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郝軍對飯桌上每一個人都照顧得周到而細心，在唐諾面前的親切隨和，對劉佳音發自真心的贊美和表揚，對鐘朝陽和岳洪的仗義和信賴，他的一言一行都讓在座的每一個人覺得很舒
    岳洪看了汪郝軍一眼，“一會去辦公室我把錢退給你，這牛老頭還把我們擺了一道，真服了他。”
    “人心不古，我這熱臉貼得真夠丟臉的。”汪郝軍喝了點酒，臉有點紅，“佳音老師，看來我跟你們南州的人上輩子有仇，前幾天周麗妃擺了我一道，害我白忙活了一場，還差點把唐主任也給得罪了。今天牛老頭又跟我來這么一出，以后再也不敢跟你們那里的人打交道了。”
    劉佳音有點納悶，“怎么回事？周麗妃那場拍賣會是你們做的？”
    “對啊，就是我和岳經理一起做的。本來還想著能賺點錢回來，最后往返的路費都是我自己掏的腰包。”
    “你們究竟拍出去了多少作品？”
    “沒多少，不說了，沒意思，賠了就算我倒霉，這幾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都不順利。”
    “我們李老師還誤會了唐諾，后來韓一平解釋清楚了，他才讓我過來的。”
    唐諾看著劉佳音，“那我得好好謝謝韓老師。”
    劉佳音笑，“解釋清楚了就行，有一平哥幫你，沒問題的。”
    唐諾忙點頭。
    汪郝軍問，“李老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周麗妃報警說你們假拍，還要告你們詐騙，說賈院長沽名釣譽，工商局的人找到李老師了解情況，李老師還說了好話才沒把事情鬧大，要不然你們哪能輕易從南州走？”劉佳音笑，“你們怎么認識周麗妃的？”
    汪郝軍看看岳洪，岳洪忙說，“她自己找到我，跟我聯系的，說讓我在北京組織一些有名氣的書畫家去南州做場活動，賣家由她負責。可是我們去了一看，連幾幾萬塊錢的作品都拍不出去，讓賈院長的臉往哪里擱啊，沒辦法，所以臨時想了這么個餿主意。”
    劉佳音笑。
    汪郝軍看著她，“看來佳音老師對這個女人很了解，說說看，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劉佳音搖頭。
    “瞎聊唄，我也沒想把她怎么樣，就當自己花錢買了一次教訓，以后也好長個心眼。”汪郝軍滿臉無所謂的樣子，“我已經把這個人拉進黑名單了，這輩子都不會再跟這種女人打交道。”
    “反正就是南州藝術圈子里的人都不會跟她來往，她只好往北京找資源。你們是不是沒有給她留作品？”
    “那是不可能的，合同上面寫好了，拍完了利潤分成。”
    劉佳音笑心地一笑，“那我就明白了。”
    汪郝軍看了岳洪一眼，“你看你都認識的一些什么人啊，丟不丟臉，咱們可是天子腳下的人呢，在小山溝里翻船了。”
    鐘朝陽笑，“翻了第一次還翻第二次，還把我們唐諾的大頭照發了出去。”
    汪郝軍嘆了口氣，“真想找人收拾了她。”
    唐諾問汪郝軍，“沒有查那稿子是誰發出去的嗎？”
    “肯定得查，賈院長第一時間就查了，現在也沒給我信。他比你更著急。”
    岳洪搖了搖頭，“現在藝術圈和文玩圈都火起來了，什么樣的人都有，大家以后多留個心眼，小心上當受騙。”
    “特別是你唐諾唐主任，別讓人騙了。”汪郝軍笑。
    “我有什么好騙的？”唐諾想了想，“沒錢又不會畫畫，更沒收藏什么寶貝。”
    “人啊，”鐘朝陽說，“騙了你的人不什么都有了。”
    “瞎說八道。”唐諾推了鐘朝陽一下，“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小心我揍你。”
    幾個人說著笑著，八卦出很多內幕和真真假假的傳聞。
    張詩雅又來電話了，說牛大高還在北京，只是換了住的地方，上午還專門去找了楊老專家。
    岳洪看著汪郝軍，“要不再去找他問問什么原因？”
    “我不會再搭理這種人，你把錢退我就行。”汪郝軍臉上有了些慍怒之色。大家終于吃完了飯，岳洪說要問公司，劉佳音和唐諾他們朝醫院趕來。

    牛大高從出租車上下來，站在小招待所門口東張西望了一陣，轉身迅速推開招待所的大門，三步并做兩步朝樓上跑去。
    柜臺里正低著頭在玩手機的中年婦女抬起頭來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嘟噥了一句，“這人有病吧，神神經經的。”
    牛大高剛走到樓上房間門口，想了想又返身下了樓，站在柜臺前拿起桌上的電話，“打個電話。”
    中年婦女抬起頭來看著他，“您可以回房間打，都通著的。”
    牛大高沒有理睬她，從襯衣兜里拿出一張小紙條，對著紙條上的數字按著數字鍵，電話接通了，他看了中年婦女一眼，背過身去，壓低了聲音了，“趙總嗎？我是南州的牛老師，您現在到哪了……行，好，那我在招待所等您。”
    中年婦女看他掛了電話，“電話費一塊。”
    “記房費上，一會有人來找我的話，別說我的房間號，打電話告訴我，我就下來。”說著挺胸抬頭朝樓上走去。
    中年婦女又一次看著牛大高消失在樓道拐角處的背影，有了些納悶，，“這什么人吶？神神密密的。”
    小招待所是用舊房改造的，隔音不好。樓上傳來牛大高哼唱江南小調和關門下鎖的聲音。

