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滿城風絮

    第五節：

    林語柔對陸梓煜做出承諾，如果陸梓煜愿意盡快做手術，那么林語柔愿意在這段時間內照顧陸梓煜，照顧他的反方面面。陸梓煜自然是求之不得，乖乖答應。

    進手術室之前，陸梓煜對林語柔說：“等我麻藥醒了之后，白琛應該也出獄了。”

    林語柔很是吃驚，呆住。還沒跟陸梓煜開口，陸梓煜就已經采取了行動，她的心思，他全部了然于胸。

    在生意場上打滾的陸梓煜竟然沒有提出任何作為“交換”的條件，沒有對林語柔提出任何要求，就只是丟下這么一句云淡風輕的話。或許，陸梓煜是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林語柔覺得，陸梓煜變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現在可以構思一個夢啦，想一想希望夢里出現什么，然后好好地睡一覺。我會在外面等你。”林語柔牽著紅豆的手，柔聲細語的對陸梓煜進行術前叮囑。盡管手術也有親哥哥的參與，可是我們不得不承認，但凡是手術，就會有一定的風險，誰都無法確保萬無一失。是的，林語柔很擔心陸梓煜。

    “叔叔，別怕，加油哦！”紅豆將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完完全全的覆蓋在陸梓煜的手背上，還輕輕的拍了拍陸梓煜的手背。

    “有紅豆在，叔叔當然不怕啦。”雖然沒有什么力氣，但是還是強打起精神來，陸梓煜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像紅豆一樣乖巧懂事可愛的女兒啊。如果當初沒有說散就散，他跟林語柔的女兒可能也差不多這么大了吧。

    可惜，從來都沒有“如果”。

    手術室外的長廊，似乎一眼望不到邊，紅豆依偎在林語柔的懷里，乖乖的依偎著：“媽媽，你說叔叔做完手術之后是不是就會好起來啦？”

    “是的。”林語柔希望是這樣。

    “媽媽，那叔叔身體好起來之后你還要繼續照顧叔叔嗎？”沒有聽見林語柔的回答，紅豆還以為林語柔睡著了，于是仰起頭，發現林語柔的眼角有水珠緩緩往下滑落。

    “叔叔很可憐的，媽媽不照顧他，誰來照顧他呢？”女兒還這么小，卻也是個人精，林語柔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那么多。或許，等紅豆長大了，也就能懂了。

    “媽媽，那誰來照顧爸爸呢？爸爸也離不開媽媽呀。”這是小孩子的思維，哪一個小孩子不希望“爸爸”跟“媽媽”拴在一起呢？

    陸梓煜在里面進行著手術，林語柔跟紅豆在外面安安靜靜的守候著。似曾相識的畫面，不久之前，林語柔意外出血，白琛跟陸梓煜也在外面這么等待著。

    陸梓煜在手術室內做著夢，林語柔在手術室外做著夢。

    兩個人，都做了長長的一個夢，他們都夢到了從前，夢見了，他們那共同的、久違了的大學時光……

    （回憶正式開始）

    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10年前，回到了，舊夢時分。

    大一上半學期，所在大學的英語協會策劃舉辦一場英語知識競賽，分為初賽、晉級賽、總決賽三個步驟，參與者不論成績高低，皆可在PU上獲得兩個學時。

    奈何林語柔的舍友對于這種小活動都是不屑一顧的。

    “哎哎哎，有兩個學時唉，要不要一起去？”她激動地問另外五個舍友。

    “我的英語都爛到我的眼睛睜不開了，不要。”吳歡說。

    “哇，晚上啊，還是免了吧，我要在宿舍睡覺。”李文說。

    “就兩個學時而已，不去不去。”管琯說。

    ……

    “語柔，雖然我英語不好，不過，我還是愿意陪你去的啦！”怕林語柔一個人覺得尷尬，歐陽萌萌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林語柔一下子從后面抱著歐陽萌萌，狠狠地親了歐陽萌萌一大口：“嘿嘿，我家萌萌最好了！”

    從初中到大學，林語柔的英語成績不是全班第一就是全班第二，名列前茅，大一的四級考試更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績收獲了眾人的贊嘆。所以，不少人會問：“你一個英語學霸過來學漢語干嘛？”

