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裂    第11節 泡沫經濟催生紅眼病
作者:凝神      更新:2017-01-04 12:23      字數:6678
    在抗日戰爭期間遮蔽過八路軍殲滅小鬼子,在解放戰爭中掩護過解放軍殲滅國民黨九十二軍第一四二師余黨和土匪劉黑七余部的望海山,沉寂了近四十年。這四十年里,它不停地向周邊的鄉人奉獻著生活所需的樹木、柴草、山花、野果。勤勞的鄉人,也年年不厭其煩地給它編織著厚實的衣衫。它在羞赧地笑納鄉人的愛護的同時,又不停地向鄉人回饋著珍稀貴重的金銀花、營養豐富的水果、清冽甘甜的山泉。九十年代初期,“轟隆”一聲火炮的巨響,炸裂了世世代代窩在半山腰或山腳的村民的神經。他們把“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的道理終于揉碎在自己心窩子里,踐行在自制的火藥中。黑貓炸開了望海山的皮,給其大動手術;白貓拿起了磨光機,把望海山的骨胳打造得锃亮。黃貓倒,花貓接,被肢解上妝的望海山壯美的骨胳,就美美地被貼在了城市的臉上。

    在大豐鄉,能把“貓論”演繹得如此出神入化的 不只經濟戰線,教育戰線上的勇士們也拉開了當仁不讓、舍我其誰的架勢。原先在一線上過著“男勾女織”安逸日子的代課教師們,那渾渾噩噩的腦子也隨著望海山上的陣陣火炮洞開。為爭當好貓,大家紛紛出奇招。

    可一個人的能力有大有小,掙錢的門道也有多有少。當一窩豬在一個圈里為爭食你拱我、我拱你時,漸漸地,就有一種叫著“紅眼”的病毒肆無忌憚地開始泛濫。這種病毒就如同一朵嬌美的罌粟花,明里暗里都向你吐著**的舌頭,舔著你貪婪又驚恐的雙眼,讓人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最先感染上“紅眼病”的且患病最深的人,是四叔楊守智。

    楊守智一直在大豐中心校擔任會計一職。自從明遠也被調到中學任會計后,曾有人這樣說過,大豐鄉教育行里的經濟大權都被你們楊家人攥在手里了。在教育界行走多年的楊守智對這一句話不置可否,明遠卻暗自得意。有一次明遠到大海的家里串門時,大海和大海的妻子警示過明遠,在教育行里當會計,比不得政府部門,屬于那什么領導三大員之類的。中學會計,說白了那就是普通老師的一種分工,千萬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做人做事不能太過張揚。初生牛犢的明遠聽了,點頭稱是,心里卻很不以為然。楊守智這樣交待兒子來教導明遠,除了出于對侄子的一種關照外,還有一點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他當然是怕明遠做人不力,從而也會影響到自己多年來在外建立起來的好名聲。

    民師起家的楊守智,這么多年,能在這個集全鄉的人精于一起的隊伍里,混得風生水起,那一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如果說當教師的是人精,那你四叔就是人精中的人精。”這是李玉秀對這個四小叔子的評價。

    李玉秀這樣說當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自嫁到大澗村老楊家始,就一天天眼睜睜地看著老四是怎么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一步一步往上爬,又怎么一步一步把和老五楊守禮一樣的民師給遠遠地甩在后面的。

    在老父親楊志賓在世時,老四守智就憑著自己的一張巧嘴,深得老頭子喜愛。老頭子不但花錢讓老四讀了初中,還觍著自己的這張老臉找了大隊干部說情,讓老四第一個當上了大隊的民辦教師,一天的工都沒有出過。臨了臨了,到老頭仙逝的時候,還把自己的全部私房錢交給了老四。當然,這些都是后來李玉秀在飯桌上告訴自己已成年的子女們的。

