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一東想起前幾日幾個冒充警察的人蹭飯就一肚子氣，便把手里的盤子塞給那跛腳兒子手上，進去取了大弓箭出來，喝道：“子非，接著——”

    秦子非大喜，是自己以前的那一把，怎么會在他的手上，只是沒有時間細問，說：“你先拿著，待我問清楚他們。”

    小警察膽大見秦子非走路都輕飄飄的，伸手突然擒秦子非，子非擺風一閃，上衣被人撕開，子非說：“撕我衣服不禮貌，還我衣服，你！”小警察說：“別動！”秦子非說道：“你們憑什么抓破我衣服？”

    那警察回話說：“他身上太滑，還有毛。”身后站著一個老警察，說道：“用手銬！”秦子非跳開一步說：“你們要講理！我若傷害了你，我自己就會認罪，有話好好說，你們如此兇猛又打不過我。有什么誤會，可以當面對證——”

    旁邊另一警察打電話叫了人來，子非一看，進來的三個人，正是剛才湖邊打架的兩大一小。那男人一進來就使喚人說：“砍了他——就是他，就是他搶孩子。”秦子非一聽生氣道：“明明是你偷了我姐姐的東西，還在這里胡掐。”警察制止問道：“都不要出聲，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怎么回事，一個一個來。”

    年輕一點的小警察對子非說：“你，叫什么名字？”秦子非說：“黃鼠狼。我兩千年不改名字，黃鼠狼精靈。”警察笑了一下又說：“家在哪里？”秦子非說：“墓地。”小警察扭頭回道：“不會是二百五？嚴肅點。”另一個老點的警察說：“莫非真是神經病？”秦子非說：“說人家壞話不禮貌。”

    老人警察笑了一下說：“別打，別打，大家都要講禮貌！你們誰先說？”秦子非舉手道：“同人，我先說。”警察問：“你剛才叫我什么？”秦子非說：“同人。我先說，那個細管是我姐姐救命用的，我們在墓地的時候全靠它了。現在他小孩切的一段一段的當吸管用，那我姐姐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肯定知道我姐姐的下落，我剛要問問那小孩，這男人就打了我，你們要殺就應該殺他，莫名被他打，頭上都出血了。”那男人爭辯說：“你拉扯我孩子，我當然出手，不打死就算便宜你了，被他抱走了還說不準呢！”秦子非說：“你這樣說我就不高興了，我真想不通，如果我真的是搶你家孩子，你就打抱不平。哦，那換著是別人家的孩子你就不管嗎？你這良心太壞，真不應該活著，今晚我切你。”

    那男人見秦子非并沒狡辯過分，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補充，又見子非說切他，有些氣憤，說道：“我兒子嚇壞了，至少賠償五萬元。不然沒完！”

    秦子非沒有辯解，因為他兜里有錢，都是讓別人自取。可這次秦子非認為他沒錯，也沒有傷害到別人，不給，一塊錢都不給。

    警察聽完雙方辯解，認定這是一場誤會，欲從中調和，況且秦子非腦袋流著血，孩子雖然個子高，誰家父母看見都心疼，況且也沒提賠償問題，已生憐憫之心，于是只聽老警察說道：“他是從墓地來的人，賠償也得找到家人，況且他的頭還在流血，萬一這流浪漢或者神經病，他的家人也不依不饒，再說，流浪漢哪里會沒有病的，日后你們雙方誰攤上事，可真不好說，那都是一輩子的債啊。”

    另一個警察上來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跟我們去一趟做個筆錄，這樣耽誤人家做生意也不是很禮貌，你說是不是？”秦子非早見大排檔的食客走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躲到了一旁，就等他這句話了，于是說：“行，太行了。”

    那老頭巫一東趕緊遞上來話：“他們騙你的，你不要信，他們會揍你的——”秦子非說：“沒事，反正我也是到處走，無妨。你藏好我的弓箭，那是我的。”

    幾人一起出來走到了警車旁，那小孩父親追上來問：“他還說要切我？”老警察說：“瘋子的話你也全信？那你擔心的話，這幾天少出門。”

    秦子非沒有坐過車，說道：“鐵轎子！那得多少人抬？”沒人理他，只是老警察接了話：“你沒見過？”秦子非說：“畫上見過，撕掉一半，就像了。”老警察問說：“個子又高，走路也快，跑起來像風一樣，真了不起。”秦子非見小警察手拿手銬看著他，聽他說道：“這個我見過，鐵的，鐵的，我說跟你們去，就跟你們去，可老拿著個手銬比劃嚇唬別人可不太好，我全身都是軟骨，又軟又滑，你拴不住我的，給你們說了吧——”老警察回說：“收起來吧，就是個流浪孩子，可憐兮兮的。”另個警察問道：“案件清晰明，也處理好了，帶他回去做什么呢？”老警察說：“順口一說，他果真愿意跟我們上車。”那警察呵斥說：“哎，黃鼠狼，你不用去了。”秦子非說道：“那不行，剛才說讓我上車，還沒走到怎么又隨便下車呢？”老警察說：“算了，他頭還流血。看上去又不是弱智人，也不是神經病，他到底從哪里來呢？”

