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孩子結婚早，村里和余柏生差不多大的男孩，除了趙谷雨、周洪強等少數幾個外，基本都結婚了。更要命的是，村里無論是比余柏生大的還是比余柏生小的女孩，基本都不愿在村里待下去，不是到鎮上的工廠上班，嫁給了在工廠的同事,或者鎮子上開店的人家，就是到更大更遠的城市里去打工了，出了門就沒幾個肯回來的，姑娘成了村子里的稀缺資源。

    這個夏天，余柏生最想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給定下來，他想找個女人成家了。

    原本，余柏生也不是十分著急的，是他母親到處托人給介紹，說的他真有點想女人了。

    他晚上去隔別鄰居王連兵家乘涼的時候，王連兵的老婆二梅洗完澡出來，他能聞到王連兵老婆身上的那種體香，還有那晃動的**，讓余柏生心里有點火燒火燎的。王連兵的老婆要比余柏生大好幾歲，余柏生覺得自己不該瞎想。

    余柏生對自己的老婆心里沒有標準，但他老是用二梅的樣子去想象和刻畫自己未來的老婆，二梅有點胖，**比較大，余柏生覺得自己的老婆也應該胖一點，胖一點結實。二梅不漂亮，余柏生覺得自己的老婆也不能太漂亮，只要不太丑就行。關鍵是實在，要能持家過日子，安安心心的跟著他過個小日子就行了。余柏生相信農村一句話，太丑了被人家說，太靚了被人家合。

    為余柏生操心的還不只是他父母，余柏生他姑媽也在給他張羅著。有個叫陳曉琴的姑娘，和余柏生姑媽是一個村的，在城里幫人家站服裝店，經過余柏生姑媽的撮合，過幾天回來和余柏生相親。余柏生知道，只要人家同意，他母親就要給人家見面禮的，按照當地的禮數，一般在六千六左右。

    余柏生都相親好幾回了，他母親的這個見面禮也沒有給出去。姑媽來說的時候，余柏生也不反對，多見一個女人有沒什么壞處。

    余柏生覺得，見面禮這個錢得自己掙，他想自己利用這個夏天把他掙回來。

    余柏生初中畢業后先是在家幫父母燒了兩年飯,然后是是半農半商，農忙的時候幫父母種地，稍微閑一點就去販海鮮，剛好他姓余,人稱“魚販子”。他有一個錢江摩托，兩邊焊了兩個大鐵桶，上面放一個增氧機，每天凌晨到海邊的漁港碼頭拿海鮮，然后送到城里的菜市場，給那些經營戶。有時候，他自己也到灘頭去取，那是無本取利。不過現在大多數灘頭已經承包了，能取的地方已經不多。

    他想販一趟龍蝦去杭州。他聽說杭州城里小龍蝦是家里的幾倍價錢。

    余柏生利用兩個個早市，收購了整整六口袋，四百多斤的龍蝦，一早從小街上搭乘了去杭州的大巴車。

    之前，余柏生沒去過杭州，除了販海鮮到市里，其他地方他都沒去過。他根本不知道杭州有多遠。上車的時候，他問師傅，幾個小時能到？司機白了他一眼，說這個不好說，開車行船不問路，該到的時候就到了。旁邊一乘客插話，說全程高速六七個小時就到了，關鍵是不全走高速。

    的確，六點上的車，八點還沒上高速，大巴車要帶客，繞了好幾個地方。

    余柏生擔心的是車肚里的龍蝦，他恨不得馬上就到杭州，他計劃到杭州在晚市上把龍蝦出手，然后第二天一早乘車回來。

    他著急，可汽車不著急，不緊不慢的一直開到下午三點才到。把龍蝦從大巴車的肚子里拿出來，余柏生傻了，龍蝦不怎么動了,大部分都死了。車廂里有空調，他沒覺得熱，到下車進車肚的時候，發覺那里面有四十度，龍蝦都悶死了。

    余柏生解開一個個口袋看看，沒幾個能動的，看著幾口袋龍蝦,余柏生自己也不想活了，三千多塊就這樣沒了。

    好不容易弄出車站，幾個人力車夫趕過來，搶著要給他搬口袋，問去哪里。余柏生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要去哪里了。他定了定神，他叫了一輛人力車，五塊錢拖到車站對面的飯店。

    飯店老板以為余柏生是吃飯的，熱情的招呼。余柏生把口袋一袋一袋下到飯店門口，對老板說，我是瓢城過來的，早上都是活龍蝦上車的，到你們杭州熱的差不多了，都是才死的，你看看，能收下我就便宜一點，賣給你們擠龍蝦肉。

