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死人未必不會泄露秘密
作者：
天大地大 更新：2019-01-15 22:44 字數：3085
就在繼明以為今天晚上的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的時候，拾級和苗秀秀都停了下來，他墊著腳往前看，發現本該在寨子里休息的老人和孩子們都堵在路上，面無表情目光呆滯的站在那里。
繼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小聲嘀咕：“怎么覺得瘆得慌。”
苗秀秀也看著他們，雖然繼明站在苗秀秀身后，看不見表情，但總覺得苗秀秀的臉上肯定帶著哀傷。
拾級倒是興致好，擺了個架勢準備動手。
苗秀秀卻攔下了她，拾級不解的回頭看。
“你不想解決掉他們嗎？”拾級想不明白這個被困住這么多年的靈體為什么不愿意讓自己動手，但還是肯停下來等一個回答。
苗秀秀安撫她：“你是妖，屬靈體，打不散他們的。”
拾級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不自己動手。”
繼明：……你們照顧到我的感受了嗎？
于是兩廂僵持下來，沒有一方打算立刻動手。
——竹樓里
胡楓淳和趙武一起喝茶聊天到半夜，看著山間彌漫的霧氣和皎潔如初的月光，估計時間差不多了。
兩人默契的起身出門，發現守夜的弟子都已經睡的東倒西歪，心里就更加有底氣了。于是毫不留情的開始讓人清醒。
這種特殊的入睡一般方法是叫不醒的，只能借用特殊的材料讓人清醒。譬如晦氣丹，這個東西提神醒腦的功效顯著，但是有一個缺點，難聞。說難聞都是夸獎，因為據聽說這東西每個人每一次聞起來都有不一樣的味道，可能是大夏天里放置了半個月的剩飯，可能是山林里積年的泡在死水里的動物尸體，可能是幾百只臭鼬在一個立方的空間里釋放自我，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達不到。
在趙武摸出瓷瓶的時候，胡楓淳已經布好了一個小型結界，下一秒，瓷瓶被扔出去。瓷器和石頭碰撞產生清脆的聲響，一顆綠油油的丹藥滾了出來，接觸到空氣，瞬間變成霧氣急速彌漫。
兩個老狐貍早就已經站在院子外面了。
一分鐘后，二十多個人爭相跑出來。沉寂的夜晚也被各種咒罵聲打破。
“天啊，誰八百年沒洗腳了啊！”
“我這是住進死老鼠堆了嗎？這是什么味！”
“我的天吶！誰吃了一千碗香菇燉雞面嗎熏死人了！”
“椿芽！誰在炒椿芽！”
“都說了榴蓮不能放進微波爐！我打死你丫的！”
好一陣混亂，才有人清醒過來，指天大罵：“那個缺德帶冒煙的龜孫扔的晦氣丹！給老子滾出來！”
趙武：“咳咳！清醒了？清醒了就趕緊干活，一個個的沒點修道之人的樣子！”
剛罵過人的小年輕瞬間慫了，躲在師兄身后瑟瑟發抖，“師師師師兄……”
他師兄：……快松手我救不了你。
趙武帶著人先去了，胡楓淳在一邊等了半天也不見惠清出來，又不想沾一身味兒的進去找人，不甘不愿的帶著兩個小輩走了。
趙武雖說知道些情況，但是這次出來本就是鍛煉小輩來的，不好搶風頭，就讓一群小年輕圍著這些老老少少，自己在一邊充當旁白科普。
“世上不止妖精鬼怪，亦有半仙靈體，脫胎于天地靈脈，轉生成人，受人間香火供奉，或可成一方庇佑。然若有人族受難，請求與其身，不得不應。若有術士，食靈脈之體，可不入六道輪回，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這本來也就不難懂，只是比較少見罷了。現在社會人口增長過快，占用的天地靈氣本來就多，分給靈脈自己的就少。中原腹地，京畿王都，靈脈勉強供給平衡少有能脫胎成人者。也只有云南邊陲這種多民族混雜，人口又少的山區占點便宜，但往往少數民族們對付這些類似神明的的手段就很多。很多民族都還保留著食人瑞的習慣，那么吃上一兩個靈體也就不顯得那么離經叛道了。畢竟連自己家的長輩都是可以保佑風調雨順身體健康的，那天地靈體的作用就更大了，不是嗎？
這群生活在社會主義光輝下的年輕人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波操作，完全理解不了這種意圖。
“說的這么好聽，還不是吃人？”
“轉生成人，我的天，這也下的了嘴！”
“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這天地靈體按理說該是老天爺他親兒子，怎么活的這么憋屈！”