    楊守智應該是全鄉教師隊伍當中最早下海搞實體的了。自他接手三哥守誠曾開過的石塘以來,就花錢雇人駐扎在山上,坐住窩子盯著他們開采。從最初的賣建房子的片石、毛石,到后來賣可以切割石板的大方毛石,都讓他們小賺了一把。所以,他才能夠輕松地從家里拿出兩個7500元來,給三海及自己的干閨女(后來就成了三兒媳婦)買了兩個工人的名額。這可是一下子就相當于清了兩個萬元戶的家底了。可后來,守智還能夠繼續投資,支持大海停薪留職,正兒八經在紅橋置了一塊地,建起了自己的一個解板廠。這一家伙下來,別說讓和他一起起家的同行者看他后脖子梗了,就是在后面跟著踩他的腳花子,也找不到印痕了。

    似乎得“紅眼病”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永遠看著別人的碗里有肉。

    那個膽兒比守智還肥,撈得肉比守智還多的人是誰呢?當然就數大豐中學的蔣校長了。

    青云直上惹人妒,樹大自招風。蔣校長當年和楊守智一起農轉非的,可眼見著他一再提干,并把自己原本在家里整天圍著鍋臺轉的農村老婆,一轉眼變成了民辦教師,再一轉眼又變成公辦教師。蔣校長夫妻二人是雙職工,按國家政策只能生一個孩子。可在他們家閨女稍長大一點兒后,這兩口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得又生了個兒子。而且聽說還是合理合法的。蔣校長的人生軌跡,在普通人眼里,覺得再正常不過了。人家有錢又有權的,還有什么辦不到的呢?可這一切在那個還得花那么多錢給自己兒子媳婦買工人的楊守智的心里卻激起了千重浪。

    如果老蔣安業治教,也許就不會有人去翻他家那幾本舊帳,可他骨子里又不是那安分的主兒,可不就會有人盯上他這個有縫的蛋了。

    蔣校長的家在望海山西邊的蔣家溝村,他的弟弟是新晉的村長。蔣家溝里那發家致富的第一炮,當然就是他的弟弟在望海山一角放響的。于是,他本家的幾個兄弟,就天時地利人合地大發其財了。憑著老蔣的智慧,再加上他一干兄弟的勢力,一下子,這整個蔣氏家族就成為全鄉里的致富先鋒隊。他們兄弟幫強強聯手,有人負責開挖石礦,有人負責切割石板,有人負責磨光拋光,說白了,就是生產、加工、銷售,他們家人來了個一條龍全包起來了。這對楊守智勞力費神率先在紅橋建起的石板廠可是一個強大的沖擊。

    蔣校長的老婆,在中心小學教一年級(她那樣農村婦女出身的水平,也就只能代一年級的課)。這個沒有受過幾天教育的女人,沒有受到她那個會做人的丈夫一星半點的影響,整天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走個路恨不能尾巴根子都往上翹。依仗著自己丈夫的勢力,家里又趁幾個錢,所以,在單位上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線上課的外鄉教師們,平日里都掖著尾巴老實的,大家即使看著蔣夫人不順眼,也還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可偏偏有一個人,就是不認她這壺酒錢。這個人就是身為會計的楊守智。

    當時,全鄉教師的工資都是領取現金,同時,會計還會給每人一張手寫的工資明細條。每個月底,中學里都是每個教師本人到楊明遠的會計室里去領取;全鄉小學教師的工資,都是到中心校楊守智的會計室里去領取。稍有不同的是,四叔守智所發放的人數比較多且分散。通常都是下面的各個學區里的會計分頭到中心校會計室去領取全學區的老師工資,學區會計再發給各個村小學校里的會計,最后才由村小會計發給村小老師本人的手里。月月如是。工資會轉好幾圈才到各所小學的公辦或民辦教師手里。而中心小學的老師,則不然,可以直接到四叔辦公室里直接領取。按照學區的劃分來看,其實,四叔守智實際上也兼職著中心小學的現金會計。

    是年十月底,楊守智送走了各個學區的會計后,開始發放中心小學老師的工資。每個老師除了領取了當月的工資外,還從會計室里每人扛回一袋子五十斤重精致面粉。這是中心小學發給老師的國慶節福利。來會計室的同事,都是喜滋滋地拿著錢和工資條,拎著面粉從會計室里出來,個個喊叫著,可以去集市上割二斤肉來包餃子改善生活了。