    余柏生知道飯店有擠龍蝦肉的，一般都是買小龍蝦或者死龍蝦，就像飯店的蟹黃羹，都是自己買的小螃蟹自己回來加工的，價格便宜，質量還好。

    老板看了看龍蝦，說個頭是不小，就是死的，不要。

    余柏生知道，他們自己買回來擠肉一般都買剛死的或者落腳貨，哪有用活龍蝦擠肉的，自己的龍蝦有點還在動,或者是剛死，他現在是想要的，說不要是欲擒故縱，想壓價。

    余柏生就裝著要走的樣子，說去市場，這里面畢竟還有不少活的,實在不行就賣給人家冷庫。他在家里販海鮮的時候，看到市里的菜場有人擠龍蝦肉，然后進冷庫，他相信這也有。

    飯店老板在后面喊了一聲說，你要多少錢一斤。

    余柏生說，你真想買，你說你能出多少錢吧，反正我已經虧本了，你出價錢差不多我也就賣了。

    余柏生自己不好說價格，他不知道這里死龍蝦能賣多少錢一斤。他想看看飯店老板的報價。

    飯店老板說八塊我全要了。

    余柏生一聽，八塊保本，還差一個住宿費和來回的路費，估計虧也有限了，心里有了底。余柏生說，老板你是真心不想跟我做這筆生意，我去別人家看看，反正這一排十幾家飯店呢，實在不行去市場給人家冷庫剝龍蝦肉。

    老板說哪你到底多少能賣呀，你還想要二十幾的活龍蝦價錢？

    余柏生說，我沒那么說，但你給的也太少了，我這都是大龍蝦，出肉率高的。

    老板說，九塊，再多就不談了。

    余柏生說，你不買可以，我也不能強賣給你，我再跑幾家看看。

    老板急了，你自己到底要說個價錢啊。

    余柏生說，低于十塊免談，我拖菜場去。

    老板裝著再仔細看看的樣子，把口袋里的龍蝦抓了一把，翻了看看。然后揮揮手說，稱吧，主要是看你的蝦子個頭不小。

    一稱，比余柏生在家來的時候少了三十多斤。鈔票數到手，余柏生心里一算，還是賺幾百塊呢。

    余柏生趕在銀行下班前把錢打到自己的銀行卡上，這么多錢萬一丟了，就虧大了，指望著這筆錢給彩禮呢。

    余柏生從杭州回來的第二天，姑媽就帶話來，說周末人家姑娘回來，是專門回來的，兩人見個面。余柏生的母親聽到這話，好像兒媳婦馬上就要到家了似的，整天高興的精神煥發。

    見面的那天，余柏生的母親陪他一起去的，懷里揣了一沓鈔票，一起去的還有他的姑媽，算是媒人，但一見面，余柏生就知道這個叫曉琴的女人不是他的菜，穿著打扮的比城里姑娘還時髦，頭發燙成了黃色，嘴唇上還涂了口紅，皮膚雪白細嫩，身材苗條，和余柏生想象中自己的老婆相去甚遠，不是余柏生不喜歡美女，而是他覺得美女是不會死心塌地跟他過那種簡單樸素而又周而復始的粗日子的。余柏生上灘、販魚，五大三粗的，曬的像包公，人家細皮嫩肉的，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果不其然，余柏生母親最后想給女孩見面禮的時候，女孩堅決不要，說再考慮考慮。

    鄉下風俗，收了見面禮就算是同意了。

    不過，女孩說了，哪能一見面就收你家見面禮啊，我們相互也不了解哦，我在市區解放路，有時間你可以去我們店里玩玩，我正常在的。

    姑媽說，好，好，是的，現在年輕人都興談戀愛，不能完全按老規矩來，柏生你有時間去看看曉琴。

    余伯生知道這是陳曉琴的托詞,但他后來還真去了一次，為什么要去，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好奇和無聊，他去市里賣“梅童”魚，賣完后他特地去了解放路上曉琴的店里。店面很大，里面有幾個女孩，余伯生進去的時候,人家把他當顧客了，進門就有一女孩問他，師傅，是想來看看衣服的？余柏生說是找陳曉琴的。陳曉琴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這時候她也看見了余伯生，就過來了，說你來看我也不穿件好點的衣服啊，來，試一試，說完拿了一件T恤遞給余柏生，余柏生說我不是來買衣服的，就是來看看你。

    陳曉琴有點不高興了，我要你來看什么，一件像樣的衣服也舍不得買。

    余柏生說，那我就試試。

    陳曉琴笑了，這還差不多。

    余柏生一試，剛好合身。

    小琴說，就這件了，我替你做主了，看在你來看我的份上，我找老板給你打個折。說完拎著衣服進了里面的房間，過來一會，出來對余柏生說，我們這衣服都是新款，不打折的，老板說，你是我的熟人，給你打八五折，你付錢吧。

    余柏生一看標價，暈了，一件T恤要498，打個八五折，也要四百多。余柏生長這么大也沒穿過這么貴的一件衣服。

    余柏生就問小琴，我不想買行嗎，家里有衣服，今天是上街賣魚的，順便來看看你。

    曉琴一臉的不高興，你還真來看我啊，她指著旁邊的試衣鏡對余柏生說，自己去照照。

    余柏生扭頭就朝外走。剛跨出店門，里面幾個姑娘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