了，我是九點睡的。”遠山先生笑了一下，“昨天你玩得高興嗎？”

    “還行吧。”

    “哈哈哈，什么還行啊，我看你樂得跟朵花兒似的，走吧。”遠山一招手，就要我跟他走。

    “去哪兒？”我問他。

    “當然是回家啦。”

    “現在啊？我還沒刷牙洗臉呢。”

    “那就給你一分鐘，你把這些都搞定了就去門口，我的車在那兒等你。”

    “這一分鐘也太短了吧。”我隨口說道。

    “好吧，那就一分半，現在計時開始。”遠山先生真是說到做到，他已經開始掐秒表了，走路都不帶東張西望的。我就像是幼兒園的小孩子，被老師叫著去午睡，不睡就要被批評，我撒開兩條腿飛奔到了房間里，闖進衛生間，扯開了一次性牙刷的包裝，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在水龍頭邊上漱口，洗臉也不用毛巾了，跟只貓似的，用手沾沾水，隨后就往臉上擦，把臉給稍微捯飭了一下，緊接著就飛奔出去了。幸好我的習慣是起床就把衣服褲子穿好，否則別說一分半了，給我三分鐘都未必能夠出門的。

    我就這么連蹦帶跳得沖了出去，外頭一片安靜，我也懶得東張西望。那些男女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和沙發上，搞得我就跟從戰場上撤退一樣，一路還得躲著“地雷”。當我趕到遠山先生的汽車旁邊的時候，他才把秒表給停了。

    “嗯……你超時了。”遠山先生直接對我說道。

    “你是不知道這里頭究竟有多亂啊，我要跑出來容易嘛。”我爭辯道。

    “我不想聽借口，上車吧。”遠山一招手，司機打開了車門的鎖，我趕緊到了后排的位置上。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問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怕我？”

    “是有點兒。”我答道，“你到這個地方，竟然讓美姐親自接待你。”

    “哦，你聽小惠說的吧。”

    “是啊，她說了你的很多事情。”

    “哼，都是小事情，你沒必要為這個怕我。昨天晚上過得還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就是……”

    “就是？”

    “我覺得這里消費一定很貴，你告訴我多少錢，我回頭把錢還給你。”

    “好，一百萬本金，20%的利息，按分鐘復利，從昨天你踏進門的時候開始算。”

    “那你干脆把我賣了吧。”我當時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憤怒還是無所適從了，感覺這回真的欠大發了，上了賊船嘍。

    遠山先生看著我倒是大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的啦，就這么一點點錢而已，你讓我怎么跟你算啊？”

    “可我爸媽從小就教育我，欠別人的不好。”我答道。

    “那你拿什么還呢？錢嗎？我可不需要錢。”遠山擺了擺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一位好幫手，也許我永遠不需要你幫助，但當我需要你的時候，希望你不要吝嗇。”

    完了，真的上了賊船了。我當時就特別納悶兒，你說這遠山先生究竟圖我什么呢？我要財沒財，要色沒色的。遠山先生非要拉住我，難道還是因為溫婉婷嗎？我糾結著，不知道該怎么答復才好。遠山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遞給了我一瓶可樂，“老兄，我看咱們年齡也差不多，你相信我，我是不會讓你去做那些不道德的事情的。”

    “可你昨晚就把我帶去了那種地方。”我答道。

    “我不覺得那個不道德，只不過被人不齒而已。”

    “所以你去到那兒也沒告訴別人你的真實身份？”我問了一句，一直后悔到了現在。

    “你什么意思？”遠山突然看著我，那眼睛就像是一個老師在逼問一個犯了錯的學生一樣，他就這么盯著我，問我：“你是不是說了什么？”

    “我……”我愣了一下，想起來自己犯的錯誤，我心里真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你是不是說了我是誰？”遠山問道。

    “我，我就提了一句，我沒想到她們都不知道。”

    “可她們現在知道了。”遠山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也怪我昨天沒有提醒你。”說著話，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沒一會兒，手機就撥通了，“喂，美姐啊，是我。真不好意思，我那小兄弟犯了些錯誤，對，真不好意思，我知道小惠是個好姑娘，那麻煩你處理了。”簡短的幾句話一說，電話就被掛斷了。遠山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口袋里，從前排儲物柜里拿出了一瓶可樂，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喝了起來。

    “你都說了什么？”我趕忙問道。

    “沒什么，就是料理一下后事。”

    “你把小惠怎么了，她是無辜的！”我喊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都用美刀？為什么美姐愿意免費接待你？你到底是誰？”

    遠山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繼續喝著他的可樂。我嚇得縮在了門邊，準備著隨時開鎖跳車。遠山把可樂的蓋子給擰上了，自己靠在了后座上，幽幽地說道：“我還是剛才的話，你相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你不相信我，你就會害我，那我就必須先害你了。”

    “你這算威脅嗎？”我嚇得心臟怦怦直跳，傻愣愣地看著這位遠山先生，他絕對不是只有藝術家那么簡單的，在他的生命中，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跟他在一起，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但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要是我現在說我不相信他，那我能不能下車都不一定了。

    “你說是就是唄。”

    “我相信你。”我答道，雖然語氣并不是很誠懇，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了，要是再拖下去，說不定我連人話都要忘光了。

    “好，既然你選擇相信我，那我就再跟你說些事情。第一，不準向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如果我們在公開場合見面，你就當不認識我，除非我找你，你千萬不要來找我。”

    “好。”

    “第二，凡是有人問起我的事情，說起我的事情，你一律不聽不說。”

    “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相信我，我就不會害你。”

    “好。”

    “第四……你該下車了。”

    車子停在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鐵站，也許是因為剛才的不愉快，遠山先生沒有把我送到更近的地方，我只能大老遠地乘地鐵回家。他并沒有向我道別，而是直接開車走人了。寒冷的風讓我清醒了過來，幸好我這一大早又沒喝水又沒吃飯，否則這褲子可就真的不保了。我就這么在冷風中站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小惠她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