    368個初賽選手中通過筆試選出前30強，她無疑可以成功進入的。

    初賽的試卷由英協的負責人批改，晉級賽的試卷由學校的英語老師批改。輕輕松松，走到決賽。決賽以英語演講的形式進行，評委分為大眾評委和由英協負責人組成的專業評委。

    決賽當天，她是10強中唯一一個脫稿的選手，全程流利、無忘詞、無卡頓。運籌帷幄之中，包括她自己在內，所有的參賽選手都以為她會是毋庸置疑的冠軍。

    最后經過大眾評委的投票，負責人的無名投票，公布大賽結果。

    十強，她第四。

    似乎對結果質疑和難以置信的只有參賽者而已。

    林語柔從小到大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的，好勝心強到會令自己吃虧。雖然這次的比賽對于堂堂的大小姐來說是微乎其微的，可是，確實對她能力的質疑，林語柔的自尊心強烈受挫。眼淚，一直在眼眶打轉。她不停地告訴自己，林川的女兒是不可以輕易掉眼淚的。

    “下面我們將為前三名頒發此次大賽的獎杯與獎品。”會長在講臺上不急不緩的說到。

    她正準備站起身來從后門出去，實在是不想去欣賞別人的喜悅時刻。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等一下。”

    叫停的人，是英協的副會長。

    “會長，各位負責人，各位大眾評委，我想這次大賽的結果本是毋庸置疑的，現在這種結果，是否有待商榷？作為評委，最大的原則就應該是公平公正，不是么？”

    “副會，你……”會長吃了一驚，頓時啞然，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鉆進去。陸梓煜雖然作風一向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可是今天竟然公然拆自己的臺，未免太不給他這個會長面子了！

    是啊，25個大眾評委，全部投給了前三，就連會長那最寶貴的三票也都是投給了前三。如果。這都不是所謂的內定，那么什么才是所謂的內定？

    陸梓煜既然作為英協的副會，并且一直都是秉持著誰都不認的行為作風，他就應該讓真正有才華的人得到最公正的結果。只要，他有這個能力。

    現場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會長絕不會想到最后關頭會是副會出來鬧事。

    倘若，獎項就這樣頒給了前三，以后他的顏面該往哪里擱，以后英協舉辦的大大小小的活動，還有誰來稀罕參加？倘若，不繼續頒獎，不就是承認了內定的情況么，同樣，以后英協舉辦的大大小小的活動，還有誰來稀罕參加？

    會長考量之后，盡量平息臺下的一片嘩然：“大家稍等片刻，我們專業評審團需要進行最后的商議。”

    七分鐘后，會長再次發表講話：“各位不好意思，我們的評審機制確實出了點問題，特別是大眾評委那一部分，經過我們專業評審的最終決定……”

    是的，她是那場比賽的冠軍。獎品是一個獎杯和一大箱的零食，可謂是眾望所歸了。

    頒獎的時候，林語柔一直朝著陸梓煜看。

    林語柔歪著腦袋想，好奇怪啊，萍水相逢，他為何要幫她，還是在這種眾目睽睽宣布了最終結果的情況之下。原來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這個學校，還真的有這種行為作風的人呢……原來除了爸爸媽媽和小哥，還有人愿意第一時間出現，然后保護她。

    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一直看著他，陸梓煜開始說話的那一刻開始，林語柔就一直這么看著他，看的陸梓煜不得不轉移視線。害羞的陸梓煜、平日不愿意與人對言語幾分的陸梓煜、算得上“靦腆”的陸梓煜，實在是承受不了這個小姑娘熾熱的目光……

    陸梓煜偷偷地在心里嘀咕：只不過說了句公道話，不至于吧……

    依稀記得初賽那天，試卷被收了上去，陸梓煜整理大家的試卷的時候，剛巧瞥見了最上面的一張，一下子就被卷面上清秀的自己給吸引住了。既清秀，又鏗鏘有力，不是軟綿綿的那種，也不是力透紙背的那種。

    總之，陸梓煜很是欣賞。

    出于好奇，陸梓煜旋轉了一下試卷，看了看試卷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三個字躍然紙上——林語柔。

    雖然陸梓煜是理科生，但是學霸向來都是文理通殺的，陸梓煜想起來辛棄疾在《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這樣寫：“朱朱粉粉野蒿開。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

    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

    林語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