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風(fēng)從敞開的窗外吹了進(jìn)來，王幟醒來睜開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滿世界是一片耀眼的白，大片大片的雪花紛至沓來。剛才王幟做了一個夢，夢到關(guān)熊關(guān)虎回來了。

    “師傅，我們一定會為戚家武館揚(yáng)名立萬，為關(guān)家光宗耀祖。”六年前的那天早晨，當(dāng)關(guān)熊關(guān)虎背著行囊走出戚家武館時，他們信誓旦旦、滿懷信心的樣子在王幟腦海里晃了又晃。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夢見過這兩兄弟，王幟心里敲起了小鼓，心神不寧地披衣起床，院子里已經(jīng)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他嘴里嘟噥一句，“這兩個臭小子，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揚(yáng)起一陣雪花。地上厚厚的一層雪映得滿院子的白光。

    王全義拄著掃把站在走廊上，目光呆呆地看著滿院的白雪，一動不動。

    “王叔，這么早起來了，天還沒亮呢。”王幟走出屋來。雪還在下著，王幟在院子里展開了拳腳，漫天的雪花和他矯健的身影融為了一體，練了有大半個時辰，頓時覺得全身暢快清爽了很多。

    王幟收住拳腳，發(fā)現(xiàn)王全義還站在原地沒動，“王叔，下雪天不用打掃了，回屋歇著吧，太冷了。”

    滿地的雪把王全義的臉映得有些發(fā)青，王全義突然瞪大了一雙失神的眼睛看著王幟，“少爺，咱們不去黃花城了，行嗎？”

    王幟走過來，“為什么？”

    “不去不行嗎？”

    “當(dāng)然不行。”王幟看著北方遙遠(yuǎn)的天際，“王叔還記得關(guān)熊關(guān)虎嗎？剛才我夢見他們了。這兩孩子，六年了，說是投奔了袁崇煥，前陣子關(guān)寧軍在京城吃了敗仗，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要是在京城能遇著他們就好了。”

    “少爺，咱們不去了，行嗎？”

    “娘交待的事情我必須完成，”王幟笑了一下，“如果不把這個謎團(tuán)解開，娘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老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少爺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幟搖了搖頭，“王叔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多則半年少則三月一定回來。”

    “少爺……”王全義欲言又止。

    王幟嘆了口氣，走過來扶住老管家：“王叔，你要是有什么想說的話，等您想清楚了，再跟我說，行嗎？我不逼您。”

    “少爺，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去找你娘，找你……親娘！”

    “什么？！”王幟大驚，“親……娘？！我親娘在黃花城？”

    王全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叫什么名字，我爹呢？我爹在哪里，我爹叫什么名字，你認(rèn)識他們？”這是三十多年來自己第一次聽到親生父母的消息，驚喜和慌亂讓他一下語無倫次了。

    “你爹已經(jīng)不在了！”

    “死了？！”王幟心里一驚，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雪地上。

    “去吧，是福是禍聽天由命了，老夫人……老奴罪該萬死！”老管家佝僂著背影走進(jìn)后院，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中。

    天，亮了。雪停了，太陽在天空中露了一下臉，又躲進(jìn)了云層。

    王幟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后院推開王全義的房門一看，屋子里沒人，把整個院子里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王全義的蹤影。

    天大亮了，今天是今年武館的最后一天，徒弟們都會按規(guī)矩來給師傅送年禮，王幟踏著厚厚的積雪朝武館走來。

    武館內(nèi)，小山帶著大伙兒正在清掃臺階上的積雪。

    王幟從門外走進(jìn)來，大家紛紛跟他打招呼請安。

    王幟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珍珠呢？”話音剛落，只見珍珠急匆匆地從門外沖了進(jìn)來，“爹，你快去看看，縣里的捕快來了，說是要來抓大春哥，他昨天晚上帶人偷襲了縣衙的牢房，打傷了好幾個捕快，還救走了兩個犯人。”

    王幟嘴唇動了一下，臉上有了些怒氣。

    “師傅。”大伙兒圍上來，緊張地看著他。

    “誰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王幟一眼瞧見了躲閃在人群中的小山。

     小山往后退了兩步，躲開王幟的目光，“師傅，我不知道啊，他昨天晚上沒回來。”

    “你再說一句不知道！”王幟走到小山跟前。

    小山低下頭。

    王幟看了一眼大伙兒，“你們該干嘛干嘛去，不要站在這里象群呆瓜。珍珠，一會你把縣太爺迎到正堂的廂房里先等著。我警告你們，捕快要是搜查武館，誰也不許阻攔！小山，你跟我來！”

    “師傅！”小山緊張地跟在王幟身后朝武館后門走去。

    王幟推開武館后門，小山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不敢走過來。

    “快說，大春現(xiàn)在在哪里？他救的是什么人？”

    “師傅，”小山委屈地說，“大春哥一直想去陜西投奔李自成，那兩個人好象就是李自成的手下。”

    “他跟著人去了？”

    “沒有，躲在山上呢。師傅，您別生氣，大春哥知道闖禍了，讓我跟師傅說一聲，他說去京城等您！”

    “去京城等我？”

    “他是這么說的。師傅，我也想跟您去，有我和大春哥在您身邊，可以好好侍候您和珍珠。”

    “他到底是想去陜西還是想去京城？！”

    “他想去陜西，我讓他陪您在黃花城辦完事再去，”小山看了王幟一眼，眼眶一紅，“師傅，我知道您武功好，但那黃花城畢竟不是王家村，萬一您有個什么事，珍珠還小，身邊也沒有個人照應(yīng)，我們真的不放心嘛，師傅！”

    一股暖流頓時涌遍全身，王幟無聲地笑了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那黃花城還有很多戚家軍的舊部，有你奶奶的招牌在，他們不敢欺負(fù)我。小山，”王幟走到小山跟前，“在家里好好帶著師弟們練功夫，要是我們都走了，戚家武館不就關(guān)門了？”

    小山撲哧一笑，“師傅！”

    王幟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小山手中，“快去拿給大春在路上用，讓他別餓著肚子，一個人在外面，自己多注意些，別動不動就跟人打架。”

    “謝謝師傅！”小山欣喜地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