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高跟鞋怒氣匆匆地打開車門，站到了車頭，方文蕾的一側。

    “你是瘋了嗎？”

    沈慧芳的怒氣不可遏制，指著她罵：“你踏馬要死去別的地方死！別踏馬跑到別人車子面前裝同情。”

    “沈玥呢？我想看看她。”

    沈慧芳一聽她提起沈玥這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并不愿意和她多說些什么。

    “不管你的事！”

    沈慧芳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姑娘，她也不知道到底事睡得對錯。畢竟自己的姑娘本身就有著讓人不能就受的理由，這算事一種錯吧。

    “你走吧，我說了不管你的事，回去好好學習吧。”

    方文蕾看著沈慧芳即將要離開的紅色高跟鞋，趕緊伸出手拽住她的一只腳。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怎樣了。”

    方文蕾誠懇地看著沈慧芳額眼睛，積攢了半個眼睛的來水像是一種哀求。沈慧芳看她這樣，不忍心地撇過眼去。

    “起來。”，她背對著方文蕾跟她說。

    方文蕾也很想起來，可剛剛試圖站起來，腳踝那里就一陣痛。

    沈慧芳就聽見背后傳來吸冷氣的聲音，趕緊轉過頭來問她傷到哪里了。

    方文蕾一只手撐著地面，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腳踝。

    沈慧芳看著她，哀怨地嘆了一口氣，很是氣急敗壞，可又不能對她發火，只能自己在那里掩面恢復心情。

    “沒有什么大事的，只是扭了一下。”

    沈慧芳站在那里一時沒有理睬方文蕾。隔了一會，她扶著她坐到車子里，可這其中一句話也沒有。

    方文蕾看著前面還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夫人，連衣裙配上鮮艷的高跟鞋也毫無違和感。她從后視鏡里只看見了一張有些暗淡，疲憊的臉。雖然妝容很精致可依然掩藏不了她的衰老。

    看見沈玥的母親這樣，她也猜到了沈玥的情況不會很好了，心在一點一點地變涼。她不知道沈玥的母親要帶著自己前往哪里，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帶著她去看望沈玥——那個可憐的姑娘，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車停了，沈玥看了一眼，外面是一家醫院。她們下了車，頭頂又是一片陰沉沉。方文蕾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正好被烏云給遮住了。怎么最近總是這樣的天氣？難道老天爺也能感受到她們凡夫俗子的痛苦和悲哀？

    方文蕾的右腳根本都使不上力氣，只能一蹦一跳地向前挪動。

    沈慧芳本來是走在她的前面，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然后轉過身來向后走去。正在晃晃悠悠的方文蕾正好一把被她攙扶住。

    方文蕾不用再費力的蹦蹦跳跳了，自己用了很少的力氣，大部分都像是被她提著過去的。方文蕾從沒有發現她不高的個子里藏著這樣巨大的能量。

    突然，方文蕾想起沈玥和她在一起睡得那個晚上。經過去如此多磨難額并不只有沈玥一個人，她的母親才是其中受難的一份。沒有她的堅強，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沈玥呢？

    方文蕾帶著重新審視的目光，重新探究了身旁這個大力的小女人。好像她的嬌滴滴永遠是給外人看的，真正的她并不像表面那樣嬌弱。

    方文蕾的就醫之路，一直都是在沈慧芳的陪同下。直到醫生對她說“沒什么大礙”，方文蕾才看見她明顯地舒緩了一口氣。

    “我說沒什么事情的。”方文蕾此刻特別像是一個在母親前面做錯的孩子。

    沈慧芳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發言。

    “走吧。”

    “去哪里？”

    沈慧芳并沒有回答方文蕾，方文蕾也有些猜到是哪里了。

    “看完回去吧。”

    方文蕾沒有回答，只是跟在她的后面一瘸一跪地走著。

    她們并沒有出去醫院。沈玥的母親帶著她進入了電梯，按下了五層樓。方文蕾出來的時候，看見走廊上面都擺著病床，她也猜到了這就是住院部了。

    沈慧芳帶著方文蕾來到一間病房的門口，停了下來。

    方文蕾看了一眼她。

    “進去吧。”