    唐諾他們來到病房的時候，韓一平剛好睡了一覺醒來，劉佳音給他介紹了汪郝軍和鐘朝陽，又把唐諾他們在南州的事說了一下，“回頭我把這事跟李老師說清楚，這回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汪郝軍和鐘朝陽客氣地跟韓一平打了招呼。
    韓一平的心情看上去比上午好了一些。
    汪郝軍大致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唐諾才知道汪郝軍每年基本上要在全國各地做大大小小展覽十幾次，在策展圈子里還有些名氣。雖然他比韓一平大了差不多一輪，但還是顯得十分謙虛和低調，他和韓一平之間還有很多共同的朋友。
    “韓老師，你和佳音老師都是李征老師的學生，我記得南州還有好幾個，要不什么時候我幫你們做場師生作品展。”
    韓一平笑了笑，“我這些年基本上沒動筆了。”
    “我知道，您現在主要在藝術評論這一塊，但我對您的作品是情有獨鐘的，還收藏過您早期的作品呢。”
    韓一平臉上有了欣喜之色，“是嗎？哪一年的？”
    “有十年了吧，我在一個拍賣會上買的，當時一千二百塊錢。”汪郝軍說著翻出手機里的相片，“您看看，這是不是您的作品？”
    韓一平看一眼點了點頭，“是，我記得當初天津的一家小拍賣公司拿了幾幅作品過去，這應該是里面的一幅。”
    汪郝軍笑，“當時我一看，這功底，這才氣，那是不多見了，再加上您是李征老師的得意門生，我就下了血本，那時候一千二百塊錢也不便宜。”
    “是。那時候我才從學校畢業出來沒多久，一千多塊錢對我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韓一平臉上有了笑容，“多謝了。”
    “哎呀，應該是我感謝您，讓我收藏到了這么好的作品，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希望有機會認識您，但一直沒這個緣份。”
    劉佳音欣喜，“以后就有緣份了，可以多合作嘛。”
    “我當然是非常期待有機會合作。”
    “這事你讓佳音跟李老師說，現在是她在老師身邊，比我說話更方便一些。”
    劉佳音笑，“一平哥，你說的話老師更當一回事，你看，只是因為聯系不上你，就立即讓我來北京一看究竟，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晚上我還得給他電話。”
    “你可千萬別說我在醫院的事。”韓一平叮囑劉佳音。
    汪郝軍和韓一平，鐘朝陽，劉佳音他們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他們互相認識的朋友，病房里熱鬧起來。
    唐諾遠遠地看著韓一平，原來他只是對她的時候態度才會這么冷淡，她象一個局外人，她不懂藝術，也不認識這個圈子里的任何人，這讓她心里莫明地有了些傷感。

    “汪郝軍你真會裝好人。”牛大高一邊擦拭著手里的瓷器，“在我那里花二千塊錢買的東西你賣二十萬，還在給我裝好人，這次又想把我的東西騙走，騙子！”牛大高嘴里嘟噥著，“心真黑，要不是我留個心眼，又上了你的當。”
    床頭柜上的電話響了，他忙站起身來，把兩個大紙箱塞進床底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把門拉開一條小縫往外看了一眼，走廊上空無一人，他忙從屋里竄出來朝走廊盡頭跑去，從另一邊的樓梯到了一層，悄無聲息地朝前臺方向拐了過去。
    招待所樓下大堂內的沙發上坐著四個男人，招待所的中年婦女放下電話，“他沒接。”
    “你告訴我們他在哪個房間，我們直接上去。”
    “這個恐怕不行，我們不能對外人透露客人的房號。”
    “我們已經約好了。”
    “他說了要先打電話告訴他。”
    為首的小胖子一臉的橫肉，伸出胖胖的手指點著中年婦女的臉，“讓你說就說，哪那么多廢話。”
    “這個真不能說，客人會投訴的。”
    “你這店是不是不想開了，快說！”小胖子的上半截身子都要趴進柜臺了，“要不我們就上樓挨著門的找了。”
    “那我就報警。”
    “報警？行，你現在報吧。”
    牛大高把幾個人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里，悄悄地溜到走廊盡頭，又在口袋里拿出手機，前臺的電話響了。
    中年婦女接起來一聽，把電話朝小胖子遞過來，“找你們的，他來電話了。”
    “是趙總嗎？我手機突然壞了，剛才出來修手機呢，師傅說一時半會還修不好，要不咱們明天再約吧。”
    小胖子忍了忍，“牛老師，我是趙總的助理，他正要開會，讓我過來取東西，錢我們已經帶來了，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沒有沒有，我是真出來修手機了，小張姑娘介紹的是趙總，明天讓他來找我吧。”
    “那你給趙總去個電話。”
    “行，這個沒問題，一會我就打電話。”
    牛大高從安全門的小玻璃窗上看著小胖子帶著另外三個人開了吉普車風馳而去。他剛掛斷電話準備關機，手機突然又響了，是張詩雅打來的電話，話筒里傳來的卻是岳洪的聲音。
    “牛老師，你不聲不響地就走了，這樣不太好吧。”
    “岳經理，我這不……哎，我真的沒錢，干脆等下一獎吧。”
    “昨天汪總明明說了我這邊所有的費用都由他來出，今天他錢都已經給我了，你就這樣耍我們？”
    “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能再欠汪總人情了，您替我感謝他，下次你們去南州我請你們吃飯。”
    牛大高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朝房門口走來，一抬頭，只見岳洪和張詩雅正好站在門口，嚇得他掉頭就朝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