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深時見局
作者:
瓦特 更新:2018-02-23 18:58 字數:2750
神裔
第一卷 云深不知處
第一章 林深時見局
鍥子
“你看這是什么?”他輕輕撥開覆著的一層薄土,光芒將他的面孔照的蒼白。
“一雙手套。”另一蹲著的人說。
“你拿起來。”鏡片上反射的光擋住他的眼睛。
“很重,鐵的,大概率是那種鐵。”那人在手中掂了掂,手套泛起藍紫色的小電弧,小響度的霹靂聲聽著像是水沸騰時氣泡爆炸的聲音。
“很疼。”那人輕皺了眉,說著這樣的話卻依然沒有放下來的意思,而是舉到了距離另一人眼鏡五公分的地方供他端詳。
手套上貼合著極其微弱的白光,卻將明顯得將黑夜燙出來一個洞,金屬表面流轉著細膩回旋的紋路,發出的瑩瑩藍光順其游走,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拼接得渾然一體,如同西歐郁金香的花紋一般。將其拿著的那雙手已經發黑,像剛刨過煤炭。
“放下吧。”
手套以自由落體砸入地面,將泥土擠壓成塵埃,完美得凹陷進去。兩人的腳都感受到一股劇烈震動,10米遠的一處布滿青苔的殘垣終于垮了,舊磚塊“嘩啦啦”傾瀉下來。塵埃大作,檣傾楫摧,薄霧冥冥,隱隱有幾聲雷鳴入耳。
“老師,這是那個錘子的手套?”
“是。”
“為什么?”
“雷聲,電弧,重量,連你都覺得沉重,說明重的有些過分,最重要的是,”他細長的手指著手套上的銘紋,“上面寫的是'粉碎'。”
“他怎么會將手套留在這里?錘子呢?”
“他要給別人用,手套對他不是必需品,但是別人戴上就可以拿起雷神之錘,他的目的和錘子的去向,我還沒有想清楚。”
“小師叔發現索爾來過中國,我們現在證實了這點。”
“索爾,或者說,那個叫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神,來過,可能已經離開了中國。”
蹲在地上的師徒二人沉默良久。
“老師。”
“嗯。”
“除了海姆斯沃斯可以退休換個黃種人來演雷神了,我覺得我該去趟醫院,手很痛。”
“先把手套拿回去。”
“好。”……
正文
“不然,那地鐵口的狗,何以看我兩眼呢?”
童揚這樣想并不是沒有道理。中午他從床上睡眼惺忪地坐起,冬日的陽光艱難挽留著其他床鋪被子中的暖意,僅剩的一個周末下午并沒有什么打算。慢騰穿衣翻身下床,叼著牙刷滿嘴白沫,看了一眼鏡子悄聲嘟囔幾句,拿起包出門。
只有鏡子才知道那一句“生日快樂”。
“不然,那地鐵口的狗,何以看我兩眼呢?”童揚看著面前站著這兩個人,一言不發。
一個戴著NY帽子特意蓄胡胡渣,好像在裝作大叔的青年,臉上就寫著“老子天下第一帥不接受反對”幾個字。
還有一個根本就是大叔,從青筋暴露線條明顯的脖子就可以想象出能夾住手機的巨大胸肌,卻穿著一身修身的長款羽絨服。
整個車廂只有他們三人,三人已經陷入長久的沉默。
童揚不知道面前這個奇怪的組合原本坐在對面好好的,突然站起來一步一步逼過來,到現在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敵不說,我不說。既然不說,總不能如此無聊。
他想到,新建試運營的地鐵S3號線的入口,像個生銹鋼管和破爛綠網糾纏出的怪獸巨口。
他想到,地鐵門口那條狗,那只中華田園犬,前幾天才看到它和它女朋友進學校溜達。
他想到,自己還沒有女朋友,連只狗都不如。
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抬起頭以一個古怪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兩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頓覺頭皮發麻。大叔依舊面無表情,睜著不大的眼睛看著青年摘掉鴨舌帽,也理解了同樣眼神的意思,尷尬地咳了兩聲。
這是要動手了?童揚下意識地抱緊自己胸前的包。
地鐵上的燈光將青年的額頭照的發亮,他理一理翹起的卷發,“童揚,男,20歲,江蘇徐州人,南京在校大學生,漢語言文學專業,上次古代文學考試成績為97,現代漢語85,文科數學20……”
