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宴會前夕（4）

    楊素萍從出水痘開始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迷迷糊糊間，她總是感到有一道慈愛的目光一直關注著自己，總是有一雙溫柔的手替自己擦去汗水。

    睡著了好幸福啊！夢里面有娘親呢！夢里的母親依舊穿著一身素衣，頭發仍舊由一根木簪子挽著。母親坐在床沿，認認真真的在給父親縫補衣服，偶爾抬起頭看一眼熟睡中的女兒。楊素萍醒來之后，看到依舊守著自己的娘親，懷疑以前經歷得都是夢境，此刻才是真實的生活。于是，小小的女孩伸手拽住母親的衣袖：“娘親……”

    縫補的母親放下針線，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替她揩去眼淚，只是含笑的注視著她。

    “娘親，素兒好想你！剛剛素兒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夢。”

    母親摸摸女兒睡亂的頭發，輕聲說道：“素兒做了什么夢呢？”

    于是，楊素萍告訴母親，自己一個人身處黑暗之中。父親母親不在身邊，翠兒也不在身邊，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好冷好怕。她拼命的喊著父親母親，卻沒有人回應她，于是她怕了、累了、哭了，最后終于累倒在無邊的黑暗里面。

    母親仍舊溫柔的含著笑。

    “還好是個夢，母親仍舊好好的守在素兒身邊！”小小的女孩似乎還在夢里，深陷黑暗的侵襲。女孩依戀的環住母親的身子，滿足的吸著母親的氣息，只有這樣，她那顆**冰冷的心才感到無窮的溫暖在包裹著她。

    母親將女孩睡亂的頭發一一理好，理順了。

    母親將女孩從懷里輕輕抽出來，讓女兒和自己清楚的注視著。

    “睡吧，娘親在這兒呢，娘親一直在守護著你，無論何時，無論何處。”

    女孩安心的躺了下去。但一雙眼睛仍舊靈動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生怕一閉眼之后再睜開眼時，母親又不在了，那種黑暗的吞噬已經令她屈服。

    母親的手輕輕的拍著她蓋住被子的身子，一下一下都包含著母親的溫柔。母親的聲音緩緩的送進女兒的心里。

    “素兒，你要記著。母親無論以后在不在你的身邊，素兒都要好好，快快樂樂的成長。”

    “即使身處黑暗，素兒也是勇敢的孩子。 ”

    “黑暗并不可怕，黑暗是我們的朋友。”

    “黑暗就像母親陪著你入睡的黑夜一樣，只有在黑夜里，素兒才會躺到床上去睡覺。黑夜之后，就是黎明了，白天一來，素兒又可以和翠兒姐姐出去街上玩，去買想吃的東西。所以說，素兒要記得哦，黑暗就像黑夜一樣，是讓素兒休息的地方，只是黑暗有時就像素兒的爹爹一樣，遇到不高興的事情心情就不好啦。但是素兒的爹爹即使不高興看到素兒就會心情好起來，所以素兒要像喜歡爹爹一樣去接受黑暗，只要素兒用愛的心去對待黑暗，黑暗就會像素兒的爹爹一樣喜歡素兒的。不要怕，母親也一定在任何地方守護著保護著素兒！”

    母親的聲音逐漸遠去，遠到了天上，那是楊素萍暫時去不了的地方。

    “素兒，娘親該走了，娘親的時間已經到了。”

    “娘親，娘親，你要去哪兒？”

    “素兒，娘親要去天上，以后素兒和爹爹也會來的。娘親不愿意讓素兒和爹爹受苦，所以娘親先去找到我們的家，以后翠兒和爹爹來了，就有家了。”

    “娘親，素兒和爹爹一起去陪你找家好不好？”

    “素兒，你和爹爹還不能和娘親一起走。”

    “為什么？”

    “因為啊，素兒還要找到一個人。素兒要和那個人組成一個家庭，素兒要在人間留下自己的血緣才能來找娘親哦。不然，素兒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娘親也是找到了素兒的爹爹，和素兒的爹爹組成了家，和素兒的爹爹有了素兒，所以娘親才可以去找娘親的爹爹和娘親哦。”

    “素兒，答應娘親，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哦，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哦！還要替娘親照顧好爹爹哦！”

    終于，母親的聲音再也沒有傳來的時候，素兒睜開了熟睡的雙眼。

    *

    艾朗軒輕輕地拍著床上的女孩，等到女孩呼吸逐漸平穩之后，僵硬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女孩的眼角又滑落一滴淚液。這次女孩嘴巴始終沉閉著。

    艾朗軒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和原先一樣i輕輕地拭去女孩的眼淚。還未碰到女孩的臉頰，女孩突然睜開了雙眼。

    沉睡許久的人剛剛清醒過來，眼里還是懵懂的，空白的，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陌生。所以對眼前的白皙瘦小的手，楊素萍更加懵懂了。

    艾朗軒的手猛地頓住，不知該伸回來還是繼續替女孩拭去眼淚。有些時候，不等我們思考清楚，我們的身體便已經做出了選擇。

    女孩終于從夢中清醒過來，不等她開口詢問眼前的陌生男孩，男孩的手已經觸到自己的臉頰。好溫暖的手！

    艾夫人適時的出現，打破僵硬的死局。

    身體好轉之后，楊素萍就能下床和大家一起玩了。之后她才從父親那里知道，這是艾伯伯家的夫人和孩子，一家人為了她才住進了府里。

    小小的艾朗軒開始懊惱起自己的行為來。本是打算報復‘奪母之恨’，結果卻做出了相反的事情。于是他給自己的行為想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定是自己同情生病的她，一個沒有母親的女孩。等女孩好起來，自己再捉弄她，父親說了，英雄不乘人之危。

    所以，等到楊素萍好不容易康復下床之后，艾朗軒便開始搗亂起來。一會兒，楊素萍就發現她的簪子不見一只，最后會在滿是泥濘的池塘邊發現；或者是，她的裙子會莫名其妙的沾上一些黏黏的植物毛球，每次和翠兒把它們弄下來之后，裙子也就被抓皺了……

    等等這些，數不勝數的‘意外’，而每次意外的時候，艾伯伯家的小子都和她有‘意外’的接觸。

    當她醒來那一刻，她在腦里思考著娘親說的話。她相信母親一定在天上看著自己。她本就性格頑劣，醒來看到艾朗軒時，她以為艾朗軒伸手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卻不想是替她拭去眼淚而已。

    所以，立馬她就對這個陌生的小男孩產生了好感。等身體好透之后，她迫不及待地來找男孩一起玩耍。每一次她都會遇到不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