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物是人非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7-06-18 11:34      字數:6456
老計在幫我打包行李,我準備把以后還要用的書和一些衣物先寄存到宋鵬程家里去,等我去了北京再讓他給我郵寄過去。卻沒想到突然接到了安寧鋼鐵廠人事科的電話,讓我在一個星期內趕回去上班,不然就做自動離職處理。
宋鵬程勸我,“回你們原來單位上班你趕緊辭職算了,這年頭在哪里還找不到一份工作,到哪里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
老計的態度自然是截然相反,“你回去上班也行,一個女人家的,老在外面漂著也不好,在海平還有我們這一幫認識的人,到北京你啥人也不認識,去干什么?”
“我讓你幫我打聽嚴小薇的電話的呢?”
“我把廠里的人都問遍了,都瞞著我呢,知道我會告訴你。”老計看我一眼,“你找她干什么?小路,這種事情你不要瞎摻和,由他們去吧,這事跟你沒什么關系。”
“沒找到就算了。”
“你要不別去北京,干脆回去上班算了,只要單位效益好,能按時發工資,在哪里都是賺錢養家糊口,一個人在外頭,病了痛了都沒個人照顧,回去在父母孩子身邊互相也有個照應。打工也不能找打一輩子,大家都一樣,遲早得回去落葉歸根。”
“說的也對,一個女人干嘛那么辛苦拼,做個合適的人過安穩的日子。”宋鵬程點頭,“反正不要委屈了自己,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不管怎么樣,我必須行回安寧一趟。
安寧鋼鐵廠的企業改制工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開,一些老職工甚至還沒想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呆了半輩子的地方怎么突然就換了主人。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提前辦了內退手續,而年輕人更多的是選擇買斷工齡的方式離開,廠里留下的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他們不敢冒險也不能冒險。成子峰和伍樂梅結婚后開了一家汽車修理鋪,聽說生意不錯。邵芙蓉的游戲廳一年前就關了門,調到她老公的自來水廠去了,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朝三暮四,安安心心去過小日子。聽說席平跟人去新疆做什么生意去了,兩個春節都沒有回來,再回到廠里的時候,熟悉的人已經了了無幾,讓我有種物是人非的感慨。
海平出版社的柳副主編給我打來電話,我的新書已經出版,稿費和樣子都寄到了廠里。
鐘一帆知道我回來上班了,天天給我打電話,噓寒問暖,有復婚的意思。梁小樂去年前調到省城一家報社上班去了,我不知道她跟鐘一帆之間發生了什么樣的事,也沒興趣去打聽。媽媽也勸我回來上班算了,必竟還有甜甜,為了孩子有個完整的家。我不加思索的拒絕,我和鐘一帆之間不是因為距離而淡漠了情感,是因為沒有感情而有了距離,是咫尺天涯的距離。
薛詠的電話是在端午節后沒多久的一天打來的,她知道我回安寧了。說自己住在帝豪賓館。邵芙蓉告訴我這是安寧縣城里前兩年才建起來的新賓館,消費很高,大都是縣里有錢或有權的人在里面奢侈,看來薛詠真是發財了。
周末,我去媽媽家呆了一天,媽媽把甜甜接回來了,陪著女兒玩了一上午,下午我才坐車進城。安寧縣城雖然建了很多新房子,也開了很多新的超市和商店,馬路也比以前更寬敞了,但人卻還是一樣的擁擠混亂,剛剛下過一場小雨的天氣里摻雜著些許悶熱和潮濕的氣息。我在包里揣了兩本剛從郵局取回來的新書,新書的封面設計和印刷設計都不是很讓我滿意。鐘一帆說出版社能正式出版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有幾個人不是自己花錢出書,文學的黃金時代已經成為過去。
趙峰說給我在安寧電視臺做期專訪,既能給新書做一下推廣同時也給我增加點知名度,或許可以從安寧鋼鐵廠調到縣里來。我不置可否,對我來說,這本書更多的價值是我在海平的生活經歷以及對那段感情的記憶,與文學和藝術都沒有太大的關系,如果不是為了賺那幾萬塊錢的稿費,我不想把自己那么鮮血淋漓地撕裂了讓別人去揣度和猜測,我更愿意躲在無人的角落流著淚舔愈傷口,重新上路。
四十三歲的黎平輝已經提升為副縣長,我想起十八歲那年,想起那天他送我去省城培訓時念過的那兩句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少年時,我不懂愛情,可是就算當時懂了,又能如何?也只是有緣無份的一場悲劇,那份愛只能在心里,在記憶里成為永恒。當我出現在黎平輝的辦公室時,他臉上短暫的驚喜過后,是瞬間的沉默和尷尬。
“小露,你爸跟我說了你的事。”黎平輝翻了翻我送給他的書,隨手丟在了辦公桌上,“現在調動工作太難了,再說你還是工人的身份,有難度。”
昨天父親讓我來找黎平輝的時候,并沒有提讓我調動工作的事,也許是父親覺得我不好意思開口,提前幫我跟黎平輝打了招呼。
“我爸跟你怎么說的?”
