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胡凱鋒再次胡攪
作者:
景廣明 更新:2016-03-07 10:27 字數:4667
其實林紫瑩自己,剛處理完一起糾纏,得些清靜。
還是胡凱鋒。
一個男人若是癡迷一個女神,且那男人又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其潛力和毅力都是驚人的。從派出所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林紫瑩。電話自然是白打,再去博物館,門口保安已經認識他且受過領導特別指示,就沒有他下腳的地,胡凱鋒思來想去,選了一個目標,這就是林紫瑩居住地:領山別墅。
領山別墅在丹徒新城,九華山路最南端,這天黃昏時分,胡凱鋒騎著電屏車就上了路,肩上背著一臺長焦相機。胡凱鋒計劃好,如果林紫瑩實在不愿見他,他還可以遠遠的拍些她的照。
九華山路是條新建的潤江南徐新城與丹徒新城最之間最便捷的路,此前,往西去,建了條八車道的檀山路在兩個新城之間溝連,但從市區過來的車馬,都需要往西繞個大彎,如此,才拓建了這條九華山路。這路的東邊,緊挨占地十五平方公里的國家4A級森林公園南山景區,一字排開著公安局機關大院,潤江交巡警支隊,潤江公安消防支隊,似乎潤江這個最生態最自然的景區需要特別護理一般;西側,幾乎全是房地產新項目,望山含景,青綠成趣,成為潤江房價最高的地產板塊。
胡凱鋒的電屏車就行駛在這條路上。有兩回,他都情不自禁將車停放在行人道上,舉起相機——這條路實在太美,有幾座曾被開山取石挖了一半而被叫停矮山,歷年經月,綠意出隙,幾乎就是石壽、黃賓虹、付抱石筆下的青綠山水,美不勝收。
話說這天下晚,林紫瑩恰好回家。這套別墅,是她從美國回來時,老爸林志超專給她買的。林志超的本意,是想讓林紫瑩的媽媽梁淑英過來和林紫瑩一起住。但梁淑英死活不肯,說這一生打算死在江濱新村那幢三居里。林紫瑩雖然極想請媽媽過來享享福、陪自己,但她讀得懂媽媽拒絕背后的心態,便不免強。
林紫瑩的寶馬車后,跟著一輛現代SUV。駕車的是杜子建安排的護花使者。保鏢按杜子建的要求,一邊注意保護她,一邊和她保持距離,不紛擾她,這使他在車過公安局大門口時,把林紫瑩給跟丟了。原因是公安局門口的紅綠燈,她的車到時,恰好由綠轉紅,且自己還排在后面,因此,等綠燈閃亮輪到她快要過去時,綠燈已經閃跳了起來,她猛加油門,車幾乎在綠燈的最后一秒沖了過去,而與她隔車相跟的保鏢的SUV,因前面一輛車緊急剎車免闖紅燈,差點啃了前車的屁股。于是SUV一下就與寶馬車拉開了六十余秒距離。而且一次吃紅燈,次次吃紅燈,連追死追的,一直快到九華山路與312國道的交叉口時,才又追上。
這中途,林紫瑩的寶馬車已經歷了一次“險”。
還是在林紫瑩的車在公安局大門口吃紅燈時,恰被后面的胡凱鋒發現了。胡凱鋒興奮得象得了奧斯卡獎一樣,急追上來。雖然林紫瑩的寶馬越過公安大門后已經跳轉為紅燈,他就該停車,但電屏車才不管什么紅燈不管紅呢——就算是開汽車又怎么樣,作為胡凱鋒,這天如果是開的汽車,也一定會闖紅燈去追的。
但電屏車畢竟是電屏車,在路況相對較好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是寶馬的對手,何況,車過公安,就是一個長長彎彎的緩坡,電屏車憋足了勁,也只似個用勁了全身力氣爬山趕路的老嫗,呼赤呼赤只聞氣喘聲,難見人蹤影,好不容易登上了坡,車卻停了——原來是電屏車沒電了。氣得胡凱鋒狠踹幾腳,哀嘆幾聲后,不得得推著電屏車,朝著既定的方向前進。
領山別墅名副其實,座落于九華山路盡頭西則的駙馬山上。潤江在地理上,處于江南岳陵的末端,因此,所謂的山,都是幾十米上百米的小山(最高的五州山位于潤江西部,僅三百多米),過去市區有十幾座山頭,就因為它們矮小,開挖刨平做房地產特別方便,因此,市區里的山幾乎都被刨盡了,直到近些年,才有影響力的人后悔起來,說當初如果把這些山保留著再開發房地產,房,一定更值錢,城,一定更美。所以,城外的這些小山,便都分外寶貴起來,房子可以建,但山不能動,只允許將房子與山融于一體。而這種融合,別墅,無疑是最適合的。一幢幢獨幢或雙拼,隱于樹叢間,錯落有致高低隨山,小區里的路則隨山型而設,委婉曲折。而這山本身也是含故事的,說是南宋駙馬謝廷寵曾寓居于此,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謝廷寵雖不是仙,但也算是一代名士,別墅建于此名士曾寓居過的山上,別墅就豐富起來,或晨曦或黃昏或月下在此間漫步,一個恍惚,就感覺公主挽著駙馬胳膊的從那含苔石徑上款款而來,或有笛聲隱約,或有古箏顫珠,佇于自家陽臺,可見高速火車無聲穿過十里長山,而那里又曾是宋代大書畫家米芾寓居創立米氏山水之地。林志超不惜重金為女兒在此處買幢別墅,算是對女兒氣質了解和別樣的疼愛。
寶馬車抵達領山別墅大門口時,那橫在門口的電控欄桿自動升了起來。物業保安必須認識每一戶業主的車,這是規范,而不能等到車到門前再尋問再啟欄。保安習慣性的敬禮持續的時間相對長些,因為SUV緊跟著林紫瑩的寶馬駛入。
林紫瑩并未將車入庫,而是停在大院門口,一種隨時要走的感覺。
林紫瑩拎著包欲入室,忽然又返身,往USV車方向而來。保鏢一見,忙迎了上來。
林紫瑩:“童師傅,你回吧!
