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趕集
作者：
雪舞冰藍 更新：2021-04-20 13:33 字數：1369
清晨的白霧還在游蕩，花香就起來了。婆婆在院子里剝苞米，看見花香便說：天還早哩，再睡一會兒。——不了，花香撩著頭發，又挎緊了包袱。婆婆疑惑地說：你要回娘家？——不，俺不回娘家，昨天俺給富棠說了，去大豐鎮截（裁剪）個褂子去！——截褂子？——花香點頭：馬上就立秋了，可俺身上還沒件厚實褂子哩！她覺得現在撒謊就像喝涼水一樣了，可富棠和婆婆并沒有看出來。婆婆剝著苞米說，去吧，看看有合適的也給俺截一個！花香心想婆婆可真會搭順車，便說，行，俺先看看，說不定沒有合適的哩！說完趕緊出了門。
………………
十月的原野已經有了涼意。現在，桃花香走在村街上了。兩邊密密的玉米已經成熟，花香不斷看到金黃的苞米呈現出來。農民們正在掰苞米。田間地頭都堆滿了苞米。花香心想，要不了幾天她家也該掰苞米了。那時候家里的倉房上、曬棚上、墻壁上、棗樹上……都掛滿了苞米。整個貍洼村也變成黃的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甜絲絲的氣息。她喜歡這種味道。一如現在，她行走在村路上，貪婪地呼吸著玉米的香氣一樣。
………………
可今年她不能在家里掰苞米了。以后也不會掰苞米了。最主要的是這個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可沒了女主人的家還算家嗎？王富棠有八畝好地，全都種上了玉米——嗨呀，倘若這個家沒了她，富棠和婆婆的日子可怎么過？不說別的，這八畝地的玉米怎么掰？倘若他們發現花香走了，不回來了，還能定下心來掰玉米嗎？家里一定是亂了套啦！想到這里她忽然停下來：婆婆和富棠對她不錯，可現在……她干脆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掏出手絹來扇著風。
………………
花香，你干啥去？
………………
玉米地一陣響動，她看到一個紅影子閃出來。
花香忙堆起笑說，是蘭仙嬸子，嚇了我一跳！
于蘭仙把一捆玉米葉放到地上說，花香，干啥去？
去大豐鎮。
趕集場么？
花香一愣：今日是集？
是集。
花香心想怎么是集，她可不想遇見熟人。
花香，你咋了？
花香忙說：沒咋？蘭仙嬸子，你忙著，俺先走了——
她心里有事，巴不得趕緊離開于蘭仙。
………………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都是到大豐鎮趕集場的。花香警惕地看著周圍，幸好沒一個她認識的。她想這樣也好，人多了就顯不出她來了。馬路兩邊都是攤販，她也沒心思去看。汽車站的位置她是清楚的，便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
花香，桃花香——
………………
花香頓時像被蜂子蟄了一樣停住了。
她呆呆看著那人過來，是王鱔學！
………………
王鱔學笑瞇瞇地說：花香，急急忙忙地干啥去？
花香說不干啥去。
你來趕集場？
對，趕集場。
買了啥好吃的？
還沒買哩。
王鱔學摸了一把硬硬的胡茬說：花香，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聽說你去拾棉花了，啥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一陣了……
你拾棉花一定掙了不少錢。
花香理理前劉海說，不過是掙個辛苦錢，哪能跟你這當老師的相比。——她心情平靜了些，說，王老師，你來趕集場？
不，我是到新華書店領教材的。——王鱔學拍了拍自行車上“教材”說，花香，你走嗎，我可以帶你回去！
花香心想王鱔學可真啰嗦，便說，我不走，還沒辦完事哩！
………………
候車廳里沒有春良的影子。車站大院里也沒有春良的影子。她來回找了幾遍都沒找到春良。她忽然緊張起來，說起來這事怪她，一直拿不定主意，白白耽擱了好幾天功夫。她惱恨起自己來，心想花香啊花香，你這是辦的什么事，難道別人都得圍著你轉？你是太陽么？她又來回轉了幾遍，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影子。直到車站的人越來越多，花香趕緊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