“說你想去報社。”黎平輝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后看著我,頗有幾分領導的氣魄,“聽你媽說起你的事,你在海平工作得好好的,怎么辭了呢,這工廠的工作你就干脆辭了算了,回海平去,多好啊。我們縣里這種小報紙就兩、三個人在辦,沒辦出個什么名堂來,主要是沒錢,工資都發不出。”
我笑了笑。
黎平輝又拿起書翻了翻:“你出這書花了多少錢?現在有錢買個書號就能出書,什么文聯,文化局,宣傳部……下面那些單位的人送了很多書給我,都放在家里沒來得及看。”
“您現在工作這么忙,哪有時間看書。”我想起十二年前那個一字一句教我唱歌的黎平輝,想起那個告訴我應該怎么做女人的大哥哥,想起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悲從心來。我知道他已經不是那時的他,我也不是當年的我。
“你寫的書我還是要好好看看的,”黎平輝笑得有點不自在,“里面有沒有寫到我啊?”
“沒有,我哪敢把您隨便寫到書里去。”
“要是早些年就好了,八十年代的時候文學還能當塊敲門磚,咱們縣里確實有好幾個人因為文章寫得好,解決了戶口和工作的問題,現在不行了,出書的人太多。”
“您不要為難,調工作的事是我爸的意思,我等廠里改制完成之后就走了。”
黎平輝張了張嘴,“哦,不是你的意思?”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我總不能一輩子都依靠父母來幫我解決問題。”
“小露,你別誤會,不是我不愿意幫你,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你就象我親妹妹一樣,再說我跟你爸媽都那么熟。”黎平輝起身過來給我杯子里添了點熱水,“要是能給你幫上忙,我都會盡力。”
“我知道,謝謝你!”
“那你辦完手續還回海平?”
“去北京。”
“去北京干什么?”
“朋友幫我聯系的工作,回來之前就已經定好了。”
“那真不需要我幫忙啊。”
“謝謝,真的不需要了,您現在是一方父母官,哪能因為我自己的事讓您為難呢。”從黎平輝的辦公室出來時,我把裝在信封里的畫一點一點的撕碎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那是我在海平時參加全國美展的一幅獲獎作品。曾經以為我和黎平輝之間的感情,就象畫上那朵圣潔的蓮花,歷經風霜,依然可以不染塵埃。雖然不能開花結果,但必竟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回憶。真應了那句話,相見不如懷念。
街道兩邊挨挨擠擠的店鋪,吃穿用住應有盡有。我繞道去了一下當年的皮革廠,還是那扇破舊的老式的大柱子的門樓,如果略加修繕,也許可以做為縣城的古跡保存,而原來塑料廠的廠房早已夷為平地,蓋上了一片嶄新的居民樓,那條長長的古老的青石板街道呢,依稀還有舊時的模樣,只是在擁擠的商鋪和夾道亂擺的小攤鋪中,顯得更加破敗和臟亂。記憶中,雨點拍打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的水花,也成了殘留在腦海里的符號,那高跟鞋敲打在青石板上的青春歲月更是無處尋覓。
我正在童裝店給甜甜挑夏天的衣服時,薛詠的電話來了,她說約了幾個同學晚上在帝豪酒店的包廂里吃飯,讓我早點過去,那種財大氣粗的口氣確實主我驚訝。
十多年不見的薛詠變成什么樣子了?我有點好奇。在邵芙蓉眼里非常高級豪華的帝豪酒店,而在我眼里也不過是一個穿了一身華貴外衣的鄉村暴發戶模樣。
當我確信賓館客房中沙發上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是薛詠時,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屋子里還有李青松、王自力和另一個叫方美英的女同學。李青松一直在電力公司工作,記得那一年他和楊子明到皮革廠找我,然后我們一起去看了電影,然后因為薛詠的事我憤憤而去,那個時候的我,年輕氣盛,嫉惡如仇!