童師傅:“不啦,林小姐,杜總對我有具體要求的。”
林紫瑩:“沒事的,這里很安全的,杜總要問,有我呢!
童師傅:“這不太好吧!
林紫瑩忽然笑問:“你有女朋友嗎?”
童師傅一楞,倉促答道:“有。”
林紫瑩:“你看,你每天都守著我, 晚上都要到十二點,天天都把你女朋友晾著,你就不怕她跟人跑了?”
童師傅樂了:“我這是工作。她理解的!
林紫瑩道:“工作不是我們生活的全部內容;匕桑隙ú粫惺碌。這邊有保安。杜總那邊,明天我跟他說,把你的作息調整一下。送我回來就行了!
童師傅認真想了想,道:“要不,等你明天和杜總說好了,我再改,行嗎?”
林紫瑩微笑著搖搖頭,“你還真敬業。我告訴你,你守在門外,我在家里就感覺不自在,心靜不下來。心靜不下來,就休息不好。為了我的感受,我請求你回去,行嗎?”
童師傅閃電般地看了林紫瑩一眼,隨即目光移向山下遠處的高鐵南站,使勁地想了想,顯得極為難地:“這樣吧,我給何助理打個電話,報告一下,行嗎?我們有我們的規矩的,希望你理解!
林紫瑩點點砂:“也行,打通了我來跟他說。”
童師傅點點頭,撥號。誰知,何助理的手機出乎意料的顯示為關機。
林紫瑩笑道:“瞧,你這算是請示過了,是他關了手機!
童師傅:“或許,他正在換電池呢——他是不會關機的;要不我過會兒再打吧!
林紫瑩拿出一種不耐煩的樣子:“啊呀,你這個人怎么——男人一點好不好!”
這話刺激了童師傅:“好吧,那我去了,有情況立即打電話給我,無論什么時間,我隨時到。”
林紫瑩含笑點點頭。
等胡凱鋒氣喘吁吁推著電屏車抵達領山別墅時,天已經徹底黑了。胡凱鋒又餓又累。但他顧不及這些。一根筋之人。其實他完全可以把電瓶車放在九華山路一個相對安全處,然后步行或者等交公(此路無的可打)。但他似乎想不到這點,楞是人車同行。到了領山別墅大門口,大汗淋漓埋著頭,推車就想從欄桿空檔處入內,立刻被崗亭內保安指問:“請問你找誰?”
胡凱鋒楞了楞,本想說:“我是回家的。”但心虛得厲害。剛才保安一開口就認定了他不是這里的業主——哪有推電屏車回別墅的業主喲!
“我找——林紫瑩!”這是實話,但胡凱鋒還是說得心虛虛的。
保安的頭下意識的漸漸昂起,體姿呈現出一種俯瞰,耐心地問:“請問,她住在哪個區,多少號?”
胡凱鋒又楞了楞。他根本不知道林紫瑩住哪個區多少號。他不耐煩道:“這個我哪里知道?反正是別墅區。”
保安回敬道:“先生,我們這里全是別墅!
胡凱鋒反問:“那你們這里住著一個叫林紫瑩的吧?”胡凱鋒看上去要發飚。這讓保安有所收斂,猶猶豫豫答道:“好像是有一個!
胡凱鋒老三老四地:“這不就行了嗎!闭f著又推車往里走。
保安一伸手攔住了他:“不好意思,先生,您訪問誰,必須得到主人的同意!
