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伯，我是不是很笨？”阿人似乎拿這皮球一點辦法都沒有，怎么投都覺得別扭。

    “你心中栽滿恨，可曾想過給愛一片凈土，你對籃球不夠愛，焉能讓它愛上你。”

    “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學它干嘛。”

    “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希望你能暫時放下心中的執念，學著去愛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才會擁抱你。其實投籃投到最后，靠得是心，沒有心，你便找不到心中的籃筐。”

    “心中的籃筐？”阿人越聽越糊涂，覺得這老鬼，要么是什么世外高人，說話才會這般高深莫測，讓人費解，要么就是哪根筋搭錯，才會說出  ‘心中有籃’這般鬼話。

    葉正天何等聰明，阿人適才心里想些什么，豈會不知。

    “一個好的投手，其實在他把球投出去的那刻，心里就已經有答案了，那便是心中有籃。”接著又補充道：“你好好想想是與不是，今日就讓葉疏陪你練吧，我先走了。”

    “您慢走”阿人出于禮貌，客氣了一句。

    于是就這樣，阿人負責投籃，葉疏負責撿球。也是從那以后，葉疏似乎成了阿人的**陪練，只要有阿人練球的地方，就會有葉疏的影子。

    一天上午，阿人從球場上跑了回來，大喊道：“葉伯，我做到了，我做到了耶。”

    “吵什么吵，害我連大紅車都沒了。”葉正天使起了性子。原來葉正天和黑子正在院子里對弈，而且雙方已經拼到彈盡糧絕，被阿人這么一鬧，葉正天一失神，黑子偷襲得手。原本就孤注一擲的葉正天，見勢頭逆轉，心中自有不快。

    “我竟贏了我爹，哈哈哈”黑子高興得手舞足蹈，心里那叫一個爽。黑子棋藝并不高超，每次跟他爹下棋，總會被讓一車一馬，但始終沒有贏過，最起碼在這之前，是這樣的。

    “瞧你把他得瑟的”葉正天看著就像吃了炫邁的黑子，跟阿人說道。

    “我這就給您賠不是。”接著一本正經地說道：“葉伯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侄這回吧。”

    “哼”葉正天把臉歪到半邊。

    “要不我陪您下一局？”阿人知道葉正天老毛病又犯了，只能哄著。

    “這還差不多”葉正天這才收住性子，露出笑容。

    說起來，阿人在象棋上，起步要比黑子晚，黑子是他爹教會的，而阿人卻是在一旁觀看，久而久之看會的，葉正天發現后給以指點，阿人的棋藝就遠超于黑子，直追自己。所以葉正天更喜歡與阿人下，至于黑子嘛，就只能是在阿人沒空的情況下，以慰寂寥。

    “你是怎么做到的？”葉正天這才問起阿人的情況。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感覺就在那么一瞬間，力從下肢蹬腿而來，身體隨之向前上方伸展，同時有抬肘向投籃方向伸臂，手腕前屈、手指撥球，球便柔和地從食、中指端投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球在空中轉了幾下，就掉進了籃筐。”

    “我也有懷疑是不是運氣使然，于是又連忙投了幾個，結果證明，我學會了投籃，已是不爭的事實。”

    “很好，你當時都想了些什么？”

    “我只想著如何把球投進。奇怪的是，在我出手的那一刻，感覺籃筐碩大無比。”

    “看來開年去是該給你加加餐嘍。”眼看年關將至，葉正天也打算放阿人幾天假，到底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怎會不喜過年的時候，開開心心的玩。

    “過年這幾天嘛，你無需再起那么早，正常點起就行了。當然，如果你一時適應不了，還是習慣早起，我也不反對。”

    “適應得了……適應得了”阿人連忙答道。

    “你去玩吧”葉正天說完還不忘關心一句“記得別傷著”。

    “好噠，葉伯。”一眨眼的功夫，阿人就沒了蹤影。

    除夕那天，天還沒亮，葉母就起床忙活，倉促地為大家做了頓極其簡便的早飯后，便開始張羅著晚上的盛宴。在葉母的統帥下，大伙分工明確。葉正天帶著黑子打掃祠堂、貼對聯、殺雞宰魚和起爐灶，葉疏就帶著弟弟去菜園里摘白菜、香菜、拔胡蘿卜和白蘿卜。葉母就負責蒸年糕、洗豬腳、洗臘肉、洗牛肉，而阿人和奶奶干炸酥肉的活。大家進進出出，很是熱鬧。

    各類食材都洗凈切好了，火也燒的正旺，葉正天就開始炒菜。

    夜色降臨，放了鞭炮，敬過祖先，大伙就開動啦。可謂滿漢全席，有紅燒魚、土豆雞塊、花菜炒臘肉、干煸土豆絲、麻婆豆腐、油炸花生米、南瓜湯、紅燒大蝦、醋溜白菜、雞蛋羹、干煸牛肉絲，最后一道菜品是以白蘿卜和豬腳為湯底的酥肉湯，里面加有粉絲、胡蘿卜、香菜個白菜。喝的有啤酒、雪碧和可樂，阿人沒有喝酒的天賦，就自個搗鼓出雪碧泡飯，甜甜的，冰涼冰涼的，想必夏日炎炎，吃它最是過癮。

    晚飯過后，大約八點的樣子，左鄰右舍就三五成群的來到葉家，像往年一樣，葉正天在屋內支起桌子，大人們密密麻麻的圍成一桌，玩起炸金花。

    見大人們玩得熱火朝天，黑子也拉著阿人、葉疏和葉放，拿著手頭那點不是太多的壓歲錢在另一間屋子里玩起了跑得快。跑得快這種東西，耗時長、去錢慢，不比炸金花，倘若運氣背點，兜里的錢三下五除二就輸沒了，所以阿人他們娛樂的成分較多。不想玩的時候，就跑到電視機前，看會兒聯歡晚會，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明星。

    至于當晚是何時睡的，阿人根本想不起來，只記得第二天自己起床洗漱時，那群人才散去。

    大年初一，是小孩子最喜歡的一天，按照習俗，他們可以放開了睡，只要睡得起，哪怕是睡到地老天荒，大人也不加干涉。而葉母，仍同往日一樣，老早就起來替大伙忙活早飯，只是今日吃的早點，乃是三角湯圓，會一直從初一吃到十五。三角湯圓，不僅外觀立體，用餡也頗為講究。

    餡分兩種，一種是蘇麻糖，一種是富油糖。蘇麻糖以蘇麻為主料，配以核桃仁、花生米、南瓜籽、芝麻、瓜籽、黃糖和白糖熬成的糖水，調制而成。而富油，則是把整塊整塊的豬板油放入熱鍋內，待其散出香味后，打撈出來，加入黃糖和白糖，還有炒熟的核桃仁、花生米、南瓜籽、芝麻、瓜籽，用菜刀將它們全部剁細即可。

    大人們包得起勁，孩子們也躍躍欲試。不過阿人第一次包，少不了糗大。阿人一心只想著怎樣包出漂亮的三角湯圓，結果還未下鍋煮就漏得滿盤都是糖。他奶奶見狀，就和聲細氣地跟他講：“一個好的三角湯圓，外觀是其次，不漏糖才最重要。就像一支酒瓶再怎么精美，瓶底有洞，也只是華而不實。”

    年，就這樣在吃喝玩樂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