王自力在學校的時候就跟我沒什么交流,我對他也沒多少印象。聽說在城里開了個五金建材店,生意還不錯,一臉小生意人的精明算計。而我跟方美英在學校時的關系也很一般,她是屬于學習特別認真,一門心思想考大學,卻命運多舛,復讀了兩年也沒考上大學,不知道怎么又跟薛詠到一起去了,我記得她們在學校的關系關不好。薛詠在省城里開了家娛樂城,據說黑道白道通吃,省城很多達官顯貴都是她家的座上賓。
方美英給我開的門,薛詠見到我時,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驚喜,她斜躺在沙發里打電話,只是用眼神招呼了我一下。我和大家打了聲招呼,說了些不咸不淡的家常話,聊了聊自己的近況,好一會薛詠的電話才打完,“路小露,快過來坐。去年去你家找過你,你怎么沒給我打電話,你媽沒告訴你?”
“說了,我忘了。”
薛詠讓方美英重新沏茶,“你爸你媽都老了,你倒是沒怎么變。”
“是嘛?”我笑一下,“你變化倒是挺大的,富貴逼人。”
“我們薛總現在是大老板,女強人,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們哪敢認啊。”王自力的話氣里全是討好的氣息,“看這全身上下金光閃閃的,多要多少錢?”
薛詠晃了晃脖子上的金項鏈和手腕上的金手鐲,不屑地說:“這些值不了什么錢,你們以后上省城玩,吃住行都算我的。小露,聽你媽說你在海平當什么記者,應該比我們更有錢吧。”
“我就一個打工仔而已。”我打量著屋子里每一個人的表情,盛氣凌人的薛詠,巴結討好的王自力,方美英冷靜而不動聲色地聽從薛詠的指揮忙來忙去。李青松不卑不亢,我倒是很欣賞他的那份淡定和從容,這是從小優越的家境養成的自信和定力。
“你家孩子呢,怎么沒帶過來?”
“今天回我媽家了,她跟姥姥半,不想出門。你呢,孩子多大了?”
“我還沒結婚。”薛詠仰頭一陣哈哈大笑,從那涂了厚厚唇膏的嘴里發出來的笑聲尖銳而刺耳,“玩幾年再說。”
“現在有幾個男的配得上薛總。”方美英恭敬地說。
“就是薛總想找什么樣的男人都有,干脆來個皇帝選妃。”王自力馬上附和。
“王老師你別這樣罵我,我要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咱現在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圖,就圖他對我人,全心全意愛我。”
方美英和王自力頻頻點頭。
我和李青松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吭聲。
薛詠沖方美英瞪了一眼,“方美英你別象在公司一樣稱呼我,在這里咱們都是同學,直呼名字就行了。”
“我習慣了,薛總。”
“那我們以后也叫薛總。”王自力又是隨聲附和,“薛總,你那娛樂城的活,我給你承包了,保證不賺你的錢,還把活做得漂漂亮亮。”
“你行不行啊?你賣材料的既不會蓋房子你不會做裝修,你想做哪一塊業務?”
“我給你包了啊,你回來直接開張剪彩就行。薛總,這你就不懂了,建材都賣給誰啊,賣給搞房地產的人啊,沒喂過豬也見過豬跑啊,我能幫你找到最好的裝修公司。咱也就跑跑腿,以后去你那消費給多打點折扣。”
“哪能讓你白忙活,給誰賺也是賺,保證質量就行。”薛詠把頭轉向我,“明年準備回來搞個娛樂城,這次回來拜訪縣里的幾個頭頭,看能不能弄塊好地。”
“哦,這么厲害?”
“小露,我記得黎平輝以前經常在你們家出出進進的,昨天我們還一起吃飯了,提到你,所以我才想起給你打個電話。”
“謝謝薛總還記得我。”我笑了笑。
“路小露你不知道薛詠現在可是咱省里有名的女企業家,省里很多領導都是她的朋友。你要有什么事,讓她幫你想辦法。”王自力繼續拍馬屁,“明年我們就不用在外面聚會了,直接去薛總的娛樂城,一切免費,是不是薛總?”
方美英看我一眼,“你怎么又回到鋼鐵廠上班去了,工資發得出嗎?”
“沒地方可去。”
“讓薛總幫你想辦法調個好單位,咱縣里的單位任你選。”王自力又插上話來。
“行啊,文化口的單位都行。”
“什么是文化口?”
“報社,電視臺,文化類的單位都可以。”
“沒問題,我們薛總一個電話就幫你搞定了,”王自力擠到薛詠身邊坐下來,“在學校的時候你們兩關系特好,是不是薛總?”
“找關系是沒問題,不過,”薛詠看我一眼,“那些關系跑下來,怎么的也得十來萬塊錢。”
我呵呵一笑,“我一分錢都沒有。”
“要不你也到薛總的公司去打工,她還能虧待你這個老同學?”王自力又出主意。
方美英突然緊張地看著我,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薛詠一眼,她若無其事不動聲色地在看著手機。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青松輕輕咳嗽了一下,說:“路小露怎么會找不到工作?他可是海平日報的大記者。我看過她寫的文章,挺不錯的,你要是呆在安寧這個地方就真的憋死了。”
“我也想找個好單位穩定下來,象你們那種單位,怎么也垮不了。”
“我這是撐不死餓不死,混幾十年退休就算把這一輩子交待出去了,有什么意思?從十八歲能看到八十歲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從來不跟別人相比,只跟自己比。”
“跟自己怎么比?”