    沈慧芳對著她說完就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方文蕾透過玻璃門，看見床上團著一個影子，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呀！

    推開門，走了進去，床上的毫無動靜。

    方文蕾以為她還沒有醒，輕輕地挪過去準備坐在了她床頭的那張椅子上。

    只見沈玥躺在床上，看樣子她已經醒來好久了，半睜著眼睛，有些呆滯地看著窗外。

    “沈玥。”

    方文蕾不可抑制地呼喊著沈玥。

    迷迷茫茫的沈玥只感覺喊她的聲音有些遙遠又有些熟悉，可是這個聲音還是讓她心動了，不可抑制地看向聲源處。

    存于腦海里的輪廓，終于在自己的眼前漸漸明亮起來了。沈玥已經死掉的心突然又復活了過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把那天之后所有的淚水都哭了出來。

    方文蕾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狼狽，只是看見她還好好地安然無恙地躺在那里，她就很開心了。

    笑著問她：“你醒了？”

    沈玥躲進了被子里，像是一只鴕鳥藏進沙土里。

    方文蕾慢慢地挪了過去，坐在椅子上看著顫抖的白色的被子和那露出來的一縷黑色短發。頭發好像長長了不少，已經從臉頰到了下頜那里。

    方文蕾輕輕地扒開她蒙在眼前的被子，用手指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眼淚。沈玥不停地哭，她就在那里不停地擦，一直到她不再哭為止。

    方文蕾的手掌在造早晨的時候在地面上摩擦過，手上沾染了不少細小的灰塵。她這樣不停地給沈玥擦眼淚，眼淚濕潤了灰塵，她的臉被她擦的都是一縷一縷的黑印子。她“撲哧”一聲笑起來了。

    “對不起。”沈玥任然埋著頭在那里含糊不清地說著些什么。

    方文蕾一開始沒有聽清楚，可漸漸地這句話就像一根針狠狠地扎進自己的心里。

    她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自始自終，自以為是的人都是她自己。所以，真正該道歉的至應該是她方文蕾她一個人，不應該是其他人。

    “傻姑娘，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方文蕾摸著她張長了的頭發說。

    “是我不因該太自以為是地先認為是你騙了我，不是你的錯。”

    “可我真的是騙了你。”

    “你不是騙我，只是不敢和我說。”

    “如果是我這樣，我也害怕不敢告訴自己喜歡的人的。”方文蕾看著沈玥笑著說。

    “真的嗎？”

    “嗯，真的呢。”方文蕾使勁地點了點頭。

    沈玥這才認真打量起方文蕾，油膩膩的頭發，臟兮兮的臉蛋，潮漉漉的衣服。

    “你從哪里過來的？”她有些吃驚地問道。

    方文蕾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自己和她母親的事情，所以就先隱瞞著沒說。

    她笑著故作輕松地回答：“車站呀。”

    沈玥一聽就是一副很不相信的樣子。

    “那你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方文蕾可總算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沒睡，又經歷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一副狼狽的樣子。

    “不小心被被人的車子給蹭到了。”

    她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沈玥可是嚇壞了，趕緊問她有什么事情沒有。

    方文蕾解釋做過檢查，只是腳扭了一下，沒什么大礙。她才放下心來。

    沈慧芳這時也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她笑著喊道：“哎呦小玥玥都已經醒了，正好我也買了早餐，起來一起吃吧。”

    方文蕾看著和剛剛判若兩人的沈玥母親，她拎著早餐在那里忙來忙去。盡管身上噴了很多的香水，方文蕾依舊能夠聞見她身上的煙火氣息。

    早餐很樸素，菜的包子還有粥，只有兩人份。

    沈玥吃的很少，少的不像話。方文蕾央求沈慧芳一起過來吃一點，一大早就出門，看她的氣色根本就不像時吃了早飯的樣子。但是，她卻說自己吃了。方文蕾看她疲憊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夠吃下去飯的樣子，也就沒有強求。