    正當守智忙著給這些近水樓臺的同事數錢、遞條、搬面粉,還偷點小閑給他們饒個舌打個趣的時候,蔣夫人拎著一件還插著棒針的半成品毛衣抬著下巴頦踱著方步進來了。

    “喲,校長夫人,這點小毛毛雨,您也值當伸手啊,就分給咱們這些貧民,權當您和蔣校長賑災啦!”音樂老師公續剛,整天沒大沒小,見了誰都得貧一下。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怎么瀟灑就怎么瀟灑。我一家老小,還指著這工資活命呢。我不伸手來拿,也不會有人給我送,放在這里又不會下崽。”半路出家的蔣夫人,生得牙尖嘴利。她的那個潑辣勁兒,一般人還真受不了。在學校里代個一年級數學也是處處占高枝,年年考第一評先進。見有人先揶揄自己,她心里話,你當我是瓤茬兒。上來就將人家一軍。

    “哎,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吧,我怕了你了。”公老師直接敗退。

    “我說的,老楊,我家里不缺少面粉,我也提溜不動這五十斤的大袋子,你安市場價格,給我折成錢吧,五毛錢一斤,你就再發我二十五塊錢吧,這樣我好拿。”蔣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楊守智。

    “張老師,你開玩笑的吧,這是學校統一發放的過節福利,統一核算的,沒有折錢這一說。”正著忙著楊守智頭也沒抬一下,正色說道。

    “誰給你開玩笑啊?我再憨,我也知道半月是十五天。這些面粉,如果打著公家的旗號,去糧店里糴的話,那可是按國庫糧的價格三毛六一斤,市場上賣五毛錢斤。全校五十多個老師,你自己清楚,這一袋子糧食你賺了多少錢。我的這一袋子,我自己拿錢到糧店里去買,還能省去七塊錢呢。面粉我不要,給錢吧。”這一年級的數學,張老師可算是沒有白教,這小帳算起來,不亞于楊會計利落。

    “這是全校統一的,是校委會上決定的。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你去找校長去吧。”楊守智滿心不快,并沒有顯在臉上,語氣是平和的,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

    蔣夫人見楊守智不買她的帳,嘟著一張厚嘴扭著那兩坨受地球引力明顯下耷的寬臀,去找校長理論去了。

    晚上四叔回到家里和大海一起喝酒時,氣得直摔酒壺。

    “你說說那個老蔣,他算個什么玩藝兒?這往上數三輩,他家不過是要飯的出身。現在可好了,他奶奶的,一人得勢,雞狗升天。連他那個笨鴨子似的潑婦老婆,都敢騎在人脖子上拉屎。”

    已從中學斬退全力搞實體的大海,連日來有幾單生意都跑到老蔣的弟兄們手里,他肚里也正窩著一股邪火沒處撒呢。

    “哼,別看他們今天鬧得歡,不過憑運氣吃飯罷了。他老蔣有多得人呢,也就是腦子好使,多鉆了幾個政策的空子。聽說,他那個老婆以前就是廚夫杠子一個,一步門里,一步門外,只能圍著鍋臺轉的主兒,憑什么能當上民師,并轉上公辦老師?還不是走了后門。”

    “我找他老丈人那莊上的人打聽過了。他老婆不過是頂了外鄉的一個違反了計劃生育被開除的民師的名額,后來又找人代他老婆參加考試,這才能夠轉上公辦。就憑他那胖老婆長那個熊樣兒,你看她哪點像會考試的主兒。還有,大海,你知道他家那二胎是怎么生的?雙職工國家憑什么會準許他們生二胎?這個,我也打聽清楚了。他不過是托了他計生委的堂兄給他的大閨女開了一個殘疾證明。這樣就讓他合理合法地又生了個兒子。他閨女現就在一中上學,聽說成績還不錯,哪里有一點殘疾。這可是他老蔣為了鉆計生政策的空子,在自己作踐自己的閨女呢。”姜還是老的辣。楊守智比大兒子更加有心。