“停停停,你這樣是不是就有點傷自尊了,非要談成績不可?”童揚說著爛話卻掩蓋不住心里的震驚,余光落在地鐵閃爍的站牌上,思索著到站打開門的剎那一拳打中青年的鼻子,再踹向大漢的襠部,逃出生天。
“好,那我問你,你想知道你父母怎么失蹤的嗎?”……
“咚”一聲巨響回蕩在無人的車廂,青年應聲倒地,眼鏡應聲碎開。
上一個瞬間,童揚看著青年認真的眼神垂下了眼簾,顯出長而直的睫毛,盯著自己的腳,起身一拳砸向青年的臉。
“這種玩笑好笑嗎?”童揚的眼神仿佛一只受傷的獅子,他撲上去騎在青年的腹部,又是幾記重拳打在鼻梁上。
“我問你,好笑嗎?”這次拳頭攜著風落在青年略略有肉的臉頰上。
“好笑嗎?啊?”童揚的手臂剛剛抬起,被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死死鉗住,分毫不能動。不用想都知道是另一個大漢,他青筋籠絡的左手鉗住童揚抬起的手臂,右手就抓住童揚的衣領將他懸空拎了起來,沒有絲毫晃動,像提著一只小老鼠。
童揚胸膛上下快速浮動,喘著粗氣閉上眼睛,心知這時再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了,這兩個人無論之前想做什么,現在他們想要做的一定是把他當沙袋打。
果不其然,黑色的視野中閃出一道環形閃電,鼻腔酸一下,腥味便潮水般涌上來。
“繼續。”童揚仍舊閉著眼說,“我今天認栽,就是有點窩囊。”
“你窩囊什么?你先打的我!”青年的聲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我該把你打到殘廢。”
青年明顯怔了一下,“憑什么?”
“你不該拿我爸媽開玩笑。”
“我笑了嗎,媽的我笑了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童揚睜開眼,“我不想爭論這種笑不笑的事情,只要你提了。”
“你不想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不想,而且你不知道。”
“你憑什么知道我不知道?”青年仿佛在說一段油嘴滑舌的繞口令,糾結于童揚怎么就認為他不知道,像游于濠梁蠢蠢的惠子非要追究到底,自己是不是那條魚。
“像你這樣的人如果知道,肯定話說一半,等著我像狗一樣搖著尾巴求你告訴我答案。”童揚沖地上吐了口血痰表示不屑。
“不,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是誰嗎?”青年突然正經起來,嚴肅地看著童揚,帶上帽子在摘下按好,雙手抹了一下兩邊推平的頭發,再壓一下頭骨上凌亂的那部分。他從衛衣前面的口袋竟然掏出一張考究的手帕,輕輕按壓抹去自己的鼻血,又毫不嫌棄地要給童揚擦。
童揚頭腦一懵,聽他說出這番話再加上這種親密的動作,是在接受不了,,扭頭避開手帕生怕他說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啊“這種爛話。
“咳,我叫吳舜洋,我爸是童叔的好朋友。這是常叔。”青年指了指。大漢將童揚放下,替他整下衣領,稍一欠身致意。“你身上隱藏著的秘密,你自己也不知道,等入局之后自然就會知道。”
“什么局,盡力局?”童揚大腦一片空白,別說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了,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這是一份休學申請,一旦你選擇了入局,你會發現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以及……你父母的去處。”吳洋搖著手指,一字一頓地說。
“入了。”
“???”
“你以為怎樣啊。先害怕拒絕,再打打小嘍啰,被boss打敗領悟個'團結力量大'最終大團圓?這種好萊塢套路放在中國你確定有用?”童揚心想你真當我是超級英雄?從有些懵的小吳同學手里拿走紙筆,刷下自己的名字。
“咳,那我給你透露點吧先……”
地鐵轟隆隆的從開出隧道,白日的光芒刺的人睜不開眼睛,這時童揚才發現這一站的路程太過長久了,太過黑暗了。
“歡迎來到,局。”吳舜洋轉身看向窗外,童揚聽出了他在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