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著班，胡蘭就一直想著丈夫李進。的確，她手攬著丈夫胳膊時，她十分興奮了，如果沒有別人，她真想……她進廠半個月，也想去看丈夫，但這該死的班，一天十一個小時，哪里走得開呢？丈夫也一定想自己，他還來了幾次呢！好在今天中午來，要么真見不上。香姐說的對，可以去外面租房，有了自己的房間就少了這許多相思苦。

    一路想著，想著，時間就隨傳送皮帶流走了。

    下午五點半下了班，就是吃晚飯，到七點半才又上班。這兩個小時是女工們最難得的休閑時間，于是宿舍里，女人們就整理衣物的整理衣物，聊八卦的聊八卦。

    “小樂，你看見李芳沒有？”胡蘭從吃飯就沒有見到李芳，她問正在折疊胸罩的小樂。

    小樂羞羞地笑著，卻沒有回答胡蘭。

    “她到哪去了，你說呀！”胡蘭催著，小樂就是不說。

    “我告訴你吧，她呵，找吃的去了。”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沈草香接過話說。

    “不是剛吃過飯嗎！”

    “上面吃過了，下面還沒吃呢！”草香壞壞地笑著說。

    小樂也才20歲，十分單純，進了這女人窩才知女人事。她實在不好意思大聲說那些事，這時她走了過來，附著胡蘭的耳朵說：“李芳去找工程師范思春戀愛去了！香姐去衛間了！”

    這兩個消息對胡蘭來說無疑都是大新聞。她來自山村，17歲初中畢業后回家做事，20歲經別人介紹嫁給了李進。女人那些事嫁了人才真正知道，此前都是朦朦朧朧的。李芳戀愛了，她聽了很高興。草香去衛生間解決，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草香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腿去。

    胡蘭的床就在草香的對面，也是下鋪。

    “蘭姐，其實，你老公來了，你們放下布簾子，沒有人說的，我們都是女人。”草香還是大聲說。

    女工們都哈哈大笑，她們用笑聲來表示她們對沈草香話的贊同。

    “蘭姐，你老公好帥喲！”

    “蘭姐，你攬著老公，我都羨慕死了！”

    “蘭姐，中午幸福死了吧？”……

    那些沒有結婚的小女孩七嘴八舌地問著胡蘭，胡蘭本來就不好意思，經女孩們一問，臉紅得像個蘋果。

    “攬了一下胳膊有什么頂幸福的，你們不知道，喂飽飽時，那才叫幸福！”草香一邊說，一邊還做出表情。

    “那不是很痛苦啊？”一個女孩問。

    “那是人人求之而不得的境界，怎么會痛苦？”

    “那怎么會叫呢？”又一個女孩問。

    “你不知道，你到了那種境界啊，你幸福得說話都沒勁兒了，你只有叫地份了。”

    “香姐，你那個自己……你怎么大叫起來呀？”一個女孩笑著說。

    “我呀，要大聲叫起來，那才舒服。”草香得意地說。

    “蘭姐，香姐說的是不是真的？”女孩們說。

    “我不知道，你們問她吧，她是大師。”胡蘭很不好意思，更不愿意說這事。

    “喲，你們是不是想嫁人了？”草香問。

    “是想嫁人了呀！過去，人家女孩子十五六歲就嫁，如今，我們都二十出頭了。”一個女孩笑著說。

    “想嫁人，就去追男崽呀！”草香逗著女孩們說，“你們看，廠里那幾個男崽，都是工程師，大學生。去晚了就沒了。”

    一個女孩有點傷感地說：“好的都被人家挑走了！”

    “小范最好，你們看，他又高、又領錢多、又白凈帥氣，高富帥呀，他可是我們的夢中**，可惜啊！”又一個女孩嘆惜。

    “可惜什么，追呀！”

    一個女孩說：“追什么追，被李芳追去了！”

    胡蘭這一聽才知道，與李芳戀愛的是小范，范思春。這是一個很帥的小伙子，高大，英俊，配李芳很適合。

    “我們竟爭不了。你看人家李芳，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要皮膚有皮膚，靚死了！”一個胖妹自卑地說。

    “不是還有幾個呀，小劉、小方、小呂，不抓緊啊一個都沒了！”草香都有些急了。

    “唉，劉工太黑了，方工太瘦了，呂工太矮了！”一個苗條小妹說。

    胡蘭這時再也忍不住說話了，“你們吶別嫌人家了，他們哪一個都贏過你們。女孩呀不是人人都能嫁一個白馬王子的。”

    “蘭姐，你怎么就嫁了一個呢？”胖妹說。

    “我那不是王子，就一打工崽。”

    “他帥呀！看著都令人眼饞！”瘦妹說。

    “胡蘭，你得看好你老公喲，你看，她們全看上你老公了。我要不是……我也跟你爭。”沈草香大聲喊。

    這一點，胡蘭不擔心，不要說女孩們沒這個膽，就是有，李進也沒有，再說，有自己守著，別人也搶不走李進。

    話說開了，胡蘭大方地說：“我的是媒人介紹的。我之前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你們是看著挑，多好！”

    小樂在胡蘭身邊坐著，一直不吭聲，只聽別人說話，胡蘭拍了她一下說：“小樂，你看上了哪個，姐幫你說。”

    小樂忸怩著，紅著臉，不敢吭聲。其他幾個女孩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這里盡是女人，難找噢！”胡蘭說。

    “找到了男人，那你們就不用來問我了，自己體會去吧。”草香說。

    “上班了，上班了！”外面有人喊。

    女孩們一哄而散，涌出宿舍，涌向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