“讓自己活得每天都有所收獲。”看著薛詠,看著眼前這個滿身珠光寶氣的貴婦人,跟記憶中那個清秀溫柔的薛詠已經判若兩人。
“路小露,你是命好,沒有為錢發過愁,你看看你,和薛總、方梅英比起來,你還象個小女生一樣,她們變了很多。看來還是你的日子過得滋潤。”我已經很討厭王自力說話了,可是他還不停在說,跟每個人都要搭話。
薛詠把手機放在一邊,“路小露本來就漂亮,又是我們班同學中最小的,要不然在學校的時候那么招人喜歡。我和方美英是屬于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那一拔人,只能靠自己拼命。”薛詠皮笑肉不笑地說,“方美英更倒霉,在外面打了幾年工,找了個男人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帳還沒有還清楚吧你?”
“快了,多虧了你幫我。”方美英臉一紅,我記憶中的方美英是個自尊心特強,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乖孩子,現在的她是薛詠的奴仆。
我從包里拿出新書,簽上名送給李青松,對薛詠、王自力和方梅英笑了一下,“我哪有薛總有本事,工作都沒著落呢。不好意思,樣書有限,我估計你們也不愛看,就沒給你們帶了。”
李青松接過我的書,驚喜萬分:“哇,你都出書了。這里面的文章都是你寫的,畫也是你畫的?”
“剛出的書。”
方美英拿過李青松手里的書,一邊翻一邊嘖嘖稱贊,“真了不起,路小露,你怎么不用真名啊,路晨是筆名嗎?你送我一本行嗎,我也想要。”
李青松開心地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書:“這是我三十二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謝謝!”
“為什么要送給他?你應該送給薛總啊。”方美英搖著我的胳膊。
這書本來我就是給薛詠帶來的,看著薛詠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已經耐下了十分的忍心,“薛總忙著賺錢,哪有時間看書?當手紙都嫌它不干凈。”
“確實沒時間看書,我一直就認為讀書沒用,書讀得再好也不一定能賺到錢,”薛詠嘲笑道,“我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就我們這五個人中間,方美英的成績最好,我的成績最差。”
“我就靠讀死書,所以沒讀好,要是我有路小露那么聰明有才華,肯定能考上大學。”方美英看著我,“你那個時候,就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多可惜啊。不過你有本事,都出門了,真了不起!”
“方美英,”薛詠突然一聲大喝,把我們幾個人都嚇了一跳,“晚餐在哪里吃你定好了沒有,縣里那幾個領導來不來啊,趕緊去落實了。”
方美英愣了一下,訥訥地說:“不是說好了就在賓館的餐廳嗎?”
“酒呢,去拿幾瓶茅臺過來。”薛詠有點慍怒,“還有我明天準備回家的東西你今天晚上都得給我準備齊了,我們村里每家每戶兩瓶好酒一箱蘋果,全要紅富士的。”
“喲,我們薛總這是準備衣錦還鄉啊,要我開車送你不?”王自力又開始拍馬屁了。
“不用,我自己有車,不夠用再從省城調一輛過來。”薛詠整整了衣服,“下去吃飯吧,今天大家都吃好喝好,我全包了,你們先去餐廳等著,我一會下來。”然后一扭身進了洗手間。
和李青松走出房間,我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和暴發戶在一起的感覺怎么樣?”李青松笑,“真的變了,變得不敢相認了。”
“你呢,也變了嗎?”
“不變不行啊,但同學之間還是保持一點純粹的感情比較好,我記得你們以前形影不離,剛才怎么覺得怪怪的?”
“十一年沒聯系了。”
“這么久沒聯系?我明白了,”李青松笑了笑,“有錢是好,但有些東西并不是錢能買到的,比如愛情,比如素質,比如尊重……”
“別讓人家說我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我們剛走進餐廳準備落座,方美英氣喘吁吁地跑了下來,說是原來準備過來吃飯的兩個領導臨時有事來不了,薛詠安排我們到街對面的飯店去吃家常菜。我和李青松相視一笑,走出賓館的大門時,李青松給我買了兩個烤紅薯和半斤麻辣豆腐。
“路小露,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不要忘了你的家鄉和這正宗的家鄉味道。”
“不會忘記,天涯海角,我的根都在這里。”看著李青松騎著摩托車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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