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六爺安慰秦小芳，你也是個受害者，搭進了自己的身家。萬一有人找你談話，你也要配合相關部門，實話實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從頭再來，腳踏實際，不要再投機取巧，到哪都能吃到飯。

    秦小芳終于安下心，起身洗漱了一番，和六爺出去吃了個飯，并告知居芊芊約她后天見面的事情。

    你不知道居芊芊是居浩的姐姐嗎？她是喬麗的大姑子。六爺問秦小芳。

    我不知道啊！秦小芳有點吃驚，她和這個項目有什么關聯？哦！袁牧野愛屋及烏，連居浩的姐姐都照顧得到，我終究落到這些人的手里。秦小芳冷冷地笑了起來。

    也不要這么悲觀，小芳。六爺勸慰道，居浩已經從袁牧野那里出來了，至于居芊芊怎么去袁牧野那里，不得而知。喬麗你是知道的，事情過去了，終不會和他們聯合起來落井下石，她這個人還是比較重情的，你們處了這么多年，她還是很注重姐妹情的。

    可是我傷了她的心，知道袁牧野是因我而起，導致她們分開，事情都有輕重，在這件事上她斷不會原諒我。況且，喬麗饒過我，袁牧野未必肯。

    都不是年輕人了，哪有這么多的恩怨情仇。你們都過了四十不惑，行將進入知天命的年齡，人年紀越大，越會遵從內心真實的想法，尋求精神生活的寧靜。況且，緣分是天注定的，如果他們有緣，當年就不會因為你而分開，可見，他們是無緣的，你不過是輕輕地一撥。

    秦小芳知道六爺是安慰她的話，秦小芳聽了非常慰貼，她要了一瓶白酒，和六爺對酌，我如果躲過了這場劫難，秦小芳晃著酒杯說，我不會再從事“酒”這個行當，酒這個東西讓人利令智昏，我寧愿像喬麗那樣，簡簡單單地生活，哪怕去給人家打工，或者去超市上班，或者做個小本經營，也不要現在這樣惶恐不安。

    有我呢！六爺也搖晃著杯子，王長林，你、還有我，我永遠忘不了我們去“勝力”酒廠談代理商的事情。你在高速上，內急，在大巴里，你蹲在座位上，王長林脫下外衣替你遮擋，我把上衣也脫下來，蒙著頭，也蹲在位置上替你遮擋，你蹲在座位上把尿撒在方便袋里，在車上說的一句話，“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你就像個斗牛士，我那時可真丑！秦小芳笑了起來，眼睛里卻蓄滿了淚。當年可真是麻木無知！

    誰沒有年輕過，做過了就做過了，你是個不聽勸的人，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不過這樣也好，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對錯，知道過往。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秦小芳問六爺。

    一定要說嗎？六爺問秦小芳。

    一定要說！

    六爺嘆了一口氣，一方面受人之托，你知道是誰。

    王長林！秦小芳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

    是的！六爺點了點頭，還有就是你的性格，你骨子里的不服輸，那股狠勁、闖勁。我喜歡金庸的小說，我有一顆仗劍天涯的心，卻沒有仗劍天涯的勇氣。

    可惜我是馬夫人！秦小芳慘烈地笑了笑。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阿朱。六爺和秦小芳碰了碰杯。

    兩個人都有點微醺，并肩搖晃地走在路燈底下，影影綽綽地擠成一團。秦小芳不愿回旅館，她要六爺陪她在路上走一圈，她拐進了一個巷口，巷口的那座橋還在，小店已經沒有了，許多人家已經遷出去了。她在自家破舊的后門口停了下來，窗戶透出昏暗的光，像個沒精打采的老婦。養兒曉得報娘恩，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慚愧，沒有在自己張狂的年代，在她能力范圍之內改變她父母的居住環境。她的父母每次出席她的宴請，都打扮得與這處住戶格格不入，焉然不是為了她面子上的好看。她聽見里面有人咳嗽的聲音，連忙躲在了巷口，她也對不起她的哥哥，沒有讓他獨當一面，只是在金錢上提供方便，讓哥哥一直游手好閑，沒有支撐起這個家。

    六爺又陪著秦小芳晃蕩到李強的小區，在小區的西門數樓層。李強她不必擔心，她擔心兒子，當年也是豪情萬丈地讓兒子出國，以為有錢就什么是都辦成，哪怕出國鍍金，如今什么都泡湯了，她不怨兒子不理睬她，好像從來沒有她這個媽媽似的，兒子是婆婆一手帶大的。

    走吧。六爺扶著秦小芳往回走。秦小芳酒已經醒了，兩個人保持正常距離走回旅館。今天喝了酒，好好睡一覺，明天去理發店把頭發修理一下，換件漂亮的衣服，后天整整齊齊地出門。六爺替秦小芳把頭發往耳后掠了掠，明天是新的一天！

    但愿是新的一天。秦小芳向六爺露了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