    吃完飯，沈玥給了她一套自己的衣服讓她進去洗澡。

    出來時，房間里又只剩下沈玥一個人，沈慧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你的身體怎么樣了？”

    方文蕾總算是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問題。

    “沒有什么事情。”，沈玥看著她繼續說，“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

    方文蕾聽見了很是喜悅，這是她難得的在沈玥面前表現出來的喜悅。

    沈玥看見她這樣，自己也不知覺地笑了。

    “什么時候出院？”

    “我和你一起去學校吧，好嗎？”

    “暫時不想回學校，想去另一個地方。”

    “你明天回去吧，不是還要上課嗎？”

    方文蕾沒有想到她已經不想再回學校了。

    “是現在不回還是都再也不回了？”

    “不知道呢。”

    方文蕾不知道這算是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

    她從來沒有認為這種傾向是一種病，可當事情面臨到她的頭上，她感覺晴天霹靂，本能的膽小懦弱讓她卻選擇了逃避。其實在沈玥消失不見的這一個月里她想了許久，她沒有資格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沈玥，難道自己就沒有錯嗎？或者說，換一個角度來想，如果她是沈玥的話，她也不敢一開始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最可笑得事情是，沈玥她看錯了她，她真的沒有她想得那么好。所有得一切只是自己害怕得偽裝，正真勇敢成熟的人是不會做出向她這樣傷害別人得事情得。

    方文蕾看著坐在窗口邊認真談吉他的女孩，她是那么的美麗，她是那么的溫暖，她是那樣的善良，這一切怎么可能是她的錯呢？

    方文蕾洗完澡之后并沒有吹頭發，只是擦的半干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前那個憂郁的姑娘。她不記得這是哪首曲子了，可調子很柔和，像是在訴說自己無法緩解的憂愁。

    坐在沙發上，眼睛的縫越來越小，方文蕾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了過去的。

    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病房里沒有開燈，方文蕾摸索著找到開關，打開了燈。沈玥和她的母親都不在宿舍里，只剩她一個人在這冰冷冷和她最討厭的病房里。

    茶幾上擺著打包的飯菜，看來她這是她中午沒有吃飯剩在這里的。除此之外，沙發腿那里還放著一個衣服的袋子。剛剛看不見，方文蕾不小心踢倒了，這才看見放在地下的這個袋子。

    她穿著沈玥的衣服寬寬大大的，不是很好意思在走廊里走來走去。所以，她只是伸頭看來一眼外面的情況，一個人都沒有。

    她拿起手機，一點電都沒有早已經關機了。方文蕾只好看著墻上的電視等著手機充電。

    看到手機已經有百分之五的電，她急忙地按下了開機鍵。剛剛有幾次，手機只充上百分之一的電，她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機。可剛剛開機，手機因為沒有電又自動關機了。真的是把手機餓太久了，沖了好一會才充上著百分之五的電。

    方文蕾還是不習慣打電話，選擇了發消息。

    “你們在哪里？”

    “我們在醫生這里，馬上回去。”

    “桌子上有飯菜，你餓了就先熱著吃吧。”

    果然，方文蕾是餓了。可她不知道哪里有微波爐是可以熱菜的。來到走廊，一個護士也沒有，方文蕾自己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她等在門口，看見護士的白制服從門縫里穿過，趕緊跑過去攔住人家，問道：“那個，不好意思，問一下哪里可以熱飯。”

    護士鼻子一拱，眉頭一皺，看著面前穿的不和時宜，有些慌張的小姑娘，還是告訴了她，“每層走廊的茶水間都有一個微波爐。”

    “再不好意思問一下，茶，茶水間在哪里啊？”

    “從這先前直走，拐個彎就是了。”

    方文蕾只好依據護士的指路一路向前走，可都沒有看見有可以拐彎的地方。一直都快要盡頭，方文蕾才看見有一個茶水間。

    方文蕾拎著飯菜回到病房的時候，沈玥母女兩人都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