    “好,爹,你放心 ,我會讓這老小子吃不了兜著走。”大海聽了老爹的一習話,醬紫色的臉頓時添了幾分紅暈。他興奮地連喝了兩杯燒酒,那臉色兒跟得上剛漿染過的紅大洋布了。

    十一月中旬,明遠到縣教育局去參加了一個財務法規和報表方面的培訓。從所有來會的會計看,明遠是最年輕的。所以這樣的課務對明遠來說,是小菜一碟,聽記都毫不費力氣。鄰坐的一個看起來年近五十的老會計,眼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時不時的,要看一下明遠的記錄。遇人不認識的字或符號,還要小聲地詢問一下明遠。然后,再吃力地寫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后來,明遠看他寫字還要咳咳喘喘停停的樣子,索性就拿過他的筆記本來,一筆一劃地幫他抄寫。

    這些來自各鄉鎮中學的財神爺們的待遇,自然比普通老師來縣里學習出差的規格高。晚上,他們也仨一群眾倆一伙地找了飯店喝起了小酒。明遠就近跟了幾個縣直中學的會計也一起去了飯店。席間大家紛紛自報家門,幾輪酒一碰,彼此就熟絡起來。大家就著坊間的各種見聞和段子越喝越起勁兒。

    明遠曾幫過的厚眼鏡會計,用手揩了揩眼角溢出的眼屎隨手抹在飯桌腿上,咳嗽了一下也跟著湊起了熱鬧:“自從提倡用普通話上課以來,鄉村的民辦教師上課就土話洋話一起來。有一次領導聽課,一個教師領著一年級的學生齊讀生字:白,白,北菜的白。醋,醋,喝去的醋。”

    “我們學校的總務主任熱愛各種語言。說話間總喜歡夾雜英文單詞。有一天,他在食堂對來吃午飯的老師說,今年教師節福利是‘外布里是糠’,其他老師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英語老師。其實,英語老師也都蒙了,實在搞不懂到底發得是什么洋東西。我實在不忍不住了就喊了句‘外面是布里面是糠,那不是枕頭嗎?’大家這才省悟過來。紛紛罵總務主任小氣鬼。總務主任就順便又給大家發了一個福利,把招待來視察的領導時剩下的桔子拿來分給大家,說了句日語‘大的拿倆,小的拿仨,大的小的,全拿走吧。’那副腔調還真是小鬼子十足。不過,還又有一些人又被蒙住了。還是我給大家做的翻譯。”一中的秦會計四十開外,留著小奔頭。梳得像民國時期的上海小開,用農村人的話說,就像狗舔的似的。

    明遠見大家都有得笑話說,也不甘心落后。把袖子一捋,給每人都倒滿了酒說道:“我們中學里的有一個女教師,長得有幾分姿色,教學成績也不錯,深得領導喜愛。而她這個人呢,平時也特別愛出風頭,難免就會招人妒恨。有一次政治學習后考試,她拿著文具到處找自己的考號,邊找邊問‘哪個領導監我?誰監我?’一個男老師趁機打趣她‘這是考場,公共場所,誰敢奸你。’”眾人聽了都哄笑起來。

    二中的付會計別看長得斯斯文文的,那哈哈幾句豪放的笑聲,一下子就把山東男人的特點給顯露出來了。“我說小楊,你們那個中學稀奇的事還真不少哩。也難怪,聽說你們學校的那個蔣校長就能得跟豆兒似的。”

    “啊,這跟我們校長有什么關系啊?”明遠一下子被他給說暈了。

    “你們那個蔣校長,一個山村的土老冒兒,不僅弄虛作假把自己的農村老婆弄成公辦老師,還走后門生了個第二胎。現在聽說在學校里,他整天面都不露一個,天天跑到山上開礦掙錢。而且,在他的帶動下,整個學校的老師都無心上課,都變著法兒找門道掙錢。”付會計喝了口銀花茶,清了清嗓子解釋道。

