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南鄉
作者：
雪舞冰藍 更新：2021-04-20 13:05 字數：2047
花香鐵了心要到南鄉拾棉花。因此這天晚飯時格外興奮，沒等富棠喊三遍就主動出來吃飯了。花香夾著菜說，富棠，娘，苞米都出來了，一個個圓滾滾的，真喜人哩！富棠娘說，等熟了掰幾個給福來子煮煮吃去。花香點頭說，富棠，娘，俺看這玉米一個月兩個月地掰不了哩，俺在野狐那里報了名，要到南鄉拾棉花去！富棠娘疑惑地說，拾啥棉花啊，咱又沒用錢的地方，再說走遠路不值當的。花香頭也不抬：閑著也是閑著，再說落下一點棉花，也該給家里的被子續點新棉花了，況且福來子也沒有新棉襖！富棠娘見富棠沒反應，便又說，咱不去不行？花香堅決地說，不行，俺決定了，這次非得去，打去年的時候俺就想去拾棉花，恁娘倆非得不愿意，可咋樣，看見人家掙了錢回來就眼紅了，又指桑罵槐哩，說俺成天在家里不掙錢，你以為俺聽不出來么？富棠娘笑說，你愿意去就去唄，掙錢也好不掙錢也好，俺也不會說啥。這時候富棠已經扒了兩碗大楂子粥，點起一鍋煙吸起來說：既然你決定了那俺還說啥，行啊，掙兩個錢回來也是好的！花香心里踏實了，便說，嗯，少則一個月，多則一個半月俺就回來了，恁娘倆在家好生看著福來子，別讓他胡鬧！說完就把飯碗一推，到西廂房收拾行李去了。富棠娘看富棠一眼，心想兒媳婦去掙錢做婆婆的還攔著不成？何況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省得成天在家跟他娘兒倆吵嘴了。想到這里，兩人忽然都覺得輕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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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大客車朝南鄉駛去，騰起一陣陣煙塵。女人們手搭涼棚朝遠處眺望，就見天地是如此遼闊。藍藍的天上飄著朵朵白云。有時候云彩會像棉花一樣堆積起來，一直鋪滿天地交界的地方。女人們便說怪不得南鄉出棉花，你瞧正因為這里的棉花太多了，所以才形成了天上這么多棉花！男人們便說天上的棉花——不不，云彩——只是些水汽而已。可女人們都認死理，說你們家的水汽才是白的，倘若是水汽的話，怎么能堆積起來像一座座棉花山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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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黃昏時兩輛客車才抵達目的地。一座座木房子出現。木房子周圍是棉田，很顯然這是集中拾棉花的地方。帶隊的小栗子跳下車吆喝道：嫂子們，旅游目的地到了，都把你們的行李搬下來！眾拾花工們都從客車上下來。頓時棉花場里一派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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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栗子是拾花隊里的“老帶工”了，因此很快就與棉花場接洽好了。花香和幾個老鄉分到了一個宿舍。離開飯時間還早，花香提議先到外面去看棉花。一股神清氣爽撲面而來，那是一種干燥的、帶著太陽清香的氣息。她們一路上已經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棉田，但親自走進棉田卻是另一番滋味。這時候棉花都長了半人高，每株棵子上都結了幾十朵棉花。棉花都十分燦爛，“呵呵”笑著說：漂亮的大姐，已經盼了你們好多天了，快來拾我呀，快來摘我！摘完了我，送到棉紡廠里，織成花布，做成漂亮的衣服，又穿到你們身上！漂亮的大姐，快來拾我呀，快來摘我——韓秋菊摸著棉花說，棉花真好！整片棉田浮現著一層白，仿佛落了一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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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花香再次醒來時鈴聲已經響了兩遍。她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叫道：可晚了！等穿好衣服走出去，就見韓秋菊端著兩碗飯走過來。花香忙問：秋菊，開始摘棉花了嗎？秋菊把碗放下說，還沒開始摘哩，大家都剛吃完飯，本來想叫你一塊兒起來的，可看你睡得實在太沉，顯然是昨天坐車累壞了，心想，就讓你多睡會兒吧，瞧，飯我給你打來了。花香紅了臉說，秋菊，麻煩你了。秋菊一笑說，麻煩什么，出門在外咱們相互照應唄！花香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飯，簡單洗了把臉就和秋菊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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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籠罩著田野。花香和秋菊走到棉田時已經看到很多人在拾棉花了。昨天夜里又來了一群拾棉花的，聽口音來自比大豐鎮更遠的地方。現在，棉田里到處都是“咔嚓咔嚓”的聲音。花香和秋菊對視一眼便開始摘棉花。此時太陽已經把天空渲染地通紅，霧氣也變得通紅。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霧氣也漸漸消散，清亮的大地又呈現出來。花香朝大田里一看，這才看出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拾花工，少說也有幾百人，那些更遠地方的拾花工就像螞蟻。她忽然被這個景象感動了，覺得能參與這個勞動也是很幸福的。她加快了速度，朝身后喊道：秋菊妹子，加把勁！秋菊答應一聲也加快了速度。那天中午花香背著棉花去過稱，她拾了差不多有40斤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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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一屁股坐在棉包上，心里又高興又疲累，但從總體上還是感覺很舒暢的，便抹了一把汗說：俺的娘，才拾了半天棉花，腰就有些直不起來了。夏寧寧說：怎么樣，累壞了吧？花香說，還行，俺在家里也是天天做活，這點活還累不著俺。夏寧寧擦著脖子上的汗說，可別小看了這活，再拾上兩天你就試出來了！花香說，盡力而為吧，我也不是太嬌氣的人！很快小栗子過來說：我說嫂子們，別坐在棉花上，你看把棉花都壓成什么樣了？夏寧寧說，坐在棉花上怎么了，還能坐壞嘍？小栗子臉上露出邪邪的笑來，說，不是怕坐壞了，而是怕你們放上屁了。夏寧寧罵道，去你娘個腳的，從你嘴里就沒好話兒！小栗子“呵呵”一笑，隨即喊道：開工啦開工啦，你們是來拾棉花的，不是來休息的！花香系上袋子又朝棉田走去。雪白的棉花在她手里一朵朵消失。她忽然覺得很奇怪：仿佛做了一場夢，她竟然來拾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