“這還能說吃就吃啊？一個大活人怎么吃？生啃啊？”
繼明隔著一群不人不鬼的東西蹭課，蹭完了可忍不住也想發兩句感慨，可巧聽到對面不知道哪位仁兄的高見，和對面的小伙伴一起打了個寒顫。生啃！！
塑料師姐拾級也在一邊添油加醋：“唔，從天地靈體的用途上來說，完全沒必要再加工，生啃的效果最好是沒錯。對吧苗秀秀？”
繼明顫巍巍的看看拾級又看看苗秀秀，心都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可憐我天姿國色的長腿小姐姐這是受了多少罪啊，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秀秀姐！！
于是繼明在對面還沒決定好如何處置這群不生不滅的東西的時候，從口袋里撈出一柄少林棍上去就是一通亂打，用實際行動譜寫什么叫“沖冠一怒為紅顏”。（好吧雖然他是個光頭，但是他有一顆為愛奉獻的心啊。）
對面的人看見繼明出手，也都陸續動作起來，使劍的使劍，用符的用符，自帶的靈氣五顏六色的，跟平地里放煙花一樣。
像繼明這種不知深淺上去就貼身近戰的還真沒有。繼明逮著跟前的幾個老頭老太太就是一頓掄，然而帶著金光的棍子打上去就會被淺藍色的熒光包圍，卸下大部分攻擊力，成為不痛不癢的體表傷害。
剩下的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漸漸不安起來。這就是所謂的“不老不死”，消減點所有術法傷害和大部分的物理傷害，這四舍五入就是沒傷害啊！沒傷害還打個屁。
白天時還像人的老人孩子們，這會兒木木愣愣的，不閃不躲也不回擊。讓所有人都打的憋屈。繼明揮完一套棍法卻絲毫用處都沒有，心里不免沮喪。
他怕苗秀秀嫌棄他沒用，偷摸摸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苗秀秀的身形在微微晃動。
他不由得愣在那里，再也不敢動了。
苗秀秀和拾級卻在閑談，完全看不出來所有的攻擊都轉嫁在自己身上一樣。
“我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白天像一家人一樣親密無間，晚上像餓狼搶食一樣的看著我。”
“聽著確實怪可憐的。”拾級沒啥真情實感的表示同情，“說起來，怎么沒有青壯年？”
苗秀秀的聲音毫無波瀾：“吃太多了爆體而亡。”
繼明聽得咬牙切齒，目眥欲裂。
拾級懶洋洋的放下塑料袋，打算看這一場時間線過長的單方面戰斗：“打這么久你能撐得住？”
“死人未必不會泄露秘密。就算我魂飛魄散，也要他們給我鋪路。”
繼明雙眼通紅，恨不能上去把這些雜碎大卸八塊。
“誒？按理說你說不出來才對。”拾級突然反應過來。苗秀秀是苦主，想要找這些東西報仇先得抵消掉養育供奉之恩，不然不能向人申訴，這是天道給的枷鎖。
苗秀秀感激的對著繼明一笑，“看，幫我承擔果業的小家伙。”
拾級順著苗秀秀的眼神望過去，入目是繼明受到奇恥大辱的臉，“哦，這樣。”
繼明一腔怒火無處釋放，看到苗秀秀溫和的笑容，立馬就像被點了的火、藥、桶一樣。
繼明轉身的時候，心里忿忿不平，這幾十條人命的果業老子全背了，就不信整不干凈你們這群亂七八糟的東西！
繼明擺出架勢，把少林棍當劍用，一字一句堅定的念到：“達、摩、劍、法！”
本來還在一邊水經驗一邊想辦法的小伙伴看見繼明突然放大招，立馬都抽身而出，免得誤傷隊友。
惠清依舊在房間里打坐，只輕聲說了一句“不破不立”，連經過的晚風都沒有聽清。
趙武和胡楓淳不是沒有辦法處理這種情況，只是兩人都是老狐貍，沒人想去白白擔一份因果，怎么想都是虧本買賣。這天地靈脈的本體已經被吃了，能再發揮的作用完全就是雞肋，連帶著也不想讓自家小輩趟這趟注定摸不到魚的渾水。這普濟寺來的小和尚倒是有點功夫，一盞心燈照皆空。達摩劍用少林棍使出來也是威力不減。
繼明一揮一斬之間，凝實的金光懸成一線，快速的削開淡藍色的靈氣又迅速沒入**。短短幾個招勢就已經把面前這群老老少少過了一遍，還沒等直起身去看苗秀秀一眼，就眼前一黑，“噗通”栽地上了。
拾級看著繼明倒下后陸陸續續倒下的身影，覺得著一聲接一聲的“噗通”很有夏天青蛙跳水的架勢，讓她忍不住有點流口水，但是還是身份給面子的快講了一句她曾經以為是廢物的繼明：“也不是太傻太廢嘛。”
圍觀群眾：……你說什么風太大我沒聽清。
苗秀秀踏過層層疊疊的尸體，小心翼翼的抱起脫力昏迷的繼明，對眾人笑得溫婉：“天晚了，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