“行行行,我來給她打電話,馬上給你聽!焙鷦P鋒說著立即撥打林紫瑩的電話。但電話剛接通一聲斷掉,胡凱鋒再撥,仍然如此。胡凱鋒有些納悶,過去電話最多是不接,可以響很長時間,怎么現在只響一聲就會斷呢,難道她此時正好將手機抓在手上。忽然明白過來:“哦,看來是把我拉進黑名單了!fuck!”
胡凱鋒轉了轉腦子,忽然對保安客氣道:“師傅,她就住在你們這里,你應該知道她住幾區幾號的,對吧,麻煩請你給我打一個電話給她,就說一個胡凱鋒的人找她!”
保安答:“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的操作規范不允許我們這樣。您必須報出她住在幾區幾號,或者您直接聯系上她,我們得到她的同意才可以讓您進去。”
胡凱鋒忽然大惱,罵道:“fuck!什么破規范!”他舉了舉相機,“小心我把你們這里拍下來,在網上曝你們的光,就說你們這里像座監獄!”
保安平靜地望著他,不接腔。
胡凱鋒訕訕地、不甘地慢慢離開。
胡凱鋒剛離開,保安就把電話打給林紫瑩:“是林女士吧,您好!剛才有個男士想要進來找您,但他不能規范地說出您的一些信息,因此,我們就沒有讓他進來!
林紫瑩一驚,略一思索,問:“那人——是不是留著長頭發,看上去不清不楚的!
保安:“差不多,那人說他叫胡凱鋒!
林紫瑩打了個寒噤,忽然有些后悔,不該讓保鏢走掉!澳銈兦f不要放他進來!”
但,大門口進不來,并不意味著胡凱鋒沒有辦法進來。此時,領山別墅依山而建的特質在暗示著胡凱鋒,他將車丟在行人道上,沿著圍墻外圍,順著山坡攀山而上。山不陡也不高,爬起來并不吃力,需要費功夫的只是如何將腳踏在落葉上發出的聲響弄小些,還有,就是如何翻墻而入。領山別墅的墻體是半透明的,透明部分都是鋼柵鐵藝,遠觀是藝術品,雕花浮像,但要想翻過去,頂端全是若矛的尖器。但花崗巖的墻柱是可以作為的。上端雖有頂燈,但那不構成翻跨的威脅。胡凱鋒看中的就是墻柱。但他沒有立刻爬,而是再往山里深處走了一段,遠離路端,看看四周無動靜,這才開始攀爬。
胡凱鋒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端物業,領山別墅除了在各處裝有攝像探頭外,還在每個節點彎口裝有紅外觸碰警報裝置,因此,胡凱鋒剛剛費力爬上一個墻柱,值班室一排警示燈便跳了起來,同時伴有警報聲。值班保安立即緊張起來,迅疾在數十塊屏幕畫面上搜索著。很快就在一塊屏幕上看到胡凱鋒的身影。保安立即將畫面放大。值班室保安立即拿起對講機呼叫外巡保安:“有人翻墻!”
對講機那頭立即有人問!皫滋枀^?”
值班保安:“7號?!我馬上帶著賽虎也過去!”
賽虎是物業養的一條狼犬,體重六十余公斤,每日食量相當于養三個人,平時好吃好養,被鐵鏈鎖著,有時巡山,將它牽出。
這一切,胡凱鋒均不知,他已經爬到墻頂端,一條腿在內一條腿在外,上不上下不下的,跳下又不敢,攀下又不方便,正左右為難。
遠遠地,三個保安牽著狼狗沖了過來,保安手中專用的超亮手亮往這邊照著,一晃一晃。而訓練有素的狼狗雖然已經發現目標,但并未狂吠,而是低吼著撲了過來。
胡凱鋒慌張地“啊呀”一聲叫,從墻上朝外跌落,重重地摔在山坡上……
但這并不是這段故事的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第二天一早,林紫瑩博物館正在查閱一本資料,一輛出租車駛來,在大門外停下。胡凱鋒從車上下來。胡凱鋒一跛一跛地往博物館臺階那端去。守在不遠處SUV車里的童師傅立即飛一般躥下車,三步并一兩步,很快攔在了胡凱鋒的前面。童師傅眼睛死死盯著胡凱鋒。童師傅的眼里有股逼人的殺氣,再加上他身體脹透的孔武之氣,立即將胡凱鋒壓矮了幾分。胡凱鋒側過身子繞過童師傅。童師傅偏偏橫檔著他。胡凱鋒有發作的心卻無發作的膽,只是有些怯然地問,“你,你老擋住我干什么?”
童師傅咬著牙:“我問你,到這里來想干什么?”
胡凱鋒:“我,我找林紫瑩。”
童師傅:“你敢!你再朝前走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胡凱鋒畏葸地望著童師傅,但又不愿退讓。
童師傅居高臨下,狠狠盯著胡凱鋒。
就在這時,童師傅的身后傳來林紫瑩的聲音:“童師傅,你讓他上來。”
林紫瑩站在后面。