    “這種事都是掩著蓋著的吧,你怎么會知道?”厚眼鏡會計是從鄉村中學來的,他口一開唾沫星子亂飛,都濺到菜里了。

    “咳,還掩著蓋著呢,現在全縣的教育系統恐怕沒有不知道的。我們學校里的各個辦公室里都收到了一封爆料那個蔣姓校長的匿名信。用復寫紙弄的,現在,關于他的事,沒有不知道的。”一中的秦會計隨著接道。

    “聽說教育局的各個科室,縣直的各所中學,都收到過同樣的檢舉揭發老蔣的信了。我看,這個老先生,怕是要倒霉了。”付會計杞憂起來。

    曾經鞍前馬后跟著校長跟了一年多的明遠,聽到這個消息時,多少還是有些傻眼了。

    夏至很肯定地對明遠說:“干這事的人,不一定是蔣校長得罪過的人。如果是的話,他一定不會這么猖狂。你看看這個人鋪的面這么大,主要是想把校長搞臭,泄泄私憤而已。”

    “不是他得罪的人,誰會吃飽了撐的干這事啊?”

    “看著別人發財眼紅的人。”

    “也許吧。明天學校要開會了,校長要我在會上把這次培訓的內容傳達一下。聽說會上還要公布住房改革的方案。”

    晚上,明遠回到家里把會議記錄往沙發一摔,便發起了牢騷。

    “什么狗屁改革。這一改革,不但沒有能換到好一點的房子 ,反而還得自己往外掏錢了。我看是別人告他告得還太輕,把他個熊給整下去算了。”

    “怎么啦?”貫注在電視劇《白眉大俠》中的夏至被明遠搞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開會說學校里的年輕教師都要結婚,申請單間,學校里的房子緊張。現在規定,雙職工的才給兩間宿舍,單職工一間。我們這種情況,雖然是雙職工,可你不是中學里的老師,所以分不到住房。所以我們只能住一間。我明天到鄉里去問一下,像你這種情況,那應該到哪里要住房去。”明遠忿忿不平,“校長和副校長都說,會計不屬于領導,沒有資格享受兩間。憑他們自己可以住兩間,他們的家屬也不是這里的老師。真是不公平。我看,告他們的人告得太輕了。”

    說個閑話還可以,一到正事,夏至便沒有了主意。反正這個家里就他們兩人,再有就是他們為了趕時髦,花了兩百多塊錢雇傭了一輛大卡車,跑到市里九洲大廈買得一套藕色的組合家具,一套組合沙發,和一張粉色的席夢思床。除此之外,再無多余的了。在這樣一個窮山惡水的山溝里工作生活,還能有什么講究?還能有什么奢求呢?

    按照校委會的最新規定,多住的房子要自掏腰包交錢。明遠不愿意出這個錢,于是他們小兩口搬出了那個還是結婚時,由實驗室改造的兩間新房,搬到了一個個都是單間宿舍的大院里。這個院里匯集了所有的單身教師,每個房間里有兩個床位。住在這里的大多都是外鄉分來的男老師。院子里,除了一棵枝葉稀蔬的白楊樹外,再無他物。明遠和夏至搬來后,所有的東西都只能放在一個房間里,燒火做飯就只能露天在院子里。沒有任何的遮擋,秋風打下的楊樹葉,會時不時的落進那正在翻滾的飯鍋里,撲起夏至一臉的困窘和憂傷。

    在被蔣姓兄弟搶了幾單生意后,明潔和明善姐弟倆也對其心生不滿。所以,當四叔楊守智拿著要求撤換蔣校長的舉報信,要求大家齊簽名時,這姐兒仨毫不含糊地就把名給簽上了。

    當李玉秀知道了這件事之后,從那個不離身的旱煙袋包里又掏出了一句話:“你們這幾個小爹,可不能再給那個龜孫子當槍使了。我們一家人都是教師,如果他偷雞不成,蝕的可是我們家的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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