    途中，那個老警察問秦子非：“剛才，我小聲說話你也能聽見？”秦子非說：“嗯，剛才他說我壞話的時候放了個屁，有豆角那么粗，然后變成針線那么細，酸酸的，不好聞。”那小警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襠，說道：“誰放屁啦——再胡說揍你。”秦子非說：“你啊，你當時還停頓了一下，等放完才走過來打我。”那開車的司機問道：“老郝，去醫院嗎？”老警察說：“嗯，血老流著也不是個事。”那老郝回頭便對秦子非說：“你有身份證嗎？”秦子非答道：“沒有。”老郝見秦子非瞳孔清澈，也笑容可愛，說道：“你的包可以讓我看看嗎？”秦子非立刻說：“不給。”

    他們說著便在醫院門口下了車，老郝回頭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帶他去包扎一下。”那老警察直接把秦子非帶到急診室，隨后又領著秦子非從醫院出來，問道：“餓了嗎？”秦子非說：“很餓。”找了附近一家店，叫了兩碗面條，一碗燉肉一碗青菜，老郝說：“吃吧。都是你的。”秦子非說：“你也吃。”老郝突然眼眶濕潤，說：“你為什么愿意跟著我去派出所？”秦子非說：“你讓我去的。婉兒姐姐不見了。” 老郝說：“我知道，你墓地的婉兒姐姐不見了。那你婉兒姐姐是在墓地上面，還是在墓地下面？”秦子非說：“下面。”老郝說：“我明白了，你婉兒姐姐是不是死了，你傷心？”秦子非說：“不是，她活著，我們埋在很深的地方。”老郝說：“可沒有空氣，也是會死的？”秦子非說：“一條小管可以通往地上，我與婉兒姐姐在里面住了很久很久，不會死的。”老郝說：“那你們吃什么？”秦子非說：“土，有時候也吃尸體，就像這碗肉。”

    老郝咬了咬嘴唇說：“看來，我以后都不會再吃肉了。”老郝說：“你既然在地下生活，又何來說話與我們一樣？”秦子非說：“婉兒姐姐教我的，她什么話都會說，什么事都知道，也會唱歌，也會制造地圖，反正什么都會。”秦子非從書包里掏出布囊，說：“給你飯錢。”老郝接過來，是一個很新的布囊，像是剛縫的，于是問：“這是誰給你的？”秦子非說：“湘夫人。”老郝說：“湘夫人？你父母？”秦子非說：“嗯，他們說我是他兒子。”老郝說：“他們還給了你什么？”秦子非說：“通行證。”老郝說：“可以給我看看嗎？”秦子非拉開拉鏈，拿出身份證說：“給。”老郝看了看，原來他是巫秦村的秦大師家里的兒子，早就聽說瘋瘋癲癲，沒想到今天見了真人，說道：“放起來吧。你叫什么名字？”秦子非說：“叫黃鼠狼。”老郝說：“那我就叫你黃鼠狼。”

    老郝一聽到湘夫人的名字時便已經明白幾分，這個人就是黃鼠狼換心成功傳說中的人，老郝問道：“你的確是與黃鼠狼合體？”見黃鼠狼點頭，便讓他把身份證收好，這么精明的巫師父母，估計他父母有他父母的主意，才會放他出來，不然怎么舍得這獨生子到處流浪，老郝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于是說道：“你想讓我找婉兒姐姐？” 黃鼠狼說：“不，你找不到的。”老郝說：“為何？”黃鼠狼說：“我都找不到，你怎么會找到。她一定是埋在了水泥地下。”老郝說：“你怎么知道？”黃鼠狼說：“感覺，總有一天她會順著下水道跑出來的，我就在附近等著她。”老郝說：“既然如此，也好。只是你再與別人說話的時候，別靠太近，會傷到你的。”黃鼠狼說：“我懂處理。”老郝說：“你吃飽了沒？”黃鼠狼說：“飽了。”老郝說：“我帶你去見一個老奶奶如何？”黃鼠狼說：“好——去你家嗎？”老郝猛地一驚說：“你如何曉得？”黃鼠狼說：“老奶奶肯定在家里，不然還會在樹上？”老郝說：“哈哈，說得也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