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母親害死了他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20-08-07 21:36      字數:2171
    唐有德是本地人,他小的時候家境還不錯,念了幾年書,后來段父因為跟鄰里之間發生糾紛,被人打死,唐家從此家道中落,段母是個要臉面的人,帶著唐有德去省城漢口那些地方乞討要飯,回到礦山卻說是在遠房親戚家幫工,后來礦山的人知道了,段母就把唐有德留在家里,自己一個人出去要飯。也就是在那幾年時間里,讓唐有德嘗遍了人情冷暖,讓他明白了要想活得比別人好就得比別人厲害,比別人狠!他聰明好學,腦子好使,積累了一些本錢后就從大礦主楊滿山那里承包洞子。

    楊滿山老家是廣東的,他父親最早跟著德國的洋人一起來的礦山,楊家跟洋人的關系一直好,他的德華公司里洋人也占了股份,就連縣太爺平時都要給楊滿山幾分面子,可唐有德偏偏不信這個邪,他要坐礦山的第一把交椅,不能讓楊滿山這個外來人搶了風頭。

    但唐有德的運氣一直不怎么好,從楊滿山那里承包的洞子每次都賠了錢。

    唐有德向楊滿山請教經驗,楊滿山表面上教他,其實卻是在背后使陰招,明明是礦砂含量好的洞子,他偏偏說成不好的,不好的給唐有德說成好的,幾次三番唐有德自然就覺察出來了,兩個人表面上雖然沒有鬧翻,但時不時地明里暗里對著干。

    唐有德賠了很多錢,只好想歪門邪道,就打起了走私的主意。沒想到又被楊滿山發現了,舉報到了輯私所,把唐有德嚇了個魂飛魄散,輯私所的小警察袁有光平時得了唐有德一些小恩惠,暗中通知他趕緊想辦法。

    楊滿山知道唐有德在礦山站穩了腳跟對自己沒好處,找了洋行的靠山對輯私所施壓,要處死走私犯唐有德。剛上礦山的龍廣生一門心思想快點賺錢回家,連走私是什么都不知道,唐有德布了個局,袁有光帶著輯私所的人把他抓了個正著,龍廣生這才知道上了唐有德的當。于是,龍廣生也就是二妹他爹就成了唐有德的替死鬼。

    龍廣生到礦山來之后惟一走得近一些的就是唐有德的一個遠房表親,龍廣生出事之后,唐有德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縣城開了雜貨鋪維持生計。

    二妹怔怔地看著陳大力,嘴唇哆嗦著,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惟一能想到的是這事不能讓母親知道。

    “你別管了,交給我吧,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咱們得從長計劃。”大力忙安慰二妹,“只是我們得想好了怎么跟娘說,回去她肯定會問。”

    “你就說沒找到人。”

    “那她肯定還會讓我去找。”

    “那你就說那個人死了,死了她就不會再去找了。”二妹低下頭,父親死了,還死得這么冤枉,可是她更不想讓母親再出事。

    母親對大力帶回來的消息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沒過兩天她突然去了唐有德的礦上做工,從那個時候開始,母親就好像有些不正常了,一言不合就罵人,礦上的工具經常被她偷了丟進山溝溝里。唐有德讓人把母親狠狠打了一頓,不僅不讓母親去做工,還揚言礦山上所有的礦主,如果誰敢收留母親,他就帶人去把誰家的洞子堵了,她們在蘇家面館的泡菜攤子也被唐有德找借口砸了。

    大力和曾聰明他們把母親從礦上抬回來時,母親就象死過去了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二妹看著母親面目全非的樣子,知道母親壓根就沒有相信大力的話,她心如明鏡,只是這口氣一直憋在心里,母親氣二妹沒用,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母親身上的傷了好之后就徹底瘋了。

    “大力,是龍家上輩子欠他唐有德的嗎,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二妹慟哭在大力懷里。瘋瘋癲癲的母親沒日沒夜的罵人,撞見誰就罵誰,每天都有人上門來告狀,把母親象狗一樣攆著滿街跑。不懂事的小孩子見了母親就打,母親時常被人打得頭破血流,衣不蔽體。

    “二妹,報仇的事交給我,”大力把二妹緊緊摟在懷里,“龍家的事就是我陳大力的事,我不會讓爹死得這么冤枉,不讓會娘白白受到這樣的污辱。”

    “可是人家一抬腳就可以踩死我們,就象踩死只螞蟻一樣,大力,我們下山吧,回你家也行回我家也行,我不想呆在這里了。”二妹害怕,她知道自己和大力根本不是唐有德的對手。

    “那也得等兒子生下來再說,再做幾個月,賺點本錢我們回去找點別的事做。”大力安慰二妹。其實他早就謀劃好了報復唐有德的計劃,他在等待時機。

    可是還沒有等陳大力出手,他就死了……

    天還沒完全亮,二妹睡得有點迷迷糊糊,懷著孩子的頭兩個月每天她都犯困,困得睜不開眼睛。聽到陳大力起床的動靜,她問了一句,“起那么早干什么?”

    “我跟曾聰明去辦點事。”

    “什么事?”二妹睜開眼睛,“太早了,你不吃飯?”

    “不吃了。”陳大力臨走時在二妹臉上親了親,“等我回來。”

    “大力。”二妹莫明的有些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陳大力笑了笑,“等我好消息。”

    可是她沒有等到陳大力回來,卻等到了陳大力被炸死在洞子里的消息。

    陳大力從城里回來之后,為了避開唐有德,前幾天特意換到了楊滿山的洞子里去干活,楊滿山在仙女界新開的洞子,有人說陳大力大清早進洞子是想去偷礦砂,因為他缺錢,他動了賊心,就連臨時換東家也是早有預謀。

    二妹看著大力血肉模糊的尸體,她知道大力說讓她等的好消息肯定不是這個,她也懷疑過唐有德,可是誰都知道唐有德和楊滿山是死對頭,唐有德不可能到楊滿山的洞子里去動手腳,二妹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相信這是個意外,是意外奪去了大力年輕的生命。

    大力死了,二妹才真正理解母親面對父親的死亡時有多么的不甘心,才知道母親心里的苦和痛,那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她的依靠和全部,她曾經想過大力的無數種死法,最多的就是得煙子病,她都想好了將來要怎么去侍候他,讓他好受一些,舒服一些,讓他可以多活幾年,可是她沒想到大力就這樣死了,他才二十歲……她的天和母親的天一樣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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